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匪事 (舟者)

　　“狗日的，再不出来，老子进去弄死你。”农民军兄弟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话音刚落，抬起脚将这家人的篱笆墙踹翻了。
　　为了怕农民军兄弟继续搞破坏，走进院子之后，周耀宗没有让农民军直接进到屋子里，“你们在院子里等等，我进去看看。”
　　推开门，一股恶臭的味道让周耀宗直接憋住了气。
　　周耀宗到底是经过饥荒的人，也亲眼见到过饿死了人是什么样子，死后会发出什么样的气味。
　　这种气味明显是死人的味道。
　　“打开门窗，让气味散散。”
　　手下人打开茅屋的门窗，阳光照射进来，周耀宗这才看见茅草铺的炕上躺着一个头发灰白的人。头发太长，遮住了脸。
　　古代男人女人都留着长头发，在没有确信之前周耀宗不知道床上躺的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你是死人吗？大人都进门了，也不知道行礼。”手下人对床上躺着的人吼道。
　　这次算是说对了，床上的人虽然当下还没死，不过也快了。听到吼声床上躺着的人微微向前动了一下，看着样子，应该是想给周耀宗行礼。
　　基本常识还在，不过要想完成任务困难很大。
　　周耀宗上前对床上的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床上躺着的人发出微弱的声音，“给口吃的。”
　　人家都快要死了哪里还有精神回答你的问题。
　　“拿点吃的过来！”周耀宗对手下命令的。
　　这个时候要吃的分明是在为难自己手下的那些农民军兄弟，试想一下，谁会在出门的时候带上半袋干粮，以备不时之需。
　　“大人，出门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带吃的。”有农民军兄弟如实回答道。
　　所有的事情都不能一概而论，许多时候总有人会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在农民军兄弟话音刚落，周耀宗原来的手下立即从怀里掏出半块饼子，“大王，我这里有吃的。”
　　所谓原来的手下指的就是周耀宗从草坪山带过来的土匪兄弟。
　　“还是你聪明，你叫啥名字啊？”直到现在周耀宗才想起问自己手下的名字来。
　　尴尬了吧？
　　人家跟了你这么长时间，从凤州城一直来到凤翔府，你竟然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目中太没有自己兄弟了吧。
　　不过这位小兄弟也是一个爽快人，立即对周耀宗说道，“回大王的话，我叫刘阿牛，你叫我阿牛就是了。”
　　阿牛？
　　很有个性的名字，完全符合那个时代人们起名字的基本要求，阿猫阿狗和阿牛。
　　“好，阿牛，你去给他喂点吃的。”
　　刘阿牛拿着半块饼子来到床前，将饼子睇到老人的嘴跟前。
　　人在关键时刻的举动总是跟以往不一样，一个眼看着就要死了的老人当他看到饼子的时候，眼睛一下子明亮起来，以闪电般的速度一把抓过刘阿牛手中的半块饼子，狠狠的塞进了嘴里。
　　吃的快是会噎死人的，这话绝对不是吓唬人，而是有历史教训的。
　　床上的老人一口将半块饼子狼吞虎咽地吞了进去，还没过半刻钟老人的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声音。
　　应该是噎住了。
　　“赶紧给它弄点水来。”周耀宗被手下命令的。
　　晚了，彻彻底底的晚了。没等手下人把水打过来，躺在床上的老人就开始翻白眼了。
　　时间不大，原本蜷缩的腿蹬直了。
　　一个本来就快死的人终于彻彻底底的死在了自己面前。
　　周耀宗真不知道自己这一趟该不该来，不来这个人或许还能够苟延残喘几天，来了就彻底没了。
　　周耀宗来到老人跟前，用手拨开他灰白的头发，这一次他彻底看清楚了。
　　这个老人虽然形容枯槁，脸色蜡黄，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只有死人才能够出现的灰白色，一看就有一种瘆得慌的感觉，但他还是知道她就是陈士举的母亲。
　　从曾经富庶的陈家大院来到这里，真不知道她们家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最后竟然要以这种方式离开人世，现在陈士举的母亲死在了自己面前，可是听他的妻子和孩子呢？
　　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来人啊！把她的左邻右舍给我找过来。”周耀宗对手下命令的。
　　听到首领的命令，农民军兄弟立即行动。
　　不管是土匪还是农民军在对付百姓的过程中，手段都是相当的粗鲁，连喊叫带吆喝，很快左邻右舍就被带到了周耀宗面前。
　　估计是被吓坏了，面对周耀宗犀利的目光，左邻右舍个个哆哆嗦嗦，甚是害怕。
　　“你们不要害怕，我就问几句话，问完了，你们就可以回家了。”周耀宗对左邻右舍说道。
　　“好的好的，我们一定会如实回答。”
　　“我且问你，这户人家住的都有谁，他们是什么时候搬到这里来的？”周耀宗对一个年龄大点的邻居问道。
　　“回老爷的话，这家人搬来的时间并不长，算起来连一年时间都不到。”
　　会打得如此详细，看来邻居对这家的情况还是了解的。
　　一年时间都不到？
　　周耀宗知道了，关中平原已经大旱了好几年，而王氏和孩子们才在一年前搬到这里来居住。说明前几年时间，他们还住在原来的陈家大院里。
　　“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搬到这里来住吗？”周耀宗再次问道。
　　“回老爷的话，我听说他们家的男人都死光了，为了生活，只好把原来的院子卖给了别人。不得已才搬到这里来了。”年纪大点的邻居回答的。
　　实情，绝对是实情。
　　“搬来的时候他们一共几个人？”
　　“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还有两个不到五岁的孩子。”
　　回答完全正确，完全符合陈士举家人的形象。
　　“搬到这里来之后，他们的日子过的咋样？”周耀宗继续问道。
　　“这家人一直很低调，一般不怎么出门？生活来源就是给西门的鞋帽店纳鞋底挣一点使用钱。”王氏的邻居回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


第219章 冷静了
　　纳鞋底挣钱这是古代女人挣钱的重要途径之一。
　　曹操临死前都在教育自己的老婆靠做女工，干手工活养活自己。
　　人家一个魏王的老婆都能干女工活，其他女人还有啥说的，再说了凭自己的手艺挣钱，很光荣的事情。
　　按照邻居的说法王氏的日子过的还算过的去，那么他现在到底去了哪里？
　　“既然这样，那王氏和孩子到底去了哪里？这座小院怎么只有老太太一个人呢？”
　　这个？
　　问到这个话时，邻居们有点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似乎不想说的样子。
　　越是这样，越让周耀宗疑惑，更引起他的注意，“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周耀宗话音刚落，手下人跟着对邻居威胁道，“老实点，大人问啥就说啥，别吞吞吐吐的跟个女人似的。胆敢不老实说，一旦我们查出来以后，有你们好看的。”
　　不管是土匪还是农民军，纪律约束性相当差，不要说是威胁，就算是当街杀人他们也干的出来，而且还不用任何责任。
　　一定要注意后面这句话，不用负任何责任就是说杀了人就杀了，跟杀鸡宰牛一样，图的是个高兴。
　　许多时候，人们害怕的并不是拳头和力量，而是干了坏事还不负任何责任。
　　现在知道百姓为什么害怕土匪或者是农民军了吧？
　　听到农民军兄弟的威胁，王氏的邻居们更害怕了，“我说我说，我们一定说，而且能够保证所说的绝对是实话。”
　　“说吧！”
　　“这个王氏一家人住在我们左二胡同之后，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许多人都注意到了这家人。原因是这一家人虽然住在了这里，但身上散发出来的都是有钱人的气质，特别是那个年轻女的，人家不但长的好而且气质也好。如此一来引起了左二胡同好多年轻人的兴趣，也惹了不少二流子的注意。”
　　啥叫招蜂引蝶，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按照年龄推算，王氏今年也就二十三、四岁，正是青春年少貌美如花的年纪。
　　被闲人二流子惦记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再说了，当下是饥荒年间一个女人拉扯孩子更不容易，很容易受到一些不三不四人的显殷勤。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想到这里，周耀宗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这么说王氏被这里的闲人勾引了？”
　　说这话的时候，周耀宗是下意识的，张嘴就来。
　　“没有没有。”街坊邻居连连摆手说道，“一个月前，曾经有几个浪荡公子在小院门前晃悠，时不时唱点酸曲什么的，都被王氏和她婆婆骂走了。”
　　好！这个必须点赞。
　　意志好坚定的女人，在周耀宗看来，这样的女人就应该被列入《列女传》供后世女子学习。
　　学习一下人家坚定的意志，不被诱惑的高贵品质。
　　周耀宗越听越奇怪，按照邻居的说法，王氏应该和婆婆一起坚守贫穷共渡难关，最后把孩子们养大成人。
　　可是现在饿死的只是她的婆婆，王氏和孩子们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