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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魔人6:雨燕之塔 (安德烈·斯帕克沃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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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后第十二个钟头。不出所料,急性炎症的第四种症状——疼痛——也出现了。病人因痛苦而尖叫,热度和抽搐也愈发严重。我手头什么都没有,没有给她服用的药。我只有少量曼陀罗叶汁,但她的身体太过虚弱,没法承受这么强烈的药效。我还有些舟形乌头,但它只能立刻要了她的命。”
***
“术后第十五个钟头。病人昏迷不醒。体温仍在升高,抽搐也在加剧。除此之外,她的面部肌肉似乎也开始急剧收缩。如果这是破伤风的征兆,那她就没救了。让我们祈祷她只是面部神经……或者三叉神经……出了问题。哪怕两者都出了问题呢。她会毁容……但至少能保住性命……”
维索戈塔看着羊皮纸,但一个字也没写。
“只要,”他木然地说,“她能撑过伤口感染的话。”
***
“术后第二十个钟头。体温还在升高。病人的状况极度危险。在我看来,发红、肿胀、热度和疼痛尚未达到最严重的程度,但她没机会活到那时候了。我在此宣告……我,科沃的维索戈塔,并不相信诸神的存在。但如果你们真的存在,烦请保佑这个女孩。还有……倘若我做错了,也请宽恕我。”
维索戈塔放下羽毛笔,揉了揉红肿发痒的眼睛,用双手按住鬓角。
“我给她喂下了舟形乌头和曼陀罗叶汁的混合药剂。”他低声说,“接下来的几个钟头将决定一切。”
***
老人终于支撑不住,打起了瞌睡,但又马上被一声呼喊惊醒。说是呼喊,其实女孩更像是在怒吼。
黎明的微光渗进窗缝。沙漏里的细沙早已流尽,跟往常一样,维索戈塔忘了把它翻转过来。烛焰已然熄灭,只有壁炉里深红色的火光勉强照亮了房间一角。床铺前遮了一道布帘,老人站起身,将其拉开,想安慰一下他的病人。
摔落在地的女孩抢先爬起,坐到床边,用力抓挠包在绷带下的脸。维索戈塔咳嗽一声。
“我建议你先不要起床。你很虚弱。如果你想要什么,叫我一声就好。我就在旁边。”
“我就是不希望你在旁边。”她声音很小,但吐字清晰,“我想撒尿。”
***
老人回来收夜壶时,发现女孩仰面躺在床上,又揉又按包裹住脸颊、额头和脖颈的绷带。过了一会儿,他再次来到床边,发现她还是同样的姿势。
“四天了?”她盯着天花板问。
“五天。离我们上次说话又过了将近一天。你睡了一整天。这是好事。你需要休息。”
“我感觉好多了。”
“听你这么说,我很欣慰。可以拆绷带了。抓着我的手,我帮你坐起来。”
伤口愈合得很顺利,都已经结痂了,这次解开绷带全不费力。女孩轻轻摸了摸脸,然后皱起眉头,咧了咧嘴。维索戈塔知道,这不是因为疼,而是她每次都想确认伤口有多长、有多深,试探伤情是否严重。她想知道,先前触碰到的伤口是不是高烧导致的噩梦。而每次确认,都叫她的心往下沉。
“你有镜子吗?”
“没有。”他在说谎。
她看着他,似乎终于彻底清醒了。
“也就是说,看起来很吓人喽?”她用手指轻轻拂过缝合线。
“伤口……很长,也很深。”老人结结巴巴地说。想到竟要当着一个小毛孩的面为自己辩护,不禁让他有些恼火。“你的脸还肿得厉害。再过几天,我就能帮你拆线了,然后敷上柳树皮浸膏。到时你也不用把整颗头都包住了。伤口愈合得很好。”
她没答话,只是动了动嘴和下巴,扭曲脸部肌肉,试图弄清怎样会牵扯伤口,怎样则不会痛。
“我做了鸽子汤。想喝吗?”
“想。但这次我要自己喝。我才不想像个废人一样,老让你喂。”
她喝了很久。女孩把木勺缓慢而艰难地举到嘴边,好像勺子足有两磅重,但她的确没叫维索戈塔帮忙。老人饶有兴致地在旁看着。他一向很有好奇心,此刻好奇的火焰更是熊熊燃烧。他知道,等女孩恢复之后,他们就能顺畅地交流了,到时他就能搞清她为什么会在沼泽里神秘现身。他清楚自己必须等待,可就是等不及。毕竟他一个人在荒野生活了太久。
女孩喝完鸽子汤,躺倒在床垫上。有那么一阵子,她像死人一样直盯着天花板。终于,她转过头。她的眼睛绿得出奇,维索戈塔心想,竟为这张带着可怕伤痕的脸增添了几分童真。维索戈塔了解这种美——这对大眼睛应该属于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让人本能地生出同情。哪怕她到了二十岁,甚至远远超过三十岁,人们也会忘记她的年龄。是啊,维索戈塔了解这种美。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第二任妻子,还有他的女儿。
“我必须离开这儿。”女孩突然道,“尽快离开。有人在追捕我。你知道的,对吧?”
“知道。”老人点点头,“除了胡言乱语,这是你说的第一句有条理的话。准确地说,是你最先说清楚的话之一。你先问了你的马和剑。没错,是这个顺序。等我向你保证马和剑都平安无事,你又怀疑我是什么邦纳特的同伙,说我给你治伤是假慈悲,是为了把你送回去受刑。我花了不少工夫,才让你明白你误会我了。然后你说你叫法尔嘉,还说你很感激我。”
“还好,”她转头盯着床垫,避开老人的目光,“还好我没忘了谢你。我的脑子乱成一团,像在云里雾里。我不知道哪些记忆是真实的,哪些是做过的梦。我怕自己忘了向你道谢。只不过,我不叫法尔嘉。”
“这我知道,但也只是碰巧。你发烧时念叨过。”
“我被人追杀,”她依然没转过头,“正在逃亡。为我提供庇护,知道我的真名,都会给你带来危险。我必须尽快骑马离开,免得被人发现……”
“就在刚才,”老人温和地说,“你连用夜壶都成问题,更别说骑马了。我向你保证,这里很安全。没人知道你躲在我这里。”
“他们一定在搜捕我。他们会追踪我的痕迹,把这一带翻个底朝天……”
“冷静点儿。连着下了好几天雨,雨水把所有痕迹都冲没了。况且这周围荒无人烟,你正待在一位与世隔绝的隐士家里。他能住在这儿,就是不想让世人找到他。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设法把消息带给你的亲朋好友。”
“你甚至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个受伤的小姑娘,”他打断她的话,“正在躲避某个暴徒,那人对一个女孩都下得去黑手。需要我送信给什么人吗?”
“送信给谁呢?”过了一会儿,女孩才回答。维索戈塔听出她语气的变化。“我朋友都死了。被人杀了。”
老人没再追问。
“我是个灾星。”她用古怪的语气续道,“跟我有瓜葛的人都会死。”
“并非所有。”老人坚决否认道,“比如那个邦纳特。你在梦里尖声喊出他的名字。你要躲避的人就是他,对吗?你们有了瓜葛之后,受伤的是你而不是他。难道是他……弄伤了你的脸?”
“不是。”她抿住嘴唇,似乎强压下一阵哽咽,也可能是一串咒骂,“弄伤我脸的是‘灰林鸮’,他叫史提芬·史凯伦。至于邦纳特……他给我的伤害比这更重。重得多。我发烧时连这都说了?”
“放轻松。你很虚弱,最好别太激动。”
“我叫希瑞。”
“希瑞,我得去弄点舟形乌头,好给你敷伤口。”
“等等……能给我找块镜子吗?”
“我说了……”
“拜托!”
老人照办了。他心里明白:已经没必要隐瞒了,越往后拖反而越麻烦。他甚至点了根蜡烛,好让她看得更清楚,看看那些人都对她做了什么。
“哦,好吧。”她有气无力地说,“跟我想得差不多。几乎一模一样。”
老人走开时,顺手拉上了床边的布帘。
女孩竭力压抑哭泣的声音,以免被他听见。她尽力了。
***
第二天,维索戈塔拆了一半缝合线。希瑞揉揉脸,发出蛇一样的嘶嘶声,抱怨耳朵里一阵阵抽痛,以及脖颈处的过敏症状。但她还是下了床,穿上衣服,走到户外。维索戈塔没有反对,而是陪在她身旁。他甚至不需要搀扶她。这女孩很健康,至少比外表看来强壮得多。
到了屋外,她突然脚步踉跄,赶紧靠住门框。
“外面……”她猛地吸了口气,“好冷!快把我冻僵了。已经到冬天了?我在床上躺了多久?几个星期?”
“刚好六天。今天是十月的第五天。不过看起来,今年的十月冷得反常。”
“十月五日?”她皱起眉头,结果痛得直吸气,“怎么可能?都两个星期了?”
“什么?什么两个星期?”
“没什么。”她耸耸肩,“也许我弄错了……也许没有。告诉我,什么东西这么臭?”
“是兽皮。麝鼠皮、河狸皮、紫貂皮、水獭皮,还有其他鞣制皮革。隐士也得谋生啊。”
“我的马在哪儿?”
“在畜栏里。”
黑母马用一声响亮的嘶鸣招呼他们。维索戈塔的山羊也咩咩直叫——被迫与一位新住户相处显然让它很不高兴。希瑞搂住马脖子,抚摸着它的鬃毛。母马喷了喷鼻子,蹄子用力跺着地上的干草。
“马鞍和鞍囊呢?”
“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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