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上前,握住了阿米尔的手。她发现,阿米尔的手像是一根干枯的木柴,随时都会被人折断。
尽管阿米尔身上的伤口已经经过了处理,但李令月还是能从她露出来的肌肤上看到一道道伤痕。
李令月动用系统积分,为阿米尔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她发现,阿米尔身上的新伤旧伤,加起来竟然多达上百处,并且,她还有严重的营养不良。
由此可见,阿米尔平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李令月稍稍为阿米尔进行了一下治疗,却不敢做得太过火,以免被人发现不对劲之处。
她一边为阿米尔治疗,一边在阿米尔耳边说道:“想要让那些对你施暴的人付出代价吗?”
李令月并不会天竺语,不过,有翻译器在手,问题不大。
让一旁的章大夫和吐蕃女子感到惊喜的是,阿米尔居然眨了眨眼。
虽然她仍然没有说话,但她居然对外界有感应了,这对于章大夫来说,是个莫大的惊喜!
章大夫、两名吐蕃女子以及跟随李令月前来的两名翻译官,都用敬畏的眼神看着李令月。
殿下一来,阿米尔的状态就变得不一样了,殿下果然是受到上天眷顾之人!
李令月继续道:“只要你配合治疗,尽快好起来,我保证,你能看到那群禽兽受到惩罚。”
“听说你丈夫不要你了,是不是?”
李令月这话一出口,就看到阿米尔的眼角变得湿润了。
她轻柔地将手放在阿米尔的额头上:“好女孩,不要哭了。脏的不是你,是人心,是这个世道……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为什么要让其他人决定你的生死?这是不对的。”
“你已经为你的丈夫寻过两次短见了,但你仍然活着。这说明,连神明都不想让你去死。你应该遵循神明的旨意,好好活下来。从前,你是为你的丈夫而活,往后,你就为自己而活吧。”
“天竺地区,有太多像你一样的女孩子了,连上天都看不下去了,你们不该承受这样的命运。”
不知是李令月的话语起了作用,还是她的治疗起了作用,阿米尔终于睁开了双眼。
在她的眼眸中,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了下来。她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嗓子太过干涩,只发出了“嗬嗬”声。
阿米尔看着身边满是异域风情的女子,觉得李令月的身上仿佛自带光芒。
她曾不知多少次地祈求神明,稍稍分给她些许怜惜,可惜她连一次都没有得到过回应。
当李令月冲着阿米尔伸出手的那一刻,她却仿佛看到神明降临到了自己的身边。
阿米尔的状况开始好转。
当她有了求生意志,竭力配合章大夫的治疗,效果自然比之前好了许多。
不过,她变得有些依赖李令月,每当她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寻找李令月的身影。
章大夫将汤药递到她的面前:“太女殿下如今十分忙碌,等她得了空,会来看你的。”
她并不懂得天竺语,她在为阿米尔进行治疗的时候,她的身边往往也跟着一名翻译官,这名翻译官会将她的意思转达给阿米尔。
阿米尔一闻到汤药那令人作呕的味道,就下意识地别过了头。虽然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喝这汤药了,但她还是难以适应这种治疗方式。
翻译官将章大夫的话转述给阿米尔听,末了,她还补充了一句:“太女殿下很关心你。”
正是这句话,让阿米尔从章大夫的手中接过了药碗,将药一饮而尽。
她不能让她的神明为她担心,她要尽快好起来。
因为喝药的动作太急,阿米尔不小心呛到了自己,她捂住自己的嘴,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当她停止咳嗽的时候,她发现,章大夫正注视着她的鼻子——她的鼻子上,戴着一枚铜制鼻环,这也是她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
最初,鼻环是给牲口戴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天竺地区的人开始给已婚女性佩戴鼻环。
阿米尔在与她的丈夫结婚之后,她的丈夫就迅速给她戴上了鼻环,以此来彰示自己对她的“所有权”。
章大夫在来到天竺之前,对天竺地区的文化有一定的了解——李令月身边的那批翻译官们学习的,可不止是吐蕃语、天竺语,她们还研究了天竺的文化和习俗。
在来到天竺地区之前,那些翻译官们为本次要进入天竺的所有人进行过简单的科普。
尤其是吐蕃的小伙子们,曾经得到了翻译官们的耳提命面,被告诫不可以随便招惹戴鼻环的天竺女性,否则恐怕会惹祸上身。
章大夫对于天竺地区的这一习俗,始终难以接受。
一个人,为什么要佩戴牲口才佩戴的鼻环,被另一个人昭示“主权”?
正因如此,她看着阿米尔的鼻环,感觉格外碍眼。
事实上,不仅是阿米尔的鼻环,天竺地区其他妇人的鼻环,都让章大夫觉得碍眼。只是,她们暂时管不到那些人身上。
但章大夫觉得,阿米尔的丈夫几乎杀死了阿米尔,阿米尔不该再佩戴这枚象征着他的鼻环了。
章大夫指着鼻环,对阿米尔说:“拿掉吧。”
虽然阿米尔听不懂章大夫的话,但她很快就理解了章大夫的意思。
已经决定跟过去的自己诀别的阿米尔闭上了眼,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阿米尔睁开眼,朝着章大夫郑重地点了点头。
“神明”说,她该为她自己而活,她不知道,怎么做才算是为自己而活。但她深信,“神明”的话不会有错。
首先,她要摘掉自己身上作为别人附属物的象征。
阿米尔的状况变得越来越好,渐渐的,她甚至能够下床走动了。
李令月偶尔会来看望阿米尔,不止是宽慰她,同样也是趁机为她治疗。
几处最严重的伤口,经过李令月和章大夫的精心治疗,已经对身体没有什么大的妨碍了。至于一些陈年旧伤,只能慢慢调理。
每当李令月过来的时候,阿米尔看向她的眼神中,仿佛带着光。
李令月注意到,阿米尔摘下了鼻环,她很高兴。
阿米尔见李令月高兴,便也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只要李令月在这里,阿米尔便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仿佛有使不完的力量。
哪怕李令月只是简单地跟她交流几句,她都觉得十分高兴。
阿米尔的乐观,感染了那两名险些遭到侵害的吐蕃女子。
她们也没有想到,她们原本是过来安慰阿米尔的,现在,反倒是她们自己被阿米尔带着走出了阴霾。
渐渐的,阿米尔不满足于只是跟李令月进行简单的交流。
她渴望能离她的神明更近一些,她渴望了解对方的一切。
旧的信仰逼迫她去死,是新的信仰让她活了下来。
她看着她的神明每天忙忙碌碌的样子,渴望能够为对方分忧。哪怕她仅仅只能为对方做一些最微小的事,她都会觉得十分满足。
于是,阿米尔对翻译官们说:“请教我,大唐的语言吧。”
阿米尔的养病生活开始变得忙碌了起来,当她能够用磕磕巴巴的大唐话跟李令月进行交流的时候,李令月看着她,像是在看着一件瑰宝。
果然,当一个人振作起来的时候,这个人能够发挥的潜能是无限的。
有谁能够把眼前神采奕奕的女子,跟不久前那个麻木得如同木偶人一样的女子联系在一起呢?
最初,李令月只是将阿米尔当做需要她帮扶、救助的对象,但现在,她觉得,阿米尔可以成为她的力量。
刚刚得到的恒河平原,虽然名义上已经归大唐所有,但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人们,对于大唐仍然没有什么归属感。
为此,李令月不仅需要要借助军队的力量镇压反叛,同样也需要取得当地民众的认同感。
还有什么,能够比备受压迫的群体——天竺地区的低种姓人群以及女性,更适合被动员呢?
阿米尔已经走出了苦难的深渊,但恒河平原,远远不止一个“阿米尔”。李令月希望,有更多的“阿米尔”能够走出阴霾,过上幸福的日子。
她同样希望那些低种姓的民众们能够活出个人样——当然,这里的民众仅限于那些有基本良知的人,畜生们还是算了吧。
基于这种想法,李令月开始对阿米尔关注了起来。她发现,阿米尔的大唐语学得很快。
起初,李令月以为是阿米尔格外有语言天赋,但阿米尔身边的翻译官却对李令月说:“她其实,语言天赋非常一般。但她为了能够尽快学会大唐话,非常拼命。”
后来,李令月特意比平时提早了一些过来,她看到阿米尔在积极地帮着翻译官和章大夫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翻译官和章大夫她们休息的时候,阿米尔就拿出翻译官们给她的识字卡片,开始复习前些天学过的字。她用手指沾了水,在桌子上不断地写写画画。
翻译官和章大夫见她这般入神,都不好意思来打扰她了。
但阿米尔在看到翻译官和章大夫们开始忙活之后,会立刻丢下识字卡片,走上前去跟她们抢活做。
“这是,学费。你们,不肯让我,帮忙,我就,不敢,再跟你们,学习了。”
阿米尔用大唐话对翻译官和章大夫说道。
“那你就帮我们把这些书装订成册子吧。”翻译官说。
她们刚刚来到天竺地区,为了尽快让天竺地区的民众理解大唐的思想和文化,她们编了一些歌谣和顺口溜。
接下来,她们打算在民众间传播这些歌谣和顺口溜。
阿米尔在了解到她要做的是什么事之后,眼睛都亮了起来。
“请,务必,让我,帮你们!”
在接受了这么久的照顾之后,她终于能够帮上她的神明了,这让她怎能不激动?
“我,认识,一些人,我可以,向她们,传达,殿下的,理念。”
任何一种新兴的思想,其最初的推广和传播过程,都是一件艰难之事。
但阿米尔却不会惧怕这些困难,她自己因为殿下而得到了救赎,她坚信,殿下的理念才是真理。
李令月没有打扰她们,她只站在一边,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每个人,都在努力着,有些人是为了李令月的理想,还有些人是为了她们自己的理想,这让李令月愈发觉得,她不能懈怠。
接下来,李令月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而恒河平原上生活着的民众们,也有一段漫长的路要走。
当最后一名逃跑的强奸犯被抓到之后,针对他们的审判,终于开始了。
审判是在一处人流密集的地方进行的,周围许多人见有热闹,都赶过来看热闹。
随口,他们就在身边人的口口相传中,知道了这里即将发生什么。
大部分有良知的民众,虽然对某些行径感到愤慨,但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当他们得知,强奸在大唐律法中是重罪时,他们感到十分错愕。
一些女性则十分高兴,一直以来,她们都生活在一个极其不安全的环境中。每当她们路过一些治安不太好的地方的时候,她们都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以免自己也成为受害者中的一员。
而有时候,即使她们再怎么小心也没有用,一旦她们落单,某些鬣狗就会伺机而至。
至于那些潜在强奸犯们,在听到这则消息之后,则愤愤不平。
他们有生歹直崇拜,在他们看来,与人欢好是一种接近神明的方式。这些异族人,果然不懂他们的信仰。
他们不能让这些异族人压在他们的头上!
当七名强奸犯全部到齐之后,李令月也带着阿米尔这个受害人现身了。
阿米尔要亲眼看着伤害过她的那些罪犯,获得他们应有的下场!
当阿米尔的目光落到那七名罪犯的脸上时,她下意识地别过头,面上露出惧怕之色。
那天的事,对她来说,简直就如同噩梦一般,给她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阿米尔浑身发冷,如同被千刀万剐的疼痛,再一次回到了她的身上,让她冷汗淋漓,身体开始不自觉地抽搐起来。
这时,阿米尔忽然觉得,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她抬头一看,恰好撞进了李令月的目光中。
“别怕。”
和煦的暖阳,映入李令月的眼眸中,阿米尔与李令月对视了片刻,紧绷到极致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阿米尔想,她的神明就在她的身边,的确没什么可怕的。
她已经安全了,那些畜生,无法再伤害到她了。
当李令月的目光落到那些罪犯们身上的时候,她眼中的暖意逐渐消失。
“行刑!”
这是阿米尔认识李令月以来,听到李令月发出过的,最冰冷的声音。
这一日所发生的事,注定要载入北天竺的历史中。
有着生歹直崇拜的北天竺人,从未想到过,他们可能失去他们最重要的东西。
当他们看到那些强奸犯们被施以宫刑的时候,许多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一些女人一开始对这血淋淋的场面感到不适,但当她们看到男人们脸上露出敬畏之色时,她们中的许多人又觉得,这没什么不好。
有了这桩公开处刑的案例在,往后,她们兴许就不会频繁地受到侵害了。
人只有敬畏律法,行事时才会多一些顾忌。
她们原本以为,这些异族人统治了她们的土地,会有一场灾难降临到她们的身上。但现在看来,这些异族人的到来,未必是什么坏事。至少,她们得到了保护。
李令月没有派人去为那些被没收了“作案工具”的罪犯疗伤。那些人能不能活下来,全看他们自己的命。
要是侥幸活了下来,还有劳动改造等着他们——接下来,恒河平原还需要大量的人来搞基础建设呢,他们要是活着,正好废物利用一下。
很快,那名家暴过阿米尔,还说要烧死阿米尔的丈夫也被带了上来。
他被当众施以鞭刑。
在行刑之前,翻译官们高声宣布了他的罪行。
随后,鞭子重重打在他的身上,打得他皮开肉绽。
那个人挨了几鞭子就受不了了,他开始高声求饶。
他一边求饶,一边还让阿米尔帮他求情。
阿米尔却无动于衷,她发现,自己真的已经放下这个人了。
这个,曾经掌握着她的命运,并深深伤害过她的人。
原来,他也没什么可怕的。
距离那日的公开处刑,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时间。
在这大半个月中,恒河平原的犯罪率非但没有下降,还报复式地增长。有些人像是再用这种方式挑衅李令月的权威。
李令月带着军队入驻恒河平原时,他们没有反抗,但这不代表他们彻底服膺了。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试探李令月一行人的底线。
这些异乡人能够重重处罚某一桩案子的罪犯,可如果短时间内犯罪的人太多,她难道还能够将他们全部抓起来吗?
他们要让这些异乡人知道,在别人的地盘上,最好不要插手太过。他们可以容忍大唐像当初的萨珊波斯和吐蕃王朝一样,对他们进行松散的管理,但绝不允许大唐侵犯他们的根本利益!
李令月很快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她能做到的事,可比他们想象中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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