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吴珍如就起床去开灯，昏暗的宿舍瞬间变得明亮了。
尚雅也只能起床穿好衣服，然后到阳台外洗漱。
刚刚过完春节，还没有回暖，早上的气温还是很低，就连水龙头流淌出来的水都是冰凉凉的。
今天早上是开学典礼，所以昨晚何老师就说要比平时上早读更早的时间到操场集队；所以洗漱完尚雅和陈路欣就去饭堂匆匆忙忙买了一个面包，一边啃着一边走到操场，在零零星星的人里面找到高一（19）班的班牌，然后站在后面。
“昨晚你睡得还好吗？”陈路欣扭过头低声问她。
尚雅根本没睡醒，现在困得站着都能睡着，听见陈路欣的话就闭着眼睛摇头：“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我可太难受了。”
陈路欣也打了个哈欠：“对呀，我总感觉昨晚有蚊子在我脸上攻击我。”
早上站在风里感觉冷飕飕的，现在操场上的学生都还不多，也不知道开学典礼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尚雅就从背包里拿出高考古诗词必备篇目小册子，小声地背诵起来。
“《短歌行》，曹操，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注释2）
“《归园田居》，陶渊明，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注释3）
“《蜀道难》李白，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注释4）
她看了一眼小册子上面古诗词的名字，然后开始哗啦啦地背着书。
这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无情的背书机器人，看了一个目录，就将脑海里的这首诗像倒豆子一样倒出来。
别人听不见她背书，但是站在她前面的陈路欣就能听得特别清楚。
背书这种事情也是会传染人的，听见她背着背着，导致陈路欣也想背了。
于是陈路欣就转过头：“尚雅，要不我们来古诗词问答吧？”
上学期末她们和斓淇在复习得累了的时候就互问古诗词来解闷，并且觉得用这个办法来背古诗词确实是有趣又有效。
现在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开始开学典礼，确实是背古诗词的好时间。
陈路欣也从背包里拿出小册子，然后开始交换提问。
“劝学中哪一句是通过木与金的变化来进一步说明客观事物经过人工改造，可以改变原来的状态？”（注释5）
尚雅记得这道题是她上学期在练习册做过的，便很快说出了答案：“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注释6）
然后换她向陈路欣提问：“《鱼我所欲也》中孟子认为在处生和义两者的关系时，我们应该做到什么？”（注释5）
“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注释7）陈路欣也一下子就回答出来了。
两人继续交流友好地一问一答，直到操场上的人多起来了，年级主任在前面集队，开学典礼应该要开始了，两人才站好等待开始。
升旗仪式结束后，就是校长、年级主任、教师代表和学生代表轮流上台发言。
刚才背了一会古诗词，算是动脑子了，尚雅总算没有那么困了。
不过每次升旗讲话也都是差不多的内容，她可太熟悉高中领导的套路了。
天大地大，学习为大。你牛我牛，高三最牛。
所以校领导对高三的学生会有无限的宽容，只要你愿意学习，就算你迟到早恋玩手机，最多就是叫家长过来训斥一下孩子，绝对不会像对待高一高二学生那样动辄就是记过处分回家反省。
现在校领导讲话也是针对高三学习规划，希望大家在最后一百多天的时间里再努力冲刺一把，千万不能考前懈怠，只要熬过最后一百天就能奔赴梦想中的大学，如此云云。
“感觉校长在开传销大会一样。”尚雅和陈路欣在嘀嘀咕咕着。
“谁说不是呢。”陈路欣也感觉自己的耳朵要起茧子了。
就在她们说悄悄话的时候，突然感觉队伍前面一阵骚乱，然后就看见何老师和另一位老师一起架起一个晕倒的女同学往校医室那边跑过去了。
尚雅踮起脚往那边看了一眼，便低声问陈路欣：“对了，你还饿吗？要不大课间的时候，我们去饭堂找点吃的。”
陈路欣摸了摸肚子，虽然觉得也还好，但听见尚雅的话也点点头：“行。”
好不容易熬到所有人都讲完话，三个年级的学生们便有序退场。
两人也挤在人群中，这种冷冷的天气也好像快要被记得满头大汗了。
等回到四楼教室，便听见上课铃声已经响了两遍。
开学第一节课依然是班会课，只不过何老师送晕倒学生去医务室了，直到过了差不多十分钟才回来。
因为昨天已经讲过了这个学期的安排以及班级纪律的问题，剩下半节课就由学生在教室里自由学习，且宣布在大课间的时候要将寒假作业收上来检查。
于是还没有做完寒假作业的同学继续在疯狂补作业，做完寒假作业的同学则开始预习新章节。
中途穆远白突然被一个同学叫出去过一趟，大概过了差不多五分钟回来后，他却并没有直接坐下，而是站在座位旁低声跟尚雅说：“林老师让你过去一趟？”
尚雅顿时满头问号，林老师？哪个林老师？
开学后她只知道她们的班主任是化学老师何老师，上学期的一部分老师应该也继续教她们，但也来了几个新的科任老师。
她起身走到办公室，一进去就看见坐在左三位置的，上学期也是教她们数学的林老师向她招手：“尚雅，来来。”
原来是数学老师啊！
“老师，你找我啊？”尚雅走到林老师的办公桌边上，正好看见杜熙秦也站在何老师的办公桌边上说着话。
林老师拉开抽屉从里面找出新班级的花名册，一边笑着跟她说：“上学期数学考得不错，你做19班的数学课代表怎么样？”
其实本来尚雅这学期没有打算要做什么班干部课代表的，但既然林老师找她过来问了，她就觉得也还行。
反正不管做不做数学课代表，她也要稳坐数学单科第一的宝座。
不然要是被李璇追上来了，她也太没面子了。
“好，这是你们班的学生名册……”林老师就把学生名册给她，平时课代表收发作业也要依靠学生名册登记未交作业的同学名单，然后叮嘱她在大课间将数学寒假作业收起来，最迟在午休之前将寒假作业和没有按时交寒假作业的名单交到他的办公桌上。
尚雅：芜湖！大课间不能去觅食了！
拿着学生名册回到座位坐下，林婷芳看见了，就悄悄问是不是林老师让她当数学课代表。
尚雅点头。
然后就继续预习新课程，不过还能听见教室里依然有人在进进出出的窸窣声。
尚雅几乎将百分百的专注度放在桌面的课本上，然后拿着不同颜色的笔在书本上写写画画着。
不知道是不是心压力，她感觉分班后的综三科明显更深奥了，她预习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吃力，要付出比以前更多的精力才能捋清楚这些知识点。
下课后尚雅就和陈路欣到走廊聊天，陈路欣说刚才何老师也找她，问她要不要当学习委员。
“啊，要命的，我社恐死了，我才不要做学习委员。”陈路欣还笑着说道。
“我觉得做课代表还挺好玩的。”尚雅歪着脑袋想了想就说。
陈路欣调皮地眨眨眼睛：“那也是。咱们可不能输给李璇。”
尚雅捶她：“什么呀！”
她才不会承认，其实陈路欣真相了。
新的语文老师就是向级长，也是隔壁20班的班主任。
不过语文的第一节课也听不出来向级长讲得好不好，而且语文这种科目更重要的还是靠学生的“语感”，毕竟就算是同一个班级里面也同时存在考120分的学生和考60分的学生。
而且语文对尚雅来说确实没有太大的难度。
现在她就是踏踏实实地上课听课做笔记，课后将考点分拆开来逐个攻破。
虽然是效率不高的笨办法，但对她来说却特别有用。
她很清楚自己只是智商普通的学生，普通学生想要力争上游，唯一的办法就是勤能补拙。
毕竟高考也是面向普通人的考试。
也许她的智商最多也只能支撑她考到六百多分，就到极限了。
即便是智商180的天才，高考最多也只能考750分，并不会拉开太大的差距。
能认清楚现实，应该也算她的优势。
但是致诚中学不会有学习天才，甚至于说整个合安都没有这样的天才；而等到两年后要和她们竞争的也并不是致诚中学的一千学生，或者合安的三万学生，而是全省五十多万的考生。
她已经有在进步了，但她还想要获得更大的进步。
尚雅挠着头写完笔记，听见向级长说下课了，就站起来说大课间收数学寒假作业。
其他几位课代表也起来说收寒假作业。
于是整个大课间时间都在收作业，谁交了作业就在名册后面打一个勾，没有打勾的就是还没有交作业的。
等到上第三节课，尚雅拿起学生名册一看，还有十几个人没有交。
这年头催作业如催债，到哪都有人要拖到DDL都不交作业的。
尚雅在心里骂骂咧咧着，不过还是先上课。
下课后他们继续像定时刷新的NPC一样催作业，然后在上第五节课之前将收起来的寒假作业以及未交作业的名单放在林老师的办公桌上。
这一天下来，基本上将六门课都上过了，也见过六位科任老师。
数学老师依然是上学期的林老师。
化学老师也是上学期的何老师，现在还是他们的班主任。
物老师还是上学期的黎老师，人称浪哥。
生物老师同样是上学期的许老师。
只有语文老师和英语老师是新的老师。
因为上学期的语文老师陈老师和英语老师吴老师都教文科尖子班，所以分班后就是由年级主任向主任担任他们的语文老师，刚休完产假的宋老师担任他们的英语老师。
不熟悉的老师也没关系，反正谁也不能阻止她下一次依然要把语文刷到120分以上，当然新来的老师也拯救不了她见鬼的英语。
尚雅还是继续按照李老师教她的方法，磕磕绊绊地背着英语单词。
中午吃过午饭，尚雅和陈路欣就先回宿舍睡个午觉。
实在是今天早上的课程还没有讲到什么新的知识点，回教室也只能复习，还不如在宿舍睡觉。
结果她们刚走到一楼的楼梯口，就遇见了斓淇。
斓淇拎着饭盒，见到她们就小跑着过来：“尚雅，路欣。”
“斓淇，你是在325宿舍吗？”陈路欣一开口就是重度暴击。
“别提了。”斓淇扶额，“怎么就我这么倒霉。”
不过斓淇更关注的是，这学期还要不要继续上学期的学习模式。
在斓淇看来，虽然她们上学期的学习方式很笨重无趣，如果不是想要进步的信念支撑着，她们根本没有毅力学下去。
但是最后的成果也很明显，她们三人的期末成绩都取得了大幅度的提高。
现在新的学期又是新的开端，想起上学期她们为了期末考试而拼命复习的干劲，斓淇还有些食髓知味的感觉。
“学，咱们狠狠地学，争取下次考试继续进步。”尚雅踌躇满志地说。
斓淇立刻笑容开怀：“下次我绝对要考进前十名。”
陈路欣想要稳住前三名，尚雅想要进前五名，斓淇想要进前十名。
她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上到二楼，她们就和斓淇分开，回到宿舍后就直接上床躺着。
宿舍里很安静，比她们早回来的文思然和林楹都已经在床上躺下了。
尚雅盖着薄被子，也许是本来就有点困意，倒不像昨晚那样难以入眠，反而沾床就睡着了。
等到醒来时，起床铃声还没有响起，宿舍里还是昏昏暗暗的。
摸索到放在背包里的手表看了一眼，刚到一点半。
还有半个小时，她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着。
宿舍的风扇转动起来，就像一台小型的破壁机在运作着，但在不冷不热的天气也确实能提供一丝凉风。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眯了一会，直到她感觉快要再次睡着的时候，终于听见中午的起床铃声响起。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所以舍友们也还赖床了一会才不情不愿地起来。
尚雅也还有些不开心，但也只能起来内务，然后和陈路欣一起出门跟着上课大军走到操场那边。
体育老师像门神一样杵在篮球场上，盯着这些懒懒散散地走到操场上，就恨不得在树荫底下躺着的学生。
这节体育课应该有三四个班同时在篮球场上课，等到预备铃响后，还走在校道上的学生开始往教学楼和篮球场的方向跑着，体育老师们就开始吹哨。
高二的学生找到自己班的体育老师，剩下的高一学生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在篮球场上转来转去。
“高一十九班！十九班！”看起来高高瘦瘦的体育老师吹了一下哨子，挥手喊道。
另一个穿着条纹衫的体育老师也振臂示意：“高一四班，这里。”
于是高一（19）班和高一（4）班的学生分别走到两个体育老师面前，然后体育老师给大家重新按照身高编排好队伍。
高二的两个班级被体育老师拉到跑道排好队，先跑两圈400米热身。
19班和4班的同学齐齐朝那边望过去，然后露出“非人哉”的惊恐表情。
“你们是想做广播体操，还是想跑操？”19班的体育老师洪老师站在石阶梯上问。
“广播体操。”所有人异口同声地道。
“你们都没有吃饭吗？怎么这么小声？”洪老师问。
这次大家都拿出吃奶的力气大喊：“广播体操。”
洪老师满意了，就从器材室里拖出音响，让学生们按照左右一臂宽的距离散开。
4班的体育老师也是同样的要求。
两个班级的学生在篮球场上散开，洪老师就开始播放广播体操的音乐。
尚雅依然手脚不协调地混在学生当中，做了两遍广播体操后，被拉去跑操的高二学生也回到篮球场，洪老师就宣布他们可以自由活动了。
学生们一股脑涌进体育馆，或者跑到校园超市。
“去小卖部吗？”尚雅过去问陈路欣，然后两人欢快地挤进人山人海的小卖部。
尚雅拿了一瓶酸奶和一包板栗坚果，然后去到收银台后面排队。
过了一会陈路欣拿了一瓶椰汁和薯片给她。
结完账从小卖部出来，两人就在体育馆里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享受愉悦的零食时光。
只是尚雅偶尔会广告综合症发作，盯着板栗干的包装，心里暗暗找茬。
这个板栗干果的包装真普通，一点都凸显不出品类特点，难怪这么快就倒闭了。
这个椰汁公司真是家大业大，几十年如一日地违反广告法，年年被罚，从来不改。
然后每年广告学子的广告法必修课期末作业都会有一道题目，请分析XX牌椰汁违反广告法的不同体型。
可真的是造福社会推动教育发展的一个品牌。
阿巴阿巴……
尚雅很喜欢喝学校里面的酸奶，感觉喝起来很厚实，就像把云朵吃进嘴巴里，然后慢慢融化掉，就像棉花糖一样的口感。
后来她吃过各种奶家的酸奶，但还是觉得高中学校小卖部的酸奶是最好喝。
可惜在她大学的时候这个酸奶牌子也倒闭了。
还真是喝一次少一次的好喝酸奶。
尚雅又连续吸着杯子里的酸奶，很快就见底了。
将酸奶盒和板栗袋扔到垃圾桶，尚雅思考了一下，决定在下课前再去小卖部买一盒酸奶。
陈路欣靠坐在乒乓球桌上，目光在体育馆以及篮球场上徘徊着，就露出了发现新大陆的惊奇表情，悄悄拉着尚雅八卦：“天呐，那是不是在谈恋爱呀？”然后开始担心地四处张望着，“平时向级长和梁主任是不是经常这个时候在学校里溜达的？”
尚雅是乐子人，她倒没有陈路欣的丘比特心态，她就喜欢看法海们（bushi）老师们在学校里把约会的小情侣吓得满世界乱跑，然后围观的乐子人就会魔鬼心态地觉得很有趣。
不过现在向级长和梁主任应该都在上课，大概暂时不会有人来抓早恋。
距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洪老师就吹哨让学生到篮球场集合，从后面往前面报数，确定没有学生提前离开操场，才宣布下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