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到走到近前给自己行礼的楚琙,郭太后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快过来坐下,吏部的事儿如何了?”跟孙子去的那些官员,虽然都不是身居高位的人,但到底也是一股力量,郭太后认为是要将人笼络好的。
楚琙点头,“万幸吏部如今没有尚书,两个侍郎各有盘算,孙儿又拉又打才磨得几个实缺,又给让他们允了几个升官的名额,不过,”他有些想不通宋旭涛的态度,“我听人张侍郎的意思,首辅透了意思出来,要卡一卡这批人呢。”
所以他给随行人员叙功才这么困难,“当初让这些人大冷天往西边去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宋旭涛透的意思?可当真?”郭太后有些不信,“如今你势头正盛,他也不是个傻的,何苦在这上头为难你?怕不是做给皇上看的?”
楚琙摇头,“应该不是,我还听说许以尚的旌表虽然给了,但抚恤银子迟迟未发,还有他的遗孀的诰命也至今没有下来。”
听楚琙突然提起许以尚,郭太后眸中闪过一抹冷意,“怎么?可是李家人和你说什么了?”这么快就开始指使自己孙子办事了?
“许以尚可是差点儿害了李姑娘,李家哪会替他们说话,孙儿原以为这是李阁老授意的,没当回事,谁成想长风和我说礼部和户部确实有意拖着许家人,但却是宋家人的意思。”
郭太后这下不淡定了,“这是何意?”
“所以孙儿才觉得宋旭涛怕是有了别的心思,许以尚是孙儿为其上的请功折子,如今跟着孙儿回来的这批人,也被压了一大半儿,”能官升一级和调缺的,其实细究一下,也是人家原本都有些背景。
郭太后轻敲书案,“不应该啊,难不成他是觉得你马上就能正位了,提醒咱们还有他这个首辅在呢?”
郭太后把自己给逗乐了,“我原就觉得他不是个好的,这些年我一个孤老婆子带着这个没娘孩儿辛苦挣命,他干看着我也想着是他要避嫌,觉得只要他坚持立嫡便是对咱们最大的恩惠了,没想到这果子都没影儿呢,他却坐不住了。”
“呸,伪君子,”青柳也在一旁啐道,“这些年娘娘年年使人给他赏东西,他那几个女儿娘娘更是当自己的孩子疼,哪个出嫁第一抬嫁妆不都是太后娘娘赏的?没想到却喂出一头白眼狼来。”
楚琙一直对宋旭涛就没多少好感,尤其是在他知道宋硒原来是他的私生子之后。一个私德败坏的男人又怎么能奢求他是个贤臣呢?“皇祖母不必为这种人生气,咱们原也没指望他出手相助,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提前知道了这些,也省得心里还要记着他的好。”
“说的对,”现在孙子已经顺利从西安回来,可以说快了晋王一大步了,尤其是晋王如今还关在王府呢,“咱们也用不着他帮什么忙了,哪天惹我不痛快,非撕了他的面皮不可!”
若叫人知道宋硒是他的种,整个宋家也别在洛阳城呆了。
“皇祖母,皇上让您查他的饮食,皇祖母可有什么安排?”查不查得出,查出什么来,从来都不是事实决定的。
郭太后轻叹一声,自从听说建昭帝新得了个蜜才人之后,郭太后便让青柳仔细打听了来龙去脉,没想到那蜜才人居然不止是邓公公的养女,而是罪臣之后,因为年纪小被没入宫帏,后来因为人机灵有眼色还颇有几分姿色,被邓公公瞧中收做了养女。
不过邓分公的安排是让养女奔着尚宫之位去的。这样即便他将来随建昭帝去了,养女看在多年养育的恩情上,会替他照拂宫外的侄子侄孙们一二。
却没想到这蜜才人是个心大的,瞧着机会就爬上了龙床。她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希望自己出人头地之后,可以为父亲平冤,将流放到辽东苦寒之地的家人给救回来。
只是邓公公可以让她在宫里不被欺负,甚至过的比大多宫女都好,甚至还能得到最体面的差使,却不能将她的家人救回。而若等她将来做了尚宫,只怕家里人已经熬死在苦寒之地了。
而她若是得了皇宠,甚至升到嫔位,将家里人接回来便不是什么难事了。哪条路更快,蜜才人算的十分清楚。
知道了蜜才人的目的,后头的事对郭太后来说再简单不过。郭勇直接派人去了辽东,不但将蜜才人还活着的家人都接了回来,还给了他们一处宅子,将人好吃好喝的供奉着。
而郭太后要的也很直接,就是蜜才人的忠心和她随时为家人牺牲的决心。
所以现在要不要查,幕后指使是谁,其实都是郭太后一句话的事。
听完青柳的介绍,楚琙疑惑道,“现在再给皇上送蜜饯这些,是不是有些晚了?”
青柳自不会告诉楚琙,其实早前郭太后已经下令蜜才人多给建昭帝准备甜腻的食物了。更不会告诉楚琙,郭太后现犹豫的是:
顺水推舟将蜜才人掀出来,然后将这口锅扣到晋王母子头上。
还是当作什么也没查出,为晋王母子洗刷冤屈,之后继续让蜜才人给建昭帝准备甜食,让建昭帝尽早给楚琙让路。
“这个其实也容易,殿下可能不知道,其实皇上自小就喜欢吃果脯这些,身边自然也不会断了供应,但咱们可以说查出这两年皇上食用的蜜饯用的蜂蜜糖霜格外的多,而这些过于甜腻的东西对皇上的龙体是不利的。”
“还有御膳也是,太医说过让皇上少食多餐,清淡为主,但咱们皇上其实是个无肉不欢的,这阵子蜜才人其实背着人自己用小茶炉悄悄给皇上加餐呢!”
虽然青柳说的含糊,楚琙哪里还会不懂,只怕在那个谢寒雨指认晋王之前,郭太后已经开始借蜜才人的手给建昭帝“调理”身体了。
但他却不能“听懂”青柳的意思,更没有立场去评判对错,因为郭太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他能顺利登上那个位置,而这种决定,对一位母亲来说,有非常痛苦的。
“其实孙儿觉得倒不必这么着急寻出真凶,”楚琙觉得这个恶人还是由他来做好了,“皇上将此事交给皇祖母,未必不一种试探。”
他将邓公公的“提点”和郭太后说了,“在皇上眼里,只有晋王才是他的儿子,偏我又赈灾归来,这个时候他必然不会再将晋王关在王府里了,哪怕是为了压制我呢。”
所以即便郭太后“证据确凿”,对晋王的伤害也是有限的,何况几片蜜饯实在没有多少杀伤力。
郭太后叹道,“是我太性急了些,”她只想到如果建昭帝知道晋王对他下毒会如何震怒,却忘了建昭帝对晋王的感情,和这么多年他们母子间的心结。
“成,就照你说的办,”郭太后迅速有了决断,“我一会儿便让人去回禀皇上,就说查无实据,皇上的饮食并没有问题。”
楚琙则道,“孙儿也回去上书,请皇上让晋王重回吏部,”既然要做人情,那他就做的大一点。
想到晋王出来,郭太后就一阵儿头疼,“以后怕又没有消停日子过了。”
楚琙并没有将晋王放在心上,“其实皇上将晋王一关数月,对晋王百害而无一利,谁会支持一个名声有瑕的皇子呢?孙儿觉得,接下来只怕皇上会给晋王派差使了。”
“那就是个眼高手低的,他能成什么事?”郭太后不以为然道,没了沈迈和胡祭酒,晋王在文臣中已经全无号召力了。
“倒是你,你已经回来了,你和李家的婚事也该议起来了,找个时间我催一催皇上,让礼部去李家传旨。”知道了宋旭涛有异心,郭太后更不能放开李显壬了。
一百六十三、
楚琙也希望建昭帝能尽早下旨,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建昭帝未必是当初的想法了,“皇上怕不会想为我和李姑娘赐婚了,不过这件事皇祖母催一催皇上也好。”起码得让外头的人都知道,他和李庭兰是要议亲的。
郭太后也是一叹,“你这个父皇真的是,”郭太后独处时时常回忆起早些年和建昭帝相处的时光。明明很懂事体贴又上进的儿子,怎么做了皇帝居然变成了这副油盐不进的孤拐性子?
她忍不住一巴掌拍到身边的书案上,“你父皇以前真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和朱皇后也是极恩爱的。那姓江的到底比旁人好到哪儿了?将他迷的老娘和儿子都不认了?”
这个楚琙还真没办法回答,他可不认为建昭帝和朱皇后是真的恩爱。而且他也不认为建昭帝是被江静妃移了性子,在他眼里,建昭帝是本性如此。甚至连他面前这位老祖母,其实也并不是那种重情重义的人。
“皇祖母,如果晋王能出府上朝的话,怕他的婚事也不会一直拖着了,”楚琙蹙眉道,他有些担心晋王又将主意打到李庭兰身上。
郭太后想到的是郎行宽,她就没见过这么沉得住气的人,“郎行宽还真是个人物,他家那个未嫁的三姑娘,已经和外家表兄订了亲,剩下的就是几个庶出的丫头了,”郭太后冷笑一声,“他是打算将那封信给掩下去了。”
楚琙颔首,“郎总督怕就是这个意思,已经出了个建宁侯了,皇上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他也不敢赌。”
可就这么浪费了一招好棋郭太后还是有些遗憾,“也不知道李庭兰知道了会是个什么看法。”那信可是李庭兰让晋王写的,如今没有发挥作用,只怕她比自己还遗憾呢。想到这个,郭太后心里舒服了一些。
“娘娘,雍和公主过来了,”青柳听到外头细碎的笑语,忙出声禀报,自己则快步迎了出去。
“雍和来了?”郭太后脸上露出慈爱的笑来,“唉,雍和也快十六了,皇后娘娘却不提她的婚事,我瞧着也不能就这么将孩子给耽误了,不止是她,便是熙和,也不能不管不问。”
楚琙和这两位公主的关系仅止于认识,至于她们的婚事,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便只笑听着,没接郭太后的话。
“你这趟出去,可遇到什么有为的青年?咱们皇家公主不论嫁到哪家去那都是下嫁,只要孩子好,门第差些也没什么。”郭太后絮絮道,“我听牛先生说起甘肃总兵府里几个儿子都是极不错的,你可见过他们本人?”
甘肃总兵宁弘泽膝下四子三女,嫡长孙都已经成亲了,郭太后问的应该是他的嫡幼子宁文仪了。
而让宁文仪尚主,郭太后绝不是图的宁文仪人才出众。
宁文仪的情况牛先生应该和郭太后仔细说过了,楚琙轻叹一声,“皇祖母不必如此,宁弘泽若心中有君父,便是皇家不降公主,他也不会有异心。”
郭太后沉了脸,“我是担心他不忠于朝廷吗?而且那宁文仪不喜武事,性子养的也娇,作为父母能不为他的将来担心吗?若让他尚主,便可保他这一脉最少三代富贵,宁家只怕巴不得呢。”
“可宁文仪不止是养的娇,而是宁总兵夫人生他的时候年纪大了,他出生便带着不足之症,这些年全靠人参鹿茸小心养着……”不论嫁过去的是不是雍和公主,楚琙都不忍心一个好好的女孩儿一生就这么毁了。
郭太后不以为然道,“那就更应该让他尚主了,咱们这边气候怎么也比西北那边好的多,而且宫里什么样的大夫没有?”
她见楚琙面露不忍之色,笑道,“若是寻常人家的闺秀,嫁过去那是一辈子就毁了,但雍和是公主,若是那宁文仪不是个长寿的,大不了雍和将来自寻一个合心意的便是了,”郭太后有些想不明白孙子这心软的性子是像了谁,“以后只要你记着有她这个皇妹,难不成她的日子还会难过?”
楚琙愕然,他没想到郭太后竟然还有这个盘算,这算是目光长远吗?“雍和可知道皇祖母的安排?”
郭太后颔首,“那是自然,我答应过给她寻一门让她满意的亲事的。”
不过为了让雍和公主心甘情愿,郭太后还是用了些手段的。她没有直接将宁文仪提出来,而是先让雍和公主自己遣了身边心腹小太监出去打听京城各府合适的青年。
雍和也真的照做了,等她发现那些高门显第里的优秀青年是绝不会尚主。即便大晋并不禁驸马出仕。但大晋立国近二百年,驸马们多在五城兵马司,京卫营这些地方转悠。若任文职,必然会被各种排挤,连侍郎都没有出一个,更别提出阁拜相了。
而那些背靠祖荫的纨绔子弟,雍和公主又看不上。
身边的宫人给出了另一个主意,那便是从翰林院里挑选家世不显的新科进士。这些人本事如何虽不得知,但学问是足够的。但问题又来了,志存高远的绝不会同意尚主,若是以皇命逼其就范,以后夫妻感情难说。若有人肯应,雍和公主又要怀疑人家的动机和目的了。
郭太后在冷眼看了半月,才将宁文仪给提了出来。
郭太后也没瞒雍和公主,很明白将宁文仪的身体问题摆了出来。但这桩婚事的好处也是十足十的。宁文仪是宁弘泽的老儿子,又因为身体缘故最得父母偏爱。便是长子长孙在他跟前也要退一射之地。若他入京尚主,宁家就算不陪嫁一半家产,也得拿出来三分之一。这些实惠将来可都是雍和公主以后的子女的。
也是因为身体原因,宁文仪性子十分绵软,又离家千里,雍和公主都不用摆公主身份,府里也是她当家。
当然连宁文仪若早亡,雍和公主便可随意所欲这样的承诺郭太后也直接说明了。更让雍和动心的还有一条,那就是楚琙是绝不会忘了她曾经的牺牲的。
能真的派小太监出去为自己的婚事打听奔走,雍和公主本就不是眼里只有儿女情长,将余生幸福寄托在男人身上的性子。尤其是静安长公主,更让她看明白了作为一位公主,她最大的依仗来自哪里。
所以雍和公主考虑了一天便答应了下来。
听说雍和公主同意了,楚琙也无话可说,“她既想清楚了那便罢了,只是宁弘泽是甘肃总兵,皇上未必乐意遂了皇祖母的心意。”
郭太后悠然一笑,“这个你只管放心,小事罢了。”有江静妃和熙和公主两个没脑子的在,她就能顺利的将宁文仪尚主。
两人刚收声,雍和公主便和郭珉进来了,她们身后还跟着两个楚琙没见过的姑娘。
两人似没想到楚琙也在,忙和他见礼,她们身后的姑娘也随着她们福身,郭太后笑道,“怎么样?那些迎春怕已经败了。”
雍和公主有些不开心道,“昨天早上我过来给皇祖母请安的时候还见开的正好呢,当时走的急便没折来请皇祖母赏春,原想着怎么着也得再开几天才是。”
“那东西得大丛的才热闹,你折几枝过来又有什么趣味?罢了,你的孝心哀家已经知道了,”郭太后笑呵呵的看着闻书和叶苓叶,对楚琙笑道,“这两位姑娘琙儿你应该没见过,”她指着闻书道,“这是闻尚书的女儿,那位是叶姑娘,叶姑娘和李姑娘还是表姐妹呢,她父亲是李姑娘的二舅,如今在山西做官。”
楚琙的脸立时沉了下来,他起身道,“皇祖母这里既然有客人,那孙儿便不多打扰了,”说罢冲郭太后一礼,别说闻书和叶苓了,就是雍和公主,他都没给一个眼神。
看楚琙大步流星的走了,雍和公主咬着嘴唇为难的看着郭太后,“娘娘?”
郭太后神色未变,笑道,“你二皇兄如今是个大忙人,外头多少事等着他呢,行啦,既然赏不了迎春,你们就一人画一幅迎春图给哀家吧。”
楚琙从慈宁宫出来便招手叫过飞镜,让他去见李陆,将自己在慈宁宫遇到叶苓的事告诉李庭兰。郭太后的心思不难猜,不过就是不希望李叶两家铁板一块罢了。
但这样的小手段除了给人添堵,并不能真的起到什么作用,只会让李显壬和李庭兰看轻了他们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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