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於陆王听了,哈哈大笑道“你小子真有些想法!这个分析很厉害,可以让各部多多宣传。”
一旁的两名侍卫得到指令,赶紧传达给各中下层头领。
左於陆王继续对他侄子说道“其实我想说,这条路必然是大河冲击而来。”
“哦?这是为何?”
“你看,这里自西向东,几十里路,直接通往河水。我猜通向河水的地方肯定平坦,正好是这条河流以前注入河水的地方。”
“另外,这里的山很有特点,北边的山比较平缓,而且有不少崎岖小路通往山中。可是南边的山非常整齐,而且过于陡峭,简直是一堵石墙。”
“这说明,这里肯定有条大河,自西向东流注入河水,常年冲击之下,就构造出了独特的样貌。”
他侄子说道“这,这,真的假的?”
左於陆王说道“有很多很多事情,我也不知道它深层次的原因,所以解释不了。但是走过很多的地方,我觉得其中有些共通之处。”
突然,前进的队伍停下来了。左於陆王奇怪,他还没下令,前面就擅作主张,是不是想试试他的手段了?
“不好了!不好了!前面山上有人探头观察。”
斥候急匆匆地大声禀报,搞得周围一圈人都紧张起来。
左於陆王知道可能有敌人埋伏,他下令全军备战,前部先锋立刻探查前方有无宽阔地域。后面的合后也布置防御,保障撤退道路的安全。
他还不很紧张,毕竟对手只是全无种羌,这种中等规模的羌人部落。单凭他们设伏,也只能暂时阻挡他们的步伐,很难给他们造成太多伤亡。
左於陆王的命令很快得到贯彻,先锋与合后,很快就将消息反馈给他。这些消息汇总到他这里以后,惊得他汗毛倒立。
“这埋伏的手笔,绝非出自羌人之手!”
左於陆王根据情报得知,前方直到河水边上畅通无阻。可是在道路向南转向之后,那里有五千羌人列阵等着他们。
右侧陡峭的山上,冒出几十个脑袋张望。由于山岭的高度和陡峭程度,匈奴人无论如何无法清除这些家伙。
后方的情况最为诡异。在他们不久前通过的一段比较窄的路段,竟然出现了大片碎石、沟壑。
这些东西显然是蓄意破坏,虽然马匹可以轻易跨过几道七八尺宽的窄沟,可是辎重完全过不去。更何况那一段被人扔了大小不一的碎石,马匹跑过去,也半残废了。
斥候们以为这是羌人的小把戏,前面的将领和千夫长跃跃欲试,想要击败软弱的羌人。可是他知道,这个布置不简单,单凭羌人不会有背后的那个手笔。
主动权似乎还在他手中,可是要怎么做呢?
全力进攻羌人,先把那五千人击败,追杀到他们的部落。可是这样的话,很有可能在后路不畅的情况下,深入敌境,感觉有点冒险。
抢占北侧山脉,以逸待劳。这样确实不会输,而且补给足够一个月内。可是,他们是来灭全无种羌的,不是对峙来的。
命令合后部队填补窄沟,搬走碎石,这样便于联络高奴方向。这个行动在他看来是必须操作的,不管他要不要撤退,保持跟高奴方向联络的畅通是必须的。
于是,久疏战阵的左於陆王,犯了一个新手指挥官最常犯得错误,他命令部队分别同时执行了上述三个任务。
他命令七千前锋进攻羌人,尽力击溃,但不用追杀。
然后合后兵马,在保持戒备的情况下,下马清理障碍。
最后,中路兵马分出两千兵马,进入北边山岭。让他们开阔视野,拓宽中路的阵型。
如果是更优秀的指挥官,肯定会集中力量在一个方向,哪怕这个决策并非最优,但一以贯之总会有些许成果。
他倒好,什么都要考虑,却不能有取舍。伸出两个拳头打人,就已经非常无力,更何况分头执行三个任务呢?
也许,他适合做一个部落的综合管理者,放牧、练兵、袭扰、压制其他部落都做的不错,但哪一项都做不太好。因为他想太多,又不能取舍。
很快的他安排的效果,就被山岭上的斥候兵发现,并透过烽火、号角,准确的传递给张既、于毒和全无种羌首领。
“兵分三路啊,这比预想的分两路效果还要好得多。传令下去,决战时刻已到,各部全力厮杀!”
一时间擂鼓震天、号角齐鸣,新西凉军伏兵尽出。
黄河边,杀向全无种羌阵地的匈奴兵发现,对方毫不吝啬箭矢。而且这些箭矢,竟然全部是铁质重箭,没有盾牌和厚皮甲根本抵挡不住。
更为要命的是,从黄河上游孟门山和瀑布处,竟然冲过来十艘货船改装的战船。看旗号赫然是新西凉军的战船。
冯滨等人早已等候多时,几十年都生活在这一段河道的他们,非常清楚哪里方便隐藏船只,十分熟练各种情况下的驾船控制。
他们的位置刚好可以从东北、东南两翼夹攻匈奴军前锋,每艘船上都配置有二十名弩手,和四十架阙张弩,两轮点射手就干倒了五十几个匈奴兵。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战而定
左於陆王的中路,是整个战役的焦点。
于毒率领着精于山地作战的五千精锐屯田军,早就乘船到稍微靠北边的孟门山。
看到进攻的烽火之后,他们一举杀出,与仓促进山的两千匈奴兵打成一团。
于毒作为精通山地战的好手,他知道山地战比平原作战多很多花样。其中最为有趣的,就是可以用经过训练的山地步兵,通过看似不可通行的区域,完成侧击。
假如他的五千兵马,被两千匈奴兵挡在这里。那可能要花上半个时辰,才能击溃、重创对手。而这个时间,早就让左於陆王这条大鱼跑掉了。
于毒几十年来都在山里钻,深谙此道。他果断带领三千精锐,看准这两千人和后面左於陆王中路的空隙,展开穿插。
山路崎岖,而且会遭到少量敌军箭矢的干扰。但穿插作战最忌讳畏手畏脚,于毒仗着一身扎甲,以及自身艺高人胆大,亲自走在队伍外围,掩护部队翻山。
士卒们看到主帅威风凛凛,身先士卒,无人不热心沸腾。所有人都鼓起勇气,朝着敌人缝隙冲了过去。
进山的两千匈奴兵,眼看着于毒他们格挡住稀疏的箭矢,从百步外的陡坡爬了过去。
这一过去,就直接将进山的匈奴兵和道路上的,彻底隔断。
被包围的匈奴兵本就处于下锋,突然间前后遭遇围攻的他们又付出了几百人的性命。剩下的抵挡不住,隔得远点的,自己爬山逃跑了距离近的,不缴械投降,就意味着灰飞烟灭。
穿插过去的三千兵马,不仅要进攻山中的匈奴兵,他们还与左於陆王部接触交手,一时间打得非常焦灼。
左於陆王虽然久疏战阵,但也看得出来于毒部的穿插意味着什么。他命令侄子等人守护好辎重的同时,带领着亲卫杀向于毒,试图围歼这些翻山过来的敌人。
就在此时,道路南侧那陡峭的山岭上也出现了几百兵马,其中领头的正是卸岭部校尉申隆。
申隆和五百精通卸岭倒斗的兵马,使用蜈蚣挂山梯直接从不可通行的区域,“空降“了下来。
几十个离得近一点的匈奴兵试图射箭阻止,可是山岭上早有弓箭手待命,他们几轮箭雨压得底下的匈奴兵抬不起头来。
左於陆王的侄子大怒,命令留守辎重的兵力全部上马,顶着箭矢朝爬梯子下来的卸岭部冲杀。
申隆等人地形不利,手中也多是方便携带的短兵,对抗骑兵非常不利。
山岭上的张既见到,当机立断。命令山上留下的弓箭手全力放箭。而没有弓箭的侍卫,全都攀爬蜈蚣挂山梯,下去支援。
他站在山岭突出的地方,扯起嗓子指挥呼喊。由于他极具威望,动作又非常高调,让所有见到的将士为之激励,奋勇拼杀。
一些山下的匈奴兵距离他不过百步,虽然仰射有些勉强,但依然有力大的士卒可以射得到。
他们朝着张既瞄准射去,个别箭矢果然命中张既,赢得匈奴兵的一阵欢呼。
新西凉军一时惊骇,他们抬头望去,只见张既身上扎了数箭,却毫不受影响,依然在指挥呼喊。
新西凉军反报以震天的欢呼,而匈奴兵为之夺气,不由得惊骇,这人是怎么回事。不管如何,一些力大的匈奴兵朝着张既射了一轮又一轮的箭矢。
后来有人画下了这幅场面。张既被射成了刺猬,却犹如天神下凡,一直在那呼喊,鼓舞将士们厮杀。
原来,张既身穿一套精致的鱼鳞甲,内部还有一件厚裘衣,大衣之下还有一层贴身皮甲。山下射来的箭矢,飞行了这段距离,只能射穿飞鸟,根本伤不到张既。
可是经过张既吸引敌人火力,又调遣鼓舞将士搏杀,一时间申隆部转危为安,彻底站住了脚。
恰在此时,进山的匈奴兵被剿灭,留在后面的一千多山地步兵也杀到沟谷中,围攻左於陆王。
左於陆王凭借着几百整天肉食的强力壮汉,暂时顶住了于毒部的攻击。不过战事焦灼,一些匈奴兵不堪久战,渐渐脚底抹油了。
于毒看到有数百骑兵已经溃逃,知道此战大势已定。可是他知道,击溃和歼灭虽然都是胜利,但有很大差别。照这个态势发展,最后肯定是个击溃战,而非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