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袁博文才发现,眼前的女子十分年轻,瞧着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模样出众,衣着大胆,小半肩膀露了出来。
少女窸窸窣窣起身,眉眼含羞带怯,轻轻唤了一声:“大人,是连连倾慕大人,自己要来伺候……”
她说着,咬了咬唇,偷偷看了袁博文一眼。
袁博文又皱了皱眉。
这话他自然不信,眼前的少女不过十六七岁,能知道什么?不过是被人调教过,自己也身不由己。
他晃了晃手中的枪:“出去!”
“大人!”少女抬起头来,望着袁博文,怯生生的眸子里包着一汪水,似乎下一刻就要掉下来。
袁博文的脸色转瞬变沉,厉声喝道:“滚出去!”
少女吓了一跳,怯生生应了一声是,再不敢多说一句,拢了拢衣裳,缩着身子出去了。
袁博文放下了枪,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
这才到哪儿,就有人给他送女人了。但凡他见识少些,一定把持不住。
“谷雨!”
袁博文又大喊了一声,依旧没人回应。他大步出了营帐。
营地里灯火阑珊,歌舞与欢笑即便是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也传了过来。
以往密集的巡逻也看不到了。倒是酒气冲天,有他身上的,也有其他地方传过来的。
袁博文心里发寒,拿出了对讲机。
一会后,谷雨跌跌撞撞跑了过来:“老爷!出了什么事儿?”
袁博文转头看他,十三四岁的少年脸上有两团可疑红晕。
袁博文皱着眉头:“你喝了酒?”
谷雨愣了愣,他刚才站在袁博文身后,接到了同样是亲随的小六子等人眼色,瞧着自家老爷身边已经有了伺候的人,便悄悄出去了。
这天大伙都很高兴,郴州商会的人不仅宴请军中大小将领,也拉了不少酒菜到营地这边犒劳军中将士。
小六子等人也摆了一桌。他便跟着他们一起尝了尝酒味。
谷雨想着自己喝的那一点,点了点头,又赶紧摇头。
袁博文哼了一声,脸色铁青。
刚才他的动静总算是引起了注意,但过来的人并不多,其中就有负责巡逻的,不过这些人完全没有以前的警惕,有个别甚至衣衫不整。
“通知各营主将过来!一柱香内,我要见到他们所有的人!”
谷雨已经被袁博文的脸色吓到了,连忙应下。
袁博文则返回营帐中,酒意还没有散尽,想着刚才看到的一幕,他觉得头疼。
他不知道是不是郴州商会有问题,亦或者这些只是常见现象。但他确定,这不是个好现象,自古倒在酒色财气上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他们也就暂时打赢了一两场战,这些就来了,若是不刹住,后面都不用打了,自己就会乱。
一会后,各营主将们陆续过来了,大家都来得匆忙,有的满脸酒气,有的衣裳不整。
袁博文看了看时间,一柱香的时间要到了,还有骑射营主将黄峥没来了。他正要唤人去找,黄峥匆匆进来了,脸上酒气没散,裤腰带都没系好。
袁博文的脸色有些冷。
营帐中的主将们从进来时的左顾右盼,四处询问,到现在已经噤若寒蝉了。黄峥一样不明究竟,只觉得这天的袁博文有些吓人,他舔着脸笑了笑。
“一柱香,我我到的刚刚好!”
袁淼没说话,只缓缓倒了一杯凉茶递向黄峥。
黄峥愣了愣后才接,又顿了顿后,一口喝完了。
袁淼凉凉说:“今日是个好日子,我把大家叫来,着实有些扫兴!你们心里都不大高兴吧?”
主将们相互看了看,一时没人吭声。黄峥性急,打破了沉默。
“大人召我们过来,自然是紧急事情……”
“黄将军说错了,这次并不是紧急事情。”
袁博文喝了一口茶醒了醒酒。
“不知道你们过来,一路上遇到了几波巡逻?”
主将们对了下眼神。他们过来的匆忙,这些小事都没留意。
袁博文像是没看到底下人的小动作,亦自说:“我从宴席上出来,到这里,一共只遇到了两波巡逻。以往这个距离,至少能遇到七八波巡逻。你们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
主将们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军机重地,从来都是重重守卫。以往有七八波巡逻的情况骤降至两三波,若不是刻意安排,那就是有人渎职!
这时候若是突然来了敌袭,后果不堪设想。
“咱们只是打了两场胜仗,北地的北凉人也都没走,郴州的周边也还在北凉治下,咱们的军营重地就松懈成这个样子了!大家觉得合适吗?”
主将们低下了头。
今日的宴请昨天就传遍了,主将们有郴州商会的人和郴州几位望族的家主作陪,其他将士这天也有好菜好酒招待,一些是军中厨房安排的,一些是郴州城内酒楼送过来的。
好不容易放松一回,大家有些忘形了。
“即便是这郴州城内,也未必没有敌人!”
袁博文冷冽说道,缓缓看过众人。
“你看看你们,都成什么样子了?几杯浑酒下肚,便忘了一切!”
袁博文想着自己刚才经历的一幕。有人给他送女人,都到了他的营帐中。这些主将们只怕跟他的待遇差不多,只看宴席上的安排就知道,既然有陪酒的,若是哪位主将一时想要个把女人,郴州商会的人还能不答应吗?
说不定,巴不得呢!
这些商会的人能从北凉治下熬过来,除了会做人做事,多半与北凉人有些不清不楚。
现在,换他们晋州来的人做主这郴州了。这些八面玲珑的人心里怎么可能不虚?
若是能攀上一位主将,他们一定乐意之极。
何有为之流的人,有几个干净的?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晋州以前有个何记粮行?”
黄峥:“何家粮行?知道啊!他们的东家不就是何有为吗?刚才宴席上,我就看到他了!”
江虎也跟着点了点头,他对郴州的情况比军中其他主将更清楚:“何记在郴州也有两家粮行!他家……有什么问题吗?”
袁博文说:“郴州沦陷之前,守备大人和我就发现了一起倒卖军需粮食的事情,这件事情就出现在何家粮行!”
主将们面面相觑,脸色都变了。
战时倒卖军需粮草!这是大忌!不管是偷盗,还是偷梁换柱,当兵的都容忍不了。
他们在前线拼命,有人居然把注意打到自己的口粮上!这谁能忍?
“何记粮行倒卖军需粮草?大人!这事当真?”黄峥问道。
“你们不信,可以去问吴锦丰吴大人,当时支援郴州抗击北凉,晋州带过去的粮草就是吴大人亲自挑出来的,后来这些粮食就出现在何记粮行里售卖!”
“咱们的军需粮食与外面的不同,但凡吃过的都知道。”
主将们纷纷点头。
他们也早就发现晋州的军需粮食与外面粮行的粮食不同,不仅颗粒饱满,口感也更加干净。
这件事情现在在郴州也不是秘密了。
“何记粮行的粮食来自郴州军中?他们是怎么做到?”
“大人,您和守备大人既然发现了,怎地还让他们把粮行开到现在?”
长枪营的副将霍小北这天也喝了不少酒,但他年轻,只在脸上显露了出来。袁博文提起军/需粮食倒卖的事情时,他的酒意就没了。现在听其他各营主将询问,他皱了皱眉:“这件事情,我有印象。”
主将们听霍小北这么一说,都看了过来。
霍小北皱着眉头:“那时我在第一批增援郴州的人员中。我们到了之后,就被编入耿老将军的步兵营,带过来的军/需粮草都被要求上缴,说是要统一调配,但是后来我们食用的粟米和黍米并不是带过去的粮食。”
“再后来,夜袭北凉失败,步兵营的人死伤过半,我也受了伤。养伤期间谷雨他们找到了我,说是要调查军需粮草倒卖的事情。我们一起从郴州军的军需所查到了当时郴州的主薄谢宝通谢大人那里,但后来郴州沦陷,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江虎点了点头:“我记得何家有个女儿嫁给谢大人的二儿子!”
黄峥一听,事情连起来了,气得大骂:“郴州的军需粮食定然是谢宝通倒出去给何记粮行售卖的!监守自盗!竟然连军需粮食的主意都敢打!这些人都该死!”
其他主将们也都一脸愤慨。
谢宝通是郴州主薄,原本就管着郴州钱粮事宜,他想要动军需粮草,简直易如反掌。
袁博文说:“何家的那个女儿不是嫁给了谢宝通的二儿子,只是他房里一个妾室。”
“当时我和守备大人查清楚缘由后,不好擅作主张,便给夏大将军去了一封信,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夏大将军。不料却被夏大将军训斥了一番,说我们不该扰乱军心,诬陷他人。”
“到底是郴州的事情,守备大人虽然有气,但也只能忍了下来。再后来就是郴州沦陷,何记粮行关门离开了晋州。”
“我还以为他们去了别处,没想到在郴州又遇到了。”
黄峥急切说:“大人,这何记粮行竟然连军需粮草的主意都敢打!这次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对!”
袁博文听到底下主将们的附和,又说:“我此番提起何记粮行,并不是为了翻旧账。只是想让你们记住,咱们永远不能放松警惕,如何有为之流,绝不会只有一个二个,军需粮草,他们能动一次,就能动两次!”
“咱们走到如今不容易,绝不能栽到了这些事情上。不能和人喝次酒,就将其当成兄弟了!”
话到最后,袁博文的语气渐渐严厉。
主将们都低下了头。今日宴席上推杯换盏,许多人都忘形了。
“今日的事情就当是个警惕吧,若再有下次,如今日这般松懈,就别怪我不顾情面了!”
营帐中鸦雀无声,主将们跟袁博文共事了许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言语,心里都是一凛。
袁博文挥了挥手:“都散了吧,时候也不早了。”
主将们拱了拱手,陆续出去了,袁博文又说:“黄将军留下!”
黄峥脚下踉跄了一下,止住了步伐,看到其他人都走了,他的腿脚忍不住有些发虚了。回头看了看安静坐着袁博文,心里莫名有些惧怕。
一时间自己都觉得奇怪起来,明明是同一个人,以前关系也十分和睦,怎地今日突然就怕起来了?
袁博文看着黄峥。黄峥连忙挤了个笑出来:“大人!”
袁博文轻叹了口气:“你从哪里过来的?”
黄峥一时噎住了,原本的一张黑脸也泛出了白,左顾右盼:“我我,从,从……”
瞟了一眼上方的人,见他目光凉凉,到了嘴巴的谎话突然就说出口了,垂头丧气低下了头。
袁博文验证了自己猜测,心里气不打一处来,重重放下茶盏。
“色字头上一把刀!你不知道吗?你今日舒坦了,明日有人找你办事,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黄峥闷不吭声。
他确实是从女人身上爬起来的。
宴席上歌舞升平,他喝过了头,旁边倒酒的小娘子着实可人,他摸了几下手,等到袁博文离席后,他便把人拉了出去,正要成事,就听到召唤,赶紧过来了。
袁博文指着黄峥,冷森说:“你别以为倒卖军需粮草的事情只能发生谢宝通身上!”
黄峥咽了咽口水,背心的冷汗都出来了。
他突然记起江虎刚才的话:何家的一个女儿嫁给了谢宝通的二儿子!不对!不是嫁娶,而是妾!
“大人,我,我记住了!下次绝不会再有了!”
袁博文哼了一声:“你最好记住!黄夫人为你生儿育女,付出良多!我这次回晋州,她还向我打听你的消息!你瞧瞧你做的这些事儿!”
黄峥低着头,脸上也流露出些许愧色。
袁博文觉得头疼。
酒色贿赂这类事情,自古都没断过,他不知道今日之后,军中的这些人会不会长记性。但眼前的这个着实碍眼,他也就离开了那么一会儿,他就中了招。
也不知道事成了没有?若是事成了,要叫黄夫人知道,后面还不知道掀起怎样的风波!这些事情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目的是什么?
送上门的女人哪里是那么好睡的?
袁博文揉着太阳穴,挥了挥手让黄峥赶紧走。
黄峥三步两回头,到了营帐门口,见袁博文还在揉头,他出口说道:“大人,我下次一定不犯了!”
黄峥走了,袁博文也没觉得好受一些。
谷雨小心翼翼看着,瞧见茶盏空了,连忙悄悄又续了一杯。
袁博文闭着眼睛说:“今日有人进了我的营帐,你去查一查,这件事情是谁做的?”
谷雨心里一凛,沉声应下了。
袁博文等到身上的酒气散得差不多了后,换了身衣裳后回去了。
第二天,张时文找了过来。
“我听说昨日晚上大人发火了?是怎么回事?”
袁博文知道,昨天晚上自己闹得动静有点大,今天军中的气氛都有些紧张了。
他把自己宴席过后发现营地松懈松散的情况告诉了张时文。
当然,自己营帐中出现女人的事情则没提。谷雨尚在调查中,他不想打草惊蛇。
张时文听完后点了点头:“此事确实要警惕!不能再犯!北凉虽然暂时败了,但绝不会就此罢休,卷土重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还有那何记粮行,我原本一直想敲打敲打,上次米粮带头涨价,以及鼓动他人在府衙聚众抗议,这些事情都有他们的份。没想到他们不仅做了这些事情,竟然还做过倒卖军需粮草的大事!”
话到后面,张时文的脸色也变得阴沉狠厉。
他想到郴州的沦陷,这里面说不定就跟军需粮草倒卖有些关联!
为了一己之私,导致北地第一重城被北凉铁蹄践踏,多少人因此丧命!这样的人杀一百次都不为过!
“大人准备处理?”张时文问袁博文。
袁博文反问:“扰乱市场,倒卖军需粮草,与北凉勾结,按律该如何处理?”
张时文明白了:“大人放心,府衙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彻查清楚,绝不徇私枉法!让作恶者逍遥法外!”
袁博文心里很满意。跟张时文这样的人说话,感觉就是不一样。往往他提个头,就能得到满意的结果。
他点头:“张大人辛苦了!”
“这是府衙份内的事!”张时文说完,露出笑容,凑过来说:“大人,你昨日所说的那个班车……我与府衙其他大人商量,都觉得可行!这是我们连夜商量的章程,您看看!”
袁博文愣了愣才接。
府衙的办事效果又让他吃惊了一次。
他接过张时文递过来的文书,边看边点头。
不愧是衙门办事的老油条们。他昨天也就提了一嘴,今天就看到了长途汽车运营的细则。
零零总总十余条。
既对乘坐的人员做出了明确的规定,还对乘坐人员的行动进行了详细的规范。
张时文端详着袁博文的脸色,脸上的笑容更胜了。
昨天,他提袁博文提起时,刚开始是懵了,后来才明白,所谓的班车是什么?
这是大大的好事啊!
这班车一开通,晋州和郴州不就连同一气吗?路上区区一个多时辰,这叫什么距离?
从郴州头走到郴州尾,都不止一个多时辰!
回去后,他跟府衙的其他大人们一说,大家都惊到了。这样的主意,也只有袁大人能想得出来!高!实在是高!
连夜,大家就把这件事情的章程拟出来了。
“……我跟几位大人商量,这班车的票价不宜过高,也不宜过低,一趟就定二十五文钱,您看是否合适?”
袁博文点头,这里的一文钱差不多相当现代的两三元钱左右,二十五文钱,也就五六十元钱左右。
五六十元钱的车票,跑一百多公里,跟现代的长途汽车票价差不多。
“还有乘坐时间,卯时天刚亮,秋冬露水深重,晨雾还没尽散,辰时则一切初定,早食也用过了,此时出发,若路上顺利,到达时约莫巳时。”
“返回则定申时五刻,到达刚好天黑。您看,这个时间可好?”
袁博文又点了点头。
早点七点出发,上午十一点左右能到,下午四点返回,回来差不多天黑了。
张时文笑得更和煦了:“那这班车的运营,您看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袁博文想了想。整出班车刚开始是为了方便采矿的员工来回,但现在矿区那边,他还没有去看,长途汽车运营的细则就出来了。
“过几天吧!车和司机,我得先安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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