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既然来了,那就是婚约者。
至少这个天马庄确是实实在在的存在。
不过,他顿了顿,“你最好不要太信任邢少霖,不管他对北野堂有什么想法,在肖无义面前都属于小打小闹,就如同送上门的点心,再怎么变换口味,实质都是可以吃进肚子里的。”
段暄铭冷声,提醒了一句。
南平注视着他的眼光开始晃动了一下,嘴角荡开,慢慢变得意味深长,明明刚刚验证她身份时还蛮不客气,现在就开始关心她了?
这人似乎每次都出现的恰到好处,或多或少都能帮她一下。
只是他的提醒终究抵不过野心。
她帮邢少霖这个忙,当然也是有利可图的,并不是他嘴里被人利用的小可怜。
她们两人算是互利互惠的关系。
但还是,“谢谢你的提醒。”她笑。
难得身处黑暗还心向光明。
这次的谈话进行的很顺利,至少从邢少霖一直咧着的嘴角处,就能猜个大概。他和肖无义应该达成了某种共识,或者说,在正式订婚前,道上要有一件大事要发生。
利于北野堂和天马庄的大事。
“看来你的目的达成了。”南平轻声说道,眼底被街道照映的斑驳光影,如碧水潺潺流淌。
莫名撩人心弦。
邢少霖凝了一眼,笑得畅快。
“这还要多谢姐姐。”要不是她,还真没有由头和肖无义谈合作呢。
“客气了。”南平撑着胳膊,抚着下巴处。懒散地看着他又道:“后面我就不出席了,你知道我不可能真的订婚,至于你答应我的条件,等明年我回国后再实行,这大半年里,你也好做做准备。”
邢少霖闻言,低声一笑,“行,答应你的,我不会食言。”
他把卢南平送回金苑湖后,就去了天马庄的分地。
后面还有一些事务等着他安排。
这次的计划还有一些漏洞,需要他修补一番,总不能连表面上都兜不住,不然肖无义迟早会跟他翻脸。
叶碧芙这几天不太安分。
自从知道奚原家住在哪里后,一有时间,叶碧芙就会去他的居住地蹲点,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执着至此。
甚至有时见到奚原出现在小区门口,她也不会冒然上前打招呼,似乎只是为了确认他是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以此图个心安。
却不想就在今天,被男主人公抓个现行。
奚原蹙眉看着她,心底莫名有些不可思议。印象里叶碧芙即使有点蠢,也不至于会做出这种侵犯人隐私的事。
这明显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你在跟踪我?”
“不…不是的,我……是南平让我来找你的!”叶碧芙看着奚原阴晦的脸色,猛地摇头反驳道。心慌中胡乱扯了一个理由。
奚原听到南平两个字,眉头稍微舒展了些,却也并不全然相信,毕竟人在害怕的时候,最容易说谎,“真的?”
他需要逼一逼她。
即使是假的,只要稍作调整,就可以成真。
送上门的傻子,不利用一下也是可惜。
“真的,南平让我来跟你说清楚,她对你没什么感觉。你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问她。”叶碧芙一口气说了出来,越说越当了真。
她不敢去招惹卢南平。
可奚原这么温柔,她还是有信心可以把他的心再抢回来的,没准他听了这话,就死心了呢。
奚原平静地望着她,直到叶碧芙承受不住,他才故作受伤地开了口,“我不信,我要去找她问清楚。”
说完,转身就要走。
叶碧芙见状,连忙拉住了他,“她现在不在宿舍,你还能去哪找她?”
去哪找她?
这个就不需要告诉叶碧芙了。
奚原前脚甩开了她的手,出了小区门。叶碧芙后脚
就跟了上去,在他拦到的士后,自己也钻进了后座。
“下去。”他淡淡道。
“我不下去,我也要去听卢南平怎么跟你说。”叶碧芙反驳道,“再说了,你还能去哪里找到她呢?倒不如我帮你去找。等着,我问完郁以柔就知道了,她们两关系比跟我好。”
“郁以柔?”奚原捕捉到这个名字,乍一听到姓氏,总觉得有些耳熟。
叶碧芙点头,随后边说边输入手机信息,“对啊,东贸集团老总的私生女。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她就叫郁以柔,是个千金大小姐。”
奚原瞳孔一颤,脑中像是有一根绳正在慢慢被刀割断,全部只剩下郁以柔这三个字,在循环萦绕。
她是千金大小姐,那卢南平又是什么?
坐在副驾驶的奚原,手心不禁有些发凉。
怎么可能呢?
她能住得起金苑湖那种高等小区,怎么可能不是千金小姐的身份?
如果不是,她能以什么身份住在哪里?
外|围女么?
简直太可笑了。
奚原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戏耍了一番,原本要当狗的誓言突然变得讽刺起来。
他甚至为此心动。
篪鉀湖公园
位于江棱区友耹路西侧, 也是一块以水为主体的湿地公园,其中有良好生态环境和多样化湿地景观,同时建有可供游客旅游观光、休闲娱乐的生态型主题公园。
都知道湿地公园是具有湿地保护与利用、科普教育、湿地研究、生态观光、休闲娱乐等多种功能的社会公益性生态公园。
虽然写了休闲娱乐, 实际娱乐性并不高,除了来这打牌钓鱼、散步遛鸟的中老年人, 年轻人的影子是一个都见不着的。
公园面积也比较大,基本以湖为主,绕着走一圈, 也相当于爬了一坐不大不小的山。只是就这么走着赏景, 实在是很像老干部退休散步的场面。
难怪虽为名胜, 可推荐指数却极低。
瞿蕤琛带她来这处约会, 也不知是想锻炼她的心性还是纯粹折磨她,耐着性子同他走完一圈, 她才开口:“之后还有别的安排吗?”
没法直观的表达不满,委婉的暗示两句总是可以的。
“走累了?”他偏头,视线落在了南平那双后跟不算太高的白色短靴上,大约五公分左右的高度, 走一圈下来确实也会累脚,倒是他考虑不周了。
“我带你去茶室休息。”
南平这才瞥他一眼, 浅笑着点头。
与湖边的景色相比,她的容色更显妍丽。
瞿蕤琛凝视一秒后移开,带她去了公园内最大的茶室厅休息。这里的茶室不是普通的休息厅, 是专供给高官富商的谈事会所,一般人想要进去休息, 还得兜里有货才行。
从里面往窗外望去,正对着的就是篪鉀湖面最大最广的一处,这里是观景最好的位置。
没人知道篪鉀湖公园实际是所私人公园。
而它的拥有者是瞿蕤琛仕途路上的一位贵人。
他今天带卢南平来这里, 并不是为了约会,而是要见人。
瞿蕤琛叫人上了碟点心,南平配合着吃了一个,她实际并不饿。比起吃点心休息,她更想知道瞿蕤琛带她来这‘约会’的目的。
大概是察觉到她若有若无的探究目光,瞿蕤琛弯了弯唇,提醒了句:“多吃点,一会午饭会推迟。”
南平好奇地挑眉,“做什么推迟呢?”撑着下巴注视着他。
眼里的‘求知欲’甚浓。
“你只要知道是好事就行了。”瞿蕤琛温声,也没看她。
端起茶杯的手,骨节分明。带着惨淡的白,背面甚至还能瞧见几缕青筋,干净脆弱的即视感。
可却有股莫名的张力,让人不敢小觑。
南平睨了两眼,挪开视线。
能让外交官大人说好事这二字,那可能就是极好的事了,只是他这个行为,难免让人误会,什么样的好事可以轮到她捡便宜?
他们现在可还没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关系呢。
如果这个馅饼太大的话,吃不吃的下都是一个未知数。
奚原花了部分时间和金钱,才搞清楚了郁以柔的身份,证实了她确实才是东贸集团老总的私生女。虽然叶碧芙什么都跟他交代了,可他还是有一丝莫名的不甘心,期待那百分之0.1的可能性。
结果现实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他错得离谱。
从一开始他只看卢南平全身上下的高档货,到后来金苑湖的富人居住区,这两点让他根本无法产生任何怀疑,甚至她身上的那种气质,都让他觉得这就是她身份地位的象征。
若即若离的清冷感,游刃有余的挑逗戏弄。
高高在上的姿态……
回忆如泉涌,交织在一起,让奚原脑海里混乱如麻。
他翻出卢南平的联系方式,凝视片刻,没有犹豫的按下了删除键,可却在下一秒的确认上,停顿下来。
他居然有些舍不得?
奚原嗤笑一声,沉静下来。
望向了他卧室的门,最终还是点了取消。他没办法确认,也没办法立马删除这个人。
丢开手机,他揉了揉太阳穴。
起身去冰箱拿了一瓶啤酒,拉开罐口的拉环,一口灌了下去。
可仍旧无法浇灭他心口的刺。
这时,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奚原拿起手机,看着屏幕显示的人名,眼底的晦暗霎时覆盖了整个瞳孔,他面无表情的按下了接听键,一如既往的没有先开口。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一阵不耐烦地的声音:“这个月的钱怎么还没打来?”话落,没等到回复,她似又想起来,补了句:“别跟我说没拿到钱,你一个高材生,来钱的路子有的是,巷西口冯云娟那贱|人的儿子,在江棱打工,一个月也挣了不少,天天在老娘面前炫耀,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儿子还是高材生呢!呸,狗|娘x的!”
“我也不问你多要,但这个月你没按时打钱来,害得我打牌都不痛快,你再给我多补两千块。”
原是目的在这呢。
奚原心底讥诮,每个月都会找各种理由多要钱,不是打牌输了就是买酒花了,一个中年女人活得像个男人。
吃喝女票|赌,样样精通。
哦,说女票.也不贴切,应该说是养了个‘小乞丐’在家伺候她,比古代的娘娘还会享受。起码人知道守妇德,她却是连脸也不要。
“我明天就打给你,照常五千,多的没有。”奚原冷声,说完就挂了电话。
转身把易拉罐丢进了垃圾桶,里面的液体还在不断往外冒,浸满了整个底部才彻底断了气,中间被徒手拧弯的折痕,是它‘痛苦’的象征。
奚原幽森的眸光看着它,像是看着被束缚的自己。
他俯身,把垃圾袋拢起来打了个死结。
丢去了门口。
解脱不了,那就让它‘烂掉’。
南平对着镜子一边补妆,一边思索着瞿蕤琛在开席前对那位老人介绍她的态度,言语的模棱两可,以及老人打量她的眼神。
像极了见家长的场合。
这位老者跟他是什么关系呢?她怎么从没听过一位樊姓的从政官员。
大企业集团里,似乎也没有姓樊的。
可观他浑身的气度,显然不是平凡之辈。
甚至有种大将军的感觉。
只是他身边那个管家的眼神,让她不喜欢,凝视着她的目光,像是盘旋在高空的鹰。
“光启集团程温韦的私生女?”樊正荣沉声问道。
瞿蕤琛点头,“原配夫人还在时算是。”
樊正荣瞥他一眼,笑道,“那她母亲倒是有些手段。”随即抿了口茶,“不过程温韦这人,木鱼脑袋一个,成不了大气候。”
瞿蕤琛低笑,也没否认,“您的眼光一向锐利。”
“看着这孩子心思也不浅。你帮她这个大忙,就不怕成了踏板?”樊正荣看向他,有些话还没有说得太明白。
可瞿蕤琛却了然,他勾唇,“只要我够强。樊老,您忘了吗?这句话还是您当初教我的。”
“哈哈,好!我相信你心里有数。难得你开口让我帮忙,这事也好办,你让她每周日来一趟龙山园。对外,也好有个说辞。”樊正荣爽朗一笑,摆手应了下来。随即转头给了身旁男人一个眼神,那人点头,退了下去。
瞿蕤琛看在眼里,眼眸微微转动,笑着回了句:“那就谢谢樊老了。”他了解樊正荣的习性,收一个干孙女,还得先摸摸底。
南平补完妆,出了洗手间。
几乎是刚过拐角的一瞬间,被人拉进了怀里。
准确来说,是被拉入后抵在了墙上。
她抬头注视着来人,蹙眉瞪了他一眼,“管家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紧张,我是看你去了洗手间这么久,很担心你啊。”他笑,“对了,卢小姐也可以称呼我阿龙。”
南平挑眉,所以呢?
“这种姿势叫做担心?”
阿龙笑了笑,随即收回了胳膊和抵在她腿心的膝盖。
“瞿蕤琛把你带来见樊老,知道什么意思吗?”他看着她一脸静默的模样,也不指望她能回答出什么,想来瞿蕤琛也没告诉她。
“都知道大企业里最终的继承人需要身份正统来继位,可光启正统地位的也只有程家大小姐一个。即使往后程温韦让你认祖归宗,也无法给你正统的身份,相信不用我说,你也能预知到这些。顶多和程景明那个养子一样。”
南平睨他一眼,这些话即便不从这人嘴里出来,她自己也有数。
程温韦当然不可能给她一个正统的身份,这样程又薇母亲的娘家不得扒他一层皮,也会让他名声受损。顾及到公司利益,他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儿,损失这么多。
一个养女的身份,已经是对她的恩赐了。
可那跟瞿蕤琛带她来见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除非他是想帮她提前谋划。
只是她不敢往那个方面深想,毕竟自作多情可是大忌。
“程温韦的养女名声除了给你物质方面的满足,基本就无缘继承权了,但是如果再加上樊老‘养’孙女的名头,那就很不一样了。”他笑。
南平闻言,眼底的光影不动声色地敛动了两下。
看来这个樊老,社会地位确实很高。
只不过,既然是瞿蕤琛带她来见的大人物,那就不用她上赶着筹划。
有时做的太多,也是徒劳。
这里面明显有问题。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她注视着面前人好整以暇的姿态,淡淡出声。
作了这么多铺垫,目的不就在最后等着吗?
或者说是,樊老想试探她些什么。
第127章 Chapter 127 橄榄枝。
“不想抓住这次机会吗?”阿龙凑近她的耳边, “我可以帮你。”温热的气息穿过南平的耳廓,让她不适应的向旁边挪动半米。
这人身上侵略的‘信息素’太强,多靠近一分都有种不可名状的危险感。
可一位管家身上能允许出现这种‘气质’吗?
南平不禁开始怀疑起他的真实身份来。
“管家先生似乎很有权力。”她偏头, 试探出声。
阿龙轻笑,撂起她耳边的发丝, “不用试探我,只要你想,我就能帮你。并且比瞿蕤琛能帮你的更多。”
把她额边紊乱的发丝整理顺眼后, 立时松开了手。
指尖触及掌心间, 有些微的湿濡感。
终究还年轻, 紧张也可以理解。
他眸色微荡, 视线扫在她的脸上,若即若离。
南平睨了眼他宽大的手掌, 眼帘晃动了半秒挪开,毫无疑问,他话语里的诱惑很大,可是无事献殷勤这种行为, 往往都是‘陷阱’。
“不用了,谢谢。”她淡淡出声, 后瞥他一眼,又补了一句:“我相信蕤琛。”搬出的理由加强了她拒绝的分量。
阿龙挑眉,不算意外的点头, “好吧,既然如此, 希望你和瞿先生往后能有个好结果了。”
他退后一步,轻轻躬身后,先行离开。
仿佛来这一趟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一般。
南平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 想起了他口头之间变换的瞿先生,之前还不以为意地说着瞿蕤琛的大名,最后这个节骨眼,却带了几分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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