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愣了一下。
沐蓁轻声道:“汉王说以前不明白我的心,现在也是哩。”
朱高煦感觉脸上有点挂不住,嘴上却镇定地说道:“那但愿以后能明白,如果有机会。”
沐蓁道:“汉王想让我做甚么?”
“你愿意帮我?”朱高煦问道。
朱高煦脸上难以掩饰的难堪,似乎反而让沐蓁没那么紧张了,她甚至露出了笑容,用力地点头道:“嗯!”
那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里,露出的笑容依旧那么真,依旧那么纯粹,仿若是春天扶着清风绽放的百花。
朱高煦叹了一口气,观察了片刻沐蓁的神情,他沉声道:“胡广过几天会见西平侯一面,你设法听听胡广怎么说的,再告诉我,何如?”
沐蓁道:“我尽力。”
朱高煦站了起来,抱拳道:“多谢沐小姐,今日就此别过。”
“汉王!”沐蓁忽然唤了一声。
朱高煦转过身道:“怎么?”
沐蓁犹犹豫豫地说道:“你刚才与我说的话,是真是假?”
朱高煦想了片刻,刚才他说了好些话。沐蓁问的,可能是最露骨的那句甚么“每次都想见到你、哪怕只一眼”之类的,但也不一定。
他心道:即便沐蓁没表露心迹前,因为那次不慎看了她的身子,毕竟是漂亮得十分精致的小娘,他确实幻想过几次,或因欲望?
“如没有必要撒谎的时候,我这人一般都说真话。”朱高煦道。
沐蓁认真地说道:“若还能帮上汉王,您尽管开口。只要没有对不起沐家,我都愿意为你做!”
朱高煦此时随意了不少,口气也变得温和坦然起来,“沐小姐的恩,我定不会忘。”
沐蓁又道:“汉王心怀天下百姓,但是我爹……”
“我知道的。”朱高煦点头道,“或许我今天不该来见你。”
他走出了房屋,径直拿大帽盖在头顶,伸手向下一压、把帽檐压低遮住大半张脸,沿着走廊向沈园门口走去。
走廊外面冷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朱高煦的心里也笼罩上了一阵冷意。沐蓁暗示了她爹持有的态度,一时间让朱高翔隐约感到有些消沉。
但是朱高翔内心深处明白,自己早已没有了退路,无法再心生媾和的幻想。世上有太多的畏惧和不利的信号,会让人绝望、动摇。只有努力摒除掉心中那些毫无作用的东西,坚定自己的目标走下去,胜利恐怕只属于这样的人罢?
朱高煦停下脚步,走到雨中,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只要一两次大的胜利,便能让世人重新审视,他不是没有一点机会!
就在这时,朱高煦发现沐蓁也随后走出房子了,但是她没有过来,只是远远地站在墙边,默默地盯着雨中的他。
朱高煦回到廊道里,向沐蓁再次挥挥手,快步走出了沈园,径直跳上韦达守着的毡车。
第三百六十七章 密旨
空置的酒楼,最缺的物品是被褥和衣物。饶是如此,相比路上风餐露宿的日子、朱高煦等人都觉得好过多了。
朱高煦从梨园回到这里,又住了两天。他知道,他们在这个地方不能住得太久。但何时回到汉王府、公开自己的行踪,朱高煦觉得还需要一个契机。
第三天,王斌等人也回到了这里,另外带来了一辆马车。大门一关上,五花八绑嘴里塞着布团的胡广便被掀了出来。
胡广看到朱高煦站在院子里,顿时瞪圆了双目,身体也停止挣扎、安静了下来,一瞬间他脸上似乎掠过死灰一样的神色。
“胡阁臣,别来无恙。”朱高煦抱拳道。
“呜呜呜!”胡广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他这个内阁首辅此时有点狼狈,已是斯文扫地。
朱高煦打量了他几眼,便转身走进里面的大厅。不一会儿,胡广也被王斌等人带进了偌大的厅堂里。
厅堂上摆着许多方桌、圆桌,条凳和圆凳,此地本来就是一座酒楼,这些东西也没人搬走。朱高煦上前给胡广解开了绳子,胡广自己弄掉了脑袋上的一圈绳子,把布团吐了出来。
胡广带着惧意,立刻便小心地问道:“汉王殿下,您这是何意?”
朱高煦也想反问他偷偷跑到云南来作甚,但终于没有吭声。彼此间那点算盘、其实不言自明,没必要解释了吧?
胡广看起来很紧张、畏惧,似乎没法专心体会到他面临的危险;但他毕竟是聪明人,回头肯定能琢磨明白的……这时候朱高煦觉得,自己的话说少一些比较好,如此胡广更记得住。
朱高煦随便挑了一张方桌,在条凳上坐下来,又指着对面的位置。胡广看了一眼,坐到了对面。
“你们几个人来云南?”朱高煦开口问道。
胡广沉吟道:“马夫已被汉王的人杀了……”
朱高煦的目光盯在他的脸上。胡广的腮部微微抽搐,道:“还有一个锦衣卫的人,先来了云南府城。”
“在何处?”朱高煦又问道。
胡广道:“不知,下官与他不是一种人,差事也不一样。真不知道他在何处,亦不知他在干甚么!”
朱高煦一时不再说话。片刻后胡广又道:“汉王要对下官怎样?”
朱高煦不答,右手中指在方桌桌面上“笃、笃……”地缓慢敲击着,发出枯燥无味毫无意义的轻响,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就仿佛在考虑着胡广的问题:要怎么对待他,严刑逼供、杀人灭口?又仿佛在思考着更多的事。
如此乏味的声音,似乎让胡广愈发坐立不安了。
弃置很久的酒楼大堂里,弥漫着灰尘和霉味的腐朽气味。雨后天晴的云南,立刻就出了太阳,一缕缕阳光从门缝、窗缝间照射进腐败而阴暗的房子里,灰尘在光线中飞舞着。这里就像一座坟墓,充斥着死亡般的气息。
过了好一会儿,朱高煦才重新开口道:“听说胡阁臣儿女双全,有个女儿,曾想嫁给解缙的儿子?”
胡广道:“下官与解缙的婚约已不存。”
朱高煦点了点头:“不过令媛还是会另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婿;令公子有胡阁臣这样的父亲庇护教导,应该也会读书科举,成为国家栋梁之才。”
胡广一脸困惑地看着朱高煦,似乎不太理解此中意味。
朱高煦继续道:“胡阁臣住在广厦之中,名下的良田也愈来愈多,拥着妻贤妾美,当着朝廷官僚,看着儿女渐渐成家立业,将来也定会儿孙满堂,享那天伦之乐。今天的事儿了,胡阁臣迟早会忘掉罢……”
胡广有点困惑地看着朱高煦。朱高煦的脸上带着些许笑意,但笑意冰冷,似乎还很残忍。
毫无前兆,朱高煦忽然站了起来:“胡阁臣可以走了,你该干啥、就去干啥。”
“甚么?”胡广惊道,“下官可以走……汉王言下之意,这样便放了下官?”
朱高煦认真地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胡广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朱高煦转头道:“对了,胡阁臣看在我的面子上,帮西平侯一个小忙何如?”
胡广忙道:“请汉王殿下明言。”
朱高煦道:“你办完了朝廷的事,便以好友的身份,悄悄告诉他一些内情。比如……”他走到胡广跟前,耳语了两句话。
胡广愣了一下,脱口道:“下官与西平侯并非好友。”
朱高煦看着他,没有反驳。只是问道:“能做到吗?”
胡广终于点了头,垂首不语。
朱高煦又道:“胡阁臣办完了差事,还要离开云南,回去复命。真的能做到?”
胡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朱高煦一眼。朱高煦脸上仍旧带着神秘而难以察觉的微笑。
胡广反问道:“下官只要说了那句话,就能离开云南么?”
朱高煦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胡广再次点头。
朱高煦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堂,在门口下令王斌道:“把胡阁臣送出城门,马车和东西都还他。”
王斌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但并没多说甚么,抱拳道:“末将得令!”
……胡广先被送出了城,接着又雇了个马夫,重新进云南府城。他坐在马车里,手紧紧按着怀里的东西,心里却一直在胡思乱想。
原先那个马车已被人活生生掐死了,死状十分可怖。胡广想起那杀人如杀牲口般的一幕,又想到自己居然毫发无损,心里莫名十分不安。
他又把与汉王见面时的光景反复想了几遍,始终也没法确定那一切的真相,心中充满了疑惑。
那个锦衣卫知不知道自己与汉王见面的事?回朝后,会不会被审讯?
如果自己见了沐晟,不说汉王交待的话,汉王会不会知道?胡广觉得汉王应该能知道,不然也不会那么容易放了自己罢?但是汉王怎么能知道这件事呢?
要是激怒了汉王,会被如何报复?胡广想到汉王特意提到他女儿的婚事、提起他家里的事,不知怎地他想到了黄子澄等人的家眷;难道汉王除了在云南杀掉自己,还能对付他的家眷?汉王如何做到……
胡广心神不宁地去了西平侯府,递上了名帖。按部就班地做着他计划好的事,但额外那件事、他始终很困惑迷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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