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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公关古代再就业(夜北星)


「你看,我们既然让人读报,除了读些天南地北的事,读些诗词典籍这类的,时不时还可以宣扬一下,哪家铺子今日开张,优惠多多了?」
宁桉循循善诱,「只要来楼里听报的人多,自然会有眼尖的商人找上门了。」
洛娘子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们之前都是开张的时候请人敲锣打鼓的,倒是没想到找其他人来说说。」
说开了以后,两人越谈越满意,洛娘子也渐渐放下紧张的情绪,大胆地给宁桉提了几个建议。
她扎根西城,做生意这么些年,颇有几分心得,宁桉仔细思索后改了几笔,让百家报的一些管理更为贴合这个时代。
最后,洛娘子两眼放光,喜笑连连,宁桉找人写了契书,仔仔细细地盖了印。
她不能保证这个法子会不会对洛娘子店铺的生意造成损害,因此坚决约定了,以比洛娘子鼎盛时高两层的收入补贴给她。
洛娘子拗不过,只得双目发红,感激不尽地应下来,暗暗发誓一定要替朗月郡主管好楼里的一切,不让她操心。
离开瑞祥楼后,宁桉又去了郡主府名下的书坊,和掌柜问清了做报纸的工序。
她不求做出来的报纸有多精美,不用绘上那些漂亮的纹路,反倒是要求简朴大方,排版齐整。
最后定下来的,百家报第一刊,分了三个专栏,分别是吸引寻常百姓的杂闻趣事,拉拢读书人的每日古籍,和诚待招商的广告位。
并且,宁桉还找了些识字嗓门大的卖货郎,每月一吊钱,专门等着报纸做出来以后拿着大街小巷地读。
一切进展都相当顺利,看着宣纸上画出来的一个个勾,宁桉满意地点点头。
线下,只要和赵家商量好,弄出最重要的杂文趣事这一栏,然后提前印好就行。
这么些时日了,威远候府手里捏着的书会一事,该放出来了吧。
宁桉微微一笑,给赵家递了拜帖,约定择日去访。

第17章 百家报 (二)
宁桉之前上班的时候,公司内部有一种说法,如果你要报某个颇受感激的人的黑料,最好的时间不是在他风头最盛的时候,而是要再等一等。
人都是异变的,先前对人感恩戴德,可不过几日,这种情绪就会被迅速淡忘。
记忆却不会消退,这时候,再出现眼熟人的黑料,会迅速成为爆点。
七夕,中元……时间悄无声息流过去,京城里,关于赵家书会的议论声也少了许多。
从瑞祥楼回来之后,宁桉上了折子,前前后后又跑了几个地方,终于大差不差把该做的给做全,就等着挑个好时机打出名气来了。
就在八月开头的某一日,转机来了。
有人抬着先前在书会撕书,被赵辰干打晕过去的白面书生到了赵家商会门口,铺天盖地地哭起来。
「儿啊,我的儿啊,你就这么去了,留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办啊!」
商会面前,一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的老妇人泣涕连连,哭天喊地地往地上面色青灰的男子身上哀捶,悲鸣声很快引来一群百姓,围着几人指指点点。
「哎,这是怎么了,这不是那个张书生吗,怎么躺这了?」一旁不断有人连声询问,那老妇也不开口,呜呜咽咽地哀嚎。
旁边,中年妇女衣不蔽体,穿着破烂,怀里抱着个懵懂孩童掩面痛哭,泪水沾湿衣裳,一时间闻者皆不忍侧目。
「当家的,你就这么狠心!就不管我和恒儿了吗!」
只有懵懵懂懂的孩童,被母亲抱着,满面茫然。
与此同时,赵家商会里面,赵辰干收到消息,连忙赶来。
却见街道那头,白盈柳依旧一身素雅长裙,发间难得的簪了几根金玉钗,弱柳扶风地走了过来。
「前不久城外那边不是办书会吗,我听说啊,这张书生在书会上不知道怎么了,惹到了赵家的公子,被打得吐血!」
「赵家公子!」一人惊呼,「那不是前不久冲到威远候府打人的那个吗?!原来早早就打了别人!」
这几句话一出来,已经有人表情怪怪地看向白盈柳了,她常年在外走动,自然有人知道这点赵家的小姐。
白盈柳心底一哼,放在之前被人这么看着,她保准止不住生气,只是现下却不在意这么多。
面上一惊,白盈柳像是才看见商会前几人一般,满脸哑然,震惊地扑过去,颤颤巍巍的指尖往张书生的鼻尖一探,惊叫一声退了两步。
「啊?!」
白盈柳惊诧连连。
「小姐,小姐你可要替我做主啊!」那老妇一把跪倒在地,一边哀嚎一边朝白盈柳磕头,哭声震天响,哄得围观百姓不忍再看。
看着老妇,白盈柳面上划过诧异,懊恼和悲切,连忙把人扶起来,一脸的感同身受,从头上拔下把的珠钗,闪亮亮的金玉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
「老人家,」白盈柳细语盈盈,眼含热泪,「我,是我们赵家不对,这钗子你先拿着,好歹能换几个钱。」
「我,我也只能——」
白盈柳声音悲切,像是再也说不下去,掩面轻泣。
乌黑的长发随着动作披散开来,皮肤苍白,眼角发红,言语间有种浓浓的悲哀。
「姑娘,」一旁的妇人看不下去了,叹息一声探步去扶,「别这样,赵家,哎——」
京城里谁不知道,赵家苛待幼女,偏宠长子。
想来这姑娘的日子也不好过,据说被赵家公子冲到威远候府打的人,还是她的相公呢。
可怜啊,摊上这么一家人。
「有钱无德,这还是个书生呢,都被打成这样!换我们这些来,岂不是打死都没人管!」
妇人言语愤懑,低声暗骂两声。
「我知姑娘心善,可这是实在和姑娘无关,姑娘多顾念顾念自己……」
「是啊是啊!」
一时间,几个妇人连声对着白盈柳安慰起来,白盈柳泪眼婆娑,脸颊嫣红,顺着势站了起来,却依旧摇头咬唇,一抬手褪下了手腕间的白玉镯往张书生的发妻上塞。
「抱——」
「拿什么拿!」
商会里传来一声暴喝,白盈柳故作惊恐地抬起眼,就见赵辰干怒发冲冠地冲过来,抢过镯子,发了狠往地上砸。
看着满脸惊恐,哭得眼眶通红的白盈柳,赵辰干气得眼前发黑,这事他赵家占理,白盈柳哭什么哭,给什么给!
这么一给,不就是说赵家心虚了吗!
她还顶着赵家人身份呢,就这么迫不及待做实赵家仗势欺人的事!
赵辰干一时间脑内嗡嗡,不敢相信。白玉镯砸在地上,碎成几片,清脆的声响里,白盈柳尖叫一声,浑身发软。
老妇也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浑身巨颤,怀里死死抱着的珠钗落了一地。
「哇哇哇哇——」
其中一根钗子扎到了被妇人抱着的孩童身上,那孩子瞳孔一缩,猛地哭了起来。
一时间,往日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赵家商会门前人人缄默,只有连绵不断的哭泣声。
赵辰干冷眼看着这一切,白盈柳满面涨红,难得怒气冲冲地冲过去把孩子拉到身后,语气颤抖。
「哥哥!」
「别这么叫我,」赵辰干怒极反笑,凉飕飕地扯了扯嘴,一挥手,赵家的护卫蜂拥出来,围成个圈,把几人困在正中。
护卫们都是走商惯了的,膀大腰粗地站成一排,凶神恶煞,气势汹汹,都不用开口赶,围观的百姓都齐刷刷地往后退了老远。
见状,白盈柳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意。
对,就是这样,赵辰干越是以势压人,就越是衬得她这个赵家小姐出淤泥而不染。
赵辰干一直在关注着她,自然没错过这丝喜意,心底失望更甚,颇有些心灰意冷。
就在这时,一温文儒雅的中年男子从商会里走了出来,见到面前的乱象,叹息一口,对着远处的百姓鞠了一躬,朗声开口。
「我乃赵家家主赵聿致,今日之事,我赵家自然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若是真是犬子所为,」赵聿致扫了眼赵辰干,语气不变,「我自当亲自把逆子扣交官府,依律法处置,绝不轻饶!」
赵聿致多年儒商,颇为亲和,他这话一出,百姓们纷纷错眼,窃窃私语。
「若不是……」语气一转,赵聿致面色一沉,「无论是谁陷害赵家,我赵家绝不善罢罢休!」
迫人的气势从赵聿致身上迸发而出,多年的行商生涯让他气势极其逼人,瑞凤眼一扫,众人都被吓得喃喃无措,不敢开口。
「诸位!请回吧!」
赵聿致朗声开口,赵家的侍卫也涌了上来 ,把张书生一抬,也不遮着挡着,光明正大抬着往衙门走了。
老妇几人跟在后面,面色凄然,走之前不忘把满地的珠钗捡起来拽怀里。
这都是钱啊!
几人眼底强压喜意贪婪。
另一头,宁桉坐在瑞祥楼里,听着暗卫鸿一向她讲诉。
「确定人没了?」
听到那张书生是被人抬着来的,宁桉猛地抬头,眼眸紧缩。
死了?!
江晏青动作一顿,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
「确实是没了,」鸿一确切地点点头,他是皇帝专门培养的暗卫,死人见了不知道多少,一眼看过去就能确认人真死假死。
「尸体浮肿,淤青,脸上有伤,确实是被殴打之后没挺过来死的。」
「不对劲,」江晏青坐在一旁,闻言摇了摇头,「赵辰干打的那次,虽然看上去惨烈,其实都是些皮肉伤,伤不到内里。」
「养两天就好了,张生年纪轻轻的,不至于熬不过去。」
宁桉若有所思,「看来,这是后面有人又下了毒手。」
「只是……」她有些犹豫,「赵家一直不忘关注着张生,怎么会让人后面又被打了。」
「鸿一,」宁桉问,「赵家盯梢的时候,是在哪盯?」
「张家住在巷子里,赵家的人都是蹲守在外面,盯住有哪些人来往张家的。」
鸿一略一思索,「张生养伤那几日,除了威远候世子乔装打扮来看了几日,和看伤的大夫,就再无旁人了。」
给张生看伤的大夫年过花甲,鬓发都快掉光了,走起路来颤颤巍巍,要说他能把张生打成那样,宁桉怎么都不信。
「威远候府不可能有什么绝世高手,能在盯梢下悄无声息地潜进去打死人。」
这话一出口,在场几人都明白了什么意思,面面相觑一眼。
宁桉叹息一声,「这么看来,怕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了。」
「张生未必想到自己会这么没了,」江晏青喝了口茶,意味深长地开口,「自以为和威远候府做生意的是他本人,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宁桉不在言语,摆摆手示意鸿一下去。
抬眼望向瑞祥楼,楼内一切都已经准备好,高台的侧边放了张桌子,堆栈着厚厚一迭纸张,宁桉亲自排版的,极富uc震惊体精髓的百家报体已经印好。
另一头,一排漆木桌后坐了三个中年说书先生,都是洛娘子亲自挑出来的好手,口技如何不说,声音绝对够洪亮。
「郡主,」鸿二从瑞祥楼外跑了进来,「赵家老爷那边传消息过来了。」
时机到了。
宁桉深吸一口气,老实说,大景和现代是截然不同两种社会,她也不确定百家报能不能办得下去。
可是总要去做。
洛娘子站在一旁看着她,宁桉独自站起身往外走,瑞祥楼的大门在她面前缓缓展开。
热闹的街市露了出来。
她执起火折子,对准挂在大门前的炮竹,手腕微倾,辟啪的燃烧声响了起来。
「瑞祥楼这是要开业了?!」
有百姓注意到动静,好奇地凑过来,又不敢里炮竹太近。更有孩童拍着手,兴奋地指着长长的引线拍手。
「放鞭炮喽!放鞭炮喽!」
「进来,」不知何时,江晏青走到了门边,拉着宁桉的手腕往里走,「别被崩到了。」
引线燃烧殆尽,先是轻轻的噗嗤一声,紧接着辟里啪啦的爆竹爆开,燃起一片喜庆的红色。有楼里的小二举着锣鼓匡啷匡啷地敲,说书先生们齐声大喊,气震山河。
「我本是才华横溢的书生,却被诡计多端贼人撕书断笔,无路求学!」
「幸得赵家资助,让我有书读,有学上,报国有门!」
「赵家大恩,没齿难忘!昔日仇敌,一日不怀!现在!走进瑞祥楼,倾听我的报恩复仇计划!」

复仇计划?!
高薪聘请的说书先生就是不一样,硬是压过了辟里啪啦的炮竹声,声若擂鼓,从昌义街街头响到了巷尾。
宁桉安排了伙计装了满满一盘子饴糖,用绵白纸裹着,写了大红色的惊字。用力一撒,围观的孩子们立马尖叫着抢。
「糖!阿爹我要吃糖!」
有些瘦小的抢不过同伴,扯着嗓子喊。抱着他们的大人无奈,只好取了糖塞孩子嘴里,颇感兴趣地问。
「你们这瑞祥楼,不是点心铺子吗?」
「嗨!」伙计咧嘴一笑,「这您就不知道了吧?」
「别的点心铺子请些说书的唱戏的,唱来唱去就那么几折。直白点的吧,大伙都听腻歪了,太深奥的吧,咱们又听不懂!」
「是这么个理!」
围观的人一拍大腿,纷纷点头。除了前不久出那个什么新武家坡还算新奇外,其他的什么武松打虎书生才女的,他们都快能背了!
「所以嘛,」小二眼珠一转,露出几分故作高深的笑意来,「我们东家说了,瑞祥楼再开业,不搞那些俗的,搞个新鲜玩意来给大伙乐呵乐呵!」
新鲜玩意?!
街上人头涌动,你瞟我一眼我瞟你一眼的,眼里止不住的好奇。天子脚下,生活富足,什么新鲜玩意他们见不到,就连千里之外越国的东西,都有商铺卖呢。
人群里最兴奋的,莫不是颇有几分家资的刘老二,当下止不住大喊。
「你这滑头!别卖关子了!什么新鲜玩意摆出来给你大爷我瞧瞧!」
「刘老爷,」店小二故作惊讶一挑眉,「哎呀刘爷您在这啊,哎哟哎哟,本来不想说的,看在刘爷你的面子上,我今日就说了啊!」
刘老二被他捧得飘飘然,忍不住切眉笑了笑。
店小二:「咳咳,这东西呢,叫做报纸,那可是书一样的玩意,还比书薄多了,就那么一页纸,字给你写得漂漂亮亮的呢!」
「哎哟不就是书嘛!」刘老二大失所望,「爷还说什么新鲜玩意呢,还复仇计划?!」
「啊呸,」他忍不住呸一声,「你刘爷生平最不爱的就是读书,一个个字写得天花乱坠的,半个看不懂!」
「没劲!」
「是啊是啊,」其他人也跟着叹气,「还说什么东西呢,你们东家也不看看,咱们这些卖力气苦生活的,一个个像是识字的样子吗?」
「我要是认字,还卖这豆腐?」西城有名的豆腐娘低笑一声,「早给人当账房先生去了,一个月还能拿十两银呢!」
「嘿!」店小二眉眼一转,「我们东家什么人,会想不到这?!」
「我们这报纸啊,可不止是拿来读的!」
店小二侧过身去,指着瑞祥楼里的高台朗声说,「看见没,上面坐着说书先生呢,我们东家自费!请人来读报纸给咱们听。」
「什么东家长啊西家短啊,今日谁家豆腐又便宜二钱啊,」说到这,店小二冲着豆腐娘嘻嘻一笑,半大孩子眉眼圆溜溜,逗得豆腐娘不住笑,「都不用到处打听了,就在我们瑞祥楼一次听个够!」
「哎!这倒是有点意思!」
刘老二兴趣又起来了,他平生没啥爱好,就喜欢听点八卦,不然也不会放着东城大好地方不去,天天就混迹在坊市里。
他一挥扇子,大摇大摆地往里走,「我可要去看看,什么复仇计划,说得这么勾人!」
有他开了这个头,再加上那几句茶水免费,其他人也纷纷心动起来,接连着往里走。
店小二缩在门旁边看着,止不住笑,东家可是说了,表现得好的,赏钱大方着呢!
「哎!店家,」一旁默默看着的书生忍不住开口,「你们这书,不,这报纸,除了这些家长里短的,就没点寻常书该有的内容?」
「你不会对这感兴趣吧?」
一旁的男子匪夷所思地开口,几人都是国子监的生员,今日国子监休息,便约好了出来走走。
「想想也知道,这就是店家搞出来的噱头!」男子满脸不屑,「好好的纸拿来搞这些,还指望能教会这些人不成?!」
「打肿脸充胖子!」
「有的人命里就不是读书的料!」
他这话说的实在是讨嫌,一旁高高兴兴进店的人乜他一眼,偏自己又确实不识字,只能忍气吞声地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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