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
继母一直想让他娶了范可儿,而他对范可儿无意。若是去了,让娘子误会了可就不好了。
他本不想去,又怕娘子认为他薄情寡义,他没好意思说出口。
“嗯,我送娘子回去后再去看她。”
他想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的。
苏宜家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
她知道张氏一直打算把范可儿嫁给韩至,以前韩父也是答应了的。后来韩至跟新帝打天下,韩父便歇了这个念头。
前世韩至对范可儿有所偏爱,除了因为范可儿的父亲救了韩父,定也因为有情。
男女七岁不同席,谁家好人家的已婚男子会去单独看未婚表妹,丝毫不知道避嫌。
也就韩至这种色胚会这般,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
“不用,就这几步路,我认识路。”
苏宜家婉拒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韩至深深看了她一眼,离开了。
苏宜家瞥了一眼柳绿,柳绿立即让人跟上了。
回到院中,她着手让人收拾东西。
约摸过了一刻钟左右,韩至回来了。瞧着屋里的丫鬟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脸上流露出来不解。
苏宜家:“将军去看过表妹了?”
韩至神色有些不对,胡乱应了一声:“嗯。”
苏宜家:“将军这么快就回来了,表妹心情可好些了?”
韩至没再回答这个问题,他盯着床铺,问:“娘子为何让人收拾我的东西?”
苏宜家:“我不习惯和人睡在一处,劳烦夫君往后去书房歇息吧。”
昨晚和今日一早的体验着实不好,她还是如前世一般和韩至分开睡吧,免得她看到这一张脸就控制不住自己想去打他。
韩至的脸顿时沉了下来,目光死死盯着苏宜家,脸上的那一道难看的伤疤显得狰狞了几分。
那模样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两人不知吵过多少回,苏宜家早就摸清了韩至的性子,他再生气也不会打人的,顶多是气势强了些。
她就这般静静看着韩至,一言不发。
韩至:“娘子究竟是不习惯和别人睡在一处,还是不想和我睡在一处?”
他们二人刚刚成亲就要分房而居,她分明是不满意他这个人。
苏宜家话说的十分委婉,韩至却将话说的极为直白。
见屋内的婢女都看了过了,苏宜家脸色有几分不自在,心中暗恼韩至说话粗鄙,什么话都好意思往外说,不懂委婉。
苏宜家也沉了脸:“夫君想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习惯了一个人睡。”
韩至上前一步,质问:“娘子心里莫不是还想着林家大公子?”
听到这个名字,苏宜家秀眉皱了起来。吵架便吵架,他突然提林青淮作甚?前世她知道他不喜林青淮,但他从没在嘴上说过。如今他倒是说出来了。
“这跟表哥有何关系?”
她只是单纯讨厌韩至这个人,跟任何人都没关系。
见苏宜家不承认,韩至愈发气闷,一双眼睛盯着苏宜家不说话。
表哥……叫的还挺亲热的。
苏林两家虽有亲戚关系,但并不是十分近的血脉。据他所知,苏宜家的母亲和林青淮的母亲并非亲姐妹,而是远方亲戚。因此苏宜家和林青淮之间不知隔了几层。
这么远的亲戚关系她竟然还叫他表哥。
苏宜家哪里知道韩至心中所想,从她记事起母亲就让她唤林青淮表哥,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这个称呼。
若是从前苏宜家定要再说韩至几句,前世她跟韩至吵架太多,已经吵累了,也不愿跟他多说话。见他不语,索性不再搭理他,坐在一旁的榻上,继续安排婢女去整理箱笼。
韩至见苏宜家压根儿不理他沉着一张脸转身大步离去。
苏宜家抬眸瞥了一眼韩至的背影,心想,这个人当真是莫名其妙。
这时,柳绿进来了。
苏宜家:“他们二人都说了什么?”
柳绿:“将军没去找表姑娘,他去找晚秋姑娘了,托晚秋姑娘去安抚表姑娘。”
苏宜家心底有几分诧异,重复了一句:“没去?”
那她刚刚问韩至时他为何说自己去过了。
柳绿点头:“将军的确没去,他和您分开后就直接去寻晚秋姑娘了,跟晚秋姑娘说完便回了书房,在书房待了一会儿来了回了院中。”
苏宜家:“当真?”
柳绿:“千真万确,奴婢虽然没跟上前去,但亲眼看到她去寻晚秋姑娘了,跟在将军身后的小厮听到将军让晚秋姑娘安抚表姑娘。没过多久将军就去了书房,再之后他就来了咱们院中。”
苏宜家沉默不语。
她有些不懂韩至为何没亲自去看范可儿,更不懂韩至为何撒谎。
桃红想到怒气冲冲离开的将军,看着丫鬟手中的铺盖,试探地问:“姑娘,这些东西还要搬吗?”
苏宜家的视线挪到了铺盖上,顿了顿,道:“罢了,再给他放回去吧。”
他今日没犯错,此时若将他的东西搬走不占理,倒显得她无理取闹了。
他对范可儿的好可不止这一桩事,他很快就会犯错的。反正此事也不急,等明日回门之后再寻机会让他滚蛋。
桃红:“是。”
作者有话说:
韩至:媳妇儿想让我滚蛋,委屈╥﹏╥
◎韩至受辱,宜家同情。◎
韩至气得不轻,出了如意院就去了演武场,在演武场上和府中的护卫们一一过招。等将所有人都打趴下,这才觉得心头的郁气消散了些。
午饭过后,韩至去了书房中。
既然那位大小姐不欢迎他,他也不想去自讨没趣。
不让他在如意院中睡觉他就不去,以后她求他他都不会再踏足一步。
结果回到书房之后,在里面绕了一圈也没看到自己的东西。他将守在书房门口的小厮唤了过来询问,小厮说并未见内宅来送东西过来。他顿时心中欢喜,朝着如意院走去。至于刚刚心中所想早已忘记。
去如意院的路上,韩至觉得风里都带着花香。
是他误会娘子了。
娘子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并不是瞧不起他嫌弃他。结合这两日的事情来看,娘子唯一恼了他的就是昨晚洞房之事。她之所以撵他走定是因为他昨晚太过孟浪了,娘子生了他的气。
此刻苏宜家正在床上睡觉。
韩至轻手轻脚地进了正房之中。待他发现自己的铺盖果然还在床上放着,顿时放松下来。
他猜的没错,娘子就是嘴硬心软,嘴上说着撵他走,实则是希望他留下来,都怪他早上没明白娘子的意思,误会了娘子。
韩至瞧着躺在床上睡觉的人,顿时着了迷。
她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好看之人。
皮肤白皙透亮,因为睡觉泛起了丝丝红晕,弯弯的眉毛,小巧而又挺立的鼻子,殷红的唇瓣……
韩至盯着苏宜家的唇,想到了昨晚的事,那滋味他尝过,当真是美妙极了,喉结滚了滚。
他的手伸向了苏宜家的唇,忍不住摩挲了几下。
不知他若是偷偷亲她一下,她会不会又恼了他。
苏宜家本来只想着小睡片刻,却不知为何睡得越发沉了。她做了一个噩梦,骇人极了,梦到最后她趴在坟前痛哭,墓碑上赫然写着“韩至”二字。
苏宜家心如刀绞,蓦地睁开了双眼。
这怎么可能!
她对韩至没有任何感情,他是死是活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不可能为了他流泪的。
韩至没料到苏宜家会突然醒过来,他的手还放在她的唇上,没来得及收回来。
这个色胚!
刚对他宽容了一些,他又得寸进尺了。
果然是梦,她不可能为这样的人伤心。
苏宜家抬手打掉了韩至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冷淡道:“将军怎么又回来了?”
刚刚走得时候不是挺生气的么,如今回来得倒是挺快。
韩至收回了手,脸上的表情讪讪的,好在他脸皮足够厚,权当做是没听明白,笑着说:“我听说娘子要收拾院子,想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
苏宜家拒绝:“没有。”
很快,桃红和柳绿进来服侍苏宜家起床,起床后,开始收拾院子。
韩至就跟在苏宜家身侧。
为了防止铺盖被搬走,韩至没再离开。
至于苏宜家说要将他铺盖搬到书房一事他问都没问,假装这件事从没发生过。
苏宜家也没提。
昨日刚刚成亲,今日如意院中的东西还没有规整好。苏宜家指挥着众人将院中收拾了一番,东西放好,院子里的一些摆设也要挪一挪位置。
苏宜家见他一直不走,委婉提醒:“这里有些杂乱,恐扰了将军,将军不如去别的院中歇一歇吧。”
韩至:“不打扰不打扰。”
他哪里敢离开,就怕他前脚刚走,后脚自己的铺盖就去了书房。
苏宜家不知他心中所想,又继续吩咐下人收拾东西了。
见箱子太重,苏宜家打算让桃红去外院找人来搬。
韩至立即上前,道:“不用找别人,我来搬。”
苏宜家正欲阻止,韩至上前就将极重的箱子搬了起来。那力气不是一般的大,看得苏宜家惊讶不已。
韩至将几个大箱子全部搬到指定地点之后,又回到了苏宜家面前,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看在他刚刚亲力亲为去为她搬箱子的份上,苏宜家难得说了一句:“多谢将军。”
韩至眼睛立马就亮了,道:“娘子客气什么,你既嫁了我,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使唤我。”
苏宜家:“将军歇一会儿吧,剩下的事让她们去做。”
韩至:“不用,我不累。”
虽然他如此说,苏宜家也没再吩咐韩至,让桃红去收拾别的箱子。
韩至见婢女们做的都是一些细活儿,自己也的确帮不上忙,立在原处略微有些尴尬。不过,他这个人一向不会让自己尴尬。见苏宜家不理他,便主动搭话。
“娘子可还需要搬动什么东西?”
苏宜家:“不用。”
韩至自讨了个无趣,老老实实候在一旁。
如意院中的东西收拾了足足一整日才收拾好。
夜幕降临,府中渐渐有了亮光。
苏宜家累了一整日,不到亥时就去床上躺着了。
没过多久韩至也躺下了。
就在苏宜家即将要睡着之际,一只手伸了过来,在她身上游走着,她的背后也贴了一具滚烫的身体。
这种情况她再熟悉不过了。
昨晚刚洞房,没想到他今日竟然又想了。
苏宜家抬手拿开韩至的胳膊,转身看向他。
黑夜中,韩至的目光炯炯有神,亮得吓人。
苏宜家打量了他一眼,正欲说话,忽然皱了皱眉,道:“你没沐浴。”
韩至的习惯非常不好,十分不爱干净,尤其不爱沐浴。别的时候她管不了,也不想管,但是上她的床之前必须沐浴。
韩至抬着胳膊闻了闻身上的味道,道:“我今日没出汗,没味儿,不脏。”
他今日就没出门,哪里就脏了。
前世为了此事两个人吵过不止一次,她和韩至说了多遍他才听到心里去。如今苏宜家懒得与他吵,就这般静静看着他。总之,大有一副他不沐浴就得滚的气势。
又是这个眼神,真是怕了她了。为了一会儿的好事儿,韩至妥协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沐浴,娘子莫要睡着了,等等我。”
苏宜家:……
猜到韩至又想到了那事儿,心中直骂他色胚。
苏宜家转身对着里侧睡了。
韩至的速度十分惊人,苏宜家尚未睡着他便出来了。上床之后掀开被褥,整个人又贴了过去。
苏宜家被其烦得不行,抬手打掉了韩至乱摸的手。
韩至凑到苏宜家耳边,沉声问:“又怎么了?我都洗干净了,不信你闻闻。”
耳朵是她十分敏感的地方,韩至滚烫的唇数次贴到了她耳垂上。
苏宜家身子一颤。
“我乏了。”
韩至维持着这个动作没变,见苏宜家不理他,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躺了回去。
苏宜家松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韩至又贴了过来,将苏宜家圈在了他的怀中。
苏宜家身子一僵。
难道他还想着那件事?
苏宜家琢磨着该如何开口让韩至打消这个主意。
好在这次韩至只是抱着她,没做别的事,苏宜家没再说什么,渐渐睡着了。
这一晚,苏宜家做了个梦,她梦到回到苏家的当晚就被父亲送回了韩府之中。父亲去了宫中和皇上言明,此事是她和韩至夫妻二人闹了一些小矛盾,让皇上看笑话了。至于和离一事,从未有过。
闹了这么大的事,她又回到了韩府,韩府众人对她冷嘲热讽。
她的脸被父亲狠狠踩在了脚底下。
至于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苏宜家正欲继续回忆,突然觉得身子有些不对劲儿,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住了一般,她回过头去,只觉一片雾蒙蒙的,看不清是何人扯住了她。
渐渐地,意识回笼,苏宜家睁开了眼。
梦里的一切全都消失了。
一条胳膊紧紧搂住了她,而她的脖子处又痒又疼,时不时有温热的气体喷薄。
苏宜家本想一脚踢开身上的人,结果韩至早有准备,立即抬腿压住了她。
四目相对。
苏宜家淡淡地看向韩至。
韩至有些心虚,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抱歉,弄醒你了。”
苏宜家拧眉:“我脸上又有蚊子了?”
韩至脸上有些不好意思,道:“不……不是,是娘子身上太好闻了,我没忍住闻了闻。”
鬼扯!若只是闻了闻,她为何会觉得疼。
“时辰不早了,将军可以起了。”
韩至不舍地看了一眼苏宜家娇嫩的脸庞,道:“哦,好。”
瞧着韩至望向自己的眼神,苏宜家有时候真的很想打他一顿。他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前世每逢初一十五他虽急切但却不似如今这般日日饥渴,总是能收敛一些的。
见韩至又没穿衣裳就起床了,苏宜家又羞又怒,懒得理他又觉得眼睛疼,转身面向墙壁继续睡。
净房很快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苏宜家气得不行,睁开了眼睛。
这觉却是怎么都睡不下去了。
韩至对她的态度和前世大为不同。不仅饥渴,他甚至时常和她道歉。前世今生,她对韩至有什么不满都是直接表现出来。
不同的是前世她是打心底厌恶这门亲事,觉得韩至很不顺眼,对他的厌恶表现了出来,嘴里也说一些冷嘲热讽的话。如今她依旧烦他,只是不似从前那般情绪起伏了,大多数时候懒得搭理他。别说嘲讽了,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只有在他做一些令她不高兴的事情时才会打他,亦或者冷艳看他。
可为何前世韩至不仅不听还要和她争辩许久,今生不用她动嘴他便和她道歉,又或者去改变。
难不成他也重生了?
苏宜家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他们二人前世闹的那么不愉快,若韩至也重生了,应该是希望和她和离的,或许他们二人和离一事能尽快实现。
她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他。
韩至洗漱的速度依旧迅速,没过多久苏宜家就听到他出来了。
待他去院中练剑,苏宜家也起了。
吃过饭,两个人坐上马车回苏府。
如同前世一般,苏国公将韩至晾在了院子里,没让他进屋。苏府的下人们对他指指点点的,嘴里满是嘲讽之语。
前世苏宜家没觉得父亲这样做有什么问题,甚至觉得韩至过于丢自己的脸面,对他更加厌恶。如今看着挺立在院中的韩至,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韩至又做错了什么呢?他除了出身卑贱并无任何错处。数月前,他把肆意□□世家的武大将军斩于马下,整个京城的人都应该感激他。如今这些人仿佛忘了此事,一个个的都在羞辱他。
人真是健忘,又虚伪。
韩至最讨厌别人瞧不起他,听到苏家下人对他的辱骂,心里愤怒极了,恨不得立即就离开这里。但他不能走,这门亲事是皇上赐婚,而且他的确配不上娘子。娶了那么一个天仙似的娘子,这些罪都是他应该受的。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屋里似乎有一道视线正在看他,他抬眸看了过去,正好看到苏宜家同情的目光,顿时眼前一亮,萦绕在心头的那股子憋屈也没了。
娘子这是在关心他?
这时,一道声音在苏宜家耳畔响了起来:“宜家,看什么呢,快过来瞧瞧这个布料,这是母亲特意给你留的。”
苏宜家收回来视线,啪得一声关上了窗户,道:“好的,母亲。”
同情韩至不代表她就要跟他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