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晚秋去挑布料了,苏宜家对柳绿道:“去找人查查国公夫人今日都去了何处。”
柳绿:“是。”
等挑完布料,苏宜家又带着韩晚秋去酒楼里吃了晚饭。
韩晚秋跟着苏宜家玩了一整日,别提多开心了。
苏宜家回去时韩至已经在如意院中等着了。
回来后没见到娘子,他拿了一本书坐在榻上看。
听到苏宜家回来,他立马站起身来,笑着问:“娘子去哪里了,怎得现在才回来?”
苏宜家:“我今日和晚秋去外面转了转,买了些首饰衣裳。”
韩至瞥了一眼奴婢们手中拿着的衣裳,问:“你和晚秋都买了?”
苏宜家:“对,都买了,我给爹娘也各买了块布料,等明日让铺子里的人来量一量尺寸。”
韩至盯着苏宜家,一言不发。
苏宜家有些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她给他爹娘做衣裳,他怎么还不高兴了?她没理会韩至,去里间换衣裳了。
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苏宜家从里面出来了。
韩至扒拉着衣裳看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了,问:“我的呢?”
苏宜家顿时愣住了。
是了,她忘记韩至了。
看着娘子的神情,韩至有些失望。娘子谁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他。
苏宜家:“那些成衣都不适合你,布料也不太好,我嫁妆里有一块上好的玄色布料,我打算用那块布给夫君做一身。”
韩至有些不信:“真的?”
苏宜家:“自然是真的。”
韩至:“你刚刚说裁缝明日要上门给爹娘量尺寸,可没提到我。”
苏宜家:“……你的尺寸我都知道,不用量。”
韩至这下相信是真的了,脸上露出来笑意。
苏宜家见过了关,也放松了些。
这时,柳绿从外面进来了,她瞥了一眼韩至,又看向苏宜家。
苏宜家明白了她的意思,也看了一眼韩至,道:“没事,你说吧。”
若她猜测是真的,这件事须得让韩至知道才好。
柳绿:“夫人和晚秋姑娘到了首饰铺子后没多久梁夫人就坐着马车去了,她在首饰铺子里转了一圈,去了对面的茶楼,一直盯着您。等您和晚秋姑娘离开首饰铺子,梁夫人也离开了茶楼。她见晚秋姑娘进去试衣裳,立马就进去跟您说话了。”
苏宜家点了点头:“你再去查一查,最近她都见了谁。”
柳绿:“是,夫人。”
柳绿走后,韩至紧张地问:“娘子,有人盯着你?”
苏宜家:“是周国公的夫人,梁氏。”
韩至神色变得郑重。
周国公……先皇原本立的不是今上,而是二皇子。周国公是二皇子的亲舅舅。如今朝堂之上不仅世家和寒门在博弈,二皇子那边的世家势力也在反对皇上。
苏宜家:“虽然同为世家,但周家是武将,我们苏家和他们家关系一般。梁夫人今日见了我却格外热情,一直拉着我诉苦,还在为我抱不平。我觉得此事有些奇怪,就让安排人查了查。结果她当真是故意去见我的,那么她说的那些话定也是有目的的。”
韩至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他想了想,道:“若周家有异动,绝对不会只派梁夫人去做说客,周大人和周家公子们定也参与其中。”
苏宜家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如今寒门尚未在朝堂中站稳脚,世家内部又出现了反对的声音,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韩至:“娘子放心,事情交给我去办。待查明了,我便禀报皇上。”
苏宜家:“好。”
两人说完此事,苏宜家就坐在一旁看书了。
看了约摸半个时辰左右,韩至终于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娘子,厨房那边何时开饭?”
苏宜家愣了一下,道:“你还没吃饭?”
韩至:“……娘子吃过了?”
苏宜家:“我刚刚和晚秋在酒楼吃过了。”
韩至:……
这个没良心的。
她心里根本就没他吧?
见韩至脸色不好看,苏宜家连忙道歉:“抱歉,我是真的忘了,让赵婶儿做一碗你爱吃的鸡汤面好不好?”
韩至向来好哄,即便有些不开心,还是说道:“好。”
◎苏宜家想起前世所有的事。◎
不多时, 赵婆子就将面做好了,韩至饿狠了,吃了满满两大碗, 还有喝了一碗汤。
韩至在饭桌上用饭, 苏宜家就坐在榻上看书。手中的这本游记还剩下三页, 不一会儿就看完了。等她看完, 恰好看到了韩至放在桌上的一本书。
那书是蓝色的封皮,上面什么字都没写。
苏宜家见韩至看过许多回, 她有些好奇,拿起了书。
韩至喝完碗中的汤,满足地摸了摸肚皮,一抬眼, 他看到了苏宜家手中的书,顿时紧张地站了起来, 朝着榻上跑去。
可惜晚了, 苏宜家已经打开了。
苏宜家看着书里的内容, 脸渐渐红了,她连忙合上了书, 把书扔到了韩至身上。
“这就是你日日看的书?”
韩至接过了书, 讪讪地笑了笑。
苏宜家:“流氓!”
亏她以为韩至转了性子了, 日日看书, 没想到看的竟然是这种书。
韩至:“娘子莫要误会。”
苏宜家:“我误会?你是不是日日在看?”
韩至:“也不是日日看,就看到几次。”
苏宜家见韩至如此厚脸皮, 瞪着他不说话。
韩至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这还不是为了娘子才看的么。”
苏宜家被气笑了:“为了我?韩至, 这种话你也能说得出来, 你真不要脸!”
韩至小声道:“娘子不是挺开心的么。”
苏宜家脸更红了, 拿起来手边的迎枕就砸了过去。
韩至伸手接住了。
苏宜家因为忘了给韩至做新衣裳, 还忘了他还没吃饭,本来心中对他有几分愧疚,如今是一点都没了。
“你今日就在榻上睡吧。”
韩至立马老实了,不敢再开玩笑:“娘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苏宜家没搭理他,这一整晚都没再搭理他。
等到熄了灯,韩至还是厚着脸皮去床上睡了。
他哄了许久没将人哄好,但他也不会轻易放弃。他早已知晓苏宜家是个什么性子,死皮赖脸贴了过去,一边求饶,一边说着甜言蜜语。
苏宜家也不是真的生韩至的气,态度不太坚决,最终还是被韩至得逞了。
苏宜家累得一动也动不了,她趴在韩至的胸膛上休息。
突然,她想起来一事,问道:“你何时开始看这本书的?”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韩至也没再隐瞒。
“咳,成亲后没多久就开始看了。”
苏宜家:“哦。”
她心中大概有数了。之前她还曾怀疑过韩至飞速提升是不是因为在外面找了其他女人,如今想来,他不是从别人身上练出来的经验,而是自己看书提升的。
韩至趴在苏宜家耳边,贱兮兮地问:“娘子可还喜欢?”
苏宜家觉得自己已经成亲了,这种事也没什么好害羞的,她道:“还行吧,继续努力。”
韩至似是没料到苏宜家会这样回答他,他先是一愣,很快发出了爆笑,笑声从胸膛里传出来,震得苏宜家耳膜疼,她抬手打了他一下。
韩至搂紧了身上的人,一个翻身,再次将人压在了身下。他找准苏宜家的唇,狠狠亲了上去。
“娘子,我可真是太喜欢你了。”
苏宜家又抬手打了他一下,有气无力道:“抽什么风!”
韩至:“我就是想努力努力,争取让娘子满意。”
苏宜家:“今日不行,改天吧。”
韩至:“娘子别动,我来。”
苏宜家:……
不管韩至说什么苏宜家都没答应。
很快,韩至就将和周国公联系的人查了出来。除却有些人本就和周家关系好,还有许多寒门。甚至,田征北也在列。一开始田征北和周国公的联系并不多,两个人一个月见一次。在秦国公当众宣布他早已娶妻生子后,短短半月,他们二人见了两次。
苏宜家时刻在关注周国公和田征北的事情,得知他们二人竟然勾结在了一起,她愣住了。那些不完整的画面忽然清晰起来。
所以,田征北之所以拿剑指向了韩至是因为他倒戈到了二皇子那边。
苏宜家摁住了韩至的手,道:“此事你先别和皇上讲。”
韩至:“为何?”
苏宜家:“你忘了,你之前在田征北身上吃过亏。他向来巧舌如簧,若只是你一人去说,万一他狡辩怎么办?”
韩至:“娘子说得对,最好能再找个证人来证实此事。”
苏宜家:“对。”
等到他得知田征北和周国公第三次见面时,韩至带上了皇上的舅舅莫侯爷。
当天晚上,两个人一起将此事告诉了皇上。
皇上本就对田征北隐瞒娶妻生子一事对他不喜,如今得知他竟然背着自己去和二皇子的舅舅联系,彻底厌了他。
“既然他那么喜欢周国公,那就让他去周家军做事吧。”
很快,田征北就被安排到周家军中,不仅如此,皇上也借机敲打了周国公。
皇上身边的宠臣对周国公是有用的,如果这个人不再是皇上的人,他要来何用?而且,皇上此举明晃晃的告诉他,他已经知晓了他们二人勾结。
田征北悔不当初,私下求见皇上。
皇上没有见他。
得知田征北被皇上厌弃,苏宜家彻底松了一口气。
田征北算是彻底废了,没什么用了。周国公的阴谋也被皇上发现,应当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这段时间她精神一直紧绷着,往后,她可以好好过日子了。
晚上,她主动了些。
韩至欣喜不已。
两个人闹到大半夜才睡。
过了不到两个时辰,苏宜家从噩梦中醒来。
她想起来了,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不只是韩至死了,皇上竟然也在战乱中去世。二皇子登基称帝,寒门被排挤,被杀害,世家再次掌权。这也是大齐世家最后的辉煌。
没过多久,邻国来犯,二皇子逃跑。整个京城如同修罗地狱,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哭声。她死了,她身边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死了,鲜血染红了整个京城。
眼泪如同决堤一般从眼眶里流了出来,渐渐响起了抽泣声。
韩至听到动静醒了过来,见娘子在哭,他紧张极了,连忙将人搂入了怀中。
“娘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我去请太医过来。”
苏宜家紧紧抱住了韩至,阻止他动,她依旧哭个不停。
韩至只好抱着她,抬手抚摸着她的背安抚。
苏宜家哭了许久才停下来。
韩至:“娘子梦到什么了?”
苏宜家哽咽道:“我梦到二皇子和周国公造反,你死了,皇上也死了。后来邻国借机攻打过来,我死了,我身边所有人都死了。大齐……亡国了。”
因为是亲身经历过的,所以一提此事苏宜家就觉得身上窜起一股子寒意,眼里也满是惊惧。
韩至心疼得不得了,将人紧紧揽入怀中。
“都是梦,都是假的,不会发生的。”
苏宜家依旧很想哭,但她克制住了,她推了推韩至,看向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万一真的发生了呢?”
韩至:“不可能会发生的。”
身为大齐的镇国将军,他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苏宜家:“如果秦大公子没收到那封信,如今秦家已经和田征北结亲。皇上现在有意要收拢世家的势力,当初同意田征北和秦家结亲也是想将秦家的兵权收到皇上手中,对不对?”
韩至眼神微动。
这种机密的事情娘子怎么知道的。
苏宜家:“我知道我说对了。田征北早已有意和周国公勾结,如若秦家的兵权交到了他的手中,你想过后果是什么吗?”
韩至顿了顿,道:“没有娘子说的那么吓人,皇上身边还有我呢。”
苏宜家:“那如果你不得宠了呢?如果皇上不再信任你,不再重用你呢?”
韩至没有一丝犹豫:“不可能。”
苏宜家:“我知道夫君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做事坦荡。可田征北是个小人,他若是想陷害你,你确定能躲得过去?你又一向不爱解释,旁人定会误会你。皇上能容忍你一次两次,一年两年,但若是有人一直在皇上耳边说你的不是呢?说上三年五年,皇上还会不会如同现在一般器重你?而田征北从秦家拿到了兵权,皇上定会高看他。你二人对比,皇上又会器重谁呢?”
韩至从没想过这种可能,他沉默了。
苏宜家:“田征北一旦被器重,他又是周国公的人,他们二人联合起来对付皇上。再者,世家本就不喜皇上重用寒门,他们又会支持谁呢?如此一来,皇上必败。”
韩至不傻,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娘子的担心并非是多余的。
他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苏宜家:“田征北是皇上的人,跟随皇上身边多年,他都能被周国公策反,那么旁人呢?他们是否还是皇上的人?跟皇上是不是一条心?在漠北苦寒之地大家能受得住,可面对世家的诱惑呢,他们是否还能坚守?”
二人渐渐沉默了。
过了许久,韩至沉声道:“娘子提醒得对,此事容我好好想想。”
韩至看向苏宜家, 道:“樊大虎叛变了。”
苏宜家听韩至提起过此人, 金城卫一共有四位副将, 樊大虎是其中一个。
樊大虎出身寒门, 和韩至认识多年,韩至和他的感情极好。
听到他的名字, 苏宜家有些心惊。若连樊大虎也叛变了,那么前世韩至会败也就不奇怪了。
韩至:“我没想到他竟然没能经受住诱惑。自从娘子那日和我说过那番话后,我便将此事和皇上说了。皇上安排我去调查此事。我查了许多人,也查出来几个有问题的。我怀疑过所有人, 唯独没怀疑过身边的人。没想到他竟然没能坚持住。”
樊大虎看中了一个姑娘。那女子长得温柔貌美,知书达理, 和他那乡下来的娘子完全不同。
二皇子那边说这女子是周家的一个远房亲戚, 是世家女。如若樊大虎能为二皇子做事, 便将此女子许配给樊大虎为妾。
樊大虎在女子的温柔乡以及二皇子许诺的事成之后的爵位中逐渐迷失了自己,出卖了自己, 也出卖了皇上。
然而, 这女子并非此身份, 而是二皇子培养的一个杀手。
苏宜家:“有些人可以共患难, 却未必能同富贵。幸好夫君现在查出来了。若查不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韩至:“是啊, 也幸好查出来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 韩至似乎想好了对策, 性子还和从前一样, 但却忙碌了许多。
秋天来临时, 韩至沉着脸对苏宜家道:“二皇子的确一心想要夺回皇位,他私下做了不少事。因为隐秘,查了许久才查出来。也幸好查出来了,不然时间久了就晚了。”
苏宜家:“皇上是什么态度?”
韩至:“皇上夺了周家的一部分兵权,并私下警告了那些牵涉其中的世家,并言明若再有异心,抄家灭族。”
世家根基太深,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即便想动也不敢轻易动。
苏宜家沉默许久,道:“最重要的还是要发展自己的势力。”
韩至:“对。皇上在加紧推行新的选拔制度。”
苏宜家点了点头。
韩至抬手握住了苏宜家的手,道:“我接下来可能会很忙。”
苏宜家猜测:“皇上派你去练兵?”
一个国家若想安稳,兵力十分重要。
韩至:“娘子聪慧,的确如此。”
苏宜家虽不舍,但还是道:“好,家里你放心,绝不会乱。”
韩至:“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很快韩至就被调到了京郊营中,一个月中,他一半时间在大营,一半时间在京城。
秦丛远跟着韩至去了大营。
对此秦国公很不满,他让儿子去金城卫是镀金的,等过上两年就能接受秦家军。可儿子根本不听他的,日日跟在韩至身边。他一怒之下将儿子关起来打了一顿。
等秦丛远好了之后,将金城卫的职位辞掉了,偷偷跑去了京郊大营。不过,辞掉之前他为韩至推荐了一个世家子。
韩至没有发现苏宜家也变了。
回忆起前世的所有事后,苏宜家变得沉默寡言,时常梦到前世的血腥画面。韩至在时还好,韩至去军营时她便时常做噩梦。
她提笔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去给苏景臣。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苏宜家决定做些事情。
后来苏宜家收到了苏景臣的回信。
要说苏景臣如今最缺是什么,那就是银子,而苏宜家最多的就是银子。身为世家的嫡长女,她出嫁时带了富可敌国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