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再下拜贴的时候,姜芜就让人应了。
她前段时候一直在忙念茵的事情,后来再记起这事的时候,就听说太皇太后已经病好,重新见人了。
看来她之前的担心都是没有发生。
但姜芜还惦记着那天青阳说的话都是什么意思,她想问问。
原本亲密的两人,如今总像是隔着一些什么,都显得拘谨了一些。
之前青阳拜托她的事情,她没能完成,所以如今姜芜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后还是青阳自己说的,什么之前与楚凌是有些误会,以后都不会如此了;莫阳舟是无影阁的人,之前也是无影阁的人来联系的她,所以她才早就认识了莫阳舟。
似乎都说得过去,但又像是哪里不对。
姜芜虽然笨,也不至于那么好糊弄,自然是知道她的有所隐瞒。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终是没有问下去。
或许是有一种直觉,刨根问底下去,会打破现在的某种平衡。
于是场面顿时再次尴尬了下去,房间里时不时就是一阵寂静。
“对了,”青阳突然笑着看她,“说起来,我有个拿手绝活,从未向你展示过吧?”
她提高的声调里带着爽朗,似乎是要打破两人之间的隔阂。
“嗯?”
姜芜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青阳拉住了手。她拉着姜芜往外走,就像是两人之间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
只是姜芜没想到青阳带她来的是厨房。
别说她,下人们也都吓到了。
“你还会下厨呢?”姜芜面带惊讶。
“我只会做一种点心,不过……特别好吃。”
青阳已经自信满满地撸起衣袖,姜芜震惊地看着她和面、揉面,一副十分娴熟的模样。
“这是要做什么?”姜芜也好奇地凑到了一边。
“做点心。”青阳一边回答她的问题,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她还会做点心呢?连姜芜这样的小户人家,她本人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青阳贵为公主,还会做点心?
她就在旁边看着,起初还想着青阳这是要玩什么花样呢,结果越看人家越是像那么回事。
到最后做了出来,姜芜看着都忍不住心动。
“快尝一尝!”
她在青阳期待的目光中尝了一口,酥软又香甜,诚实地点头:“好吃。”
青阳笑得更加开心了:“你知道它叫什么吗?”
“什么?”还有名字呢?
“开心饼。”
姜芜咦了一声,嫌弃之意不言而喻:“好土的名字。”
她这么说的时候,青阳的目光沉寂几分。
“可不是,”她也捻起了一块饼,“这个,是我一位故友教给我的。如果可以……”她眸光垂了垂,“我真希望,可以从没有遇到过她。”
那是什么意思?然而青阳却没有再说下去了。
姜芜明明知道的,也许她什么都不问,就能继续粉饰太平。
可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装糊涂下去了。
“莫阳舟问我,是想要清醒,还是想要糊涂。当时的我,什么都想要。”青阳离开之前,她这么说道,“可是现在,我想要清醒,快乐也好,痛苦也好,我都想要清醒着。”
她虽然不聪明,但也不想这般浑浑噩噩地,接受所有人对她的安排,这么被裹挟着往前走。
青阳沉默了许久,还是一句话没说地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姜芜又来到了这片桃园。
她以前是很讨厌来这里的,这里毕竟是楚凌和楚嫣在一起的象征。
可等她回过神,就已经来到了院子里。
她已经很久没有来了,这里依旧是被打理得很好,但是因为已经入夏了,花都已经谢了。
姜芜的手,轻轻抚上了树枝。
楚凌的行为很矛盾。
如果这里真的是他和楚嫣的见证,所以他如此爱护,那为什么又不让楚嫣住进来?
记忆再次袭来。
然而奇怪的是,这次,记忆中的女子,却换成了自己的脸。
姜芜惊得手一下子从树上弹开。
什么情况?自己总不至于太过嫉妒,然后记忆错乱了吧?把楚嫣的记忆换成自己的?
姜芜甚至往后退了好几步。
可就这么几步之间,一个身影从树上翩然落下。
好奇怪啊,姜芜愣在了那里,她甚至觉着,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要不然明明花都已经谢了,她为什么还会在明珠的身后,像是看到了盛开的桃花?
而从花树上落下的女子,眉眼是那般熟悉。
当然熟悉了,姜芜想着,这可是明珠。
可胸口这股莫名的心悸,是怎么回事?
明珠已经在她面前站定了。
暗中的影卫们互相看看,都不知道该怎么做。这女娃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但以往都是偷偷摸摸的,大人说过了不用管,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现在都跑到夫人面前了,要怎么办?将人拉走?若非是威胁到夫人的安全,他们是不能轻易现身的。
可惜初一也不在这里。
姜芜身后的丫鬟们倒是要上前训斥了:“什么人?”
但被姜芜挥挥手就遣退了。
“明珠,”她的目光在少女身上细细打量,还好,看起来伤口都已经恢复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念茵说是你救了她,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
她对着明珠露出笑意,却见着原本冷静的女孩,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烁。
她的心,一下子就揪着疼了。
“怎么了?”
楚凌下朝的时候,绕路去铃音楼取了一件发钗。
老板看见他,就将准备好的金簪奉了上来,嘴里还在笑着:“大人可真是好久没来了。”
可不是好久没来了,丞相大人有多疼爱夫人谁不知晓啊,这希望楼里进了什么好物,都是要先拿给夫人看的。
只是不知这几年怎么回事,突然就再也不来了。
他们还都猜这是不是楚大人厌倦那位夫人了,毕竟都这么多年了,厌倦也是正常的。
可没想到这又开始了。
“出了点问题,”楚凌像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抚摸着自己手上的金簪,“现在,都解决好了。”
他想着那个在慢慢接受他的女人,嘴角微微露出了几分笑意。
姜芜被含泪的明珠吓得不轻,更是掩饰不住的心疼,赶紧上前两步问她:“明珠,这是怎么了?”
她上前两步,明珠就后退了一些。
姜芜只能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明珠从怀里掏出一只看着很是普通的簪子。
“夫人,您还记得这个吗?”
明珠七个月大的时候,正是姜芜父亲的生辰。
姜家与梁家都是锦州本地人家,只是梁谦任职禹洲桐槐县县令,姜芜自然也是随着一起,便离开了此地。
好在两地相差不远,梁谦有公事要忙,姜芜是一个人带着明珠回来为父亲祝生的。
姜芜姐妹众多,用她爹的话来说,连生了那么多丫头片子,可算是来了个带把的。
家里就那么根独苗是当祖宗供着的,她们这些女儿就无人在意了。但姜芜不太一样,她是姐妹里,长得最漂亮的。
也不光是姐妹里,放眼整个锦州,也没人敢说比她漂亮。这么个漂亮的闺女,最后却嫁给了梁家那小子,姜芜她爹每次说起这个就是恨不得拍两下桌子。
倒不是说梁谦有多差,县令说起来官职不大,但那也是戴着乌纱帽的,在普通人眼里,已经是不得了了,就姜家来说,算是高攀了。
但在想要求娶姜芜的众多人里,就显得普通了。
所以姜芜她爹每次见了她都要念叨这事,什么那位大人可惜,这位公子她错过了,什么之前被她拒绝了的人如今怎的风光之类的。
她娘在一边也不敢吭声。
姜芜她娘是很传统的夫君为大的女人,当初在姜芜的婚事上为女儿说话,站在女儿这边,已经算是她做过的最出格之事了。
所以她爹说的时候,姜芜就专心逗弄孩子。
她家的明珠真的是哪里看怎么看都好看,那小嘴巴大眼睛,短胳膊短腿,看得人心都要融化了。
女儿带来的愉悦,让父亲的训斥也没有那么刺耳了。
左右木已成舟,日子是她自己过,父亲愿意说,她就听听得了。
晚宴结束,她在房里与母亲说起私房话。
母亲像往常那般劝她:“只有一个女儿是不行的,没有儿子,你在婆家会抬不起头。”
“女儿总是要嫁出去的,你以后老了没有儿子傍身,可怎么办?”
“梁谦现在由着你胡闹,以后也会这样吗?男人可以后悔,女人可就晚了。”
母亲苦口婆心。
姜芜其实一直都是不喜欢与母亲争辩的,争不出个高低对错,便是真说个输赢,也没意思。
母亲这么多年的想法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可这次也不知怎么的,就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生个儿子又怎么样?像你们这样,儿子一出生,女儿就不当人了吗?”
她语气有些重,吓得姜母一时间不敢说话了,话里的明珠也被母亲这严厉的语气吓得哭出来。
姜芜赶紧站起来,抱着明珠一边走动一边哄着:“好好好,是娘亲的错,娘亲不该发脾气的,吓到我们明珠了是不是?”
姜母看着自己这个向来比谁都倔的女儿露出这么柔和的表情,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她说这些除了是自己的想法,也是老爷的意思,总不能传出去说他们姜家的女儿不会生养,让老爷面上无光。
姜芜也瞥了一眼母亲。
她是家中姐妹中的老小,弟弟没出生之前,倒也是备受宠爱的。
可能方才也是想到如今这差距,才会一时间没控制住火气。
母女俩正尴尬不已的时候,还是下人打破了寂静。
“夫人,小姐,姑爷来了。”
姜芜一愣。
县里最近像是像是在调查什么案子,上面也来了人,梁谦作为县令,是要全程陪同的,早上自己走的时候,他因为确实走不开,又害怕自己生气,好言哄了好久。亲自把自己送上了马车。
其实姜芜也没有生气,梁谦平日里对这个岳父孝顺得过头了,事分轻重,心意到了就行了。
没想到这傻子还是过来了。
姜芜嘴上骂着傻子,心里可甜着呢,抱着明珠往前厅里去了。
还没走到,就已经听到梁谦温润好听的声音。
果真,她进去的时候,男人正在与父亲说着什么,哪怕是背后嫌弃,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员,父亲是不敢明面上有什么不敬的。所以看起来还算是相谈甚欢。
见她过来,梁谦马上起身迎了上来。
“娘子。”
男人眼里含着笑,那张看了这么多年的脸,无论什么时候再看,依然会让人心动。
他熟练地从姜芜怀里将女儿接了过去:“抱歉,我来晚了,明珠没闹你吧?”
“没有。”
他们又待了一会儿,才辞别这一大家子往回去。
路上,姜芜才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跟上级告了假,”姜芜喜欢抱着女儿不撒手,梁谦就一手揽着她,一手在她的手下拖着为她减轻重量,“岳父过生日,毕竟是大事。你一个人回来,我怕他们为难你。”
姜芜心里好笑,嘴上倒是没饶人:“什么大事?那个老顽固。哎呀还有我让你礼物别买太贵的,你就是不听,平时不是怪省的吗?”
梁谦是真的省,自己的鞋子、衣物那都是一穿穿好几年,姜芜不给他购置新的,他就不知道换。
但他对姜芜和姜芜的家人可不会吝啬。
姜芜的小嘴厉害着呢,叭叭叭得将自己在家里受到的委屈都说了一个遍,她说的时候,梁谦就笑而不语。
一直到她说完了,对着那殷红的唇轻轻点了一下。
这下红的不光是唇了,女人脸颊和耳垂都红了。
说起来,姜芜也不是什么害羞的人,他俩之间,她也更主动一些,可尽管如此,他如果做这种事,女人还是会一副害羞的样子。
梁谦也爱死了这个样子。
姜芜咬唇,感受着脸上的热意一点点散去,真是的,每次看到梁谦害羞,自己就格外想戏弄他,再等着人家主动了,自己又禁不住逗。
她胳膊碰了碰男人。
“听到没有?我娘说要让你生个儿子。”
梁谦赶紧抱着娘子表明立场:“不生,咱们有明珠就够了。”
“我娘说了你们男人可以反悔。”
“我明日就喝绝子汤。”
姜芜哼哼了两声,正说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她的身子往前倒去,还好被梁谦一把手抓住。
赶车的马夫很是机灵,一般不会这样,梁谦安顿好了姜芜,才出了马车去看什么状况。
“怎么回事?”
“大人,前边像是躺了个人。”
姜芜隐隐听他们说着,她掀开车帘,看着梁谦与马夫一起点着灯去看了。
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人?
那边的人低语了几声,没一会儿,姜芜就见梁谦扶着一个面色清秀、身形瘦弱的年轻小伙子。
那小伙子灰头土脸,满身都是泥土,头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姜芜赶紧往里让了让位置:“怎么回事?”
剩下两人将小伙子扶了上来,梁谦回答她:“像是伤着了头,还有气,得赶紧送去治疗。”
人命关天的事情,也没人敢马虎,马车的速度也一下子快了起来。
毕竟是见了血,梁谦扶着那人,姜芜则是抱着明珠躲得远远的,中途见少年因为颠簸要滑倒了,她下意识还是帮着扶了一把。
这一扶,隐约间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姜芜面色狐疑,看了看自己的手,想想刚才的触感,不太确定,又伸手往胸口那里再摸了一把。
旁边某人锐利的视线一下子就扫了过来:“干嘛呢?”声音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抓着姜芜的手就想拿开。
但是姜芜这一摸疑惑更盛了:“别闹,让我摸摸。”
梁谦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温和,看起来恼得很,但更多的还是委屈,抓着姜芜的手不愿意放开,又不敢用力,就这么任由她在少年的胸前触摸。
这么个豆芽菜一般又脏兮兮的男人,哪里吸引了姜芜?他心里泛酸。
但是姜芜这会儿已经确定了:“是个女人。”
“嗯……嗯?”梁谦一愣,原本他是紧挨着少年扶着他的,这会儿下意识身子快速往旁边挪了挪。只剩个指尖将人稳着。
“这是做什么?”姜芜好笑。
梁谦看起来懊恼不已:“非礼勿动,娘子,我真的不知道她是女子,方才也没碰到她哪里。”
“行了,情况特殊,不要这么死板。”
姜芜又不是计较这些的小气之人,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熟睡的明珠递给梁谦,然后换做自己将人扶着。
少女一副男子装束打扮,透过覆盖的灰尘,倒是能看出皮肤是非常细嫩的。
姜芜又拿起她的手看了看,拂了拂上面的尘土,果真,是一双一看就没有干过活的娇嫩之手。
“看起来还是个富贵人家。”她说着。“这里常有匪徒出没。她怕不是从匪窝里逃出来的吧?若真是如此,也还好扮做了男子。”
说着看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怜惜。
就这样,他们带着这救来的少女去了最近的医馆救治。
因为来的及时,大夫好歹是将人救了回来。
其实不管躺在那里的是谁,姜芜夫妇二人自然都不会见死不救的,但是在猜到这人非富即贵后,姜芜心里就已经在打着能讨多少好处的小九九了。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好不容易醒来的女子,却是睁着无辜又明亮的眼睛问:“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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