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么,你们看看天上的月亮。”有人缩着脖子,以手指天,示意周围的同伙们仔细观察,众大小汉歼们闻言抬头,果然在冰冷的夜空中,看到一轮猩红的圆月,如同判官的眼睛,居高临下俯视着河畔每个人的灵魂。
“妈呀,血月,又出血月了,又出血月了,,。”立刻,有人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嘴里发出一阵慌乱的惊呼,血月在民间可不是什么吉祥兆头,一旦出现,就意味着地狱之门大开,阎王爷要成批地往里边锁人,那些平素欺男霸女的、拦路抢劫的,还有出卖了自家祖宗的,都会恶贯满盈,被牛头马面一个个从被窝里拉出來锁走,除非上辈子曾经积过大善,否则,绝对无法漏网。
“血月,血月,怪不得刚才我好像听到了枪声,原來是血月闹的,唉,这下不知道又死了多少人,这些马贼们,又打起來了,就不知道消停一会!”有人紧皱着眉头,煞有介事地推断,在狼嚎声之前,他们还隐隐听到过一阵稀疏的枪声,但是持续时间非常短暂,几乎刚刚开始就迅速结束了,根本不可能是爆发了战斗,所以汉歼们更愿意相信,是河对岸的某两支马贼发生火并,或者某一支马贼内部又为了争夺头把交椅动了家伙,反正这一带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土匪马贼,仨一群,五个一伙,随便扯杆旗子就能自称大王,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因为内部分赃不均,或者和周围的势力发生了冲突,乒乓乒乓打上一场,死的往野地里一丢,自然有狼群给收尸,活着的则继续耀武扬威下去,直到某天遭遇到一颗子弹。
“死就死吧,只要不是冲着咱们这边來的就好。”几名年纪稍大的汉歼,冲着血月幽幽叹气,这年头,能舍了脸皮给小鬼子当走狗的,除了痞子、混混,就是那些试图在乱世中大捞一票的赌棍,平素仗着背后有小鬼子给撑腰,坏事沒少干,此刻看到传说中的血月,心里头难免一阵阵发虚,四下吹过來的寒气也顺着毛孔直往骨头里头钻。
“呯。”自卫队长冯学荣被手下的大小汉歼们吵得心烦意乱,掏出王八盒子,冲着天空开了一枪,然后跳着脚大骂,“闭嘴,都给我闭嘴,血月有什么稀罕的,又不是沒见到过,,如果阎王爷真的那么公道,这世界上早就沒坏人了,都给我消停地蹲着,谁再他奶奶的瞎嚷嚷,老子就派他到河对岸去巡逻。”
后半句话,可是比天空中的血月更有威慑力,登时,大小汉歼们全都变成了哑巴,一个个缩着脖子,撅着屁股,将脑袋扎在工事后纹丝不动,唯恐惹了自家上司生气,被派到河对岸去做冤死鬼。
谁都知道,河对岸杨家集,是个鬼村,早年间原本富得流油,村里的人家光是靠着河边的田产和给过桥的商贩提供干粮酒水,就能盖起纯瓦顶的大屋來,为了吸引更多的商贩从这里过河,而不是走七十多里外的冯家窝铺,村里的族长甚至请了工匠,用石头重修了大桥,引得四下里一片赞誉之声,然而,也许是因为这次重修大桥时弄坏了村子的风水,或者族长的行为过于张扬引起了某些人的嫉妒,桥才修好沒多久,便有一伙蒙着面的马贼冲进了村子,一夜之间,将村里的男女老幼屠了个干干净净,随后又放了把大火,将整个村落付之一炬。
这场屠杀实在过于残忍,据说还惊动了当时的山西王阎老西,派了整整一个旅过來剿匪,可是晋军把周围的大小山头剿了个遍,砍了几百颗脑袋,居然沒抓到杀人放火的真凶,随后,便是中原大战、九一八事变、长城血战,阎老西旗下的晋军越打越弱,很快就自顾不暇了,当然也沒功夫再替一伙农民出头,杨家集的血案也就彻底成了悬案,再沒人愿意提起。
但是,沒人愿意提起,并不意味着血案的影响就此结束,屠杀发生后的一个明显的变化是,商贩们从此轻易不敢再从杨家桥过河了,尽管走冯家窝铺要绕路,并且还会被集宁城派过去的税警们敲诈勒索,可与姓命比起來,金钱损失毕竟还是小事儿,况且前往草原的路也不止这一条,时间充裕的话,商贩们甚至可以连集宁也不走,省得想起杨家集的血案就心里头堵得慌。
修好的石桥沒人走了,杨家桥附近的其他村落,也难免跟着衰败了下去,曰本人來了之后再搞出个集家并村,干脆把杨家桥一带彻底变成了无人区,沿河两岸上好的水浇地也沒人耕种,每当春末,杂草能长到一人多高,微风吹过,便有鬼火在草尖上飘飘荡荡,就像一盏盏翠绿色的灯笼,(注1)
要不是突然接到集宁城中曰本顾问的严令,汉歼队长冯学荣也不愿意跑到如此渗人的地方修劳什子工事,这活计重得能累死人不说,关键是修得再好也吸引不了曰本顾问的目光,并且非常容易引起其他势力的误会,要知道,曰本人之所以集家并村,在两条河流之间的膏腴之地大肆制造无人区,就是为了对付越來越嚣张的土八路,他冯学荣做汉歼是为了捞钱捞好处,可不想便宜沒捞到,就早早地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
然而看门狗该蹲在哪里,完全由主人说得算,无论什么时候都轮不到它自己做决定,所以冯学荣尽管心里头一百二十个不情愿,两天前接到命令后,也只能带着麾下的大小汉歼们出了集宁城,來到杨家桥西岸修筑工事,并且要一直待命到小鬼子的先头部队赶來,才能将修好的防御工事移交给后者,并且要无条件服从后者的任何调遣。
“服从个屁,老子到时候把工事一交,立刻撒丫子开溜,你们谁愿意跟谁打跟谁打,老子才不搀和。”想到向自己下达命令时,曰本顾问黑田光夫那幅盛气凌人的模样,冯学荣就觉得肚子里一阵阵堵得慌,好吧,就算做狗吧,派出去咬人前,也得赏块肉骨头吧,把老子大老远丢到无人区來,居然连开拔费都不提一下,当老子手下的弟兄都能喝西北风活着呢,况且这晋绥军三十五军九十三团放着更近的晋十九军混三旅不去投奔,非要绕个大弯子从杨家桥过河,去投奔八路军警卫六团,岂不是吃饱了撑得慌么,,除非其团长脑袋和集宁城的黑田顾问一样,被驴踢过,否则,人家才不会干这种蠢事,。
注1:集家并村,曰寇占领华北后,因为兵力不足,无法控制那么多农村,就将很多村子强行合并为一处,让村民在集结点儿附近耕种,以便他们监视并掠夺。
第四章重逢(五上)
第四章 重逢 (五 上)
一边骂骂咧咧地拿麾下的狗腿子们撒气,一边缩着肩膀在工事后苦捱,此时可此刻,冯学荣心里头只盼望着自己先前的想法是百分之百正确的,九十三团绝对不会从杨家桥这边过河,要过,也必须等到自己跟曰本皇军移交了工事之后,到那时,谁输谁赢就不关他冯某人的事情了,反正天底下有脑子的人都知道,皇协军战斗力是负数,勉强拉上战场只会拖自己人这边的后腿。
好像还真让他给猜准了,天蒙蒙亮的时候,率先赶到河对岸的,果然是一伙“大曰本皇军”,虽然一个个走得风尘仆仆,人和马身上都糊满了泥巴,可一看队伍中明晃晃的手电筒和脑后亮甑甑的钢盔,就知道來者绝对是一线精锐。
“河对岸是哪个,太君让你们自己报番号。”精锐们装备好,架子也非同一般,战马还离着桥头老远,就派了一名翻译隔着河命令。
“报告太君,我们是察南自卫军集宁大队一中队,我是中队长冯学荣,对面的长官,请问您身后的太君们來自哪一部分,。”冯学荣如释重负,赶紧从工事后跳起來,大声回应。
“你沒长眼睛么,自己看。”翻译官狗仗人势,拿着手电筒朝身后的膏药旗晃了几下,沒好气的回应。
此人的动作那么快,冯学荣除了旗面正中间那个红色的膏药之外,其余什么都沒看见,然而,越是这样,越让他觉得來者身份非同寻常,你想啊,曰本一线部队是什么档次,皇协军地方自卫队是什么档次,双方根本不能往一起站,人家仰着脖子不拿眼皮夹他,才是正理,要是折节下士地跟他攀起了交情,恐怕里头就有猫腻了,弄不好就是土八路假扮的,天下之大,只有后者才讲究什么人人平等。
其余被夜风冻得满脸鼻涕的大小汉歼们,也同样是一堆贱骨头,平素被小鬼子虐出感觉來了,越不给他们好脸色看,心里头越觉得舒坦,不待冯学荣下令,就一个个从工事后冲了出來,七手八脚地搬动堵在自己这一侧桥头的木栅栏,恭迎皇军莅临。
“且慢。”唯一一个比较谨慎的,是冯学荣的副手朱大康,悄悄地从背后拉了一把正在往外跑的中队长大人一把,低声提醒,“我觉得不太对劲儿,你看他们,他们的个头,个个都在一米七以上,咱们集宁城的曰本太君,哪有长到这么高的,。”
“啊~。”冯学荣;立刻打了个冷战,全身上下的汗毛同时竖了起來,一个箭步扑到工事上,扶着冰冷的沙包,冲外边的汉歼们喝道:“住手,都给我住手,,老子还沒下令呢,你们几个急着献什么殷勤,都给我回到沙包后头來,等老子跟太君那边核实完身份,大伙再列出去迎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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