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以置信:“啊?”
这是恩爱过度还是脑残?
方煜在一旁,听完谢意这一套说词,气得要命,捶胸顿足,偏偏他修为太低,还没学会识海传音。
他只得从袖中掏出纸笔,开始刷刷写字。
只是他的运气不太好,才写了半张,一阵风吹来,将纸刮跑了。方煜只得对着她,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划着。
“他对我说什么?”凌飞琼看得不是很明白。
“他说如有负我表妹,天打雷轰。”谢意面无表情地翻译。
方煜:“……”
“不必再发誓了。”凌飞琼没想到他的表妹夫还真是个痴情种子,连忙对那人道:“修真界不讲究这个,你可以以心魔起誓,如果背弃誓言境界掉落,这样更真诚。”
方煜:“……”
无尽的黑夜里,忽然驶来了一艘云船,金碧辉煌,漂浮在半空中。广场四周,原本还喧嚣吵闹的修士,瞬时安静了。
太羲城五大家族的家主,都来了。
金光抖散,祥云万丈,漆黑的夜空,被太羲城的云船染得通明。众人仰头,也只能看到五个金光虚影,从云船上飞遁出来,落到各自家族玉石雕像的上空。
“好霸气!”有人低声感叹。
凌飞琼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会装的五大家族,出场特效拉满了。
太羲城城主,乃罗家家主值任,他的金光虚影一张口,响彻寰宇。
“诸位道友……”
她仔细听完,除了开场白,以及自吹自擂的部分,其余所讲的部分,她大概都已经知晓了。秘境试炼录取前十名,但太羲城内的世家,每家只可通过一人。
太羲城城主还特意提到,秘境试炼不得互相残杀,不然将剥夺资格,废除修为。
这句话,算是给众人服下一颗定心丸。
几千人一同踏入秘境试炼,说不出点事,是不可能的。
太羲城罗城主讲完话后,一个庞大的水球,自云船上,缓缓落下。
落到广场中央时,忽然化作一道水幕,荡漾着海蓝色的水光,众人想靠近,又不敢。
“这便是试炼秘境。”罗城主笑道:“本城主宣布,问仙大会,第一轮秘境试炼,正式开启!”
一言既出,广场周围的修士,纷纷疯了似的,祭起飞行法器,往水幕里冲。
修为较低,或者没有飞行法器的化气境修士,都在小腿上绑了能窜天的烟花,只听无数个‘砰砰’声,近百个修士飞到空中,然后朝水幕落去。
混乱中,谢意及时拉住了凌飞琼,至于方煜,早就被涌动的人流不知挤到哪里去了。
他祭起一个蒲扇,带着她坐了上去,避开人群,往前慢慢飞。
“……真是太疯狂了!”
凌飞琼全然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同时往前挤,差点就将自己也挤飞了。
“早去,早得吧。”他虽然不热衷于此,但也能理解:“当今天下,留给散修的机缘,实在不是太多了。”
在修真界,世家和大宗门几乎占据了所有的资源,灵田,矿藏等。灵气日益稀薄,甚至五百年没有再出一位飞升的修士。
散修没有根基,人脉,资产,只能靠着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
有秘境试炼的机会,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往里面挤。
广场上的修士已经走了大半,他们乘坐蒲扇,也终于飞到了水幕之前。陆陆续续,有修士进去。
凌飞琼望了进去,水雾茫茫,什么都没有。
这个秘境让她想到了极寒之海,后来她又去过一两次,只是再也没有当初的奇遇了,找到的,都是无用的上古废物。
相似,但是也不完全相同。
谢意想握住她的手,但又怕太过唐突,他抿了抿唇,先开口道:“踏入秘境,可能会有一股强风将我们掀飞到不同处,还是离得近些好。”
凌飞琼一想,这也很有道理,于是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根长绳,绑住自己手腕,抛给谢意。
“……”
他只得接过,绑着了,心里却想着凡人有句话,叫做‘结发为夫妇’,莫名心中一荡。
这虽不是结发,而是结绳,但是意思也差不了多少。
谢意的心中有几分欣喜,浅蓝色的眼眸中闪过笑意。长绳绑好后就消失了,如果俩人离得远了些,可以勾一勾手腕,感受对方的位置。
这是凌飞琼从市集上买的有用小玩意,本来是打算跟阿金互绑的,它有时飞的不见鸟影,没想到先用在了小兽医的身上。
俩人一同进入秘境。
一瞬间,海波涌来,将他们带入浪涛之中。
凌飞琼睁开眼。
身下有些硌得慌,她微微侧过头,朝下一看,原来自己躺在树枝上,离地面还有一些距离。
身边不见风雪,凌飞琼勾了勾手腕,感觉他在不远方。
她没有急着下去,在苍天古木的树枝上,俯瞰四方。这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处处都是后世从未见过的古木,一看就有几百年的树龄了。
远方有连绵雪山,隐隐能看到一条长河,绕山蜿蜒而过。
秘境里不是黑夜,却也没有太阳,天色灰蒙蒙的,有很多云彩。
凌飞琼跃下古木。
手腕上的绳子微动,不多时,风雪寻着过来了。她寻思这玩意果真好用,下次一定要再买一根,给阿金绑上。
“掉哪里了,风老板?”她笑着问。
“还好,掉到灌木丛上了。”谢意余光瞥到自己肩上还有几片叶子,不动声色弹掉,问她:“你呢?”
“树上,风景宜人。”对比起来,凌飞琼发觉她的运气不错。她笑盈盈道:“走吧。”
谢意颔首,俩人朝前走。踏入秘境后,虽然不知往哪个方向探索秘境,但是眼前只有这么一条古径,往前走走再说。
秘境里,偶尔也会听到其余修士的动静。
他们没有停下来,跟那些修士交流沟通,毕竟谁也没有多组一个人的心思,秘境试炼就像是一个迷宫探险,最先找到出口的修士,才能获得下一关的入场资格。
一路上,偶有一些毒蟒探头,但是它们似乎从风雪的身上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又默默地缩回头去。
凌飞琼道:“看来毒蛇都怕你,毒中老祖。”
他闻言,勾唇一笑:“是香料,你离我近,身上也沾染了一些。”
他笑起来的时候,眸光很温柔,耳垂上的银饰,也闪烁着微光。她瞧了一眼,又微笑着收回目光,看着两侧灌木丛。
“那是仙霞草吗?”凌飞琼指着前面山石夹缝里,努力生长的一棵红草。
踏入秘境前,她也花灵石买了一本古籍复刻版,上面记载了秘境里可能出现的奇珍异宝,据说是每一届问仙大会,参与秘境试炼的修士出来后,回忆所写。
谢意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仙霞草是什么?”
她没料到开草药铺的风老板也没听说过,顿时怀疑:“我不会买到了骗子所著的书吧?”
谢意道:“不急,我们过去看看。”
他们朝前走去,一道白光闪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落下,伸手揪住了山峰里的小草。
凌飞琼不认得她,本来打算就此作罢,对方先摘的,但是对方回眸,却一眼认出了她。
“是你!”少年顿时发怒,龇牙咧嘴冲了过来:“骗子,还我一千块灵石!”
看他这没脑子的模样,加上一千块灵石的提醒,她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在夜市上出言不逊,不顾劝阻,最后买了伪劣法器的少年。
原来,他只有十三四岁,却已经是化气境大圆满修为了。他的衣袍华美,湖蓝色的绸缎袖口,绣着古老的花纹,那是太羲城孟家的标记。
在试炼秘境中,大宗门、大世家从不隐蔽他们的身份,为的就是让他人知难而退。
凌飞琼还未生气,一旁的风雪冷冷拦住了少年:“你说谁是骗子?”
“走开,白毛怪。”少年凶巴巴道,虽然他还没有风雪高,却气焰嚣张,上来就推搡他。
他都来欺负柔弱的小兽医了,凌飞琼眸光暗了下去,打出一道法光,将少年往后推了几步。
“你敢推我?”他怒气冲冲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少年故意抖了抖衣袖,谢意瞥了一眼,语气不轻不重:“孟家旁支。”
‘旁支’两字,仿佛迎面给了少年一个耳刮子,他脸色顿时涨红,咬牙切齿道:“白毛怪,你胡说八道……”
就连凌飞琼也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谢意看了她一眼,竟有一丝惊讶。各地修真世家,就算彼此不联络,大多知道彼此家族的核心成员,修真界也是极其讲究门楣的。
太羲城孟家,虽然是五大家族之一,但是人丁不兴,他所知的人物里,没有这个年龄、修为的人。
她在盛京城近十年,竟然不知道吗?
他想,或许是凌飞琼这两年风餐露宿,流浪在外,看更多精品来企鹅裙幺五尔二七五二爸以不在意这些了。他的神情不觉又温柔了几分,轻声道:“猜的。”
“我就说你在胡说八道!”少年吼了一声。
凌飞琼并不打算嘲笑他的出身,这个仙霞草也不一定是真的,不愿在此跟他纠缠。她轻轻拉了下风雪的白色衣袖,准备离开。
孟家旁支少年追了上来。
一个化气境大圆满的修士,敢追逐两个灵寂境的修士,有些不同寻常。谢意猜他手里一定有厉害的法器,手一扬,白雾漫起。
俩人瞬间没了踪迹,孟家少年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面铜镜。
铜镜朝天,白光一闪,破了眼前的虚幻迷雾。那一男一女俩修士,正朝丛林里走去。
“哼,”他手持铜镜,斥道:“骗子,白毛怪,哪里跑!”
凌飞琼没有回眸,她是个射手,现在坐骑不在,又没有护身的法器,不能往前硬冲。
先探明虚实再说。
一道法光打来,身后的古木轰隆隆倒下。
凌飞琼听到动静,朝灌木丛后一躲,压低身子,传音风雪:“你有吸引猛兽的香料吗?”
“还真有。”谢意道:“不过是……”
“拿来!”
他不再犹豫,从袖中取出一个黑瓷瓶。他传音道:“这药的药效有点猛,要谨慎。”
凌飞琼拿出弓箭,面无表情地将瓷瓶直接绑在了箭上。
十几步之外,孟家少年还在大声恐吓:“别躲了,我知道你们的方位!今日还我一万块灵石,跪下来磕头唤我声祖爷爷,就饶你们出去!”
树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转过身,举起铜镜,准备将那一带夷为平地。然而就在转身的刹那,一箭破空,从另一个方位飞出。
孟家少年反应也很快,他灵敏地一闪,手中铜镜一挥,箭尖碰到镜面,落了下来。
瓷瓶粉碎,里面的黑色液体流在镜面上,风一吹,味道刺鼻。
四面山林里,传来一声声异动。
似乎有猛兽踏过大地,飞禽掠过丛林。
凌飞琼看着孟家少年手持铜镜,警惕地望着四周,终于有闲心问风雪了:“你给我的什么药,这么好用?”
谢意不好直说,隐晦道:“用来让灵兽繁衍的。”
“……”
她只能道:“你会得真多。”
就连系统,也在她的识海里幽幽道:“厉害啊,我都没想到还能这么玩。”
按理说,凌飞琼该趁机跑路,但是这药效听起来太刺激了,她忍不住留下来,继续观望。
有猛兽扑了出来。
这是一只长了三个脑袋的老虎,体格庞大,猛地一爪子将平地拍出个大坑。孟家少年吓得发抖,手中铜镜不稳,差点滑落。
忽然,老虎伸出舌头,迷恋地舔了他一下。
老虎的舌头大约有一面扇子那么大,少年被舔的快窒息了,刚想用铜镜反击,老虎又一舌头将铜镜卷走,含在口中享受。
给灵兽繁衍的灵药大多在镜面上,孟家少年的身上只有少量的挥发气味,老虎当然更爱镜子。凌飞琼看着,感觉像一只大猫得到了猫薄荷,正在地上疯狂打滚,露出雪白的肚皮。
谢意都看沉默了。
老虎陶醉的时候,更多的飞禽走兽,闻着气味纷纷赶到。其中有长着黑翼的蟒蛇,猴面鹰身的灵鸟,从土里爬出来的,浑身鳞片像石头,个头小但数量多的小兽……
孟家少年尖叫了一声,急忙绑好飞行法器,嗖一下窜走了。
几只相貌怪异的鸟,还在追着他跑。
凌飞琼看时候差不多了,赶紧拉着小兽医跑路了。
虽然把这些飞禽走兽全抓了能得到不少稀奇材料,但是她打一个还行,打这么多,是真的不行。
俩人一路朝前走,大约半个多时辰,出了丛林,到了茫茫草原上。凌飞琼累的坐在了地上,放出神识,周围暂时是安全的。
谢意也坐了下来,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些糕点。
“这糕点没下药吧?”她开玩笑道。
他看凌飞琼眉眼弯弯,心情也极好,含笑道:“那我岂不是——”
话说了一半,谢意才意识到不对劲,不能随意开这种玩笑。他与凌飞琼的目光触碰了一下,俩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那个山洞,彼此错开了目光。
凌飞琼想起他的表妹星星。
她拿起一块糕点,并不是为了吃,而是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氛围。她假装若无其事转过头,看着远处:“但愿他不会再追来了。”
“一千块灵石是怎么回事?”他问。
凌飞琼简单解释了一遍,苦笑道:“没想到他真的买了,估计,他把我当成骗子的同伴了。”
那夜,孟家少年身边还有一人,似乎是比他沉稳一点。凌飞琼猜测他也是孟家旁支,可能也在秘境中参与试炼。
若是再遇到,新仇加旧恨,可就热闹了。
她寻思了一下,在识海里问系统:“那夜他们都戴了面具,你能辨认出他们吗?”
“当然可以!”系统自信道:“刚刚那个出来太快,我没来得及提醒你。放心吧宿主,我一定保你争夺第一!”
它积蓄了好久的灵力,就等着秘境试炼呢。
谢意道:“不妨事,有我在。”
凌飞琼听他的话有几分不舒服,又说不出为什么。她不想了,起身望向远方。
穿过草原,便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她在客栈里听人说,山中更容易发现奇异的花草。
“风老板,我们走吧?”
谢意道:“好。”
她大步朝前走去。
风淡淡,草原恍若波浪,令谢意想起了临渊仙境中的场景。他刚想跟她说些什么,就察觉到灵寂境修士的气息。
朝前望去,一青衣修士,脚踏飞剑,急速朝这边飞来。
凌飞琼也看到了,甚至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熟悉。
青衣修士落了下来。
系统在识海里提醒她:“宿主,你运气真不好,孟家另一个人来了!”
眼前的青衣修士看着年约二十五六,一张俊脸冷若冰霜,这种冷漠不是风雪那种淡漠疏离,而是高高在上的俯视。
飞剑落到他的身后,修士一甩手,衣袖上,有着与旁支少年一样的古老花纹。
凌飞琼想,哦,又一个孟家旁支,还是灵寂境中层修为。
“两位道友,”修士冷冷盯着他们:“先前是否与舍弟相见?”
他的消息倒是挺快的,凌飞琼猜测,他们兄弟之间有联络法器,先前发生的一切,可能他都知晓。
但是灵兽突袭,让他们失去了联络,现在青衣修士在到处寻找他弟弟。
她道:“见到了,不过,你若要寻人,不该在此耽误时间。”
青衣修士盯了她一眼,他早就认出了这个女子,只是白日见到,姿色更美,容光逼人。他心中微动,不知哪里来的一缕热气,在心底慢慢吹开。
谢意忽然道:“你是孟天河。”
孟天河并不隐藏自己的身份,他没见过谢意,皱起眉道:“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他不答,淡淡道:“你若要寻人,该去了。”
凌飞琼才知道青衣修士就是问天大会前,众人口中,大名鼎鼎的孟天河,顿时觉得也不过如此。她对风雪道:“我们走。”
她无视孟天河,让对方心中愈发不悦,那股子热气还未散开,反而更加火热了。他快步上前,拦在了她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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