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像现在这样迷茫。
之前坚定的与楚凌和离的想法,在一点点动摇。
孩子们没有她,真的能无所谓吗?
左右明珠父女二人,自己以后也不能见了。
可是……她问自己,难道自己是因为莫阳舟才想离开楚凌的吗?
不是的。
因为与楚凌在一起让她很痛苦,因为楚凌这个人让她很讨厌。
她想要摆脱这样的压抑,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
这真的是……太自私了吗?
今天,也不例外,母后拒绝了她的见面要求。
这已经多久了?母后从未有过这么久都不见自己,哪怕是她真的生自己的气,如今这宫里,就剩了她们相依为命,她怎么会想不到自己会担心?
所以青阳完全不相信什么母后病了不想见人的鬼话。
她看着四周那些楚凌的手下,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那个狗贼,如今她的皇弟已经死于他的毒手,整个大启,只有自己与母后是他的眼中钉了。
她那个不懂事的侄子,还把这舅舅当英雄崇拜着、敬重着,真是滑稽可笑。
可是青阳无计可施。
她能拿那个人怎么办?她唯一能求的人只有姜芜,但姜芜这些天不知在忙些什么,根本见不着人影。
“公主还是请回吧。”嬷嬷又在劝说。
青阳今日是铁了心不愿意回。
“嬷嬷,母后当真就生我的气,不愿意见我吗?”她问得哀伤。
嬷嬷似乎是迟疑了一下,才笑:“公主这是说的哪里话?太皇太后只是病了,怕将病气过给了您。”
青阳怎么可能相信。
她后退了两步。
“父母身体有疾,子女原本就应该在床旁尽孝。还请嬷嬷再代为通报,”说着,人扑通一声在地上跪了下来,“今日母后若是执意不见我,我就一直跪在这里!”
“唉哟!公主您这可是……”
那嬷嬷又劝了半天,青阳自然是不为所动,于是她只能转回了殿里。
青阳的余光打量着这森严又肃静的宫殿。
她不觉着自己这样就能进去,但是如果一直跪在这里,总会引起朝廷的一些关注,总能引得为她说话的人。
除此之外,她还能怎么办呢?
母后生死未卜,她那皇嫂对母后与皇弟都毫无感情,她那侄子年幼,对已逝的父皇,他这个皇姑姑,也本就不亲。
青阳已经想不到自己能做什么了。
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直到面前多了一双长靴。
青阳的情绪,就是在这一刻失控的。
她抬起了头,眼里血色遍布,猛得从地上窜起,手里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匕首,就这么直直地刺了过去。
如果……她想着,如果母后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就拉着楚凌一起下地狱好了。
只可惜,男人冷冷看着她,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直到匕首在离他只有一个指头的距离的时候,不知从哪窜出一个人影,凌厉的掌风往她的肩上狠狠一拍,青阳便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楚凌的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哦不,他的眼里,是冰冷的。
青阳知道,他是在怪,怪自己五年前与姜芜多嘴,让他的春秋美梦落了空。
“公主这是在做什么?”
青阳狼狈地躺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她才是公主,这个人却敢这么居高临下地看自己。
这个乱臣贼子!
“楚凌,”她发疯一般地嘶吼,“你把我的母后怎么样了?”
“公主这话好生奇怪。”楚凌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他向来都是如此的,也只有姜芜,能让他的平静生起波澜。“既然您一片孝心,那就进来见见太皇太后吧。”
青阳愣在了那里。
她没有想到楚凌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是阴谋?她管不了那么多了,抓着机会,就奔向了殿内。
这次,没有人再拦着她了。
在见到活生生的母后的那一刻,她几乎是喜极而泣,余光里,她看到了身后进来的楚凌。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果然,出宫之前,那男人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脸,却说着最可怕的话。
“公主,朝中,您都结交了哪些人?不如就列个名单吧。”
她这才知道,自己失去的,不仅仅是拥抱母后的力气。
还有对抗楚凌的力气。
他故意让自己心焦至今,就是为了这最后一击,为了给自己这样最直观的威胁。
姜芜,你究竟是在与怎么样的一个人,同床共枕?
楚凌回府后,下人跟他说,夫人与小姐,都去了国公府。
又说孙先生求见,说一切准备妥当了。
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让他……再等等吧。”
只剩一个人的时候,他静静站立了好一会儿。
手上仿佛还留着余温,是她翻手过来回握自己的温度。
姜芜的软化太明显了,她似乎是在考虑着妥协了,在趋于……认命了,如果是这样,也不错,不是吗?
“把初一召回来。”
“是。”
姜芜从老夫人房里出来,还看到了也过来看望母亲的楚蝉和张秀。
她们有些时日不见了,楚蝉倒是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憔悴了。
是因为楚嫣吗?
再想到那个楚霁笙居然是张秀的孩子,唉哟,她这真假小姑子的恩怨,可真是缠缠绵绵。
姜芜的目光又在张秀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这么一看,和楚霁笙,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相似?
说实话,要让姜芜来看,还真看不上张秀那人。除了这张脸外,一无是处。优柔寡断、恃才傲物,又自卑又自尊得这么一个人。
也不知怎么的就让这俩争得你死我活。
“楚夫人。”再怎么恃才傲物,见了姜芜,还是得客客气气尊称一下的。
倒是楚蝉哼了一声就转开了视线。
“楚夫人,听说如月郡主住在贵府上,”他也像是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没忍住问出口,“她与老夫人感情向来好,如今老夫人生了病,也应该知会她一声。”
感情好?想到这母女俩见面的场景,可不像是感情好。
不过听着这话,姜芜其实是想皱眉的。
张秀什么心思简直是昭然若揭了,也还好楚嫣是住在自己府上,要不这男人早就上门堵人了。
也不等姜芜开口,楚蝉就忍不了了:“怎么?没见到人你失望了?你就是为了那贱蹄子才来的吧?”
眼看着这俩人就要吵起来了,姜芜赶紧告辞。
反正对于他们这几人的纷扰,她向来是不多掺和的。
正巧着念茵收拾好了以后被下人带过来,还想跟姑姑问安呢,被姜芜一把抓走了。
“唉哟,那边可别去,小心被战火波及。”
念茵又回头看了一眼,见着姑姑与姑父果真是在起争执,于是也收回了目光。
“那我们现在就回家吗?”
“嗯。”姜芜以为她不舍得,又补充,“等明天再来就好了,你祖母病了,你也是该多陪陪,不妄她疼你一场。”
念茵点了头,却又问:“母亲,祖母为难你了吗?”
“没有。唉哟你这小没良心的,你祖母白疼你了,要是听见你这么问,伤心死了。”
她们一边说着一边走出府。
门口正等着人。
是楚凌。
他立在国公府外的石狮子旁边,颀长的身姿,不怒而威的气场,让他与旁边那威风凛凛的石狮子相得益彰。
姜芜偷看了一眼念茵,见女儿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的。
这也是,她心想着,除了父母,这个世上大概也就只有子女,是希望家里能一家团圆的。
她们停留的这当口,男人居然抬步往这边来了。
“父亲。”他走近了,念茵就称呼了一声。
楚凌微微颔首。
女儿挽着母亲的一侧手,楚凌也就自然地去了姜芜的另一侧。
“母亲怎么样?”
楚凌问这个的语气,没能听出来参杂进去多少感情。
“她好像病得不轻。”即使姜芜这么回答了,他也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声,就像这个只是他找到的与姜芜讨论的话题罢了。
门口听着两辆马车,念茵先上去了,刚一上去,姜芜就听到里面还传来了楚烨的声音。
阿烨也来了?她开心地就要上马车,被楚凌拦住了:“我们去坐另一辆。”
“干嘛呀?”她不乐意。
“我们去坐后边的。”
姜芜才不愿意呢,放着好好的儿女不陪,干嘛要去陪这张臭脸。
然而念茵从车里探出了头:“母亲,坐不下呢。”
楚烨也在一边表示认同。
他们是不遗余力为父母提供机会。
楚凌原本是站在一边听着他们谈话的,眼里隐隐带着笑意。可是突然间,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道视线。
充满怨恨的视线。
楚凌面色未变,余光却瞥到了那个并不陌生的身影。
莫明珠。
少女迸发着仇恨的双眼就这么直直地看过来,看向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楚凌能感觉到,那是与往日还有几分不同的仇恨,这样的不同,引起了他的警觉。
他将手搭在了姜芜的肩上,将她往怀里搂了搂。
容许莫明珠接近姜芜,那是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前提下。
可是现在,原本只敢怀着自以为隐秘的贪念,又带着小心翼翼的女孩,这会儿显露出毫不掩饰的占有与渴望。
“那就坐一辆马车吧,”他的手微微收紧了几分,余光继续看着那边,“左右一家人,挤一挤就是了。”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可真是稀奇,而且那一家人被他咬得,总觉得有几分意味不明。
姜芜身体其实是有几分僵硬的,尤其是在进入马车里后,楚凌将她楼得更紧了,说是不要挤到孩子们。
兄妹俩对此都露出害羞却又欣慰的表情,毫无疑问,是开心的。开心看到父母融洽的感情。
姜芜虽然借着孩子们在看为借口与他保持了一些距离,却并没有拂开楚凌牵着自己的手。
如今这样也好,她心想着,既然决定了要继续待在这个家里,她总要试着去接受的。
接受楚凌,接受一个很完整的家。
至于那个马车缓缓驶过时停过的女孩,她并没有看到。
没有看到她死死咬着唇,从喉咙里发出的那一句娘亲。
楚凌这几日不知为何,看着总让人觉着温和了许多。
他有时候也会主动与姜芜闲谈一些事情,或者还有时候,姜芜在一边听着他与楚烨说着朝廷上的事情。
念茵在她祖母那里学得一手好刺绣,姜芜对这个倒是不通,听她一边讲解一边绣。
察觉到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时,姜芜抬头看了过去,然而男人似乎在那一瞬间就移开了眼。
这般的其乐融融,让姜芜有片刻的恍惚。
仿若他们就是再幸福不过的一家四口。
国公夫人的话在姜芜的耳边回想着。
“你若是执意要较这个真,只能是大家陪着你一起痛苦。”
姜芜不想这样,她垂眸,眼里的黯然一闪而过。
可是为何,会这么不甘心呢?会这么……窒息呢?
晚上的时候楚凌是被人扶着回到姜芜的房间的。
姜芜惊讶地起身,她可是从没见过男人将自己喝得这么醉过。
“夫人,”扶他进来的侍卫也不敢太往里走,就这么要把人交给她,“大人今日喝得有点多,刚刚吵着一定要见您呢。”
谁会想照顾一个酒鬼啊?
趁着楚凌意识不清,姜芜正大光明地皱着眉,不愿意多靠近:“既是喝醉了,我一个人哪里照顾得过来,不如……”
话还没说完呢,原本闭眼低着头的楚凌,突然看了过来。
那眼说是清明的吧?又确是普通蒙着一层纱一般朦胧而干净的,若说不清醒,那锐利的威慑,又丝毫没有减少。
姜芜的心被他看得一颤,退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阿芜。”他唤了一声。
也不是什么缱绻的语调,只是喝醉酒后低沉的嗓音,莫名就让人觉着参杂了太多的情愫在里。
不变的是不容人拒绝的威严。
姜芜习惯使然,慢慢挪到他的那边,刚一靠近,楚凌就已经往她身上靠过去了。
姜芜赶紧扶住了他,而被他顺势推开的侍卫,忙不迭就退去外边了。
还好男人也只是虚靠着姜芜,没有把身体的重量放上去,姜芜才能把他往床上扶。
她鼻子嗅了嗅,只有淡淡的酒香味。
还以为都喝成了这样,肯定是一身难闻的酒气呢,她眉头皱得没那么厉害了,将楚凌放到了床上躺下。
躺是躺下了,姜芜可不会伺候人,于是转身就要去唤丫鬟过来,却被人拉住了手。
她一回头,是楚凌在拽着她的手。
那幽深的情绪,让她再度怀疑,这人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啊?但楚凌有装醉的必要吗?可能他就是醉着也会跟醒着似的。
姜芜心里还在这思索着呢,男人却像是不满她的走神了,手一用力,将她拉倒在床上。
姜芜惊呼了一声,其实不疼,楚凌的身躯当了一个厚实的垫子。可眼下这状况,让她着实紧张起来。
与楚凌挨得太近了,还是一起躺在床上。耳边是楚凌有力的心跳声,姜芜忐忑地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楚凌的下一步动作,于是小心翼翼地抬起身子想要起来。
头刚离开男人的胸膛,就被一只手按了回去。
像对他的宠物似的,姜芜心中颇有怨气,抬头一看,就又对上了楚凌的目光。
他正在看自己,目光晦涩难懂,又有些困扰的样子,仿佛自己是什么让人为难的难题。
“大人?”姜芜满是疑惑。
自己是不是难题她不知道,但这男人绝对是让人头疼的难题。
楚凌突得将她往上拉了拉,只一个瞬间,那张原本还需要自己抬着头看的脸,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姜芜僵硬得一动不敢动。
“阿芜。”楚凌的手,慢慢抚上她的脸。
不是平日里带着胁迫的禁锢,那轻柔的力度,更像是爱人的轻抚。
姜芜一时愣在了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喝了酒,男人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她傻愣愣地看着那张脸又靠近了一些,直到温热的唇覆了上来。
和他动作一样的轻柔,姜芜的脑子崩得紧紧的,身子却一点点软了下来。
她听到男人在耳边低语:“交给我,好不好?”
多新鲜啊,这个人,向来都是“自己来”“自己做”“做给我看”之类的,从来不会说“交给我”。
他不是不喜欢触碰自己的吗?姜芜想不明白,至少现在的楚凌,并不像是讨厌的样子,甚至称得上说放低姿态的讨好。
甚至她都不知道,男人居然还会这么多挑逗的手段。
好像跟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并不一样。她迷迷糊糊地想着。
清晨,楚凌要上朝,起来得早一些。
他穿衣之类的都是自己来,便是有需要搭手的,也有自己的小厮。
枝芝头压得很低,看着男人的长靴从自己面前经过,一直估量着他离开院子了,才敢将头抬起来。
“大人今日心情好像不错。”
说话的是楚凌身边惯常用的小厮,时间久了,枝芝与他也是能说上两句话的相熟关系。
楚凌心情好,他们自然也跟着放松。
但枝芝可就没那么高兴了,瞅中了间隙,偷偷进了房里,还将痰盂也放在了手里。
她得观察一下夫人的状态。
每次被大人碰过以后,夫人都会恶心难当,若是严重了,也会真的吐。
但今日她有些奇怪。
夫人半坐在床上,神情有些恍惚,说不上是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就是有几分呆滞。
姜芜确实是有些混乱。
平日里恶心想吐的感觉,没那么严重了。但是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烦心、窒闷。
握着被褥的手,在一点点抓紧,说不清那股悲伤与烦躁来自哪里,但她想要的,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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