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佑霖垂眼,再次抬眼的时候他眼神中满是慈爱。
“不过,你可以放心,遗书我已经烧掉了,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过其他人。你那知道此事的养父养母早已去世,我这个剩余的知情人在不久之后也会死去。”
“到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会泄露你的秘密。”
说完这一长段话,宋佑霖喘不上气地猛烈咳嗽。
云霄立马起身帮着宋佑霖顺气,她从手提箱里取出万能灵药递给对方,宋佑霖却拒绝了她。
“我的身体已经快支撑到极限了,万能灵药对我起不了作用。”
“离开的这些日子,我在她的帮助下回到了过去,和阿望相处了一段幸福的时光,我已经十分知足了。”
云霄检查了宋佑霖的身体,强弩之末,万能灵药喝下也完全不见效,这是改变旧时空某些事所带来的影响,他快要死了。
宋佑霖笑着说:“你也别板着脸,这是我自己做下的选择,用寿命来换取与阿望相处的时间,这是一场非常公平的交易。”
说到这里,他不再提自己的事,而是话锋一转:
“另外,关于你身世的事,我想告诉你:十几年前,有一个女人在你养父养母探险的过程中突然从扭曲的时空中出现,并且将一个婴儿交给了他们,之后便消失不见再无踪迹。”
“那个女人你也认识。”
“她就是江林静。”
说完,宋佑霖又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物。
“还有这件东西,是帮助我的那位女士托我交给你的礼物,它是来自旧时空的赠礼,她说‘当你做好接受真相的准备时,它将是最好的解答者。’”
云霄接过宋佑霖手中的事物。
那是一本手绘的童话书。
和宋佑霖交谈完毕, 云霄准备起航回星洲去。
关于宋佑霖自己失踪期间的事,他能说的都告诉云霄了。
根据宋佑霖的描述, 帮助他重新见到阿望的那位神秘女士便是云端。
宋佑霖在宋家禁地见到了扭曲时空出现的云端,对方说可以实现他一直以来的愿望,但他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宋佑霖同意了,他与对方进行了交易,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深渊地裂里,寻找对方所需要的材料。
那些材料只有普通人才能收集,任何拥有特殊能力的人都无法看到这些材料。它们的出现以普通人的精气为生, 收集的材料越多,精气也会被吸走的越多——这是宋佑霖实现愿望需要付出的代价之一。
乌北雪那次掉入深渊地裂时披上的衣服是他给的, 不过他无法帮助乌北雪离开深渊地裂,只能尽力让对方不被深渊地裂的环境攻击, 之后便继续找材料去了。
找齐云端所需要的材料后, 云端将他送去了阿望仍旧活着的旧时空里, 他只在旧时空待了九天的时间, 因为他身为普通人的身体只能承受一周的时间。
但这九天是阿望死后他最快乐的日子, 他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
与云霄交谈完毕,宋佑霖又找了宋陆离交待了一些事情,之后便陷入了怎么也叫不醒的昏迷之中, 在宋陆离拼命地维系下,整个宋家才没有乱作一团。
云霄离开时, 宋陆离前来送她。
不知宋佑霖对他说了些什么, 他看上去明显沉稳了许多。
宋陆离:“需要我派些人保护你吗?”
“保护我?”云霄反问。
宋陆离笑了下, 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可笑, 他说:“这段日子大陆各个地方出现了一些怪人,他们会专门挑炼金术士攻击, 手上还有很奇怪的设备,会让炼金术士没有办法使用炼金术。”
云霄第一次听说此事,她详细地问了一下情况。
宋陆离说:“我有些担心这种情况的发生,但炼金术士协会并不当一回事,他们觉得对方的行为不过是螳臂当车,只是小范围里出现的现象,无需放在心上。”
“你担心我遇上他们?”
“嗯,他们本来在卡尔帝国的境内活动,现在炎邦的范围里也听说有他们的活动踪迹,总之小心些是没错的。”
云霄点了点头,不过她无需宋陆离派出的士兵保护。
临走前,她拜托宋陆离关注一下大陆上是否有疑似温宛的人出现。
所有人都觉得温宛死在了星星牧场,只有云霄清楚,温宛仍旧还活着。
宋陆离听到云霄的请求欲言又止,最后他放轻了声音说:“好,我会帮你留心这件事的。”
云霄坐上白玉云鲸飞艇,宋陆离与她挥手告别。
白玉云鲸飞艇冲入天空开始航行,小左迫不及待地钻出云霄的衣领,催促她道:“那本童话书呢,快拿出来看看!”
对于和云端有关的事情,小左都非常感兴趣。
云霄搞不明白云端究竟在做些什么,或许这本童话书能够解答她的困惑。
云霄拿出童话书。
童话书黑色封皮的质感很奇特,明明看上去十分粗糙,摸上去却十分光滑,触感和蛇皮很像。
小左对此表示很不舒服,仿佛这书的封皮是用它的皮制作的一般,它一下子就对童话书失去了兴趣。
云霄翻开童话书开始阅览。
她的眉头逐渐皱起。
没兴趣的小左看到这一幕,再度对童话书起了好奇心,里面究竟画了什么样的内容,竟然能让云霄摆出这样的表情。
它兴冲冲地上前查看。
随后目瞪口呆。
什么嘛!
这童话书上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你在看什么?”小左忍不住询问云霄。
云霄有些恍然,她下意识问:“什么?”
小左说:“这上面图也没有字也没有,你眼睛的倒影里也是一片空白,所以你在看什么?”
云霄终于回过神,“你看不见上面的内容?”
小左反应过来,“难道只有你才能看见书上写的东西吗?”
这的确像是云端做得出来的事。
小左:“上面写了些什么,你快和我说说。”
云霄合上童话书,将其放到了炼金手提箱的最底层,她笑盈盈地说:“上面没写什么有趣的事,只有一个非常无聊的童话故事,内容烂到令人发指,看得出创作者一点也不擅长讲故事。”
小左更好奇了。
可不管它怎么撒娇,甚至拿出了自己的小金库贿赂,云霄依旧不肯告诉它那个无聊的童话故事的内容。
回星洲的路上一路畅通,云霄没有遇到宋陆离口中的专门会对炼金术士下手的人。
抵达世界之树,云霄归还了白玉云鲸飞艇,并支付了租用费用,她回到和平餐馆,绿绿队长及其分.身还没有将和平餐馆重建完毕。
夏兰、元子仓和江慕云也在帮着搭建和平餐馆,他们的炼金猫咪刚好搬运了大批的木材回来。
“喵嗷~”炼金猫咪冲云霄叫唤。
夏兰回头,看见云霄回来,她直接从两层楼的高度一跃而下,跑到云霄跟前活力满满地汇报了房屋的建造情况。
云霄摸了摸她的脑袋。
元子仓本来在认真地刷漆,只抬手和云霄打了个招呼,看见夏兰被云霄摸脑袋之后,他一扔刷子也跳下楼,低着头非要云霄也摸一摸。
元子仓被摸头两下,夏兰见状不服气,她刚才只被摸了一下,凭什么元子仓能被摸两下,于是两人争了起来。
“在这种问题上纠结你也太幼稚了吧!”
“我看幼稚的人是你才对!”
云霄哭笑不得。
只有江慕云还算成熟,依旧勤勤恳恳地修复房屋,没有想要出来争一争的意思。
夏兰和元子仓的争吵没有影响到江慕云,他此刻正注视着木板上深色的痕迹,心中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眼花看错了。
就在刚才,他把木板挖出来后,竟在木板上看见了大量的红色结晶。
就是骸骨上出现过的红色结晶!
但那些红色结晶在接触到空气之后立马消失不见了,它们只出现了一瞬,消失的速度非常之快,快到江慕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又挖开面前的废墟,从里面拿出深色的木板。
这一次他看得非常仔细。
他没有看错,木板被拿出的那一刹那,红色结晶遍布整块木板,且比骸骨上的红色结晶颜色更鲜艳。
当它们裸.露在空气之中后,它们便会立即消失。
江慕云呆呆地看着这些木板。
炼金实验室发生爆炸的时候,云霄老师将他们三个扑倒在地,他记得很清楚,云霄老师喷涌而出的鲜血将这些木板染成了深色。
哲人石是完美的存在。
云霄老师被人提及时往往会用“完美”二字来形容。
江慕云的脑子快宕机了。
“嘿!”
耳边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他整个人吓得跳了起来,手里的木板用力地扔了出去。
潜过来吓江慕云的元子仓被对方的反应吓了一跳。
看着向自己砸来的木板,他眼疾手快地躲了过去,紧接着他心有余悸地说:“哇不是吧,你做了亏心事吗,怎么被吓成这样?”
江慕云没好气地看着元子仓,他什么都没说,自顾自地把地上深色的木板全部收集了起来。
元子仓说:“我帮你?”
江慕云冷声拒绝:“不用。”
元子仓嘀咕:“生气啦?”
江慕云依旧冷声:“没有。”
收集完所有的深色木板,以及与深色木板有过接触的木板,他点燃熔炉之火,将它们烧得干干净净,只余灰烬在地。
对于江慕云的行为,元子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在他眼里,江慕云的性格本就很古怪,他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云霄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往这边看了一眼。
她恰好与江慕云对上了视线。
少年完全不懂如何掩盖情绪,虽然面上木着脸一点都不显,但眼中复杂的神情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云霄想到了什么,朝江慕云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江慕云心中的忐忑因这个笑容的安抚而消散了大半。
他鼓起勇气道:“云霄老师,我有话想和你说。”
他又补充了一句:“单独,就我们两个人。”
顶着夏兰和元子仓诧异的目光,江慕云跟在云霄的身后,来到了无人的旷地。
江慕云左看右看。
云霄说:“这里没有其他人。”
她拿出一炼金生物扔在地上,一朵蘑菇在雪地上快速生长,伞帽边缘垂下半透明的纱幔,将两个人包裹在内。
从外面看,两人像是被附上了一层柔光,面容和身形都看不清晰。
这是隔音蘑菇,起到的作用顾名思义。
云霄说:“这样就不会有人看见或听到我们的说话内容了。”
江慕云深吸一口气,一股脑地把刚才的发现以及自己的猜测告诉给了云霄。
说完,他绞着手,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云霄的反应。
云霄忍俊不禁地笑道:“所以你觉得我是哲人石吗?如果我真的是哲人石,你觉得自己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见云霄如此,江慕云愣住了,他支吾道:“可是那些木板上的红色结晶……我没有看错,真的有!”
云霄的手按上江慕云肩头:“我没说你看错了,只是事实与你的猜测不同,实验室的爆炸让那两具骸骨也一同炸了开来,我的血液里混有了爆炸的残留物质,所以……”
江慕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木板上的红色结晶仍旧来自于那两具骸骨啊!
他懊恼地敲击自己的脑袋,他先前都在想些什么离谱的事情啊,亏他还想着一定要帮云霄老师保守秘密,原来都是他自己的瞎想……
江慕云松了一口气,他步伐轻松地离开了隔音蘑菇的范围。
云霄微笑着目送江慕云离开。
随着对方背影的远去,她唇角的温和笑容一点点消失,神情慢慢地冷了下来。
她展开自己的左手,来回翻动地察看。
小左冒出头说:“江慕云这小子笑死我了,他居然觉得你是哲人石诶,你如果是哲人石的话,你自己能不知道这件事吗?真是太搞笑了哈哈哈哈!”
小左笑了半天,没有得到云霄的回应。
它突然想到云霄那怪异的身体构造,联想到云端对其的看重,再看云霄的神情,还有她看完童话书后的反应……
小左笑声戛然而止,它惊呼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喂喂喂,不是吧,你别告诉我你真的是……”
云霄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是云霄,没有任何人可以定义我的存在。”
现在的它无比想看到那本童话书上的内容。
可云霄将童话书放得很好, 关在盒子里还上了炼金锁,小左不知道口令根本没法摸到童话书。
它纠结了一阵后, 放弃了思考与探究。
就像云霄说的那样,她是或不是哲人石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不管她是不是,它作为她的炼金生物,肯定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想通后,小左哼着五音不全的小调,他回想宋佑霖说过的话,说:“对了, 宋先生不是说当初是江林静把你交给了你的养父养母,你不去找江林静确认一下吗?”
云霄说:“坐实事实吗?”
小左反应过来, 是哦,云霄去找江林静不就是在说“江女士, 我就是你当初给出去的那个婴儿, 你还不知道那个有问题的婴儿已经长大成人了吧!”
虽说江林静是值得信任的人, 但是毕竟涉及到……
小左大概理解了云霄的想法, 它说:“就当这些事情没有发生过, 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好好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吧!”
云霄“嗯”了一声。
但从她的神情来看,她显然在想一些事情。
小左不是云霄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云霄在想些什么, 自她看过那本童话书之后,她时常会陷入这样的沉思之中。
那本童话书上究竟画了些什么?
小左心想它这辈子应该都没机会看到童话书上的内容了。
过了数日, 和平餐馆在绿绿队长和夏兰等人的努力下重建完毕。云霄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将三楼改造成炼金实验室后, 便一头扎进了炼金实验室, 直接在世界之树上演失踪戏码。
过了两三个月后, 云霄每隔半月便会出现一次,将自己这段时间炼制的国防装备交给安千叶。
安千叶拿到装备的时候非常惊讶, 这些炼金装备远比云霄以前炼制的装备性能好上不止一两个等级,这么短的时间,云霄是怎么做到如此快速提升自己炼制炼金造物的水平的?简直已经媲美殿堂阶炼金术士的炼制水平了!
树国能有一个炼制能力如此强大的炼金术士是件好事,云霄给出的炼金装备大大提升了树国的安全系数,更多的人被吸引到了树国定居。
又过了一个月,乌洛波洛斯的校长埃莉诺来到了星洲,她更改了造梦银龟的基础炼金公式,重建了不会因造梦银龟醒来就消失的城市,梅布尔夫人及那些居民回到了霈城。
此外,埃莉诺几乎将整个乌洛波洛斯的学生都带到了星洲,由于外界的战争规模越来越大,中立区域的持正校区也被彻底波及,她希望云霄能够收留这些学生直到战争结束,云霄收下了这些学生。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便来到了月亮月的第一周。
这是个只有夜晚没有白天的月份,和其他月份的月亮不同,月亮月的月亮照下的月光会在大陆和空中形成月光阶梯,踩上通往天空的月亮阶梯可能会消失,也可能会听到从星辰传来的令人震惊的秘密。
半空中的月亮阶梯如同宝石雕琢而成,亮晶晶的非常好看,夏兰盯着月光阶梯看已经有二十分钟了。
她和江慕云正在等人。
等的自然是元子仓那个脑子里只知道打扮自己的自恋鬼!
月光阶梯再好看,连看几十分钟也会觉得不好看的,夏兰深吸一口气,拿出怀表,她对江慕云说:“再过五分钟元子仓还不来的话,我就要把他的脑袋拔下来种在花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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