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知道,末将一定不负都督所望…”吴良谋想了想,再度用力点头。
“其他零碎事情,也都写在纸上了,你拿回去慢慢看。我今天不跟你多啰嗦。”朱重九笑了笑,起身吩咐,“下去练兵吧,估计徐寿辉的信使,不会來得这么快。你应该还有几天时间做战前准备…”
“是…”吴良谋立刻起身行礼,转头大步流星往外走。一脚跨过了门坎儿,却又慢慢倒着退了回來,“主公,末将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装,你倒是继续装啊,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去?…”朱重九瞪了他一眼,笑着撇嘴,“滚回來,有屁就赶紧放。别跟个应声虫似的,好像我是个不讲道理的暴君一般…”
“主公,末将,末将知错,请主公宽宥…”吴良谋紧绷着的肩膀,立刻松弛了下來,转过身,满脸讪笑,“末将是心里有愧,所以才不敢造次。绝对沒有对主公丝毫不满的地方…”
“有不满意的地方,也尽管说。我好像沒禁止过你们说话…”朱重九又瞪了他一眼,笑着吩咐,“真要是存心收拾你的话,我早下令夺你的兵权了。不会一直等到现在…”
“主公相待之恩,末将绝不敢忘…”吴良谋赶紧笑着给朱重九拍了一个大马屁,然后讪讪地说道,“韩老六那厮,的确辜负了主公的信任,他自己也后悔莫及。。。。。。”
“怎么,你觉得他很冤枉么?”朱重九将眉头一皱,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冷。
“不冤,不冤,他罪有应得…”吴良谋站直身体,用力摆手,“末将以为,主公已经很念旧情了。如果交给末将处理此事,少不得送他全家去挖煤…”
“你吴佑图能下得了那个狠心才怪…”朱重九笑了笑,不屑地摇头。“沒等动手,他先哭两嗓子,估计一切就都揭过去了。弄不好,你还得反过來给他赔礼道歉…”
“末将,末将,。。。。。”吴良谋脑门上开始出汗,满脸通红。临來之前,他的确是受了韩老六的托付,來试探一下自家主公的态度。沒想到目的还未达成,自己的底细却先被揭了个清清楚楚。
“算了,有情有义不算坏事,但把握好了度就好。毕竟咱们是准备立国,而不是占山为王,大称分金…”见吴良谋窘迫成了如此模样,朱重九摆摆手,笑着安慰,“你是个好将军,日后也必然是个帅才。但你还做不了一个文官,所以有些事情,就不要再操心了。”
“末将一定牢记都督教诲…”吴良谋额头上汗水变得更多,举手再度给朱重九行礼。
朱重九笑了笑,举手还礼,“去吧,替我带话给韩老六。他既然喜欢送人情,即就把因伤退役的老兵都给我照顾好。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还不知道把握的话,那就怪不得我刻薄寡恩了。毕竟我现在是整个淮扬的大总管,一言一行,都要影响到咱们所有人今后的前程…”
“是…”吴良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再度转身离开。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酌情考虑!”朱重九却从背后叫住了他,然后转身取了笔,飞快地在自家掌心写了一个名字,“记住这个人,如果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下手除掉,不需要考虑任何人的态度,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请示…”
“是…”吴良谋心里猛地打了个冷战,仔细看了两眼,然后大声承诺。“末将绝不会辜负主公信任…”
“去吧…”朱重九笑着挥手,慢慢走了几步,将吴良谋送出书房门外。
后者则将资料放进一个皮口袋中,跨在肩头匆匆而行。三两步出了大总管行辕,飞身跳上马背。在亲兵的护卫下一路风驰电掣。直到回了军营当中,才轻轻对着天空吐了口气,然后拉紧战马的缰绳,半晌沉吟不语。
“怎么了,沒求下來情?都督至今还不肯原谅六子?…”副都指挥使刘魁正等得心急,听到中军帐外的马蹄声,赶紧起身迎了出來。
“主公根本沒有怪过他,何谈原谅不原谅…”吴良谋笑了笑,嘴角隐隐带上了一点儿苦涩。
沒过多责怪,所以自然无从原谅。在自家主公眼里,韩老六早就成了一个普通文官。该受处罚时就按照规矩处罚,该立功受奖时就按照规矩升迁。当年的并肩而战情义,早已消耗殆尽。
“不会吧,主公既然还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就说明沒有放弃他…你是不是领会错主公的意思了?…”刘魁根本沒听懂吴良谋的意思,裂开嘴巴,低声质问。
“用心做事吧,都督对咱们第五军抱的期许很重。你我今后只管好好带兵打仗就行了,别多管闲事。毕竟保着都督坐上江山,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情…而想坐稳江山,凡事就就不能沒个规矩…”吴良谋看了他一眼,大声叮嘱。
“那。。。。那。。。。。”刘魁还是不懂,急得抓耳挠腮。
行军长史逯德山却笑着拉了他一把,低声说道:“不是跟你说了么,别瞎操心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福缘。咱们是武将,就该干武将的事情。其他事情自然有文官來权衡。至于韩老六,以他那护短的脾气,去负责安置伤兵,未必全是坏事…”
“的确如此…”心中默念着一个人名字,吴良谋疲惫地点头。
如果是两年前的都督,绝不会给自己下这个暗示。那时候的都督身上缺乏帝王之气,却如朝阳般光明。
都督变了,早已不是当年黄河畔拎着把杀猪刀跟敌人拼命的朱八十一。而自己和大总管府内的很多人,却还沒意识到这种变化。至于这种变化到底是好是坏,吴良谋也说不清楚。也许对于淮安军整体而言,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但对于具体到其中某一个人,却不尽其然。
正如都督自己所言,他现在是整个淮扬的大总管。
而都督将來,则必将是开国之君。
第六十一章绝响上
陈友谅单手扶在城垛上,脸色比天空中的彤云还要黑。一串粉红的色血珠,缓缓从他的掌心处淌出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浠水防线被攻破了,蕲水大桥紧跟着易手,只用了短短不到半个月时间,天完帝国就仅剩下了老巢蕲州一座孤城。不对,假如把江南的池州和半个安庆路也算上的话,应该还不至于亡国。但那边的繁华程度怎么能跟蕲州比?天完朝的徐皇帝自打即位以來,把每年的大部分财税,连同抄沒所得,都用在了蕲州。将此城打造得宛若人间仙境。丢了蕲州,就等于将天完帝国的家底儿丢了一大半儿。况且以皇帝陛下那个性情,撤到池州后,少不得又要把在蕲州的事情重來一遍。到时候,被逼反的可不是左相倪文俊了,右相彭莹玉同样未必忍受得了他的骄奢淫逸…
所以在天完帝国新任金吾将军,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陈友谅眼里,守住蕲州,是保全天完帝国的第一关键。如果蕲州沒了,天完帝国也就彻底失去了存在的必要。对于安庆和池州的其他南派红巾弟兄來说,沒有徐寿辉这个暴发户皇帝,比有这么一个皇帝更要舒服。至少,大伙不用把本该拿來打造军备的钱,花在给皇帝陛下娶妃子上。
不过话又说回來了,正是因为徐寿辉的奢侈浪费,蕲州城才能坚守到今天。早在天完二年就用青色条石重新贴面儿的城墙,炮弹打上去只能砸出一个白色的小坑。而凭着坚固的敌楼、箭垛,以及各类齐全繁杂的防御设施,陈友谅从池州带回來的三千精锐,才能协裹着已经腿软脚软的御林军,苦苦顶住城外的一轮又一轮疯狂进攻。
只是如此一來,双方的伤亡率,可就成倍的增加了。并且死得全是天完帝国的老弟兄,城内城外都是…急于在新主人面前有所表现的倪文俊,将其麾下精锐部队全都搬了出來,根本不惜血本。而为了守住天完帝国的都城,陈友谅自己也使尽了浑身解术。倒是蒙元四川行省丞相达矢八都鲁和他手下的官军,这些日子好整以暇地在城外山丘上看起了热闹。仿佛一个大户人家的阔少,在看着两只野狗撕咬一般。
达矢八都鲁老贼的目的,是把南派红巾的血彻底放干。在他眼里,其实城里的徐寿辉也好,城外的倪文俊也罢,都属于需要被消灭的对象。彼此之间根本沒太大区别。
然而明明知道老贼打的是驱虎吞狼的主意,城内和城外的红巾军,却谁也无法停手。仗打到现在,双方已经都沒了退路,要么倪文俊干掉徐寿辉,凭借昔日袍泽的鲜血证明他对大元朝的耿耿忠心。要么徐寿辉干掉倪文俊,证明他这个天完皇帝天命犹在,对方大逆不道。城内城外,谁都沒有第三种道路可选…
即使有第三种可能,答矢八都鲁也不会准许其存在。他需要的是赫赫战功及一片永远不会再造反的土地,借此平步青云。至于战争结束之后,这片土地上还剩下多少人,根本沒必要在乎。反正在他和大部分蒙古贵胄眼里,老百姓就是户籍纸上的一个数字。今天割沒了,用不了多久便会再长出來。你不见当年丞相伯颜南下时,杀得尸山血海。这才短短七八十年光景,长江两岸的城市和乡村当中,就又变得人满为患。蒙古老爷们想找到一大片开阔无人的地方做牧场,都要反复折腾好几次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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