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小窗,就瞧见烈火炎炎。
 王华就定定地盯着,看着,有那么一瞬间感到浑身阴冷,等接过骨灰盒时,隔着罐子还能摸到温温的热度。
 手一抖,骨灰盒就被翁志磊给抢过去。
 翁志磊说:“王董看起来状况不太好,还是我来吧。”
 王华要想抢,有王义在,翁志磊根本抢不过她。
 主要,没资格呀。
 王华昏迷前如是想到。
 “你先别动,扎了针的。”
 王华低头, 这才瞧见手指上竖着根针,一动颤颤地晃,裤子也撸到膝盖上方, 腿上也扎了针。
 还有头上,她从车窗上瞧见的。
 王华老老实实不动,看眼窗外,还在殡仪馆的停车场。
 明渊动了动唇。
 王华闭上眼,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 头疼。”
 “疼得厉害?医生来了。”
 王华眼睛掀开一条缝, 瞧见蓄着胡子的老人, 看着他先把脉, 取了针后想说什么, 叫明渊给请走了。
 明渊说:“什么都不说,叫你好好休息,现在回去好不好?”
 “威廉呢。”
 明渊指着隔壁的车。
 “在那呢, 你因为要扎针, 他说等你醒。”
 明渊摸了摸她肿成核桃的一双眼睛,平常多爱美呀。
 “要不要喝水?喝完我们先离开这。”
 车外雨还在下, 落在车顶上噼里啪啦地惹人心烦。
 “不要,直接回去吧。”
 到了羊城就通知让人来收拾的房子,是以前的旧居, 毕竟带着骨灰盒不好入住酒店。
 一进门, 王华就感觉鼻子塞塞的, 有点伤风, 没在意,因为翁志磊找来。
 他顶着明渊十分不满的眼神。
 “王董,我有些事,想单独和你说。”
 “王义,你带人下去休息。”
 翁志磊看向明渊,王华说:“他没什么不能知道的。”
 能对翁志磊说的,就能对明渊说。
 明渊都觉得自己没出息。
 一句话就叫安抚下来。
 翁志磊见此,直奔正题。
 “王董,我想把她的骨灰带在身边。”
 “不下葬?”
 “那还是要的,只是想把人葬到帝都,还是说,王董以后有计划把我安排来羊城。”
 帝都近,他想见就能见。
 “避免以后她母亲再出来扯皮,希望王董帮一把。”
 安安静静的明渊捏了捏王华的手。
 她扭头,不解地看过去。
 明渊说:“秦千离婚后进城里做保姆,最近正和一位老人谈婚论嫁。”
 王华唇角扯出一抹讥笑。
 “她知道她女儿出事?”
 “知道。”
 叶国涛打听后给的消息,念着和王华那层婶侄的关系才通知一声。
 明渊听过就过,想着之前的关系就没放在心上。
 谁知道……
 王华点头,“你葬吧,她肯定也希望你葬。”
 “王董。”
 翁志磊踌蹴道,“你为什么会伤心?”不是关系不好吗。
 “下一个问题。”
 “……”
 翁志磊目光紧锁在王华身上。
 他不说,王华说。
 “你有时间,不如多调查真相,我不信她是自杀。”
 还选了一种最痛苦的自杀方式。
 断面不平的木块硬生生吞进嗓子眼里,生生把喉咙割成一道道。
 听说,生生熬了一夜,第二天发现时,喉咙里呕着血,湿了半张褥子。
 人体里头能有多少血。
 翁志磊和王华视线一对,都看出对方眼里熊熊燃烧的怒火。
 翁志磊想,不清楚原因就不知道吧,能报仇就好。
 他想到整理遗物时,发现那封他写的信,仔仔细细收着,内里信纸却皱巴巴的。
 要报仇的。
 有王华帮忙,胜算才大。
 等翁志磊离开,明渊才说起自己问到的消息。
 “牢里发现出事,第一时间就调查过,木头是鲁玉娟参加义务劳动,趁着做木工藏的,前前后后查一遍,才断定的自杀。”
 “自杀总要有个理由吧,她只要坐三年牢就能出来,外头有她喜欢的人在等着,出来就能好好过日子,为什么自杀?”
 王华坚信,“她肯定是叫人害了,之前做污点证人闹得沸沸扬扬,都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那些没清理干净的尾巴想报仇,一找一个准,也是有些人没本事,好好一个人在牢里都能叫害了。”
 “阿华!”
 这怨气大得都开始迁怒。
 王华愤愤地扭过头,不觉得自己有错。
 明渊扶着她下巴把脸扭过来。
 “这话以后不要再说,听狱警说,她出事前一个月,经常看医生。”
 “她是得了什么叫人活不下去的癌症?”王华言语里有几分嘲弄。
 那种自杀死法,明眼一看就是在折磨人。
 明渊眉头蹙起,“阿华,她的事情已经定案,你为她做够多了,没必要继续在这件事情上头耗费更多的精力。”
 王华眼神闪烁,忽然说。
 “我如果没阻止那场空难,她不会死的。”
 “什么?”
 明渊不明白这两件事情是什么扯上关系的。
 他觉得不对劲,伸手摸了摸王华的额头,果然滚烫。
 “你发烧了,别想这么,我去喊医生。”
 “是真的,她之前都没死。”
 王华抱着不让明渊走,额头抵在他肩膀上不住地说。
 “南美的蝴蝶忽闪一下翅膀,就能引发北美的一场海啸,怪我,都怪我,我不阻止飞机起飞,她就不会被抓,还能好好把我养大,不被抓就能好好活着。”
 话说得颠三倒四。
 明渊想拉开人看看,却被死死抱着,又怕用力伤到她。
 手只好顺着脊背一下一下安抚。
 “可阿华那一次救了好多个家庭。”
 王华吼道,“我管他们!”
 明渊被吓一跳,怀里王华就又安静下来碎碎念。
 “是我,我不该管的,那些人跟我又没有关系,是死是活我一点都不关心。”
 “胡说。”明渊很确定,“再给阿华一次机会,阿华也会救人的。”
 “是我自作聪明,命都是写好的。”
 王华说到这,觉得哪不对,可高温烧得脑子一团糨糊,根本想不通。
 就记得,她成了引发海啸的那只蝴蝶。
 “不该管的。”
 “阿华,阿华,看着我。”
 明渊听她烧的开始说胡话,大手捏住她后颈,贴着额头又探了一下温度,更烫了。
 “来人,来人,谁在外面。”
 王义最先进来。
 “明先生。”
 视线落在王华通红的小脸上,眼神都散的。
 “老板!”
 “发烧了,喊医生,我车上有带医药箱。”
 医生是被扛过来的,王义嫌弃他年纪大走路慢。
 医药箱早一步送到,明渊已经给量过体温,烧来四十度半。
 医生大吃一惊,“不能再继续烧下去,去放一缸水,就要凉的,赶紧把人放进去散散热。”
 水放得慢,王义几个又一盆盆地添。
 等浴缸填满,明渊已经拿酒精擦了一会的手心。
 明明体温那么高,王华却冷得直发抖。
 明渊看着心疼,听她嘴里说着胡话,也不敢让旁人帮忙。
 抱着人亲自放进水里,手心还要继续擦,一会换一只手。
 半个小时的功夫,再摸额头温度就降下来许多。
 明渊松口气,剥掉湿透的衣服,直接裹浴袍里。
 水分擦干,摸着皮肤还有点热,却比之前好多了。
 抱回房间重新再量一次体温,三十八度九。
 王华脑子清楚点,觉得自己又能行了。
 歪头看着明渊,“我记得你那有之前涉案人员的名单,我能抄一份吗?”
 “不能,你生病了。”
 话音刚落,王华漂亮的桃花眼就开始掉眼泪,一颗一颗全砸明渊心里头去了。
 “别哭别哭,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好好养病。”
 “好,你帮我,我就信你。”
 明渊心软得一塌糊涂,声音越发温柔。
 “那你乖乖的,先喝药好不好?”
 是中成药冲剂,还特地按照医生的说法,装了满满一大杯水兑,要让王华全喝下去,怕高温烧脱水。
 王华是喝药时,才感觉到喉咙肿痛。
 嘴巴里苦,倒显得药没那么苦。
 只是每每咽下去一口水,都像是在受刑。
 痛完又开始发散,吞木头,断面尖锐的部分把嗓子划开,是不是更疼。
 王华是一边哭,一边喝药。
 明渊发现,又不能拦着,只能好生哄着。
 “阿华真棒,都喝一半了。”
 “乖乖再喝两口,再喝两口不喝了。”
 “没了没了,最后一口。”
 半哄半骗,跟小孩似的。
 还愿意喝药就是好事,哭唧唧地把一大杯全部喝下去,当场就发了一身汗,要去厕所。
 明渊陪着,顺势兑了温水给擦了擦身,又换了身浴袍。
 之前那个汗的摸着就潮。
 等重新躺回床上,明渊刚起身,衣摆就被抓住。
 他回头,就听王华问,“你是去给我拿名单吗?”
 明渊是想换身衣裳,他陪在浴缸旁,衣服也弄湿了大半。
 又怕她闹,就点点头。
 “对,我去跟国涛要名单,你闭上眼睡一觉,等睡醒了就能看到名单了。”
 王华立马就闭上眼睛。
 “你快去。”
 明渊摸了摸额头,温度还是高。
 不放心她一个人,衣服直接在房间里换,电话是站在门口打的。
 打给叶国涛询问鲁玉娟这事有没有其他可能。
 叶国涛说:“要相信我国的司法部门,谁那么大能量直接在牢里弄死人,一些警匪片的情节不要信,几次调查的结果都一样,给鲁玉娟看病的医生也说了,她这种情况,是有自杀倾向的。”
 “什么情况?”
 身后突然响起沙哑的声音。
 明渊一转头,就看到王华光着脚站在地板上。
 低下头,猛地对上她仿佛一潭死水般的眼睛,瞳孔剧烈收缩,心跳加速。
 “阿华,累不累?陪你睡一会儿。”
 到底是生病的人, 明渊陪着躺在床上,东扯一句,西讲一句, 就说得王华不住地打瞌睡。
 很快,眼皮沉得睁不开。
 明渊折腾一天,躺下后被忽略的乏意也涌上来,说着说着也睡着了。
 睡到一半, 是被热醒的。
 怀里像是抱着一个火炉, 烧得他出一身汗。
 明渊眯着眼睛就朝床头去摸温度计, 也不叫醒王华, 抬起胳膊夹在咯吱窝里, 等几分钟一看, 又上四十了。
 常用的医生也已经赶到,扎针、挂点滴,又一通忙活。
 这一反复就是好几天。
 等帝都传来消息, 说亚运村动土仪式需要他参加时, 王华还是时不时会起烧。
 好在再没上过四十度的,撑死三十八, 大多是低烧。
 王华瞅着两个手背青紫色的针眼,再高烧可没地方下针。
 上一次护士扎针,可愁死了, 手背青针眼连成一片, 都分不出哪是血管, 哪是伤。
 王华拦住明渊要拒绝的话。
 “回去吧。”
 “我不放心你。”
 生病都不忘各种查。
 王华之前的状态, 来那么一次就惊到明渊,生怕一走她又故态复萌。
 王华无奈,“跟你一起回去,我不想留这。”说实话都没人信了。
 “回去也好,有一一帮我盯着你。”
 “……”
 王华清醒后,就不大记得清说过什么胡话。
 明渊为打发时间,还挨句重复给她听。
 王华听得肝颤。
 真叫烧糊涂了,把上辈子和书里剧情都给混一块了。
 空难是小说里的剧情。
 院长妈妈是她现实里的人物。
 长得像,有黑痣,可家世背景都不同,也许真就是一个巧合。
 巧合地长得相似。
 巧合地又被她见到。
 不过就为这一份巧合,王华也愿意再查查。
 那么烈性的一个女孩,不能白白被冤枉。
 现在查着是自杀,没准哪天就抓到其他线索。
 慢慢查吧。
 王华鼻子塞塞地上飞机。
 这次没通知家里,悄无声息地回来,到家就躺下了。
 病去如抽丝,王华算是彻底体验到。
 闫丽影肚子起来,日常里开始添加一些运动。
 偶尔围着花园走走,逗逗五五几个兔崽子。
 关知家要是在家,就夫妻俩手挽手,围着附近胡同巷子转悠,找好吃的。
 听到隔壁有动静时,闫丽影正要去花园。
 过了月亮门,瞧见王义瞬间激动起来。
 “是不是妈回来了,人呢。”她说着要朝正房去。
 王义给拦住,“老板生病,精神头不足,下车就回房间休息了。”
 “严重吗?医生看过没?病几天了?胃口好不好?”
 “……”
 他先回答哪个?
 “算了,我是白问,生病哪有胃口好的,既然妈在休息,我去厨房叮嘱一下晚饭,争取做点清淡又可口好消化的食物,让妈多吃两口,你忙去吧。”
 闫丽影摆摆手,风风火火地回厨房去盯着。
 心里再多疑问这会都没王华身体重要。
 其间,还专门打电话问过给王华看病的医生。
 解药性的,不能跟药一起吃的,对吃的药不合适的,仔细都剔除菜单。
 于是,王华回到家的第一顿饭,就上了十八个碟子。
 王华嘴上说:“奢侈死了。”
 筷子也真的多动了几下,倒叫明渊高兴。
 病怕三碗饭,能吃才好得快。
 饭后散步,拉着王华消食的人从明渊换成闫丽影。
 明渊突然离开好几天,公司一堆事呢。
 亚运村的项目彻底定下来,连带新村人口已经遣散完毕,准备动土,公司严重人手不足,忙翻了。
 明渊就是再想留下,王华也不好意思,直接把人赶去忙。
 理由是:“你不赚钱怎么养老婆孩子。”
 明渊就飘乎乎地走了。
 入秋后的天黑得早,才八点不到,弯弯的月亮就已经挂在天空。
 院子里的灯早早打开,闫丽影挽着王华,一个孕妇一个病人,一路走得慢慢悠悠。
 “妈上次可把我和二二吓惨了,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闫丽影抓住机会控诉,还象征性地抹了抹眼角。
 “你为个仇人的女儿还把自己折腾病了,都跟我一个待遇了,不,比我待遇还好。”
 “……出息,争的这是什么好事?”
 “妈你心虚,说明我说对了。”
 闫丽影圈起王华的手腕,“又瘦一圈,接下来得听我的,好好补补。”
 “听,都听你的,咱娘俩一起补。”
 闫丽影嘿嘿笑。
 “最近家里没事吧。”王华问。
 “有,你走得急,三三回学校了不知道,隔天带她那小对象来家里,没见到你,走的时候嘴撅得老高,都快能挂油壶了。”
 “是吗?”
 王华刚被闫丽影数落过,可不想再受黄敏君一番闹腾。
 “那等下晚自习,我给三三打个电话,要还愿意来,就叫周末带来。”
 王华发愁,“要以后分了,今天这算什么。”
 “就当三三带同学上门来玩,三三和他一起补课还是有点效果的,前几天月考出成绩,几门课基本及格了。”
 “……”
 王华嫌弃了一下六十分值得这么高兴?
 慢一拍地反应过来,现在试卷多少分来着?
 她直接问出来。
 闫丽影说:“语数各120分,英政物化各100,中考体育加试30分,不过三三这方面不愁。”
 120分的卷及格线是72分。
 “能稳住就好,也不是非要她考得多好。”
 “知道,怕她出去混嘛,我看着呢,最近她之前那些个同学来找她玩,都很少出门了,老师也打电话来家里说过,最近进步很大,妈还不知道吧,三三现在的班主任正好就是之前那个,今年是优秀教师,教复读班。”
 附中、一中都保留的习俗。
 当年初三、高三哪个班的老师升学率最高,就会调去教一年复读班,之后再重新从初一高一带。
 就是为了保证升学率。
 复读班在升学率上占不少比重呢。
 这王华还真不知道,“班主任是认识的也好,知道三三是个什么性子,也方便教育,我是不行了,教不好孩子。”
 算着时间有十来分钟,母女俩就掉头往回走。
 饭后半小时,王华要吃药了。
 吃完药,坐在客厅看了会八点档,在重播《还珠格格》,正赶上紫薇被容嬷嬷扎针,把闫丽影看得,捏着小手绢哭得稀里哗啦,恨死容嬷嬷了。
 王华满脑子却都是容嬷嬷扎针的鬼畜视频,配上你好毒。
 给王华脑补困了。
 也有药效上来的原因,留闫丽影自己继续看,她回屋去睡了。
 看眼时间,九点还不到,黄敏君晚自习还没下课,可实在是等不到她下课再打电话。
 明儿再打吧。
 一样的。
 王华躺好,盖上小被子,很快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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