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聘没好气地问:“你爹呢?”
“死了……前些年闹黄巾,到处杀人吃人,俺爹为了能让俺活下来,就把自己饿死了。”
这不是和自己的母亲差不多么?文聘叹了口气,心里却更愁了。就这么一帮子人,讲大道理,他们听不明白,讲军规军纪,他们可能还不在意,真杀几个以立军威,非得杀出仇不可。
想了一想,文聘指着被警卫营兄弟摁住那娃,问文丑:“他叫个啥?”
那娃倒是机灵,连忙抢答:“回禀将军,俺叫赵二狗。”
文丑也连连点头,确认赵二狗说的没错。
“剃了!”
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咋回事,警卫营的兄弟一剪子下去,直接把赵二狗的发髻给铰了,然后又是几推刀,一个像狗啃的平头就出现在大家眼前。直到这个时候,机灵的赵二狗觉得头皮发凉,才反应过来,咧开大嘴就哭嚎上了。
文聘耐着性子又问文丑:“他叫个啥?”
机灵的赵二狗一边哭,一边抢答:“俺叫赵二狗,赵二狗!”
“这不就得了。剃了头,你还叫赵二狗,又不会变成赵二猫,李四鳖。”
然后,文聘又对着那帮子人,大声说道:“咱们汉正军为什么要剃头呢?那是因为咱们的统帅,皇帝陛下,削发明志,要让咱们国泰民安,要让大家都能吃饱饭,穿暖衣。所以,咱们也要心存这样的志向,为国而战,为民而战!”
文聘可是暂代过督教长的,治军之严,比起陈冉,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一味地严格不行,还得讲究方式方法。所以,文聘一边说,一边摘下军帽,同时命令警卫营所有的兄弟也都摘掉军帽,又问赵二狗:“你说说,剃了短发,有没有觉着清爽很多,凉快很多呀?”
机灵的赵二狗一边抽泣,一边摸摸自己的脑袋,然后惊讶地说:“有,有啊!的确清爽很多,凉快很多!”
粗话的,夏粮都收了,天热的能晒出油,脑袋上顶着发髻,不捂得慌才怪。
如此,无需再有过多解释,文聘转而向着那帮人又说道:“愿意剃发的,接受改编,留下吃饭,不愿意剃发的也不勉强,自己走人!”
剃了头才能吃饭呢,文丑跟在文聘身边,急切地说:“大兄弟,我,我!我也要剃发!”
文聘转身一脚踹过去,怒吼道:“叫师长!”
…………
因为又接收改编了段煨留在华阴的部队,王闹闹的第二师实际人数已经大大超过了两个师的编制,好像他才是一军之长似的,单是他的本部第十四旅,就下辖了八个团。按照参谋部的西线计划,是以高节为主力,王闹闹为偏师,然而现在,显然王闹闹要比高节阔绰的多。虽然王闹闹胆大包天,但是脸皮的厚度还是有尺寸可量的,生怕再这么膨胀下去,万一被刘汉少诏回洛阳,可就彻底没得玩了。
所以,王闹闹在对京兆各部改编之后,立刻上书请示,多出来的人咋办。态度很诚恳,意思很明确:要人,可以送回去一点。要马,没有!
潼关已经修建完成,王闹闹在那里丢下一个团驻守,如此与箕关对应,遏制住了大河南北两条通路,意思很明确,关西部队就是全死光了,只要这两处关隘不丢,马腾、韩遂也休想踏入洛阳一步。念着王闹闹还有这么点“孝心”,刘汉少也就默认了他那个马比人多的步兵师的存在,并且指示他,出兵右扶风。
第169章 高节拜见皇甫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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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诏天使杜畿,被任命为京兆郡长,留在了京兆尹。王闹闹留下陈冉驻守京兆,自己带着张辽由槐里、武功一线,前往陈仓。高节则留下淳于琼驻守左冯翊,自己带着华雄由栒邑、漆县前往陈仓。
别看王闹闹人多,但是马也多,所以比高节还先到达,于是在陈仓东面扎下营盘。半日后高节也率军抵达,在陈仓北面扎下营盘。王闹闹带着张辽等一干将领前去拜见高节,听从前敌元帅部统一指挥。
陈仓派来信使,要高节进城。皇甫嵩没说允许高节带多少人,而元帅部的一干将领也众说不一,有的说需要提防,有的说带一半人马,王闹闹说要不还是自己代替高节前去吧。高节难得地笑了笑,说你娃还不够分量。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站在陈仓城头,望着城下汉正军的营盘,错落有致,布局有序,一看便知主将熟知兵事,领军有方。不由得有些感慨,也许自己是真的老了,以后就看他们浴血疆场,为国征战吧。
高节单人独骑走向陈仓,城门大开,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幽深的仿佛一条看不见尽头的甬道。走进城门,才看到皇甫嵩站在上城的台阶上,似是要迎下来,又有些迟疑。高节翻身下马,缓步走了过去。
皇甫嵩疑惑地看了许久,神情越发激动地问:“可是南容?”
“将军。”
高节早已泪流满面,行至皇甫嵩面前,定身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汉正军军礼。
对于皇甫嵩来说,高节这个军礼很怪异,使他回过心神,感慨地说道:“老夫本以为你当年已战死冀县,痛惜不已,不曾想今日你我还有再见之日。走!随老夫回府。”
就个人感情而言,高节对于皇甫嵩崇敬万分,这位老上司统军有方,谋略有术,爱护兵士,知人善用,是高节一生学习的榜样。可以说,在他手下做事,便是为其效死,也心甘如怡。
但是,出于国家公义,高节出征前还是对刘汉少说了那番话,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除掉董卓之后,唯有皇甫嵩势力独大,并且还知道曾经有人挑唆过皇甫嵩自立,其中便包括皇甫嵩的侄子皇甫郦。
宴席上,高节将自己当年如何决意死守冀县,又如何被高大尚代死相救,以及后来自毁面容,隐于史侯府之事,都一五一十地向皇甫嵩说了一遍。这些年,这些事一直压在高节心头,今天见到皇甫嵩这位亦师亦友的老上司,方能一吐为快,也听得众人唏嘘不已,感慨万千。
席间陪坐的皇甫郦愤然说道:“我大汉从来不缺英雄义士,贤良忠臣,恨只恨阉宦当道,奸邪横行。这位高屯长义薄云天,傅叔父,容小侄代为敬献一杯。”说着,皇甫郦双手拱杯,将杯中酒缓缓撒于座前。
高节淡然一笑,说道:“傅南容早已身死,活着的只有高大尚。俊彦,你应该唤我高叔父。”
“虽生如死,虽死犹生。不错,不错,正该如此。”皇甫嵩感慨地说道:“高大尚,老夫敬你一杯,但愿你莫忘了大义气节,尚存天地。”
高节连忙拱杯垂首,说道:“节,不敢忘!”
一饮过后,皇甫嵩放下酒杯,看似随意地说道:“你,不信我。”
高节疑惑地问:“将军何出此言?”
“以你今时今日的身份,入城,岂可无一兵一卒相随?”
皇甫嵩笑了笑,继续说道:“我若是你,便不会顾念旧情,置身于险地,更不会使军中无帅,予敌以可乘之机,你这是念小恩而忘大义啊!”
高节也笑着回道:“启禀将军,入城之前,节已命第二师师长王闹闹暂代副元帅之职,若我有何不测,全军皆听其号令。”
皇甫嵩饶有兴趣地问:“哦,王闹闹?没听说过!可是哪家将门之后?”
想起王闹闹,好像还挺难以描述,令人有点不好意思,高节略微尴尬地笑着说道:“他是陛下的门下。”
“啊?”
皇甫嵩惊讶地说:“老夫没记错的话,陛下今年方才十五岁吧?他的门下……”
高节点头说道:“没错,这个王闹闹今年也不满二十。”
“胡闹,胡闹!”
皇甫嵩忽然发起火来,怒喝道:“兵事凶险,职责重大,岂能犹如儿戏,让一个未及弱冠的黄口孺子领军?”
“将军息怒。”
高节连忙劝慰,想着词又说道:“陛下在洛阳建立了一所北邙军校,亲领校长之职,而负责传授课业的则是副校长卢师。所以……是陛下的门下,也是卢师的门下。”
当初可是刘汉少自己去求的刘宏,让卢植给自己当师傅,这件事皇甫嵩是知道的,能被众人皆称“卢师”之人,想来也只有他了。
皇甫嵩好奇地问:“可是卢植,卢子干?”
“正是。”
“行啊,卢子干的门下都杀到我门前来了,是不是要和他过过阵呢?”皇甫嵩盯着高节,又戏谑地问:“这么说,我就算是把你留下,城外的大军也不会自乱阵脚,不战自溃?”
“不会!”
高节很认真地说了两个字,然后又苦笑着说:“这个王闹闹比我难对付多了,机灵、诡辩,胆大、心细,肆意妄为,奇谋迭出!”
“哦?想不到你对他评价如此之高?”
“是啊,就目前来看,闹儿确实才华出众,可惜他喜走偏锋,缺乏一些大将气度,只怕将来做奇子虽有余,却难以统正军。”
皇甫嵩又好奇地问:“以你来看,将来谁可为我大汉统帅堂堂之军啊?”
“老三!”
看到皇甫嵩发懵,高节立刻解释说:“便是陛下的结义三弟,文聘。此子沉稳,遇事冷静,行事果断,将来必可执掌帅印。就眼前小辈之中,若以老三文聘为中军元帅,老二赵云为前军先锋,张辽、徐晃为左右护军,陈冉殿后,王闹闹、张绣左右游击,我大汉雄兵则无坚不摧,无敌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