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敏君这才看见牧野,“你怎么跟来了。”
 牧野吐血,吸着气金鸡独立,扶着车身才稳住身体。
 他控诉,“你家司机伤了我脚,不得负责送我去医院。”
 黄敏君稍稍收心,分给牧野一丝关注。
 看他脸上没多少血色,“疼的很厉害?”
 “嗯,要赶紧去医院,我怕去晚了要截肢。”
 司机嘴角抽搐。
 黄敏君被吓一跳,“那是不能耽误,快!”
 牧野扒着门就要上车。
 “快,去给他叫个的士,现在就送去医院。”
 牧野有点傻眼。
 “不是,你顺路送我……”
 司机笑着抓住牧野手腕,“同学,事态紧急,那儿就有一辆出租,我们快过去,耽误久了,伤口愈合可妨碍医生给你下截肢通知。”
 牧野死死抠着车门,瞪着司机。
 这也是块绊脚石!
 追求幸福的道路也太难了!
 司机用了力却没撼动牧野分毫,看他的眼神变了,带着防备。
 这是练家子。
 “同学,你伤了脚走不动,我抱你去的士车上吧。”
 黄敏君点头,“对对对,你好好去看病,你要是瘸了我就不要你了。”
 这话让牧野分了神,等清醒过来,已经被司机打横抱起。
 “哇!公主抱哎,好像小说里的写的画面。”
 有女同学红着脸尖叫。
 牧野脸绿了。
 被塞上出租车,扒着车窗往外看,就瞧见车屁股留给他的一烟尾气。
 “去哪?”
 “医院!”
 黄敏君高高兴兴地往家赶,下车就拉住巡逻的保镖问。
 “我妈呢?”
 “在大客厅见客。”
 原先三进院的客厅现在被称为小客厅,闫丽影怀孕后,小客厅就成了关知家见客的主要地方。
 “来的谁?不会又有事找妈妈吧。”
 黄敏君也不等答案,扭头出门,从五进院大门进去,进去垂花门,也不走两边的抄手游廊,顶着太阳往里跑。
 等站在大客厅门口还没被拦着,黄敏君就知道来人不是集团的。
 “妈妈!”
 她踏进门,像只花蝴蝶直接飞到王华身边。
 王华被抱个后仰。
 “我这幸好没站着,不然肯定被你撞倒。”
 “我哪有那么大的力气啊,明明是妈妈瘦了。”
 黄敏君小手摸一圈王华的腰。
 “也太细了吧,妈妈,五爸是不是都不给你饭吃。”
 “是不是路上胃口不好?舅妈,中午尝尝我的手艺。”叶明赫笑道。
 黄敏君这才看到他,扶着妈妈环顾一圈,又看回他。
 “妈妈,他是今天的客人?”
 早知道就直接带小男朋友来。
 二姐真心机!
 王华点点头,轻嗯一声。
 “来找你五爸的。”
 “妹妹好。”叶明赫补充,“也是之前订婚仓促,知道舅妈回来,今天也是个好日子,就想着把过定补上。”
 “你?”黄敏君皱起眉,“你家大人都没来,过得哪门子定。”
 叶明赫也不生气,“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未来是我和多多在一起生活,就想亲自来求。”
 “说得好听,还不是你家里人不答应。”
 “三三,你够了。”秦多多瞪一眼她,“妈还没说话呢。”
 黄敏君做个鬼脸,“不说就不说,大姐,我看看宝宝。”
 两人刚来。
 闫丽影笑呵呵地给她摸,关知家就不太乐意。
 “你轻点轻点,大姑娘家家的还毛手毛脚。”
 “大姐,你看姐夫,现在光惦记孩子了。”
 “我看你比孩子还闹腾。”闫丽影笑她。
 “闹腾好,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闫丽影笑话她,“歪理一套套的。”
 王华一边听着她们姐妹说话,一边说。
 “三三说话不好听,可意思是对的,过定的事先放放吧。”
 “行,听舅妈的。”
 你不再挣扎一下?
 叶明赫笑容灿烂地站起身,卷起袖子。
 “舅妈喜欢吃什么?看有没有我会的,我这就去后厨准备,也给家宴出一份力。”
 他自顾把自己纳进家的范围里。
 王华:“……”
 想吃人肉!
 关知家看眼王华。
 身为岳母最喜欢的女婿,这不正是表现的机会。
 他摸摸下巴,突然说:“明赫都会做什么?”
 问的是会做什么菜。
 叶明赫听懂了。
 他谦虚道,“是跟着一位老师傅学了几道京帮菜。”
 “那真可惜,你学错了呀。”黄敏君先了一步说:“我们一家口味都淡,更喜欢粤菜。”
 也是多年在羊城被同化了口味。
 关知家无奈,只补上一句,“可惜了,你跟我们家吃不到一起去。”
 叶明赫以为今天刁难他的会是舅妈。
 谁能想到是个妹妹和连襟。
 “粤菜我是不会。”叶明赫也不说以后学,问起厨房在哪。
 秦多多要拦,黄敏君就先指了。
 “那,你要做得不好,叫二姐丢了脸,可没好果子吃。”
 关知家:“三三,这就是你不懂事,厨房里头自有大厨忙,你明赫表哥是客人,怎么能真让他动手。”
 ◎再干个四五十年。◎
 “这有什么。”叶明赫说:“大厨完成他的工作, 我尽我的孝心,姐夫就是太见外。”
 你小子倒是不见外。
 关知家轻哼一声,“你要去就去吧, 我找人带你去厨房。”
 “我来吧。”秦多多站起来,“妈,可以吗?”
 “……”
 这话问的。
 活像她是个欺负‘小媳妇’的恶婆婆。
 “想去就去。”
 她看向叶明赫说:“你小舅喜欢吃鱼, 他见了知道是你做的肯定喜欢。”
 这就划出一条道来。
 孝心是给明渊的。
 等秦多多带着叶明赫离开。
 关知家拍拍老婆嫩滑滑的小手。
 “妈回来不是带了好多礼物,三三的是不是还没拿。”
 “有礼物!”黄敏君立马挽住闫丽影,“妈,我和大姐去去就回!”
 王华早看透她, “知道, 礼物比我重要。”
 “才没有, 妈妈最重要, 我会喜欢那些礼物, 不就是因为它们是妈妈送的, 妈妈不要吃醋,我先去啦。”
 “去去去。”
 王华摆手赶走她,也知道关知家是故意支人走。
 “有事?”
 “是有点事, 听说之前妈安排二二进了工厂锻炼。”关知家搓搓手, 等待回答。
 王华微微颔首。
 这是担心二二进公司里分权?
 关知家大惊失色。
 可别随便给他扣帽子呀!
 这下也顾不及许多,一秃噜嘴就直接说出来。
 “妈, 你别多想,提前进公司挺好,大学四年锻炼出来, 毕业直接就能进集团, 帝都这边妈也能少操心。”
 见王华脸色一如既往, 心里头也没说什么, 关知家才继续。
 “我主要想问的,是叶明赫,看二二刚刚那态度,心里头肯定还有喜欢,叶明赫表现的就更明显。”
 王华放下茶杯,噔地一声。
 “你到底要说什么,费劲巴拉的,赶紧说,我还等着去看李嫂录的国庆表演呢。”
 当初说只录广场舞那段,后来看现场热闹,索性是节目都给录了。
 别说,高手在民间。
 一些段子、杂技表演什么的还不差。
 关知家也有些无语。
 他妈是越来越不喜欢上班。
 “那我就直说,这次集团出事我也有认真反省过,妈你太重要了,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光靠底下的人稳不住。
 王氏不是家族集团,许多位置都是外聘的职业经理人,专业,但忠诚度不高。
 察觉集团不行,跳槽换个单位继续工作不是没有。
 如今羊城那有我负责,帝都这妈还能看顾,可实话说妈你现在的心思不在集团上。”
 王华一眼扫过来。
 关知家瞬间提起心,浑身汗毛都站起来。
 王华坦然承认,就是说时稍微美化了点。
 “领导人还四年一换届,公务员也有六十岁退休的规定,我年纪大了,心思不在集团上不是很正常,寻常人家,我这年纪都抱孙子了。”
 “……妈也快了快了,我的意思,是把二二培养起来,集团继承人总要有。”
 “这和叶明赫有什么关系?”
 “那妈有想过二二未来的对象是什么样的?”
 关知家预想着。
 “门当户对的,嫁出去那就是人家的媳妇,能愿意娶了费心费力为娘家的?要找个普通的,一步登天心态要是稳不住,最后还是二二遭罪。”
 王华语气淡淡的,“你想得倒是多。”
 “不想不行,妈,我和一一是因为喜欢在一块的,我也就希望妹妹们未来一起生活的人能是自己喜欢的,再不济,也是喜欢自己的。
 我只是觉得,可以给叶明赫一个机会。
 他不是喜欢音乐,我们掏钱给他开个娱乐公司,爱怎么搞怎么搞,时间长了,一个老逼着自己的家人,和支持自己的岳家,心里头那杆秤迟早会倾斜。
 只要他心是偏的,叶家就不算事。”
 他就是男人,清楚男人一旦偏心会是什么样。
 王华摇摇头,“你不能拿二二一辈子,赌他一个偏心。”
 男人不仅偏心,还喜欢变心呢。
 “妈不认可?”关知家遗憾,“那就算了,反正二二还小。”
 “这不是有你呢,你还年轻,能干个四五十年,不比继承人差。”
 王华激励道,“妈看好你!”
 “我眼里,女婿跟儿子一样的,你好好干。”
 可把关知家给感动惨了。
 午饭时,不住地向王华献殷勤。
 王华往鱼片上多看一眼。
 “妈,这鱼刺我挑好了。”
 王华下筷子夹了尖椒牛柳却挑辣椒籽。
 “妈,牛柳炒得嫩,这尖椒也处理过,不辣嗓子。”
 成功留下的叶明赫:学到了!
 等王华端起汤碗,叶明赫主动起身。
 “舅妈,我来,这当归党参鸽子汤是我学来的药膳,最补气血,你多喝点。”
 关知家:“?”
 抢活啊。
 叶明赫察觉到,冲关知家笑笑。
 “姐夫也要吗?”
 “不要,不过你汤里头药材量是对的吧?”
 “姐夫不知道吗?现在药店有专卖煲汤的药包,称好量的,也是,姐夫平时忙很少在家,大姐应该知道。”
 怀孕后迷糊的闫丽影,下意识啊了一声,然后就看到关知家脸臭臭的。
 反应了一会,忍不住直接笑出声。
 “你姐夫忙呀,妈到处用得到他,哪有时间去操心这些小事,倒是二二以后享福,啧,也说不准,还早呢。”
 关知家脸上瞬间晴转多云。
 “老婆,他说这汤补气血,你也喝点补补气血。”
 “别!”秦多多拦住,说:“姐夫,这汤孕妇不建议喝。”
 关知家惊了一下,瞪向叶明赫。
 “你安的什么心。”
 叶明赫解释一句,关知家杠一句。
 随后秦多多看不下去,出声帮叶明赫。
 黄敏君又找茬,怼着秦多多来。
 王华拆着鸭翅,扭头瞅一眼看好戏的明渊。
 “瞧你干的好事,我好好一顿饭现在是彻底吃不安稳。”
 “那就由着他们闹,我们看戏。”
 明渊看她汤碗空了,又添了些。
 “喜欢就多喝点。”
 王华轻哼。
 当谁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呢。
 一顿饭吃得莫名热闹,以至于散了之后,王华谁都不愿意挨。
 自己一个人关上音影室的门,去看录像,明渊自己硬挤进去,俩人一起窝在音影室里待了一下午。
 录像看完,又放了两部电影。
 一部《泰坦尼克号》,不知道明渊哪听来的话,说情侣必看。
 一部《阿甘正传》,其实两部王华都看过很多遍,不过家里有的碟片都是她看过的,也就由着明渊选。
 等王华第三次看到珍妮出现,同阿甘匆匆相遇又匆匆分手,思绪莫名发散。
 她仰起头,看向明渊。
 音影室内没开灯,只有幕布上的光亮照映在脸上,忽明忽暗。
 明渊本就不是为了看电影,自然第一时间察觉到王华的目光,收紧放在她身后的胳膊,把人拥进怀里。
 “怎么光顾看我了。”
 “你这些年没结婚,心里是不是也藏着个珍妮。”
 明渊轻笑,“又胡思乱想,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傻子?”
 “差不多吧。”
 不傻能叫人抢了未婚妻。
 王华这会想起明珠的母亲,心里觉得怪怪的。
 这吃的哪门子陈年老醋。
 “我就随便问问。”
 “口是心非,明明想知道。”
 明渊是开心的,以前的阿华太过理智。
 “告诉你。”明渊回想道,“刚出国那段日子不好过,没心情想这些,每天为生存就耗费全部精力,哪有心情去恋爱。”
 “后来稳定些,倒是谈过两三个女朋友,但东西方差异太大,时间久了经常会出现矛盾,就分了。”
 “哦。”
 王华觉得反应太平淡,又添一句。
 “到底两个还是三个?”
 “不记得了。”
 王华手指戳啊戳。
 明渊低头咬她一口,真咬。
 “我都还没醋。”
 “翻旧账是不是,在赌场是谁啊,听见名字就巴巴折腾我。”
 “哼,阿华现在喜欢我。”
 “你呢,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王华问出来就有点紧张。
 她和原身,差距实在太大。
 明渊觉得这根本不是问题。
 “都喜欢,不都是你。”
 不一样啊。
 王华觉得自己有点钻牛角尖,继续这么待下去指不定会问出什么来。
 所以她按下遥控器,关了投影,推开明渊起身打开灯。
 “不看了,坐半天好累,我出去走走。”
 “阿华?”
 明渊觉得她情绪不对,起身跟上去。
 王华一拉开门,正撞见抬手要敲门的黄敏君。
 黄敏君气呼呼道,“妈妈,秦多多说我早恋!明儿我也要把对象带来家给你看,你点头我们就不算早恋了。”
 “……哪门子歪理,我点头你也是早恋,别想。”
 “那你都想见见你宝贝女儿喜欢什么样的人吗?”
 这话戳到王华心里,是该见见。
 “行,那就明天见。”
 “只见他一个!”
 单看叶明赫今天连姐夫风头都抢,小男朋友傻乎乎的,吃亏怎么办。
 “妈,我这就去通知。”
 牧野接到黄敏君消息时,刚从坐着轮椅从医生办公室出来。
 “喂?宝,你吃完饭了?”
 “你现在在哪啊?”
 “我在医院里,听你话来看医生,正要跟你说呢。”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你先说。”
 牧野低头,晃了晃刚打好石膏的右腿。
 他宝看见还不得心疼他。
 黄敏君:“明天我妈妈要见你,你做好准备哈,要好好表现,可不准给我丢脸。”
 牧野愣愣地挂断电话,蹭一下站直,拖着那条石膏腿回去找医生。
 “快!把腿给我敲喽。”
 叶明赫抿起唇,“这有什么好想的, 不是很好。”
 “你觉得好?今天这样你确定是好。”秦多多心里很清楚,“这些你都可以不用承受,我母亲的忽视,姐夫的刁难。”
 叶明赫呼出一口气, 原来是为这个。
 “多多, 他们只是不放心我, 我没放在心上, 你也不要多想。”
 “你想清楚了?”
 叶明赫立马要点头, 被秦多多给拦住。
 “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 不用现在回答我,你可以仔细考虑后再给我答复。”
 “好,你问。”
 “我, 我希望妈妈后继有人, 所以我未来的孩子会跟妈妈姓王。”
 叶明赫愣了下,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
 秦多多眼神一暗, “如今计划生育,每家每户都只能生一个,你也是家里的独生子, 你父母肯定不会答应。”
 “你可以慢慢想, 我爷爷奶奶去世才三个多月, 我还要守孝三年。”
 她打趣一句, “这么看,你只要在我孝期结束前给我答案就好。”
 叶明赫笑不出来。
 这个他确实没法回答。
 他想,归根结底还是没有自己做主的资本。
 汽车的喇叭声响起。
 叶明赫顺着声音看过去,停在路边的车摇下车窗,露出一张成熟英俊的脸。
 “多多,怎么在这站着。”
 秦多多指着叶明赫,“来送同学。”
 叶明赫失神,同学啊。
 翁志磊问,“回家吗?栽你一程,正好我有事找王董。”
 “好。”
 秦多多看向叶明赫,“我就不陪你等车了,先回去了。”
 叶明赫点点头,站在原地目送车辆离开。
 翁志磊握着方向盘,唇角带笑。
 “男朋友?”
 “啊?都说了是同学。”秦多多嫌弃他耳朵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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