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太阳升起来，你就可以看到日出云海了。”尚雅一边啃着小面包走着，一边跟陈路欣说道。
“就青松山的高度，哪有云海啊！”陈路欣没有被忽悠到。
尚雅望着黑蒙蒙的天空，心里嘀咕着，那可说不定。
最近下雨频繁，空气中的水汽聚集在半山腰，她们早上起来在宿舍阳台都能看见远山白雾。
凌晨四点的校园难得热闹起来，一张张面孔都是精神奕奕，丝毫看不出被迫半夜起床去爬山的疲倦。
等尚雅和陈路欣走到高三教学楼下，看见校道上已经很多人了。
各班班长举着班牌站在最前面，后面过来的学生就认准班级队伍，先站在后面等待着。
高三（1）班的队伍就在最靠近优秀学生宣传栏的位置，尚雅便倚着宣传栏的柱子站着，继续将最后两个法式小面包吃完。
看见后面过来的同学越来越多，她才拧开保温瓶喝了一口温水，将小面包的塑料袋扔到旁边的垃圾桶，然后走到队伍后面站着。
老师们站在教学楼下，很快就看见梁主任从年级组办公室扛着喇叭出来，然后站在队伍前面拉着麦克风队伍。
后面的同学也才窸窸窣窣站过来，猜测着应该要开始出发了。
尚雅听见隔壁班的几个同学在讨论着，害怕会下雨，商量着要不要带上雨具。
她回忆着，也不确定今天到底会不会下雨，只能祈祷今天有个不冷不热的好天气。
差不多到五点的时候，班主任巡逻了一圈队伍，就让学生们从后往前报数，梁主任也吹着哨子让后面那些还没有走到班级队伍的同学跟上。
等到学生都来齐了，梁主任就绕到队伍前面，宣布开始出发。
从高三（1）班开始，班长就举着班牌跟上去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陈路欣和尚雅也是一前一后排在班级队伍的中间，然后跟着走。
走出校门口，原本的队伍就开始保持不住队形了，每个同学都喜欢跟自己的好朋友三三两两并排走着，于是远远看着就像逛街一样松散。
一开始梁主任还在前面吆喝着，说让大家保持队伍，不要走散了。
等走出一段路后，他还要兼顾走在后面的班级，逐渐也就顾不上了。
尚雅也不确定她们走了多远，只是看见黑夜的天际逐渐出现斑驳的白光，就像晨曦穿破漫长的黑夜带来希望的黎明。
十月的天亮得早，如果是在冬季，这个时候应该还是午夜的天色。
还没有到登山那段路，尚雅还不觉得累，也能和陈路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她们完全就像是刚被放出笼子的鸟，看见路边很平常的路牌和树木都能新奇地阿巴阿巴着，好像在学校外面多待一秒都是赚到了。
路边的商店都还没有开门，风吹过来，满树落叶撒下来，落了他们一身的叶子。
大家觉得有趣，还有人捡起几片树叶来研究起来。
尚雅也在左右环视着，看见躲藏在人群中的几对小情侣在偷偷摸摸地靠近着，拉拉手或者说两句悄悄话，然后在老师向这边走过来之前又连忙像做贼一样假装若无其事地分手。
自从中秋乌龙事件后，学校又开始严抓情侣；但是校园里的早恋是禁不住的，顶风作案的学生依然数不胜数。
于是单身汪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疯狂吃瓜。
陈路欣也小声地跟尚雅咬耳朵：“邓梵云和余永思竟然还没有分手啊？”
斓淇也过来跟她们透露一手消息：“本来分手了，现在又复合了。”
尚雅&陈路欣：哇哦！
“而且貌似二班有男生在追林楹。”斓淇示意她们往后面看，果然看见走在后面的林楹一脸不耐烦地跟那个貌似是二班的男生说着什么，前段时间也经常看见那个男生过来找林楹。
陈路欣便耸耸肩：“不要跟二班的男生谈恋爱。太危险了！很容易会被向级长发现的。”
尚雅就觉得这根本不是需要担心的问题，前世班上追求林楹的男生可不少，就连全班同学都觉得他们天造地设的梁森都只是友情以上，要是林楹能跟二班的男生交往才有鬼。
其实前世发生过的大部分事情她都不记得了，不过这一年最关键的还是要以学习为重，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更要紧的事情了。
她们继续走着，差不多走到青松山下时，看见遥远的天边好像被一道金色的光辉刺破黑夜，新阳缓慢从地平线升起来。
今天也许会是个美好的晴天吧。
再往前走就是山路，登山的小路蜿蜒盘旋在翠绿之间，她们只能从阴翳树林的缝隙中看到逐渐散漫到整个天空的曦光。
早晨的林间石梯上还蒙着一层湿湿的水雾，就连山林里的空气都因为湿气而显得朦胧模糊。
登山的路不好走，前进的队伍也变得更加缓慢。
一班走在前面，便听见后面好像传来唱歌的声音，不知道是哪个班级开始唱起校歌，唱完校歌又开始唱运动会时唱的歌曲，甚至还有人在唱爱情歌。
尚雅挺敬佩他们的，爬山已经很累了，还能一边爬山一边唱歌。
不过现在确实很有秋游的氛围了。
二班有几个学生在唱《送别》，于是一班也有人跟着熟悉的调子唱起来，前后的班级完全是各唱各的，不同歌声就在山林里互相混杂回响。
天色完全亮起来，蔼蔼白雾笼罩着翠绿的林海，金色的阳光在云雾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辉。
站在云亭的人都忍不住去触摸云霞。
陈路欣也望着云海，就露出陶醉的神情：“日出云海真美！等我以后有钱了，我要在山顶买一套房子，然后每天早上起来拉开窗帘，就能看到日出云海。”
尚雅便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哎呀，苟富贵勿相忘啊。”
“早知道许愿的时候就许一个一夜暴富了。”陈路欣觉得亏大了。
她们站在云亭的围栏后面，看见后面越来越多班级的学生登到山顶进到亭中，有些学生累了直接席地而坐，就显得云亭里有些拥挤了。
只是她们依然贪恋云端的美景，目不转睛地望着天边的云彩。
然后就听见耳边一个咔嚓的声音响起，便看见南珍神色肃穆地扛着相机，在拍摄着日出云海的照片。
很美丽的云彩！尚雅想，如果她有相机的话，她也会毫不犹豫记录下这一刻的美景。
尚雅就往后退了半步，避免影响到她们拍照。
“尚雅，要不我们去那边坐坐吧。”陈路欣回头搜寻着目标，然后指了指距离云亭不远处的石楼梯，问道。
尚雅也觉得小腿有些酸痛，等到下山回去还要走很长一段路，她们得要趁现在休息好。
两人就走到石楼梯的边上坐下，看见其他班级的同学还在上山下山走来走去着，就从背包里拿出水果干吃着。
看起来她们还要在山上呆一段时间，再加上走回学校也需要时间，估计中午是吃不上午饭了，就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等到最后一个班级的学生登上到云亭，梁主任和向级长才在后面拉着医药箱上来，然后问有谁要上洗手间或者身体不舒服的。
尚雅坐在地上喝着橙汁，陈路欣低声跟她说道：“听说那个医药箱可重了，我看他们都要抬着箱子才能上来。”
梁主任和向级长将医疗箱放在云亭的地上，打开箱子，拿出葡萄糖分给学生们喝。
有的学生走到山顶就累得根本不想动了，都靠站在围栏边上；老师担心他们会从围栏上摔出去，便一个个过去阻止。
尚雅她们坐的地方距离云亭不远，但每个学生都在周围吵吵嚷嚷地说着话，即使梁主任带着麦克风，她们也很难听清楚在云亭里面说的什么。
她们就坐着休息，干脆也不想去会了。
直到好像开始喊口号了，第一个在云亭上喊口号的就是她们班，只听见班长带头喊了前面两句：“三一三一，自强不息……”
然后她们作为高三（1）班的学生才跟着喊起来：“所向无敌，再创佳绩。”
连续喊了两遍口号，就轮到高三（2）班跟进：“高三二班，启航扬帆；乘风破浪，铸造辉煌。”
高三年级的班级口号基本都是这种决战高考的类型，内容也就是大同小异；大家就比谁喊得更大声，气势上就赢了。
中间有几个班级的口号倒是比较有趣搞怪，不过因为每天跑操的时候都要喊口号，他们听得多了也就觉得免疫了。
喊完口号，就是自由活动时间。
老师也提前给大家准备了一些面包饼干，然后三令五申不能将垃圾留在山上，产生的生活垃圾都放到黑色垃圾袋里，或者自行带到山下的垃圾桶。
上山的时候在唱歌的那群同学，在坐下后又开始唱歌。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
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矗立
不在乎它是不是悬崖峭壁
……”（注释1）
听见他们又开始唱《追梦赤子心》，尚雅也跟着哼着调调。
在最消极的时候，她就会放这首歌给自己听，然后就会像打了鸡血一样及时恢复蓝条。
并且这首歌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只要放开嗓子唱就行了，像她这种天生五音不全、唱歌永远不在调上的人也能毫不尴尬地开麦。
陈路欣很容易就嗨起来，跟着音乐摇晃着唱歌。
尚雅觉得，他们的歌声大概能将整座青松山的动物都吓醒。
初升的太阳已经将远方的天空完全渲染成金色，清晨的薄雾也被阳光驱散，山林的空气清新宜人，就连绿叶红花都像被调过饱和度的照片。
她没有带手表出来，陈路欣也没用，她们一时之间都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只能凭着感觉猜测应该是九点多钟了。
大家走过来也累了，梁主任可能会让他们在山上继续自由活动，等到休息得差不多再下山打道回校。
在学校待久了，学生们很少连续走这么远的路，刚出发时的激动和兴奋也都变成疲惫，恨不得就直接长在山上不回去了。
还有同学对着天上的飞机招手，问是不是来接自己的。
喝完橙汁，尚雅就将双手叠放在膝盖上，然后跟陈路欣说：“我睡一会，要回去的时候喊我一下。”
“你要在这里睡？”陈路欣很震惊。
“今天四点多就起来了，你不累啊？”尚雅倒不觉得太困，只是双腿有点疼，她便又开始伸展着腿部尝试舒缓一下。
陈路欣便起身伸了个懒腰：“也还好了。下午我们可以回宿舍补觉。”
尚雅点点头：“我中午也不想吃东西了。”
她回头往后面看了一眼，见到还有不少学生在云亭和石梯上跑跑跳跳着，就很羡慕他们的体力。
她认出艺术班的几个女生，她们站在云亭里面唱歌，场面挺欢快的，就连旁边的几个老师都给她们鼓掌。
“艺术生就是厉害，唱得可真好听。”陈路欣听见动静也回头看了几眼，然后就开始跟着鼓掌说道，“不过艺术生是不是要去参加特训了？”
尚雅记得应该是的，并且今年的艺术班还貌似多了不少复读生。
她们又走到更靠近云亭的石梯上坐着，又听了一会唱歌的热闹。
其实长时间坐在楼梯上，腰背都挺难受的。
但考虑到等会走回去还会更难受，她还是放弃起来走动一下的想法。
周围的学生还在叽叽喳喳讨论着。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
“还有什么安排吗？”
“我好困啊！”
石楼梯坐满了人，再有学生从这边上下都要喊人往两边挪一下，让出一条能让人通行的小路。
还有点学生直接三五成群地在云亭下面的低矮草地坐下，中间铺开一张小小的方形桌布，然后围成一圈，拿出从学校带过来的零食和饮料摆在桌布上。
这样就很有秋游的氛围了。
其他同学见状，也纷纷后悔自己的提前准备不到位。
清风徐来，鸟语花香；如果忽略他们本就浮躁的情绪，这场秋游应该是很美好宜人的。
继续坐着，尚雅觉得实在无聊，就拿出MP3戴上耳机听自己喜欢的隐约，然后将另一只耳机递给陈路欣：“听吗？”
陈路欣便接过耳机戴上。
温软动人的情歌，就像爱人的温柔告白，令人意动。
“尚雅，你有过喜欢的人吗？”陈路欣问。
“没有。”尚雅歪过头望向她，然后摇头道。
“那你会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陈路欣又问。
尚雅认真地想着这个问题，最后却依然摇头：“我可没有世俗的欲望。”
否则她也不能两辈子都是母胎solo。
她觉得这样挺好的，爱情本来就不是人生的必需品。
在世俗的欲望中，只有金钱和美食是真正必不可少的。
于是她便反问陈路欣喜欢怎么样的男生。
作为牡丹姐妹花，她们俩的情况也确实挺不相同的。
陈路欣却露出惆怅的神情，然后同样摇头：“算了，我也没有兴趣。说实话，我现在满脑子都只有高考。”
尚雅便默默竖起大拇指：“同上。”
两人就继续认真听着歌。
下一首歌恰好是经典毕业季送别歌，也一下子将她们的情绪从刚才的谈情说爱调动到毕业在即的感伤中。
她们的谈论话题又转移到高考和毕业的问题。
下周就是第二次月考，陈路欣显然也有些焦虑，担心会考不好。
尚雅便安慰她。
要说起成绩，她就算是旁观者清的经验老手了。
陈路欣的成绩倒不像程琳那样不稳定，但是她现在属于卡在瓶颈期，不上不下的特别难受，又没有办法快速往上面突破。
上次小测，她的数学已经成功进入130+的梯队。
虽然比不上尚雅的拔尖，在年级排名已经是保三争二的地位。
但她的综却总是缺了一口气，自从合卷考试后她的总分就从来没有上过270+的成绩。
这让陈路欣觉得很茫然不安，就像是看见挂在前面甜美的果子，却只能无能为力地叹气。
如果没有更进一步的野心，现在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可她想要逼自己一把，毕竟还有最后的一年，这也是最后的决战。
尚雅思考着怎么样宽慰陈路欣，余光又看到正愁眉不展地站在云亭边上的南珍。
当初南珍的综进步速度可谓是让人乍舌，也许回头她们可以向南珍请教一下。
日渐当空，漫山遍野的高三学生才得到启程回校的消息。
好不容易回归山林的高中生还是在老师和同学们看着，才没有变成猴子跳到树上荡来荡去，尽管他们已经很接近这种状态了。
听到老师们集队的声音，欢乐野餐的学生们才不紧不慢地收起零食和桌布，然后磨磨蹭蹭地走过来，找到自己班级的班牌就在后面排好。
看见一张张打不起精神的面孔，老师们只能扯着嗓子在前面整队。
差不多半个小时，这支庞大的队伍才以缓慢的速度踏上归程。
下山的路比较好走，但走到临近山脚的路程，很多同学就开始觉得双腿又酸又痛，走路的姿势也变得七歪八扭。
尚雅和陈路欣可怜地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往下面走着。
前面的路还很漫长，可想而知等回到学校会变成怎么样。
老师们就在队伍前后来回走着，给大家打气，说再坚持一下就到了。
到山脚下调整休息的时候，尚雅拿出保温瓶，将最后一口水喝完了。
幸好后面路过的便利店开门了，学生们就一股脑涌进去买水，老师也没有办法阻拦，只能在外面等他们一个个归队。
太阳越来越猛，十月的白昼温度还能升到将近35℃，对于长时间在外面步行的学生来说也是很痛苦的煎熬。
走到中途就开始不断怨声载道，还有学生偷偷讨论着，说现在他们悄悄打个车回去，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吧。
看见天上飞来飞去的小鸟，尚雅也恨不得给自己进化出一双翅膀。
陈路欣完全没有秋游前的兴奋，只是苦逼地骂骂咧咧：“我们在学校已经很累了，还要出来找不痛快……”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路边的草丛传来很软很夹子的喵喵声，陈路欣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了。
便看见一只很小的奶猫从草丛中窜出来，又好像受到惊吓一样缩回去。
“哇！是小猫咪！”陈路欣欢快地叫起来。
尚雅：……
你貌似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累嘛！
这一看到小猫咪就原地满血复活了。
大概在老师们看来，这只小猫咪就是恶魔派来的使者，因为学生们看见萌宠就根本走不动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