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池,他是你夫君,自应当对你极好。只不过你说这句话,我是不是应该把它理解成,你在威胁我?”
清池笑得有些勉强,“大兄哪里的话,我凭什么要威胁你啊。”
反正这时候两个人就是彼此装糊涂,谁还不会就是了。
李叹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两人就站在长廊上,他的身形极高,清池堪堪只到他的胸前,那种威赫冷酷的气质,更是让人自动在他的跟前就矮了一头。
清池是个例外。
在李叹的眼底,她虽然是极力地表现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可是还像是随着准备这跳出鸟笼里的鸟儿,大有自由与她,随手可握的那种轻松。
“你不怕我,不必装了。”李叹直接道。
清池有些懊恼,“大兄,这种把戏一点也不好玩。”
“你的秘密,我不感兴趣,只希望大兄能够放我一马。”
“放你一马?”李叹冷冷地道:“这还不算是放你一马,若是别的人知道这个秘密,你以为他们有活路,你以为以你现在的身份就能威胁到我?”
李叹微哂,“若是你的那位夫君本人,也许可以。”
清池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软的不行,那就别怪她来硬的了。
“大兄,咱们桥归桥路归路,难道不好吗?妹妹我胸无大志,只愿平安度日,日日过得开心。若是大兄逼得紧了,岂不是逼着妹妹以卵击石,吃了大亏的人,可是大兄呢。”
清池笑着望着他,只是那双弯弯的眼眸里着实没有一丝真的笑意。
“就像大兄说了,我不行,可我那位在朝中权势不小的夫君应当能够做到。”
她也不像是说笑话的样子。
不管是眼神,还是语气。
李叹道:“清池,你如今长大了。”
清池施然一礼,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大兄便听了妹妹这次的话吧。”
过了良久,清池也不曾放开礼,只是感觉到那道让人觉得骨头里都发麻的视线,在头顶巡睃了好几眼。
“好。”
清池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她的一只手却被另外一只大手紧紧地掐住了,他只是随手一拔,就把她弄到了他的怀里。
在这时时刻刻会有府中下人来晚的地方。
在这光天化日之下。
“你疯了!”
清池也是格外地被他给吓到了,然后她却无法挣脱,他抱住了她,身上那种冷酷当中淡淡的辛夷花香,常常叫清池觉得陌生。
那种压迫力,那种覆在她身上的重量,更是让她头大。
慕然,更是听到了他的一声笑声。
很快,那种来自男子身上的巨大压力,也从她的身上移开了。
清池连忙后退了好几步。
意外的是,清池感觉到他,非但不生气,似乎还有些高兴的样子。
“清池,好自为之吧。”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后离去。
清池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也觉得李叹在暗示着自己,不管如何她还是松了一口的,目前她也并不想和这个人闹翻。
李叹背后的势力,可不是他能够惹得起啊。
清池松了一口气。
看来明清玉受伤的那件事,他并不知道,不然今日他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放过自己。
傍晚的时候,安定伯夫人醒来了一趟,让她回顾府,不要留着。无非是觉得这次闹得动静实在让自己太丢脸了。另外一方面,现在还是女儿的新婚,哪有回来探病的。再说,她这病,其实就是气出来的。
而原本打算在安定伯府住上一晚的清池,也就只好作罢。
只是没有想到,正要坐马车回顾府,却见到了亲自过来接她的顾文知。顾文知身上还是官服,显然是听说了这件事后,也没有时间去换,就直接过来了。
般般看见他,便低头唤了一声姑爷。
顾文知点点头,然后看着清池:“母亲如何?”
清池有些意外会在这儿看见他,不过还是如实地回复了他:“一时的气血攻心,不过府里有良医,想过几日便能好了。我原想要留下,但是娘亲不肯。”
顾文知沉默了一会儿,“晚些时候,我让人送几只人参过来。”
清池点头,脸上也有些疲倦之色。
忽然,发觉自己的手被他牵住了,清池迟疑了一下,却见他风轻云淡地道:“既然母亲都这般说了,那明日再过来瞧也是。我看你脸色不佳,还是早些回府休息吧。”
清池狐疑,却又看不出什么来。她本来也有些倦了,便同他一起上了马车。
却没有发现般般的神情已经奇怪得不行了。
近日来,小姐和姑爷的关系虽然是好了许多,不过也不见姑爷这般主动啊。
今日,更加是直接过来安定伯府接人,还是一身没有换下的官服,便可知其的紧张。
般般纳闷,却也不解。
其实清池并非是没有留意到这一点,只是她过去撩拔顾文知也许久了,也从未成功一次,所以也并不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清池以袖子掩了一个哈欠,然后眯着眸子,道:“夫君今儿这般早就回来了,是正好路过吗?”
顾文知瞧着她这猫儿般可爱的样子,眼角也带着笑意,听着这句话时,又是淡淡地道:“嗯,顺便过来接你。”
清池也就没有多问了。
一连几日,清池白天都会到安定伯府见见安定伯夫人,见她的精神逐渐地好了起来,也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们之间的情已经淡了,但毕竟是曾经养育了自己十多年的母亲,若是她真的坏了身子,她反而有些怅然呢。
她倒是也经常碰见李蓉蓉,仍然是那副性子,只是知道安定伯夫人不肯见自己,却见清池的时候,倒也没有大哭大闹,反而每每也只是瞪了清池一眼。
清池不和她计较。
她和她之间,早就没有干系了。
不知不觉便到了中秋。
今年的中秋,宫里的皇上办了宫宴,顾大人作为右相自然要出席,而清池作为他的妻子,一品诰命夫人,难免也要入宫和其他的官眷们会面,一同向太后请安。
听说皇后如今还在病重,仍然不能见人。
只是宫中的宴会却不能不办。
入宫前,顾文知也细心地叮嘱过她,“若是有什么事,亦或是遇上了什么麻烦,陈尚书夫人,你同她说……”又一一地交代了那些命妇是她能信任的,宫中那些人能帮到她。似乎是生怕她遇见什么麻烦,为难到了自己。
这副老父亲的作态,也叫清池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人家到底是好心为她着想,也总不能不听吧。
清池虽然是第一次入宫,不过却不觉得新奇,甚至觉得整个过程都挺无聊的。不过在这古代,夫人外交似乎都是各位命妇都各位看中的。宫宴上,她即便不找别人,她们都主动过来问候了她,那叫把她夸得叫一个人间无天上见的绝色,又是如何的心灵手巧。
毕竟是右相夫人,又如此的年轻不经事,哪位稍微有些心机的夫人不想笼络一般,可惜她们打探来,打探去,一无所获,更别说攀关系了。
清池十分滑不溜秋,简直就不像是她那个年龄的稚嫩。
各位夫人也讪讪了。
不过一想到顾文知这位夫人的底细,那毕竟也是伯爵千金,得安定伯夫人的亲自教导,自然和一般不经世事的姑娘家不一样。这般的老辣,难怪能坐稳顾相夫人的位置,可是听说之前原配夫人的妹妹如今都上不了门的。
清池笑笑,也就当没有听到他们背后的议论。
宫里的中秋,菊花绚烂,品种繁重,秋桂芬芳,淡淡漫随风里来。那一轮明月,圆满,叫人看了便欢喜。
见了太后贵妃等贵人,便是吃吃喝喝,赏花观月,也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一个时辰。
清池喝了最后一杯茶,然后也离席了。
离和顾文知约定的时间到了,一个小太监过来请她:“顾夫人,顾大人来奴才来接您的。”
“嗯,走吧。”
宫里的夜晚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如同白日一般的辉煌明亮,清池离开的时候,其他的命妇们也是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相比官员那边的宴会也约莫实在这个时候,开始可以散场了。
清池随那小太监到了宫门处,见着这会儿竟然还没有什么官员走着,显然,顾大人倒是习惯早退的那个人。
清池笑了笑,一想到顾文知会被人灌酒的模样,都觉得颇为新奇。她觉得应当没有什么人敢给顾文知灌酒吧。
“好了,你不用等着了,去忙自己的吧。”清池和气地对那有些着急的小太监说,显然看得出来他身上还有别的活。
小太监望见月光落在她的脸上,那个笑容温暖又明亮,让他着急的心都安定了下来。“那怎么行,奴才可不敢把顾夫人您一个人留在这儿。”
“谁说我是一个人的。你看那边,我的夫君要过来了。”清池的声音清且甜,温柔说话的时候,无论是谁听了,都觉得耳朵舒服。
小太监也望见那边一道熟悉修长的声音,于是也答应下来了。“那奴才就先去忙了。”
他一步一回头的,竟然有些舍不得。
这位顾夫人可真是好看,人又温柔,难怪相爷那么喜欢,还担心她一个人在宫里不方便,让他过来看着。
清池自然也是看见了宫门处那道熟悉的身影了,见他不疾不徐地走来,那步伐也颇有君子之风,一声淡紫常礼服,更能衬得出那种儒雅贵重的气度。人也似大海,似高山般给人一种安定渊博。
清池束着披风,发丝衣裙都在晚风中轻轻地飘扬,那脸上的笑容却是迎接他过来的灿烂。
顾文知看见她时,心情便好了起来,嘴角也不经意地弯了起来。
“夫君。”她唤,声音甜甜,那笑容却比那声音叫他更觉得安心。
只是顾文知见她站在风里的时候,眉头微微一簇,走了过来,为她挡住了风,“别站在风里,小心着凉。”
他又靠近为清池束紧了披风。
他收回手的时候,看见矮了他一头的小姑娘怔怔地望着她,月色之下,那种绮丽的芙蓉面就仿佛上了浅浅的妆容,妩媚极了。
她这个样子看起来有些呆。
顾文知喉结一动,呼吸一轻,还是很礼貌地拉开了距离。只是那嗓音有些微哑,“这样就可以。”
清池闻到了身上那浅浅的酒气,虽然有些意外今夜的顾文知如此主动,不过她也默契地没有揭穿,说不定就是喝多点酒呢。
清池忽然又起了一些恶劣的心思。
她忽然抓住了顾文知的手,顾文知猛然望着她,却见她笑着,一双眼睛都像是今夜的月光般又美丽,又闪闪发光。
“顾大人,今儿是中秋,咱们第一次一起渡过的一个中秋,是不是很值得纪念。”
可这与你牵我的手,有什么干系。顾文知到底还是没有问出来了,只是沉默地握住了她的手。难得没有辜负这良辰美景,花月之夜。
“往后还会有无数个中秋。”他只是道。
握住她的手,就不会再松开。
清池发觉了,也有些讪讪,只是这个时候既然牵着了,也不好再放开了。
“我们回家吧。”他再说话时候,就连那低淳沉稳的声音里也多了些愉悦。
“好吧~”
在他们走过宫门的时候,蓦然听到了一道有些弱病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和这道声音一起响起的,还有轮椅轱辘辗转过卵石的声音。
这道声音便是清池都能听得出来,这人命不久矣。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明明是那样没有活气的声音,偏偏里面又含有一道坚韧,仿佛支撑他的身体,另外有一道气。
只要这道气还在,精神在,这命不久矣的人,也能继续活着。
“原来是荣安王。”顾文知淡淡地道,熟悉他的人,自然在这时也能够听出他声音里的一些不悦。
很快清池就看到了这位摄政王殿下的真面目。
侍卫推着轮椅,轮椅里的人穿着一件极为厚实的大氅,那是深沉的黑色,他仿佛就深深地陷在里边,看起来十分的清瘦。
他们身后是幽幽淡淡的轻烟雾,仿佛是那轮明月降下的,远处的喧嚣,和宫门这儿过于的幽冷形成对比。那菊花、金桂在明月的金光下都仿佛有一种幽泛的冷,像是秋天的霜。
人也似鬼,似幽魂。
在轮椅之中,那一身华服更似是埋葬了他的坟墓。
顾文知和这位“荣安王”聊着,作为内眷的她,理所应当也该和他身后的那位侍卫一样沉默不说话。
但是,若是安分了的清池,就不是清池了。
她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了轮椅上的人的身上。
清池同宁司君那三年也学过一些相命相骨之术的。
他的肌肤之间少了一层血色,就在幽淡的月光之下更像是蜡雪般的不真实。
就算是极其俊美的容颜,在这种病色的影响下,也很难让人有中俊美的实感。只觉得他阴森可怕,仿佛是夜里冒出来的男鬼,是要吸人血的。
“这位是嫂夫人?”忽然,听着病秧子轻轻笑着问,口吻听起来不像是尊重,却也没有取笑,只是开着玩笑般。
清池的视线被他捉着了。
他长眉连娟,面若观音。
眉心一点朱砂痣。
一顾盼之间,令人如醉寒潭,冷冷萋萋。
清池视线也颤了一下,避开了。
顾文知握着她的手温暖,是来自人间的气息,同时也带着对她的抚慰。
“我在。”他很轻地说了一声。
随即又向这位荣安王道话:“荣安王殿下,我家娘子胆小,您就莫要吓她了。”
荣安王语气温柔:“顾相你比我大些,我唤一声嫂夫人哪里不合适了。”
顾文知护着清池,淡淡地道:“您是贵人,怎能折煞自己。”
“顾相还是这一套啊。”荣安王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他的作风,只是那双眼轻瞥了下清池,仿佛杨柳枝般轻柔。“那本王也祝你们长相厮守,顾相人虽古板了些,却是一个不错的人。”
清池不知他说这话的意义何在,只是福了福身,“妾身多谢王爷的赐福。”
荣安王还欲说些什么,只是忽而他苍白的脸上挤上了一抹红晕。
他抬袖掩去,是撕心裂肺的闷咳。
他身上一直沉默的魁梧侍卫脸色也猛然难看了起来。
过了许久,荣安王似乎缓和了过来,只是那薄唇上仿佛沾了些血色,亦或者是月光落得太浅,清池看错了。
“见笑了。”
顾文知习以为常,“夜色晚了,荣安王殿下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的早朝,恐怕不会太安定。”
荣安王接过侍卫的绣帕,平静地捂着嘴角,对于顾文知的这句话,似乎不太在意。
他只是又看了清池一眼,声音有些嘶哑。“好。”
轮椅轱辘响起在青砖上的声音,有些阴阳顿挫的。
这时,宫道很寂寞,几乎除了偶尔出来的宫人,便只有几声猫叫,越发显得凄凉。
明明四周都有些灯火。但清池却觉得,自从这位过来以后,周围都变得有些阴冷诡异了。
她下意识地向顾文知哪儿靠了一下。
顾文知按住了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别怕。我在的。”
他那双眼睛堂皇庄重,严肃当中,又带着少有的柔色。
清池在他这温暖的视线之下,只觉得方才感觉到的那种修罗鬼气也散开了。不知为何,她竟然有些怕这位荣安王殿下。
不过想到他是顾文知朝堂上的对手,更加奇怪这位殿下怎么主动过来了。
清池的眼底就写着这个迷惑。
顾文知牵着她继续走出宫门,然后道:“这位殿下人不坏,只是……有些过于偏执了。”
然后,顾文知就没有多说了。
清池也不会问,在她看来,这位荣安王殿下应当也不会和她的人生有什么交集。他是鬼也好,是仙也罢,只要不见,彼此不影响,倒也无妨。
只是,世事万万不会如人所想。
清池并不知道,这位荣安王殿下会给她的人生带来多大的变化。
转眼半年, 翩然而过。
就连清池自己也有些难以置信,竟然就这样过了一个年。就像是前世那些折磨着的人事,根本就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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