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意对于中年男售货员刚才欺负人的一系列行为也很是不满。
她撇了撇嘴，故意大声地朝宋兰梅说道：“奶奶，照我说，这工资还不如发给小黑板呢！小黑板至少不会故意无视顾客，摆脸色给顾客看，甚至还责骂顾客。”
“没错！”宋悦配合着宋意唱双簧，“反正干活和出力的是小黑板，那让小黑板拿工资，这也很合理！”
望着宋兰梅和宋意、宋悦站在自己身旁为自己撑腰的模样，张芸心里不由感觉到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在被中年男售货员骂眼瞎和蠢时，说句实话，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丢脸丢到无地自容，恨不能找块布把自己的脸给遮起来，免得让其他人看到她的模样。
她害怕被别人发现她大字不识一个，是个文盲的真相。
然而，此刻听到宋兰梅和宋意她们说那中年男售货员连块小黑板都不如，张芸心中那厚重的羞耻自卑感突然就被削弱了许多。
见那中年男售货员气到脸色涨得跟猪肝一样红，她心里顿时更是感觉有些解气。
她不识字又怎么了？
这中年男售货员还不如块没张嘴的小黑板呢！
中年男售货员此时简直快被宋兰梅和宋意、宋悦她们婆孙三个给气炸了。
因为售货员这个身份，他走到哪里，大多数时候都是别人捧着他。
就连来种子站买东西的顾客，大多数人也是像张芸一样，都得小心翼翼的看他脸色。
所以像今天这样的遭遇，对于男售货员而言，属于是破天荒头一遭。
感觉大大丢了脸面的他，眼神凶恶地瞪向宋兰梅和宋悦、宋意，开口大骂道：
“你们再在这里给我继续胡搅蛮缠试试？这里不是你们可以撒泼的地方！你们要是识相点，现在就立刻给我滚出去！”
“滚出去？”宋兰梅嗤笑一声，“你是这种子站的主人吗？你哪来的资格要求我们离开这里？如果你要敢说你是这种子站的主人，那我们绝对二话不说，转头就走人离开！”
中年男售货员哪敢说自己是这种子站的主人。
就算再借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把国家的资产说成是他个人的东西。
所以宋兰梅的问题，直接就把中年男售货员给怼哑巴了。
他一时间又气又怒，但脑子又想不出该怎么回击宋兰梅的话。
见刚才还一副高高在上姿态的中年男售货员，在宋兰梅手中连连吃瘪，张芸心情一时间舒爽了不少。
也正是因此，她就有些想要息事宁人了。
“宋婶子，要不咱们走吧，没必要跟他这种人太计较。”
听到张芸这么说，宋兰梅就朝她问道：“你买好你要的种子了？”
张芸：“他这没有莴苣种子，至于其他的，我现在暂时不需要买。”
宋兰梅点头：“行，那我先买下我家需要的种子，然后我们就走。”
听到宋兰梅说她还要跟中年男售货员买种子，张芸心里不由有些惊诧。
她以为在经过这么一番争吵后，一般人应该都会不好意思再继续说要买种子了。
宋兰梅看了一眼张芸脸上的表情，立刻就猜出了张芸心中的想法。
她笑着朝张芸说道：“咱们来种子站，就是冲着买种子来的，干嘛要为了赌气，然后傻傻白跑一趟。”
张芸一听，顿时也觉得颇有道理。
张芸：“那我干脆也顺便买点菠菜种子吧。”
因着中年男售货员刚才的行为，张芸本来是打算等回岛上后，再去岛上供销社那边跑一趟，但现在，她决定改变主意了。
宋兰梅：“没错，该买啥，咱照样买！”
中年男售货员站在柜台里，听到宋兰梅和张芸的对话后，他脸一下子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汁一般。
宋兰梅才不搭理他的黑脸，直接就朝他报了下自己要的几款蔬菜种子。
她报完蔬菜种子后，还特意朝中年男售货员说了句：“我要的这几款蔬菜种子，在小黑板上可都是写着的，你应该不会故意跟我说没有货吧？”
中年男售货员闻言，脸色刹那间更阴沉了几分。
宋兰梅的话，猜中了他刚才的心思。
在宋兰梅没说那句话之前，他的确是想要拿没货这个借口搪塞宋兰梅，让她碰一鼻子灰，明白得罪他的下场。
中年男售货员僵着脸：“有货，我现在去拿！”
他说罢，转身离开柜台，走进柜台里面连着的种子站仓库。
很快，他拿着几纸包种子回来，然后没好气地用力放在柜台上：“你们要的种子！”
宋兰梅拿过那几包用纸包着的种子。
就在她打算打开纸团，看下里面包着的种子什么样时，中年男售货员却突然急了。
“有什么好看的，再看不还是那些种子？你们拿好种子赶紧走，别耽误后面买种子的人！”
听出中年男售货员嗓音中的紧张后，宋兰梅抬眸瞥了他一眼。
“我不在这里打开看，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在这种子里动手脚？要是我把种子拿回家后才发现不对劲，然后重新拿回来换，你却不认账，那我岂不是白白吃亏了？”
中年男售货员闻言，身体骤然紧绷了一下。
宋兰梅很快就拆开了几个纸包。
当看清几个纸包里包着的种子模样后, 她抬眼冷冷望向中年男售货员。
中年男售货员心虚地偏了偏头，避开了她如利刃般的眼神。
宋悦好奇地踮了踮脚尖。
当看清柜台上的种子模样后，她惊讶地忍不住喊道：“这些种子怎么是这个样子的啊？！”
放在几个纸包里的种子, 有的是呈现发霉变黑状态, 有的则是已经长出了白毛。
总而言之，无论是谁, 在看到那些种子的模样后，绝对都会立刻意识到这些种子的不对劲。
宋意和宋悦都气呼呼地瞪向中年男售货员, 觉得他实在是坏透了！
如果只是单纯一两颗烂种子的话，那还可以用偶然这种情况来解释。
但几包种子无一例外全都是烂种子, 这种情况，无论如何, 谁都知道这不可能会是个意外。
“我、我们种子站的种子就是这样！”
面对宋兰梅和宋意她们质疑的目光，中年男售货员依然还在嘴硬。
“你们如果瞧不上这些种子, 就自己上别处买去！”
宋兰梅没理会中年男售货员不要脸的话。
她转头望向张芸, 开口说道：“张芸, 你知道这边警察局的位置在哪吗？”
张芸点了点头, “出了这种子站, 然后往右边再走一段直路, 很快就能看到那个警察局。”
“行，那能麻烦你帮忙跑一趟警察局报案吗？就说咱们在种子站这里遇到了诈骗行为，让他们过来这边帮咱们这些老百姓讨个公道。”
“好！”张芸脆生生地应了下来。
“等等！你们等等！”
中年男售货员急了。
他没想到宋兰梅竟然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一般老百姓见到警察，腿说不定都得打哆嗦，生怕惹上官司, 坏了自己和家里的名声, 结果宋兰梅居然想招呼警察过来？！
中年男售货员此时是真的有些心惊胆战了。
他明白，一旦真被警察找上门的话, 那受影响最大的，绝对就是他没跑了。
中年男售货员心头不由浮现出了浓浓的懊悔，他感觉自己好像踢到了块铁板。
如果不把宋兰梅给安抚住的话，那他这次说不定真会摔个大跟头。
中年男售货员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倒霉。
他以前基本也都是这个样子招待顾客的，还是头回像今天这样被弄得一个头两个大。
中年男售货员心不甘情不愿地放软了语气：“这么点事，哪里需要闹到报警这个程度。你们不就是觉得这些种子不好吗，那我给你们换一批好的种子就是了。”
“所以，你是承认你是故意给我们烂种子是吗？”宋兰梅眼神凌厉地望着中年男售货员。
中年男售货员觉得自己肯向宋兰梅她们低头，就已经是够屈尊纡贵了。
所以，见宋兰梅还不肯将这事翻篇，他顿时就拉下脸来：
“我肯给你们换种子，已经是够不错了。你们别给脸不要脸，要换做是其他顾客，哪有让他们挑拣种子的份！”
“是你不要太自以为是才对！”
宋兰梅觉得这个中年男售货员可真是脸皮厚得很。
“给我们正常品质的种子，这本来就是你应该要做的事情！如果不是你故意使坏，给了我们几包烂种子，我们早就买好种子离开这里了！”
“奶奶说得对！”宋意赞同地重重点头，“我们买种子的时候，可是给了钱的！我们这钱，是给那些好种子的！如果要早知道是这些坏种子，那就算免费送给我们，我们都不会要！”
宋悦：“没错，谁要花钱买这些不能用的坏种子呀，我们又不是傻瓜！”
见宋兰梅她们竟然这般不给自己面子，中年男售货员顿时更是气得不行。
就在他打算直接翻脸，恐吓宋兰梅她们时，一道浑厚的中年男声在种子站门口处响了起来:
“姚大勇，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自己的顶头上司种子站站长莫荣昌的声音，中年男售货员心里突地咯噔了一下，将视线转向种子站门口。
宋兰梅和宋悦她们也循着声音的方向朝门口望去，在看到门口处站着的身影后，她们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宋悦高兴地朝门口方向招手打招呼：“陶伯伯！”
陶云飞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偶遇到宋兰梅她们婆孙三个，脸上表情一时间也很是惊喜。
自从在宋兰梅手里买下点心方子后，他就一直忙得不行，还是这两天才开始有了些空闲时间。
他本来还想着，得找一天去上岛拜访和感谢宋兰梅，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就碰见了宋兰梅她们。
见宋兰梅她们竟然认识和站长莫荣昌站在一起的陶云飞，姚大勇这个售货员心情倏地往下沉了沉。
陶云飞和莫荣昌一起走了过来。
走到宋兰梅面前后，陶云飞望向宋兰梅，关心地问道：“我刚才听到什么坏种子和傻瓜，你们这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也不是什么大麻烦，就是这个售货员想针对我们，然后给了我们几包坏的蔬菜种子，我们正打算去找警察过来，说他故意对我们实施诈骗行为。”
宋兰梅没有理会姚大勇黑沉的脸色，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了个明白。
陶云飞听完，不由皱起眉头，他转头望向莫荣昌，“莫站长，你们种子站的售货员真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了？”
莫荣昌刚过来没多久，还不是很了解刚才发生的事情情况，他质问的眼神落到了姚大勇的身上。
姚大勇不敢和莫荣昌对视，嘴唇嗫喏着好一会，最终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宋兰梅：“莫站长，我看你也不用问他了。他给我们的那几包种子就搁在这柜台上，你自己上前来瞅一眼，就知道我们没冤枉他半句。”
莫荣昌走到柜台前，看了下柜台上的那几包种子。
当看清那些种子的模样后，莫荣昌气得重重拍了下柜台，姚大勇吓得身体抖了一下。
陶云飞见到那些发霉长毛的种子后，眉头也是皱得紧紧的。
莫荣昌愤怒的目光望向姚大勇，姚大勇龟缩着头，不敢抬头看莫荣昌一眼。
莫荣昌明白种子的质量对于农作物的种植有多重要，他嗓音带着汹涌怒意：
“姚大勇，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告诉我为什么这些打算废弃扔掉的种子，会出现在这里？！”
种子站前阵子在清理仓库时，发现有一批种子因为入库时保存不当，所以出现了发霉和被细菌感染的情况。这一批种子原本都是该当作废弃物品丢弃，但现在却出现在了柜台上。
姚大勇：“我、我不小心拿错了，对不起，站长，我以后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陶云飞听到这理由，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他开口道：“这还真是巧得很。要是只有一包拿错就算了，居然好几包都同时拿错了。”
陶云飞转头望向宋兰梅，笑着道：“宋大姐，我妹前几天带着铁锤来我家时，跟我说你写的小说登在了《小说阅读报》上面。你短期内还有打算继续创作吗？要是有的话，照我看，今天这事这么具有戏剧性，你大可以考虑把这事写进你的小说里，让全国各地的读者也都听一听这神奇的巧合。”
听到陶云飞这话，无论是莫荣昌，还是姚大勇，瞬间都一脸诧异地看向宋兰梅。
显然，两人都没想到宋兰梅竟然还有这样大的本事。
尤其是姚大勇，望着宋兰梅的眼神，更是带上了几分忌惮甚至一丝畏惧。
宋兰梅明白陶云飞特意道破自己投稿上报的事，是为了帮她撑场子，于是她很配合地说道：“谢谢陶厂长你的建议，我正打算这个月也投一篇稿子呢。”
莫荣昌本就对姚大勇故意拿坏种子给客人这件事十分不满，现在听到陶云飞和宋兰梅的对话，更是明白自己必须得把这事处理公平了。
“姚大勇，你现在立刻给这几位客人道个歉，然后重新为她们选一批好的蔬菜种子。”
姚大勇此时心中早已巴不得息事宁人，听到莫荣昌这个站长的要求后，他立刻就跟着照做。
听到姚大勇跟自己道歉，宋兰梅倒是没有太大的感受，只觉得姚大勇这是应该的。
不过，张芸却是做不到像宋兰梅那样波澜不惊。
刚才她自己一个人面对姚大勇时，她本以为自己只能忍着吞下这口闷气，毕竟谁让姚大勇是售货员呢。
可没想到，她竟然等来了姚大勇的道歉。
看到姚大勇低头朝自己道歉，张芸瞬间感觉自己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姚大勇很快又重新拿了几包种子回来，这一次，他不敢再像刚才那样作妖，拿出来的种子，颗颗饱满有光泽，显然质量都不错。
当着莫荣昌和姚大勇的面，宋兰梅直接再次检查了一下种子的质量，确认种子没问题后，她才把种子收了下来。
宋兰梅的这个举动，让姚大勇心里霎时间更是憋屈得不行。不过，他此刻却不敢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来，生怕自己又惹出了是非。
宋兰梅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却没想到莫荣昌这个站长对于姚大勇的惩罚，竟然还没结束。
看到宋兰梅和张芸把她们要的种子收好后，莫荣昌望向姚大勇，开口道：“姚大勇，从明天开始，你暂时不用来柜台这边上班了，直接去库房那边负责看管库房。”
姚大勇一听莫荣昌这话，脸色瞬间就吓得变白了。
售货员和看库房，这两个工作，傻子都知道肯定是前者更吃香。
宋兰梅和张芸也没想到莫荣昌竟然会这样惩罚姚大勇，大家心里一时间也有点惊讶。
“姚大勇，关于你工作态度有问题这件事，我已经不是第一天发现。”
莫荣昌望向姚大勇：“之前考虑到你是咱们种子站的老员工，所以我都是旁敲侧击地提醒你，让你要好好服务顾客，为顾客解决问题。但显然，你并没有听进我的话，所以你还是去库房那边冷静一下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你以后要怎么开展自己的工作。”
莫荣昌到底是没有把事做绝。
他朝姚大勇说道：“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里，我会仔细考察你在库房那边的工作态度和工作表现。如果你的确改过自新了，那我就会考虑让你重新回到柜台这边来当售货员。”
姚大勇本来以为自己以后再也当不了售货员了。
一听到自己还有重新回到岗位上的希望，他急忙连连点头，向莫荣昌表示自己绝对会改正以前的错误行为。
随后，他又再次郑重地向宋兰梅和张芸她们道歉。
离开种子站后，想到姚大勇刚才朝自己连声道歉的模样，张芸就忍不住乐笑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