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录开心道:“甚好！如此安排，既不会放走敌军，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苏则说道:“这样的话，可以在和谈的时候，先给城里各部以非常宽松的条件，然后再突然……”
……
匈奴人这边，就在城里因为内部资源和各部矛盾多次发生扯皮纠纷的时候，城外大军派出以薛夏为领队十余人汉胡混编的使者团队，要求与城里和谈。
右於陆王自认为，西河郡的匈奴主力实力强大，北边河套还有两位朔方王的部众，有他们为倚靠，自然可以逼退新西凉军。所以接受和谈，计划用这一办法拖时间，等待援助。
薛夏等使者入城后，当着右於陆王和其他胡人首领的面，表示这次冲突，起因是匈奴旧王庭不承认呼厨泉为单于，并且单方面切断与朝廷联系、贸易所致。
右於陆王心里想，“还不是这董贼和童逆扶植呼厨泉，垄断左冯翊、河东郡的贸易导致的吗？”
可惜这些话他现在不敢说，只好敷衍为匈奴其他一些头目这样说过，但是他没有这个意思。
薛夏继续表示，愿意继续服从大汉朝廷的部族，可以拥有一块发展的空间，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想想全无种羌，不用给草原进贡，不用像农民一样交税，就是最早支持的结果。
这一段话深入各部头领的心中，他们此前不论是服从长安，还是追随匈奴，都被人各种盘剥。
曾经他们都有部族在河套接触汉人朝廷的官吏，可不愿意再尝试征召和编户的滋味。但是匈奴人虽然管得松，却也要从他们身上扒层皮。
现在，薛夏等人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美妙了，怪不得很多小部落都投靠那边了。
右於陆王当然不会动心，但他为了拖时间，表示先要讨论一下，然后给下面的士卒做通工作。这样才能好好投靠，不会滋生事端。
薛夏嘿嘿一笑，这匈奴头领玩谋略哪里是张既、苏则的对手，果然是正中下怀。
他表示，三天之后，要看到城里面士卒对这件事的真实反应，否则就认为是拒绝接受和谈。
右於陆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不让汉人立刻攻城，只好发誓这几天一定认真做通手下的工作。
接下来的几天，匈奴头领是一心拖延和诈降，他们一边暗中宣传援军将至，一边命令士卒暂时表现出愿意投降。
他们也对其他各部首领威逼利诱，表示汉军补给困难，匈奴援军已经上路，现在只需通过和谈拖些时间。
这些首领也是首鼠两端，不知该如何选择，只好两头下注，静观其变。
可是，其他各部杂胡的下层，早就动了投降的心思，连带手下部众都开始畅享以后的农牧结合的生活。
能够看出端倪的薛夏等人没有多说话，反而对城内守军的态度赞赏有加，并答应归降后，会专门调拨一批金钱、粮食给他们作为奖赏。
城内守军大喜，这次和谈不仅顺利，最后还能有赏钱，更加放松了警惕。当然，他们不可能知道河水那边已经传来了不得了的消息。
第三日，新西凉军果然带着十辆大车的赏钱，到了高奴城南门。
右於陆王知道这批钱财要是进了城，他匈奴人不说，但那些杂胡恐怕会真的投靠新西凉军了。
他命令手下千夫长，暂时不许直接运送这批赏钱进城。具体如何应对，待他与其他各部商议出结果后再说。
过不多时，其他各部首领齐至，对匈奴有钱不拿的行为颇有微词。
右於陆王好说歹说，表明匈奴大军到了的时候，可以给他们大批牛羊和汉人奴隶作为报酬。等到那个时候，这些钱财还不是，想抢多少，抢多少？
眼看刚刚稳住了这些头目，就听到城外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杀匈奴，领赏钱！”
“杀匈奴，领赏钱！”
在震天的呼喊声中，东西两侧突然出现大批新西凉军，他们不管城墙上的对手是谁，直接架起蜈蚣挂山梯和其他工具直接攻城。
于毒、申隆亲自统帅五千兵马，乘着对方并无战意，直接攻城。
城墙上的匈奴兵见况不妙，慌忙抵抗。可是由于准备不足，根本无法阻止新西凉军扣城。
一些匈奴兵赶忙求援，一些人招呼其他各族武装支援。
“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快过来对付汉人啊！”
“你，还有你，盯着我干什么啊？敌人在外面啊！”
那些杂胡看向匈奴人的眼神，就像盯着待宰的家畜一般，只等待第一个带头动手的人出现，就一拥而上，大杀特杀。
“弟兄们，跟我上，有钱拿！”
一个一辈子都没吃饱过几次饭的黑瘦胡人，第一个扑了上去，一刀刺入一个匈奴兵的心窝。
“杀匈奴！有赏钱！”
更多的杂胡、奴隶蜂拥而起，从背后猛攻匈奴兵。人手有限，又主要盯着城外的匈奴人立刻损失惨重。
第二百二十六章 秦直道与汉直道
匈奴兵本就不是汉军的对手，而且城外的汉军犹如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城外。
他们好不容易假装和谈拖延时间，可是众多的小部落与奴隶早已心动，就算匈奴人强横，可城外的新西凉军才更强啊，而且对方给的许诺货真价实。
这一天，匈奴人仓促中遭到背刺，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损失惨重，剩下的人坚持不到片刻就各自抢夺马匹，逃命去了。
高奴城南门这边，匈奴千夫长聚集了六百多匈奴兵负隅顽抗，他们接连杀退了两三波叛乱的兵马，死守城门，不让城外的薛夏等人入城。
薛夏看着匈奴千夫长这般悍勇，叹息道:“你再厉害也没用，我军根本就没打算从这里入城，你再拖延也是徒劳无功啊。”
得知新西凉军突然发起攻城，右於陆王起初还试图组织抵抗。可是，东西两侧城墙已经失陷，与大量杂胡、奴隶叛乱的情报终于让他明白，延水以南都没有了。
他命令侍卫处理掉杂胡头目，然后自己集结身边的两千骑兵，准备冲出北门，投靠北边两位朔方王。
那些杂胡首领顷刻间就被拿下，他们知道匈奴人翻脸，皆开口怒骂。其中一人更怒道:“做鬼也不会放过他，诅咒匈奴人断子绝孙！”
右於陆王淡淡地说道:“这次的事情让我明白一个道理，除了我们纯种屠各部，其他谁也靠不住。所以都去死吧！”
“啊啊！”
一众杂胡首领全被斩杀，其实这也是匈奴对付其他各族的常态，有用就榨干，没用就除掉。
似乎汉人也是这么对羌人的，不能当佣兵打手，就编户齐民。甚至这片陆地的很多远方的文明，都有些许似的地方。
不得不说，这是那个时代的一个残酷但客观的主题，但童远会打破这一局面。
右於陆王很顺利地带领两千骑兵冲出北门，他们尽可能携带了些衣物、肉干和豆料，毕竟大城肤施，尚在五百里之外，此行的困难难以想象。
他回头望了望高奴城，心中暗自庆幸十天前，已经转移走了五万部众和二十万牛羊。
两百年来，匈奴人陆续归附大汉，但他们即使在冬季进入汉地城池避寒，也时刻不忘草原上的生活方式。这种游牧经济模式，只要部族和牲畜尚在，他们就很有可能卷土重来。
从时间来算，估计这些部众估计已经走了一半的距离，肯定已脱离危险区域。
如果他们这边快马加鞭，说不定可以在几天内赶上庞大，但无战力的他们，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赶上以后，就不用再担心补给问题了。那个时候估计距离肤施城，也只剩下几十里路，两天以内就可以进入安全区域。
他们走的这条路，此时被称作汉直道。是离开了延水旁的高奴城后，向东北方向通行，到达走马水与奢延水交界地附近，然后再改道西北，沿着奢延水往西北方向的大城肤施城方向赶路。
在东汉政权逐步退出后世陕北区域后，理论上讲这条道路缺少郡县劳役者的维护，很可能会破败遗失。
但因为它连通阴山与长安、河套与中原，是重要经济动脉，反而在当地及路过的汉胡各族手中，再次繁荣起来。
但是，新西凉军选择了另外一条路，那就是秦直道。
秦直道比汉直道历史悠久，而且更为出名。
在行军方面，它与汉直道路径在高奴以后出现明显差别。秦直道竟然是穿越崇山峻岭，近乎笔直的北上肤施，乃至河套。
换言之，秦直道比汉直道更短，可以完成超越。
秦直道与汉直道产生明显分叉的原因在于，两者的功能、定位略有不同。
秦直道的军事、政治用途比汉直道更加明显，这条路就是为了军队快速转移而设计，所以直接北上，不会像汉直道为了民生和商业的原因，转向东部居民点绕路过去。
这样，走秦直道比汉直道估计要近一百里路。
三百多年来，这条路由于实在偏僻，修缮成本过高，已经被遗弃，只有常年生活在附近的居民，以及一些倒斗者才知晓它的确切方位。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即使没有申隆这样的能人，四海商帮也通过各方情报碎片，了解了这条道路的走向，并基本知晓周围的自然条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