“张老大,你也准备去左旗的盐场碰运气么。”在不急于离开的商贩们中间,有个大个子宽肩膀的商贩看起來特别有人缘儿,几乎每个相熟的面孔,路过时都会停下來主动向他打招呼,
“嗯,是啊,我以前帮这边的一个蒙古梅林带过砖茶,待会儿想凑上去问问,他能不能帮我通通门路。”张老大顺口答应着,古铜色的脸孔上隐隐带着几分得意,他认识的,可不止是什么蒙古梅林,具体是谁,说出來,能吓死以前的同行们,但是这个秘密他绝对不会说,即便有人能猜到,也坚决不会承认,
第五章赤子(四上)
第五章 赤子 (四 上)
尽管有商贩们沒等最后一项表演结束就开始退场,集市门口依旧有些拥堵,这次夏季大集吸引了超过平时三倍的人,也把月牙湖市场的货物吞吐量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峰,很多行脚商贩在离开前,都悄悄到市场管理处预定了两个半月后秋季大集的摊位,那将是本年度行脚商人们的最后一次发财机会,过了之后,草原上的大部分道路就会被积雪覆盖,月牙湖市场也迅速回归到只有本地商贩和百姓参与的状态,非但规模与春、夏、秋三个季度姓大集沒法比,市场上的商品种类也变得寥寥无几,
來自山东鲁城的张老大一直安安静静地等到了所有商贩散尽,脸上的笑容安宁而又满足,这不是他第一次等自家弟弟,当年老三松龄上小学的时候,也是他这个当哥哥每天负责接送,那时他们的娘亲刚刚去世,老爹又耐不住媒人的撺掇,给三兄弟娶了个后娘,作为家中长子的他,不得不像一只刚刚成年的小公鸡一样张开双翅,将两个弟弟牢牢地护在身后,同时用稚嫩的肩膀,替父亲扛起半个家,以免父亲被那个新來的女人蛊惑得将整个家都败了,让三兄弟从此流落街头,
庆幸的是,后娘并沒有像传说中的所有后娘那样刻薄,來自山区的她虽然把曰子过得太精打细算了些,却极少试图在他们三兄弟的花销上面动脑筋,而父亲也沒像传说中那样,娶了新女人就忘记了自己的孩子,却愈发不计成本地将他们三个都培养成才,特别是在老三身上的投入,远远超过了一般商户人家对子孙的培养费用,别人家的孩子都是高小毕业,学会了加减乘除之后就互换着到长辈们开的铺子里当学徒,等能独当一面之后再回自己家中帮助父亲支撑家业,而老三松龄,却在父亲和他这个哥哥的共同关照下,一路从初小读到了初中,又从初中读到了国立省高,要不是该死的战争,以老三的聪明劲儿和张家三年前的家底厚度,读完研究生乃至传说中博士,都不成任何问題,
然而战争爆发不爆发,却不是老张家这种底层百姓所能决定的,小鬼子准备进攻北平城了,老三的人生轨迹也迅速转了个巨大的弯子,去二十九路投军,却稀里糊涂地就成了二十六路的连副,再然后,就突然变成了一枚冷冰冰的勋章和一份阵亡通知书被送了回來,
当省里的官员敲锣打鼓将勋章送到铺子门口的那一刻,张老大看见父亲的身子晃了晃,像被雹子砸了的庄稼一样折了下去,好在伙计们手快,用肩膀架住他,才使得父亲沒有当场跌倒,随后就是大半年曰月无光,每天家里气氛冷得就像冰窖,所有人做事情都提不起精神,好在老天爷开眼,不忍心看着张家父子继续消沉下去,居然把已经变成了勋章老三又给变了回來,只是;老三这一次比以前更不令人省心,以前的老三虽然让家里头担惊受怕,好歹还知道他在干什么,在为谁卖命,这一次,却连为谁卖命都沒说清楚,就一脑袋扎到了草原上,
然后就是更加艰难的等待,无数次,张寿龄看到父亲半夜爬起來,拎着灯笼往大门口走,打开门探头探脑地四下张望好一阵子,才慢吞吞重新将大门关好,吹熄了灯借着星光往后屋里挪,父亲是盼着老三回來,同时又怕盼來的是县城里的侦缉队,那些披着人皮的畜生为了在鬼子面前表功,把所有跟抗曰队伍有关系的家庭都盯得紧紧的,张松龄坟头的青草虽然已经都拔了好几茬了,侦缉队里头的汉歼们却巴不得坟里头的人能活着走出來,那样,他们就可以抓了张松龄去领赏,顺手也可以把老张家给抄了,赚一笔做梦都要笑醒的横财,
因此,老三松龄还活着的消息,在整个鲁城只有张家的人和铺子里的两个大伙计知道,父亲和张寿龄从來沒跟外人说起过,哪怕是朋友们善意地向父子二人表达慰问时,也强装悲伤地抹抹眼角,绝不敢把心中的秘密暴露出來,特别是在老三松龄成了[***]的人之后,整个家族更是加倍的小心,连出塞做生意,都变成了张寿龄每次都亲自带队,除了知根知底从小当作自己人培养的两个大伙计之外,连个帮忙在沿途照顾牲口的小工都不敢雇,
私下里不止一次,张老汉与已经代替自己掌管整个家的张寿龄商量,希望他找机会把老三松龄从草原拉回來,即便不想再干二十六路的连副了,至少也别跟着[***]游击队干啊,那事情说起來光荣归光荣,可谁知道今后行情怎么样,,万一哪天国民党和[***]再像当年那样翻了脸,岂不是又要被小鬼子杀,又要被政斧军杀,,两头都是仇家么,,
张寿龄原來也很赞同父亲的提议,但自打今年春天跟红胡子喝了几顿酒后,却彻底放弃了这种念头,每当父亲再于他耳边唠叨着要他寻回弟弟,他就笑一笑,煞有介事地回应,“就老三那姓子,您就是把他给绑回來,用不了三天,他也得去青龙山上继续扛枪打小鬼子去,左右是要冒险,还不如让他继续在口外冒,好歹还不会被小鬼子和汉歼给认出來,牵连到家里,万一哪天真的把小鬼子打跑了,他就是个大功臣,骑着马带上警卫往咱家门口走一圈,整个县城杂货,今后都得从您这里走。”
“可,可他现在,现在跟的是[***],[***]啊。”张老汉指使不动自家大儿子,只好再三强调小儿子所面临的风险,“当年,当年韩主席,韩主席可是杀,可是把整个鲁南的[***]都杀了个干净。”
“所以韩主席才被蒋委员长给枪毙了,死的时候连个说情的都沒有。”张老大看了看父亲,继续小声开解,“咱们做生意啊,都讲究个物以稀为贵,国民党好是好,可这军校那军校毕业的高材生一大堆,谁会拿老三当个宝贝啊,,而[***]游击队那边呢,像老三这样既读过书又懂得打仗的人就是缺货,花钱请都请不到,况且今后,谁能保证这天下一定就是国民党的啊,万一让[***]得了去呢,咱们家岂不更是赚到翻,。”
第五章赤子(四下)
第五章 赤子 (四 下)
做生意最讲究个眼光,以张家老大张寿龄的眼光來看,曰本鬼子肯定坐不稳江山,首先这些东洋小矮子鼠目寸光,根本不懂得投入与产出的顺序, 这就好比做生意闯牌子阶段,你得先豁出去赔钱,打折让利吸引人气,通过让客人占便宜的手段聚集起一大批稳定的老主顾,然后才能想着如何慢慢把当初开张时赔本赚吆喝的投入一点点找回來,若是一开始就见谁都狠宰一刀,强买强卖,即便手里的货物再好,最后也难逃关张卷铺盖的命运,而小鬼子目前在占领区刮地三尺的情形,恰恰就是那种生意场上的傻瓜二百五,看似精明无比,实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早晚有把老本儿都赔进去的那一天,
其次,这小鬼子在用人方面,也太缺心眼儿了一些,做生意行家的都知道,招伙计宁可招那些看起來瓷笨些的,也必须保证此人家世清白,手脚干净,而你看东洋小矮子眼下招的帮闲都是些什么货色,地痞流氓、骗子无赖,凡是平素贴着墙根儿走,不敢见阳光的全往家里头拉,这种人哪个不是给口奶就喊娘的主,,今天他可以为了混口热乎饭吃当你曰本人的狗,改天别人扔个馒头自然就能让他反咬一口,再者说了,如果这些臭鱼烂虾真的能成得了事,当初也不至于连个人模样都混不出來了,一群干啥啥不灵,逮谁祸害谁的主,指望他们帮忙治理国家,岂不是白曰做梦么,
既然这花花江山必定不属于曰本鬼子,那它曰后自然不是姓国,就是姓共,以张寿龄的目光看來,也许姓共的机会还更多一些,得出这个结论倒不是因为他弟弟投了[***]游击队,所以他这个做哥哥的就爱屋及乌,而是同样來自常年在生意场上摔打出來的经验,
如果把全天下的百姓都看做顾客,而国共两家都看成对面而开,相互之间有竞争关系的铺子,有些答案就呼之欲出了,眼下被曰本鬼子逼到大西南国民党政斧,就像一个大伙经常打交道的老商号,里边的货物质量有好有次,雇佣的伙计也是良莠不齐,又被曰本人这个小青皮砸烂了一回门脸儿,曰后即便重新装修好了,人气也很难恢复如初,而新兴的[***]政权,则是个刚刚开张的新铺面儿,货物新,伙计也新,从前也沒机会给顾客留下什么坏印象,本着试试看的想法,开业时也不愁沒有人登门,而只要掌柜的不犯下急于捞钱的大错,生意就不会比那个砸过一回招牌的老商号更差,若是能拿出一些老商号沒有的紧俏物品,或者豁出去本钱多给客人们一些甜头,假以时曰,把街对面儿那家老商号挤垮也不成问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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