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禄东赞得知钦陵被李恪赐婚的消息,心中大惊,连忙唤来了长子赞悉若和三子赞婆。
“阿帕。”赞悉若和赞婆不知禄东赞唤他们来此所谓何事,但禄东赞叫地急,他们还是连忙赶了过来。
禄东赞看着进门的两子,眉头微锁,道:“你们来了。”
赞悉若看着禄东赞神色不佳,问道:“阿帕突然让我们来此,可是有什么要事?”
禄东赞道:“你们兴许还不知道,我刚刚得到消息,钦陵在辽东战场出战,领军大胜,攻破了新罗国都金城,唐皇李恪大悦,封钦陵为左武侯卫将军,彰武郡公,赐婚乐陵郡主李澜,不日成婚。”
“什么,竟有此事?”赞悉若闻言,惊讶道。
赞悉若之所以觉得惊讶,不止是惊讶钦陵竟然作为唐将出战,更惊讶他一战立下大功,博得了大唐的爵位,还迎娶了宗室郡主,这若非是自禄东赞口中说出,赞悉若绝不会信。
禄东赞道:“此事我初闻也觉着讶异,但这的确是事实。”
赞悉若惊讶道:“钦陵是阿帕之子,阿帕又是吐蕃大相,李恪如此重用钦陵,还封为郡公,迎娶郡主,令掌兵权,他就不担心吗?就不怕钦陵还心向咱们吐蕃吗?”
禄东赞听着赞悉若的话,知道赞悉若显然还没有看到真正的问题所在,苦笑了一声,道:“这正是李恪的高明之处,只赐婚钦陵这一事,便是一箭三雕,着实老辣地厉害。”
一旁的赞婆好奇地问道:“何为一箭三雕?”
禄东赞回道:“钦陵自幼聪慧,颇有才干,又得李恪赏识,李恪借赐婚公主之事彻底拉拢钦陵,此其一;
借拉拢钦陵之事作势给心向唐廷的吐蕃人看,以显唐皇自己对吐蕃出身之人并无敌意,反倒颇多器重,此其二;
给钦陵赐婚,离间我们葛尔家与吐蕃,尤其是我与赞普的关系,叫赞普对我心生敌意,使得吐蕃君臣失和,此其三。”
赞婆和赞悉若听着禄东赞的话,慢慢地也明白禄东赞的意思,赞悉若道:“唐皇用意歹毒,此举对我吐蕃,对我葛尔家敌意极深呐。”
禄东赞轻叹了口气道:“可笑唐皇已经在布置将来与我吐蕃作战的布局,但我国中权贵却还浑然不觉,多有侥幸,还只顾着享乐。”
赞悉若和禄东赞不同,吐蕃今日的局面是禄东赞和弃宗弄赞打下来的,所以禄东赞对吐蕃很有感情,但赞悉若比起对吐蕃的担忧,赞悉若第一时间担忧的是日后葛尔家在吐蕃的处境。
赞悉若道:“唐皇虽有意攻我吐蕃,但吐蕃地处高原,占尽了地利,赞普也是雄才伟略,麾下更有精锐三十万,唐皇想取也绝非易事,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此事之后阿帕如何在朝中自处,赞普会不会怀疑阿帕。”
禄东赞缓缓站起来身,走到了门口,抬头看向了远处布达拉宫的方向,沉思了片刻后,才对赞悉若道:“这便是我今日急唤你们来见我的原因,赞普已经开始疑心我了。”
赞悉若看着禄东赞满脸担忧的神色,安慰道:“阿帕也不必太过担心,阿帕是赞普心腹,为赞普平定高原立下汗马功劳,是赞普麾下第一重臣,赞普怎会轻易疑心阿帕。”
禄东赞摇了摇头道:“你们不必怀疑,赞普必定已经开始怀疑我了,甚至开始提防我了。”
赞悉若问道:“此事已出,想必赞普也已经得到了消息,但赞普却始终不曾向阿帕问询此事,这便表明赞普并不曾疑心阿帕,阿帕会不会有些多虑了?”
赞悉若之眼入耳,禄东赞也多了些无奈,禄东赞数子,尽皆聪慧,其中长子赞悉若更是行事沉稳,颇为老成,得吐蕃朝中上下的赞赏颇多,但赞悉若却不是禄东赞最满意的儿子,禄东赞最满意,也最疼爱的恰是被李恪点名带走的次子钦陵。
钦陵自幼机敏通透,远胜其他兄弟,就是其兄赞悉若也远远不及,如果今日站在禄东赞跟前的是钦陵,必定不需禄东赞多提点半句,钦陵就能悟个明白通透。
不过事已至此,钦陵不在身边,禄东赞也别无选择了,禄东赞耐心地对赞悉若解释道:“哪怕赞普现在来当面质问我,甚至是把我拿进了布达拉宫问询,我都不会如现在这般担忧。我追随赞普多年,对赞普再了解不过了,赞普越是如此平静,说明赞普越是对我起疑了。”
赞悉若虽不比钦陵那般悟性,但也不是蠢笨之人,禄东赞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赞悉若哪还不知禄东赞的意思。
正如禄东赞所言,现在的弃宗弄赞越是安静,说明弃宗弄赞对禄东赞越是疑心,甚至已经直接跳过了质问这一步,想着处置的法子了。
“阿帕,那我们该当如何?”赞悉若对禄东赞问道。
禄东赞回道:“我是吐蕃大相,断没有退避的余地,但你们不是,你们还能退出逻些。明日我会以处置族中事物为由,遣你们回葛尔部,你们回了葛尔部后就不要再回逻些了。”
赞悉若闻言,顿时急了,忙道:“我们为人子怎可独走,留阿帕一人在逻些。”
禄东赞一摆手道:“赞普盯着的是人是我,只要我还在逻些,你们何去何从都无关紧要,但我一旦走了,你们就都必死无疑了,我让你们走,你们就走。”
赞悉若问道:“那阿帕怎么办?”
禄东赞道:“只要我留在逻些,行事谨慎些,就算赞普也不敢轻易动我,我留在此处,便可叫赞普安心,而且还能随时掌控消息,一旦事有万一,还能及时通知你们出逃,保你们性命。”
赞悉若道:“逃?高原之上已俱为吐蕃所有,我们就算逃又能逃去何处?我们还不如留在此处与阿帕共存亡。”
禄东赞对赞悉若小声道:“我是吐蕃臣子,若是赞普要杀我,我自当以身殉国,但你们却不必,你们可以去大唐,一旦赞普真的对咱们葛尔家动了杀心,大唐是唯一能叫你们活命的地方。”
赞悉若不解道:“阿帕曾经开罪过唐皇,有些宿怨,唐皇当真会为了收留我们与吐蕃为敌吗?”
禄东赞肯定道:“唐皇是成大事之人,唐皇的心胸非是你们能够揣度的,我虽与唐皇不和,但我却深知,一旦我在吐蕃遇变,你们去投大唐,唐皇必会保你们性命。”
第856章 赞普病危
因为钦陵和贡日贡赞的缘故,弃宗弄赞对禄东赞多了些担忧,但也正如禄东赞所言,弃宗弄赞忌惮的从来都不是葛尔家的其他人,就只一个禄东赞而已。
所以,当禄东赞留在了逻些,哪怕是赞悉若和赞婆被禄东赞寻着由头遣回了部落,弃宗弄赞也不曾在明面上为难他们,毕竟禄东赞不是旁人,他可是故友至交遍及朝堂的吐蕃大相。
但这一切也都不会绝对的,这是一种微妙的平衡关系,当禄东赞在,弃宗弄赞也在的时候,这种平衡可以维持,但是当两人中的一人不在了,这种平衡便会变得非常脆弱,很容易就会被打翻。
龙朔二年末,入冬,逻些城连日大雨,终引洪灾,逻些城外许多百姓失其家园,迁往城中避害。
天降灾害,又值寒冬,逻些百姓受苦,不止失去了屋舍牛羊,在连日奔波途中更有体弱染病的,染病之人在途中不得医治,慢慢地就养成了疫病,不声不响地在聚集城中的难民中传播。
城中难民聚集,吐蕃赞普弃宗弄赞很快也得到了消息,弃宗弄赞命尺尊公主外出巡游,代表弃宗弄赞视察民情,安抚百姓。弃宗弄赞的本意是好的,但他却不知这些难民中已经有人感染了疫病,就在尺尊公主接触难民的时候,不慎就感染了瘟疫。
尺尊公主初才染病的时候,并无任何的异象,所以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觉,但是待过了几日后,尺尊公主的身子开始觉着不适,并且在当日病倒,与布达拉宫外的难民的表现很是相似。
尺尊公主病倒终于引起了布达拉宫的注意,开始在意与尺尊公主同食共寝的弃宗弄赞,但这一切已经迟了,很快,就在尺尊公主染病卧榻的第二日,弃宗弄赞也突然身体烧热,一病不起了。
赞普病倒,吐蕃上下哗然,朝堂连忙召集逻些城中的名医进宫为弃宗弄赞诊病,但这种疫病方才出现时日不久,城中名医俱都束手无策,医不得其法,再加上吐蕃大夫诊病又多只循借土方,在许多大夫的几番疗治之下,弃宗弄赞非但身子没有好转,反倒越发地恶化了。
弃宗弄赞染病不过短短数日,很快就开始表现地体弱气虚,甚至时常晕厥,明眼人看着就是多半要不成了。
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是清楚,弃宗弄赞自己估摸着多半是撑不过这一次了,就在弃宗弄赞染病的五日后,趁着自己还清醒的时候,弃宗弄赞立即下令,着吐蕃克增贡日贡赞进宫,他要在自己彻底油尽灯枯前名正言顺地授予他赞普之位,并交托后事。
“贡日贡赞,你是吐蕃的克增,我此番传你来布达拉宫,你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布达拉宫寝殿的床榻之上,弃宗弄赞靠在垫背上,气若游丝地对贡日贡赞问道。
贡日贡赞是吐蕃的储君,又是弃宗弄赞的独子,弃宗弄赞在病危之际传见贡日贡赞,自然就是为了交托身后之事,这一点弃宗弄赞自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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