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罢,又赶紧堆起满脸贱笑,冲着对岸的翻译官解释道:“长官,麻烦您跟后头管事的太君说一下,必须核实了身份才能过桥,这是上头一再重申的命令,小的,小的不好故意跟上头顶着干。”
“混蛋。”翻译官横了他一眼,手掌慢慢摸向了腰间的王八盒子,“我看你他妈的是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拿着鸡毛当令箭使唤,核实身份,,怎么核实,人家说起了曰本话么,你听得懂么,。”
冯学荣挨了一通骂,心中的警觉立刻少了一小半儿,赶紧冲河对岸做了个长揖,然后继续低声求肯,“帮忙,帮忙,这位大哥,我这也不是被上头逼得沒办法么,您就帮忙跟太君说一下,让他把手令拿出來给咱们看看,咱们不用太认真,走个过场,走个过场就行。”
“是啊,翻译大哥,您就帮忙递个话吧,反正走个过场,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其他大小汉歼们也陪着笑脸,站在栅栏后替冯学荣帮腔,对面的“曰本皇军”不太可能是假的,但多防着一手,总比沒任何防备要强,土八路的武工队,据说最喜欢扮成曰本皇军到处招摇撞骗,大伙别不小心上了他们的当。
“你们等着,惹了太君生气,有你们好受的。”翻译官被众人逼得沒办法,丢下一句威胁人的话,转身去向曰本人请示了,须臾,有一个骑着东洋高头大马,白白净净的大胖子从“皇军”的队伍中走了出來,手中皮鞭朝汉歼们的脸上一指,破口大骂,“八嘎特内呃妈油啊,康巴万,阿里噶多稀哇西哇,射你其哇佳里全咔”
“混蛋。”翻译官碘着肚子在曰本胖子的马前一站,狐假虎威,“太君说了,你们全是混蛋,他是奉了蒙疆驻屯军最高指挥部的命令,赶來封堵中国的九十三团,你们故意设置路障不让他过河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受了中国间谍的贿赂,故意想把他堵在河东岸,好给九十三团制造下手的机会,。”
“沒有,我沒有啊,太君,太君不要误会,千万不要误会。”冯学荣一听,吓得裤裆都湿了,赶紧从工事后翻出來,小跑着上前解释,“我真的只想走个过场,走个过场啊,既然太君不愿意浪费时间,就,就算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干劲把路障搬开,帮太君牵马过桥啊。”
后半句话,是冲着手底下的大小汉歼们喊的,众狗腿子闻听,赶紧又冲上前來,扛得扛,抱得抱,转眼功夫,就把堵在桥面上的障碍物清理了个干干净净,唯恐动作慢了,惹恼了阿马背上那名曰本军官,被对方杀鸡儆猴。
唯有副队长朱大康还保持着最后的几分警惕,快步追过來,再度低声提醒,“队长,他们长得不太像曰本人,也沒出示手令啊,。”
“啪。”冯学荣抡起胳膊,狠狠给了朱大康一记耳光,“你才见过几个曰本人,就敢胡乱怀疑,他长得不像曰本人,你像,,他长得不像曰本人,那匹东洋马长得像不像,,那口曰本话难道还可能是假的,。”
“这!”朱大康捱了揍,这下彻底安静了,马背上的白胖子的确长得不太像曰本人,可他胯下的战马,绝对是曰本国运來的良驹,普通蒙古马长不了这么高,缓步小跑时的动作也不可能如此优雅。
“犯贱。”看到冯学荣主动替“曰本人”辩解,翻译官朝地上吐了口吐沫,不屑地数落,大小汉歼们被数落得脸孔发烫,却不敢还嘴,弓着腰,低声求告道:“大哥,大哥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朱队长,姓子是有点轴,但,但对大曰本皇军,绝对忠心耿耿,忠心耿耿,。”
“忠心不忠心,你等会儿跟太君去解释吧。”翻译官依旧不肯原谅他们,耸耸肩,跟在曰本胖子身后去召集自家队伍了,十几秒钟之后,河东岸的曰本兵重新整理好了队形,三个一排,策马鱼贯上桥,每个人都将变了色的手套握在马刀上,满脸杀气。
见到此景,众汉歼们心里头越发觉得惶恐,沿着桥头站成左右两排,不住地点头哈腰,中队长冯学荣站在队伍最前方,脸上的笑容如同盛开的狗尾巴花一样,“欢迎太君,欢迎太君,工事卑职带着人早就修好了,还专门为太君预备下了热水和干粮,如果太君觉得哪里还做得不到位,请直接批评,卑职一定,一定全力改进。”
“吆,,嘻。”看到冯学荣准备得如此体贴,曰本胖军官脸上终于有了点儿笑模样,将坐骑停在他面前,大声夸赞。
即便沒人帮忙翻译,冯学荣也知道这两个字是夸奖自己,赶紧将腰弯得更曲了些,低眉顺眼地回应,“这些,这些都是卑职应该做的,应该做的,只求太君们能够满意,只求太君能够满意。”
“吆嘻。”白胖子曰本军官非常满意,跳下坐骑,主动拍了拍冯学荣的肩膀,“你的,汉歼的大大的,太君非常满意。”
“是的,汉歼的大大的,大大的。”冯学荣被拍得浑身骨头都轻了三斤,明知道汉歼这个词不是褒义,依旧顺着对方口风重复。
“吆嘻。”白胖子强忍住笑意,继续用杜撰的曰本话命令,“你的,你的手下都在这里了么,赶紧将他们集合起來,太君,太君要训话的干活。”
“是,是,太君,太君请稍等,干部们都在这里了,士兵,士兵们都在工事后,卑职这就去”冯学荣又鞠了个躬,立刻转身去召集士兵,才走了两步,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儿,迟疑着转过身,喃喃地追问,“太君,太君您,您怎么会说中国,中国话,。”
“八嘎,你管我会不会说中国话。”白胖子邵雍知道穿了帮,立刻拔出军刀,恶狠狠地架在了冯学荣的脖子上,“让你的人出來集合,否则,死啦死啦的。”
“死啦死啦的。”已经过來河的骑兵,全都抽出了马刀,架在了大小汉歼的脖颈子上,与此同时,河对岸,也响起了一阵激烈的马蹄声,上百名的中国骑兵从河畔的树林后冲了出來,三人一组,风驰电掣般掠过桥面。
第四章重逢(五下)
第四章 重逢 (五 下)
“八路,八路來了。”工事里正在探头探脑向外观望的伪军们大惊失色,尖叫着就去抓各自的步枪,然而当他们将枪口端平之后,却又全部都傻了眼,压在扳机上的手指不停地哆嗦着,就是不敢用力下扣。
几乎所有伪军头目,从冯学荣往下数十七八位,都被先前假扮成曰本鬼子的那些人给活捉了,雪亮的军刀架在后脖颈上,逼着他们面对工事站成了笔直的一排,谁要是敢开火,第一个倒下的肯定是他们。
“别,别开枪,千万别开枪。”汉歼队长冯学荣弯腰曲背,两腿紧夹,有股不明液体顺着裤脚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弟兄们,千万别开枪,八路军向來优待俘虏,八,八爷,我们跟曰本人混,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沒干过任何坏事,每次陪着小鬼子去打仗,都,都尽量缩在最后头。”
后一句话完全是说给背后的白胖子听的,谁料小白胖子邵雍听了之后,手中的马刀非但沒有向上抬起分毫,反而又向下压低了半寸,“谁是你们家八爷,老子是晋绥军九十三团。”
“七爷,七爷饶命。”感觉到脖子已经被刀刃切破,汉歼队长冯学荣吓得魂飞天外,“噗通。”一声跪在了尿窝里,哭泣着求饶,“七爷,饶命啊,小的当这个自卫队长,真的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从來沒干过任何坏事,小的家里上有八十岁老母”
“起來。”骑兵营长邵雍又是感觉好笑,又恨此人窝囊,冲着此人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
大声喝令,“起來,让你的人都放下枪,自己从工事里走出來,老子给你一分钟时间”
沒等他把话说完,冯学荣已经扯开了嗓子,“弟兄们,赶紧放下枪,放下枪出來投降,七爷,七爷向來优待俘虏,咱们跟曰本人干,就是为了混口热乎饭吃,把命搭上,不值得,不值得啊。”
“弟兄们,投降吧,咱们已经尽力了,尽力了啊。”其他被活捉的大小汉歼们,也在马刀的逼迫下,纷纷扯开嗓子,向着工事里的伪军们喊话。
“啪啦,啪啦,啪啦。”几十支破旧的三八步枪被伪军们丢出了工事外,然后陆陆续续又是几十支,大部分伪军的确像冯学荣自己说的那样,纯粹是为了混口饭吃才给曰本人当了狗,所以心中也沒任何军人荣誉感,见到大势已去,很干脆的选择了缴枪投降。
然而,在工事的西南角处,却始终沒有任何枪支被扔出來,也沒有任何伪军翻过沙包主动向外走,相反,有一挺老掉牙的歪把子始终架在那里,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骑兵营长邵雍,随时都有开火的可能。
“杜豁嘴儿,我艹你祖宗。”沒等邵雍开口追问,冯学荣已经冲着那边破口大骂,“你想把我们全给坑死么,还是你老娘被曰本人睡过,,赶紧给我把机枪扔掉,然后自己出來向八爷,不,向七爷请罪,否则,老子做鬼也饶不了你。”
“是啊,杜豁嘴,你想把大伙全害死么,,咱们大伙沒冤沒仇的,你想下地狱,你自己和何必非拉上别人,。”其他汉歼头目们也纷纷开口,劝蹲在西南角负隅顽抗的伪军赶紧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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