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欢欢喜喜。
一营人马随后到达白塔乡里,赵小楼他们接到命令,随营继续前往淄川县城,不用留守乡里。
他们行军一天,抵达淄川县城。
驻守在这里的清军城守兵有半个营,试图据守。
营长看着天色还早,便命令火枪手们在城下列阵,九转十连环阵,向城上守军开铳。
赵小楼有些激动,终于开打了。
点起火绳,装填好弹药,排着队列上前。
随着军官们的命令,一排排的铳声响起。
赵小楼激动的扣下扳机,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中,城上都看不到人影,但射击的命令下达,他也只能跟着放铳。
军规条令,火枪手放铳必须得连排射击,不许早不许慢,更不许独自一人击发,要放就是一队人一起放枪,要求的是齐射效果,而不是个人的准头。
如果是对阵敌人进攻,第一枪尤其严格,必须得等敌人靠近才能齐射,尤其是面对骑兵的时候,如果过早射击,命中率太低,等再次装填时,就会被敌所趁。
因此必须得在敌人进入最佳射程,才许齐射,提前开枪就会被记名,战后严惩。
跟着齐射过后,他立即开始重新装填,结果刚装填完,准备举枪,就听到铳声已经停了下来。
城头上鞑子的绿旗扯下,已经换上了白旗。
那个鞑子城守营千总,本来想顽抗。
结果明军一个战营,站出来二百多鸟铳手,还有抬枪队、小炮队,对着一通勐轰,直接就打死了十几个,然后千总也吓破胆了。
投降。
其实他也不想降,可他手下都直接转头就跑了。
而县里的保甲,在这关键的时候,居然‘兵谏’,那些个士绅大户他娘的居然带着保甲劝他开城投降。
还是拿着长矛弓箭对着他劝降的。
千总身边跑的就剩下一队家丁。
哪敢不听劝?
只好乖乖命令手下放下武器,然后举起白旗了。
城门被保甲打开。
乡绅们带队出来迎接明军。
赵小楼手上还缠着在燃烧的火绳,端着装填好的鸟铳待命。
但战斗还是结束了。
就放了一枪。
淄川县开城投降了,赵小楼也听令吹灭了火绳。
他打量着这座城池,城墙高大而坚固,根基都是用大石块砌成,城门高大易守难攻。
刘队副带着大家进城,一边道,“这里有句俗话,叫钢打的潍县,铁打的淄川,想当初鞑子几次破长城入关,打进齐鲁,但都不曾攻进淄川县城。
如今咱们这一通铳响,就把城给轻松拿下,咱御营威名,果然威震天下啊。”
张铁柱却发牢骚。
“老子才刚搂了一枪,他娘的就投降了,晦气!”
“老子还想着杀他十个八个的,好立功得赏银呢。”
队总李宝泉不客气的骂道,“平时训练,就你小子他娘的铳打的最烂,十次倒有八次不合格,你他娘的还叫唤个鬼呢?”
淄川古称般阳城。
这原来是一座土城,崇祯九年,淄川县令韩承宣改建为石城。
城内街巷交错,楼阁参差,殿堂威严,牌坊壮丽,看着赵小楼也有些眼花缭乱的,这样的大城坚城,若是驻上三五千人马,真要负隅顽抗,还真不好攻。
他们从南门入城,南门叫迎熏门。
南门外还有座灵虹桥,跨般阳河,淄川到博山的驿道,便由此经过。
西关还有条六龙桥,据说万历四十三年,一次中了六位举人,知县在桥上设宴款待,故称六龙桥,鲤鱼跃龙门也。
城内直通四门主街有三条。
南城门进入,便是南街,大名叫泮宫街。
城内有城皇庙、文庙、还有般阳书院,城里还有座非常气派的迎恩坊,由本城人的张至发所建,张至发天启年间官至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内阁大学士。
因张每来山东巡视,都会到家乡淄川探亲,还会召集地方官员在他修建的迎恩坊下宣读圣旨,从此迎恩坊就成了官员迎接圣旨龙恩之处,故名迎恩坊。
此时明军入城,城中官吏、士绅,也全都在迎恩坊下聚集,隆重恭迎王师。
淄川有明一代,出了进士三十一人,举人九十六,武举十人,还出了一个内阁大学士,一个小小县城,也还是很了不得的。
此时满城衣冠,都来拜王师。
有头有脸的士绅豪强,纷纷又翻出了大明衣冠,还迅速剪掉了辫子,又戴起了大明冠帽遮掩,甚至好多人出门前,还赶紧给自家大门写了一副恭敬王师的字,并插上了日月旗。
他们高喊着中兴、恢复,皇帝万岁等口号。
赵小楼看着这些人,感觉很陌生,却又觉得很自豪!
第587章 走投无路
北京。
地安门内,西楼巷小铺。
宋家爷四个又是天不亮便起来,早早忙碌起来。
“二爷早。”
老四振照远远看到刘二提着鸟笼过来,赶紧打招呼。
“早,今个又进了什么新鲜菜。”
老宋走出来打招呼,“刘爷早安,最近这物价见天涨,买卖都没法做了,我这都进不了什么货了,也就臭豆腐酱豆干咸菜这些了,还有些土豆红薯玉米高粱。”他边说着,边招呼着刘二进屋。
北京闹饥荒已经有一阵子了,这普通百姓都好久没见过细粮了,就算是旗人们,那都是得细粮掺着粗粮,照样得啃窝窝头,甚至得煮土豆子吃。
普通的汉人老百姓日子就更难了,好多人已经拖家带口逃荒去了,剩下的那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熬着撑着,每天都有饿死的。
当然,户部当差的刘二爷日子还不错,甚至还升了个流外杂职,虽还没正式品级,好歹也算是半只脚跨过那道门槛了。
别人夏天天天吃西葫芦瓜熬汤,冬天吃萝卜熬汤,大白菜熬汤,要么煮土豆,偶尔炒个土豆丝,配两黄窝窝那都算是开荤加餐了。
但刘二一家却经常能关起门来偷偷的吃好的,虾皮、猪油这样的奢侈物他家常有,隔三差五的还能从老宋这里弄到鱼和肉,一月还能吃上两三回羊肉,主食虽然也常吃玉米面窝头,但白面也常吃,还能经常包顿饺子吃。
别人家饿的都吃糠咽菜,他家却还能经常吃炸酱面,甚至还经常有糖果。
老刘家在这饥荒之时,能维持这样的生活,靠的不是他升职后加的那点俸银,其实他的升职,也是他出小黄鱼打点来的。
“我今个弄了些好东西来,鱼肉丸和牛肉丸子,炸的金黄,拿回家铜锅里一煮,别提多香。”
“瞧瞧去。”刘二笑呵呵的道。
老宋便领引老刘进了后院,院里说几句话,便掀开帘子进了里屋,关上门两人凑到了一起。
“有什么新消息?”
“北京好久没粮入京了,现在两摄政王都急了呢,刚召开的议政王大臣会议上,据说王公大臣们吵做一团,互相指责。有弹劾李国翰丢了汉中的,有指责吴三桂没及时回援的,还有说鳌拜丧师误国的。
“还有人提议要发兵夺回洛阳开封的,也有说要放弃徐州颍州的,总之乱。”
刘二爷说起这些时,倒是很轻松。
虽然他是大清户部当差的,但如今在老宋的指引下,已经正式加入了老宋领导的天地会北京分舵,也成了一名扶明灭清的地下义士。
刘二之前给老宋弄情报,可是赚了不少小黄鱼,如今眼看着局势越来越败坏,他便主动的寻求加入老宋这边,以求给自己个退路。
现在日子就挺不错,他在北京城户部当差,有个京差外皮,内里又是地下义士,两头通吃。
旗人都在挨饿,老刘却能通过老宋弄到紧缺的粮食肉蔬等物资,日子过的惬意,甚至老宋还提供金子,让他打点关系,谋升差事,以接触到更多情报。
“现在摄政王发火,给各地下了死命令,要从陕西、山西、北直、辽西、辽东几地征粮上缴,供应北京,为了能够筹集粮食,还让户部采取一切有效措施,清查各地历年积极数目,上报朝廷。”
失去了湖广、江南、淮扬以及河南、山东这几个重要的粮食产地,连两广、蜀汉都没守住,鞑子现在中原又完全失控糜烂,甚至本来安稳的关外辽东地区,现在都已经被明军牵扯住。
可以说,鞑子现在明面上还有挺强的八旗兵丁,数目不少,主力仍在,但被迫分守各地,且缺粮少械,完全就无用武之地了。
甚至北京朝廷都供不起了。
这种情况下,那些摄政王、辅政王、王公贝勒们也没办法了,只能想办法从现有的控制区弄粮食。
也不管各地打仗还是受灾,都必须把粮上缴,还搞保甲连坐,一甲十户,一户逃亡、欠缴,就其它九户摊缴。
不管百姓怎么逃,怎么穷,各地都要按赋额把总数征上来。
甚至全征上来还不够,那就想办法追欠缴。
代善直接说各地积欠严重,都是因为官吏舞弊,又以前明宗藩侵占、士绅飞洒,民户诡寄等逃避税赋,上官不察,乡绅举贡之豪强者,包揽钱粮、隐混抗官、多占地亩,不缴租税,反行挟制有司,加之卫所屯田败坏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