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一、
晋王回府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着战战兢兢的李侧妃,气急败坏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派人告诉我一声?”
李侧妃嗫嚅几息,才鼓足勇气道,“林嬷嬷来时就交代了,说是刑部要带贾氏走。而且贾氏那个时候已经没气了。再说府里的人也出不去啊。”
晋王颓然的倒在高背椅上,“寒雨说了那样的话,你们居然还让刑部的人将知情的人都带走?”
李侧妃委屈的直掉眼泪,“妾身女流之辈,哪里敢拦刑部来的大人?殿下,贾氏肯定都是胡说诬陷您的,皇上一定能查清楚的!”
“她当然是诬陷,”晋王一拍书案,他什么时候对皇上下毒了?还相克,他哪里懂这些?“这个贱人,亏我一片真心待她,她居然敢这么对我!?”
柳夫人不想听这种抱怨的话,“接下来怎么办殿下还得拿出主意来,这种事一定会报到皇上那里的,咱们娘娘不能蒙在鼓里。”
晋王抹去眼角的泪,“我这就写折子自辩。”他在宫里还在为躲过一劫开心,没想到回府就有一个坑等着他,“父皇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会做这等不孝之事?”
他恨不得建昭帝长命百岁,一直活到愿意立他为太子之时,怎么可能在秦王崛起的节骨眼去谋害自己的靠山?想到这里,晋王反而稳住了心神,这么简直的道理他能想得到,皇上也一定能想得到。
李庭兰没想到才回来就收到谢寒雨没了的消息。
她顾不得正在和自己回话的李伍,立时冲回自己院子,将自己关了屋里,紧张的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一直到外头董嬷嬷的拍门起响起,李庭兰才回过神来。她还稳稳当当的坐在自己的紫藤院。没有天塌地陷,万物化为虚无,她也没有重新变成孤魂野鬼,更没有回到那个让她窒息的康王府!
李庭兰长舒一口气,才想起来她听李伍和她说这件事的时候,谢寒雨已经没了最少一个时辰了。想到这个她不由失笑出声,感慨自己是让前世的经历吓怕了。重新回来她终于过上了想要的生活,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想失去。
“姑娘,姑娘您是怎么了?”董嬷嬷在外头急的汗都出来了,“让嬷嬷进来好不好?你有什么事,让李伍去请老太爷回府好不好?”
李庭兰深吸口气站起身,“没事的嬷嬷,”她走过去将门打开,有些不好意思道,“让嬷嬷受惊了,我是乍一听到那贾姨娘死了,有些失态。”
董嬷嬷怜惜的帮李庭兰整了整衣襟,“没事就好,那个杀千刀的竟敢指使许福娘害你,早就该死了,姑娘不必可怜她。”
她又细瞧了李庭兰的脸色,见她神色如常,才彻底放下心来,“我让山楂送水进来给姑娘洗漱,姑娘这一路也辛苦了。”
李庭兰点头应了,又想起她将李伍给扔在回事的花厅里了,有些尴尬道,“我去和伍叔道个歉,我太冲动了。”
董嬷嬷嗐了一声,“有什么可道歉的,姑娘才回来他就和你说这种晦气事,害得姑娘受惊,我不给他几巴掌都是看他上了年纪的份上。”
见李庭兰不认同的看着自己,董嬷嬷干笑几声,“嬷嬷说着玩呢,姑娘赶紧歇着,我过去和他说一声就是了,也省得小伍担心你。”
李显壬晚上回来听说了李庭兰的异常,也不唤人过去,自己直接往紫藤院来,见李庭兰正在看书,这才心中略定,“现在感觉如何了?可请了太医过来?”
李庭兰忙起身给李显壬见礼,又请他在上首坐了,她知道李显壬不像董嬷嬷那边好打发,便道,“并不是因为谢寒雨的死我才心神失守的,主要是这阵子来回奔波太累了些,乍一听闻谢寒雨死了,突生感慨,又不愿在伍叔面前失态,才离座而去的。”
她轻叹一声,“孙女只是觉得谢寒雨其实完全可以有另一种人生的,只是自负太过,才落得这么个下场。这下谢家的希望是彻底没了。”
李显壬冷哼一声,“将家族的希望寄托在两个弱女子身上么?那谢家子孙也成不了什么大器!”他又将谢寒雨临死之前的话和李庭兰说了,“皇上这一年身子确实不如以前,但太医每三日便会请平安脉,若有什么不妥,应该能发现才是。”
李庭兰凝眉细思,“谢寒雨说晋王在皇上的饮食中用了相克之物?”
“我觉得不怎么可能,晋王还没有傻到这种程度,应该是谢寒雨对晋王的报复,”换作是谁,被辜负到如此地步,也要有所动作才是。
李庭兰却想到她在话本子里看到一小段情节,那就是谢寒雨曾发现建昭帝喜食果脯蜜饯等物。她还曾提醒过晋王,说那种东西过于甜腻,有年纪的人吃多了对身体并没有什么好处。
谢寒雨也是重生的,自然知道有人在建昭帝饮食上动了手脚。之前不说,是因为她并不希望建昭帝长寿,但临死前嚷出来,那就是不希望晋王好过了。
“皇上可让人彻查此事了?”李庭兰心里对真正动手脚的人大概有了猜测,却不敢信。
李显壬颔首,“皇上将此事交给太后娘娘了,唉,皇后不得皇上信任,如今宫务又回到太后手里了。”
李庭兰挑眉一笑,“太后娘娘一定会给皇上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李显壬对孙女也是有一定了解了的,“你的意思是?”他眸光微闪,“看来太后娘娘必是会查出些什么来的。”
“娘娘是个有忍性也有韧性,且极擅抓住机会的人,”李庭兰笑道,“依孙女看,不论谢寒雨说的是不是真的,娘娘都会将它变成真的。”
何况这件事本身就是真的,只不过主使之人不是晋王罢了。
但想到郭太后有可能在亲儿子的饮食上动手脚,李庭兰对郭太后的防备之心更强了一些,但她的猜测过于骇人听闻,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和李显壬说,只得叹道,“那深宫里,只怕没几个正常人了。”
李显壬也是一叹,期待的看着李庭兰,“你见过秦王了,可曾下定决心了?”他都有些希望两人谈崩了,最好老死不再相见才好呢。
李庭兰已经想好了,绝不将楚琙的身世告诉李显壬。她知道这些世家有多看重血脉传承,若让李显壬知道楚琙姓俞不姓楚,和天家更是八杆子也打不着。只怕这些人宁愿从宗室里选一个楚氏子承继大统,也绝不会支持他的。
至于楚琙和她说的那些话,李庭兰就更不会告诉李显壬了。一来不好意思,二来么,这些儿女情长根本不在李庭兰的考虑范围之内.
“现在只怕不是我下不下定决心了,而是皇上还会不会赐这个婚了,”李庭兰突然发现,自打自己重新回到李家,她的婚事就一直是各方觊觎的目标。其实上辈子也是如此,他们要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身后的人脉和财富。
李显壬叹了口气,他也没想到,到了今时今日,他居然连自己孙女的婚事都左右不了。
“算了,这不是咱们要考虑的事,”李庭兰索性不去想了,“反正我也不想嫁人,皇上要拖,着急的也不是咱们。”
她看着李显壬,“卢瀚那边可有说法了?”她从陕州回来之后又在新安留了两日,和叶茉一起回来的,楚琙他们反而比自己早到洛阳。
“卢赦几人已经送进大牢了,”李显壬摇头,“皇上没让细审,直接定了谋逆。”
大晋的谋逆罪不分主谋共谋,都是一律凌迟,三族之内的男丁十六岁以上一律斩刑。女眷则发与功臣为奴,“那卢家长房呢?可保下了?”
李显壬点头,“幸亏皇上没打算将事情闹大,卢家几房二十年前就和建宁侯府分了家,卢瀚被夺爵的时候,鲁老夫人更是请出了族老,将其出族了。”
“老夫人还真是高瞻远瞩啊,居然早早就防着了。”李庭兰很佩服鲁老夫人的敏锐和果决。
李显壬对鲁老夫人也很是佩服,“当初卢瀚求到鲁老夫人跟前,希望她替帮卢珍奔走,甚至护住侯府两个有身孕的妇人的时候,鲁老夫人便提出了这个要求,只是鲁老夫人不愿意让人觉得他们长房落井下石,便没告诉外人。”
“不然便是有秦王殿下的请功折子,卢老侯爷这一脉也全完了,”李显壬轻叹一声,“改日有机会,你见一见鲁老夫人,那是个有大智慧的。”
尤其是鲁老夫人派出张管事,和叶志诚共谋,一定要将卢瀚这一脉赶尽杀绝,这一点就让李显壬五体投地。设身处地的想想,他是下不了这样的决心,将自己的庶子赶尽杀绝。
但事实证明,鲁老夫人的决定一点儿错也没有,卢瀚在大牢里可是一点儿都不肯为长房撇清,他甚至希望整个卢氏都为他的行为陪葬。
“所以千万不能小看女人,”等听完李显壬的解释,李庭兰抿嘴笑道,“前有郭太后和鲁老夫人,后有你的大孙女我,对了,其实谢寒雨也不是个简单的,要不是瞎眼选错人,未必会落得这么个结局。”
在叶府时谢寒雨为了让她承认她们都是穿越来的异世客,和李庭兰说了许多,这让李庭兰明白,谢寒雨和晋王并不是话本子里写的那么恩爱。对谢寒雨来说,男人应该没有权势重要。晋王只是她通往最高处的捷径罢了。只是她没想到这一世有了自己,她的这条捷径最终成了一条死路。
发现谢寒雨没了这个世界也没有崩塌,李庭兰仿佛挣脱了身上那层看不见的束缚,整个人都轻松起来,笑容都明媚了许多。
李显壬没好看的给了李庭兰一记白眼,“祖父什么时候小看过女人?你这么聪明是为什么?那是因为你祖母就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子。”
想到老妻李显壬心情有些低落,若不是妻子那个时候重病在身,他也不会放任叶氏将孙女带走,孙女也不会受那么多的委屈。
李庭兰看到祖父的神色便知道他在想什么,立时道,“这样啊,我还以为我的聪明睿智是随了祖父呢!”
“还聪明睿智?”李显壬被李庭兰的自夸给逗乐了,“你夸起来自己来是真敢下嘴啊!”
见李显壬情绪转好,李庭兰便将自己和楚琙关于内阁的话和李显壬说了,“我觉得祖父并不是个恋栈权位的,便直接替您表明态度了。至于他说的不会因为李氏有功就格外宽纵,我觉得也没什么问题。”
她又将阳氏告诉她的关于郑氏的豪富,和郑中益在陕州为了几处庄子便逼死人家满门的事说了,“可能是孙女没见识,我觉得回到家里之后,过的日子已经是最好的了,便是到叶家去,舅舅舅母的吃喝穿用也不比咱们府上好。这些花用再多,也是有数的。郑家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呢?”她有些想不明白,一个极度富裕的人,还为了银子去逼死人命,难道用那些沾血的银子不害怕吗?
李显壬也没想到郑家已经糜烂至此,“他们心里没有惧怕的东西,而且在他们眼里,庶民的性命可能还不如他们身边的猫狗金贵。唉,等到反噬来了的时候,他们别抱怨老天不公就是了。”
“算了,自你祖母走后,我和郑家来往也少了,这些事就交由秦王处理吧,”等秦王和郑家算总账的时候,他最多不去落井下石就是了。
“我晚上就给你堂叔写信,西安知府不好做,得提前给他紧紧皮子,”想到自家子侄,李显壬打起精神来,以后没了内阁,自己又年事渐高,李氏族人就只能靠自己了。
这次李庭兰回族里虽然很匆忙,但她也发现了,起码从明面上看,李氏在商丘并不是那种只手遮天的烜赫人家,族里的姐妹身上很少见骄娇二气,“祖父说的是,若以后我真的和秦王成亲,那家里更要低调做人了。”
楚琙可不是先帝,因为独爱孝仁太后,便将靖安侯府捧成了朱半朝。而且李庭兰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让男人爱自己的本事。
对卢瀚父子的处置一出来,楚琙便再次入宫了。
他一回京让长风陪着户部官员回去交差使,自己就第一时间入宫晋见。但建昭帝根本没心情见他,楚琙也不在意,只在御书房外依规矩行了大礼,便告退出来,直接去慈宁宫见郭太后去了。
这次进宫,楚琙想让请建昭帝将建宁侯的爵位归还卢氏长房。虽然他知道建昭帝是不愿意再将爵位还回去的,但卢浩已向他投诚,他这个主子该为卢家争取的是必然要去做的。
邓公公看着身姿英挺的楚琙,再想到当年那个瘦弱的跟根小豆芽一样的孩子,心里感慨莫名,“殿下请回吧,皇上这几日身子不爽利,已经多日上不得朝了。”
他见楚琙抿唇不语,四下觑了一眼小声道,“您的折子皇上其实已经看过了,唉,这世上只要长眼睛的人都知道皇上对卢瀚有多信重,结果他却做出这种不忠不义的事来,这最难过的人便是皇上了。”
“他现在听不得‘建宁’两字,”邓公公和卢瀚也是有几分香火情的,这些年他私宅里也没少收蓟辽送来的各种孝敬,如此他都不敢为卢瀚求上一句情,因为他清楚,建昭帝生气并不是因为卢瀚刺杀了秦王,而不卢瀚没刺杀成功,反而连累到了晋王,“您还是回去吧,免得又招皇上生气。”
想到还被关着的晋王,再看看这位在朝中声名鹊起的秦王,邓公公心里发苦,他知道自己怕是不会有好下场了,但他私宅里还有两个侄子和几个侄孙,“其实晋王殿下已经许久没出来了,您到底是他的兄长,倒不如劝一劝皇上,许晋王出来走动。”
楚琙眉毛微挑,他已经听懂了邓公公的暗示,建昭帝这是还不死心,想让晋王出来呢,而邓公公则提醒他来讨这个巧儿,落个手足情深的名声,“公公提醒的是,我一回来就忙着和户部交接,还得和吏部的几位大人讨人情,居然没想到三皇弟。”
他冲邓公公拱了拱手,“谢公公提点。”
见楚琙领自己的情,邓公公笑眯了眼,“小的就是服侍皇上的,自然得想尽办法让皇上开心不是?”
谢过邓公公,楚琙也不再多留,直接便去了慈宁宫,他也听说了晋王在建昭帝饮食中下毒之事,既然让郭太后来查,楚琙就想过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不信晋王会做这么蠢的事。
郭太后见楚琙来了,自然很是开心。自打楚琙安然回京,郭太后的精气神儿又都回来了,她看着越来越沉稳端严的孙子,叹道,“青柳,你觉得琙儿像谁?”
青柳还真没看出来楚琙像谁,小时候楚琙的眉眼生的和郭皇后有几分相似,但男孩子越大和娘越不像了,“奴婢觉得殿下颇有些老公爷的品格。”
青柳口里的老公爷是郭太后的父亲,老承恩公郭乾,郭乾虽然做官不行,做人也不怎么样,但却生了一副好皮囊。青柳其实记不清老国公到底长什么样了,但他长的好这一点她是记得的,现在楚琙不像郭后也不像建昭帝,那只能是随了老公爷了。
郭太后在娘家的时候就不得父亲喜欢,一年也见不到郭乾几回,为了弟弟舍身入宫的时候也才十六岁,还是封了贤妃之后,郭乾沾了女儿的光,也被调进京来,父女才一年能见上一面。但那个时候郭乾也有年纪了,是个中年胖子,郭太后实在想不起他年轻时的模样了,“你一说我瞧着琙儿的眉眼还真是有几分像老公爷,这也是隔辈传了。”
她又是一叹,“不过我是觉得琙儿竟有几分宣诚太子的风姿,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养在朱家的缘故。”
青柳心里一突,强笑道,“奴婢竟没瞧出来,奴婢记得宣诚太子是极和善的人,咱们殿下却是个话少的。”
郭太后偏头想了想,还真是,宣诚太子对她们这些时常服侍在朱皇后身边的妃嫔也是很敬重的,从来没摆过太子的架子。倒是自己这个孙子,对底下人也挺和气,但也确实如青柳说的那般,是个不爱说话的,总给人一种距离感,便是她这个亲祖母,也时常觉得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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