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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瘾(迁屿)


南蓁这些年在国外,偶尔想念中餐的味道,第一个想到的都是那家店。
她回国后去找过,那里拆了,除了那幢公寓还保留着原样,周围的一切都或多或少地变得不太一样。
时间能够风化一切,再坚固都会被侵蚀。
记忆里再鲜活的东西,跳进现实里都得先剥一层皮。
这是世间常态。
她不意外。
陈厌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她其实略有耳闻,只是没有亲眼见过,那些传言再真,也抵不过他现在好端端坐在面前,慢条斯理地吃着饭。
南蓁眼光发软,他现在这身份,大抵是没有再来过这种苍蝇馆子,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以前那家店的味道。
她想着,不觉问出声。
陈厌给她盛了碗汤,放到她面前,冷不防抬起眼,“你是说我住院连吃了半个月的那家?”
南蓁震惊了:“你怎么知道?!”
想当初她为了让陈厌养伤的时候多补充营养,每天上网找菜谱——给餐厅做,为了表示的更有诚意一点,她还特意说是按照店里擅长的菜系找了几家不同的店。没想到他竟然吃出来了?
陈厌唇角抿了抿,要笑不笑的,“很难吃不出吧。”
南蓁:“……”
也是。他会做菜,味觉肯定灵敏。
其实她但凡自己尝过,也能知道。那家店做汤的时候不爱放盐,总是寡淡难以下咽。
陈厌从来没说,因为他晓得南蓁上班累了一天,晚上还要来医院送饭,大多数时候,她自己都是空着肚子来的,回去了再随便啃点面包充饥。
除了她,再没人愿意这样饿着肚子也要先填饱他了。
想起过去,陈厌放下筷子,眼眸渐深,“我知你想问什么。”
南蓁一怔,抬眼。
他抽了纸巾,轻轻擦掉她唇边沾着的一点水光,动作温柔,眼神也是,只是声音却冷得人心里发寒,“纪维知的事,只是个开始。”……

陈朝清当年能和游静云生下陈厌, 单芳丽会在外另找慰藉也不奇怪。
只是纪维知比游静云运气好。这些年,他和单芳丽一直保持着亲密关系,领娱能到今天, 单芳丽在背后的推波助澜功不可没。不过爱和钱一样, 都不是那么好得到的东西。
人前的纪维知是光鲜亮丽的娱乐公司总裁, 婚姻美满, 夫妻恩爱,还有无数美女对他前赴后继, 投怀送抱。但在人后, 单芳丽那张日渐衰老的脸, 依旧把他当狗一样使唤, 这要逐渐被养大了胃口的人怎么能甘心?
单芳丽当初发掘纪维知,是看中他年轻,新鲜,有野心又肯对她下功夫, 如今这些她青睐的优点也变成了他背叛的原因。
她今年已经五十了。保养得再好也是个年过半百的人, 钱可以改变她的容貌和身体,却改变不了她日渐急切的心。
她想要个孩子。
一个她和纪维知的孩子。
远辰不能没有继承人, 她不甘心把这一切都拱手让人。
南蓁有些震惊,“她和陈……他们还没离婚?”
陈厌黑沉沉的眸子里一片严寒的淡漠,“怎么离。”
陈朝清与单芳丽结婚多年, 虽然貌合神离,实际内里利益纠葛得异常紧密。虽然有那份婚前协议,但陈朝清这些年没少花功夫。他心思深重,报复心又极强, 那一纸协议的侮辱当时忍了,就是为了今后有一天能一雪前耻。
远辰与朝日现在,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初陈朝清健康出现了状况,才会一心想要培养陈厌出来为他主持大局,不料陈厌却在他瘫痪在床的关口将天幕剥离出了朝日。这不仅重创了陈朝清,更重创了单芳丽。
单芳丽当年得知陈厌的存在,盛怒过后是庆幸,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和一头虽已垂暮却仍有一副利齿的老虎,谁更好控制,不言而喻。
她的计划非常周全——先一步找到陈厌,骗他回归陈家,等他接手朝日,她就安排自己的表侄女和他结婚。等陈朝清一死,她控制了陈厌,就等于把朝日也握在手里。
只可惜陈厌并不是她想象中能被她一手操控的傀儡。等她惊觉事情正朝着一发不可收拾地发展时,已经晚了。
任何企业,高层的变动都事关紧要。更不要说是朝日和远辰这种级别的集团。
离婚这种丑闻,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允许发生。
这些年,无论单芳丽再如何嫌弃陈朝清已经是个废人,她也没有动过离婚的念头。不为别的,只为她心里很清楚,远辰不是当年的远辰,连同朝日也日渐式微的当下,她不能做出任何冒险葬送自己的举动。
南蓁听到这里,抬眼看着陈厌那张仿若凝结的脸,轻声:“还有呢。”
她心里隐隐有种预感,单芳丽做过的事,恐怕还不止这些。
夏季末的蝉鸣,声嘶力竭出一曲悲鸣的挽歌,街面车流呼啸而过的声音在身边被拉成一条直线,角落里的空调不知哪个部位在漏水。
滴答、滴答
所有一切噪杂、微弱的声音都汇聚在这方小小的空间里,它们离得很近,又很远。
对面的男人已经不是六年前单薄的少年模样,他黑压压的睫毛垂下去,又抬起来,那双极致深沉的眼瞳像两颗黑洞,无尽无边,没有情绪,连时间都被吞噬。
“游静云是怎么死的,你记得吗。”
南蓁记得。
天然气泄漏的意外事故。
那个美丽的女人最后形容枯槁,闭上眼睛永远地沉睡。
她心口倏地一窒,眉间不可置信地皱起,“你是说…那不是意外?”
陈朝清是个十足的商人,商人重利而非感情。
游静云却视感情重过性命。
她实在美丽。
头脑却不够好。
说她蠢,她却晓得要用假自杀的方式骗得陈朝清的怜爱。
说她聪明,她却笨得连家里的阿姨是单芳丽的人都不知道。
那个保姆,之前在单家做过。那天,单芳丽叫她回去,带新入职的佣人去超市挑选水果。
上一任主家如此信任,而且只是带个路,帮着挑选东西,就能得到相当于她半年薪水的丰厚红包。
没人能拒绝这个合情合理的要求。
于是游静云那里,自然被她忘在脑后。
等她打开房门,铺面而来的一氧化碳让整个世界迷幻成梦里的样子。
可怜游静云自以为算准了一切,最后却长睡不醒。
“游静云,她太蠢。蠢得以为自己能撼动权利,以为她付出了一切。她确实付出了一切。”陈厌的声音没有悲喜,甚至没有起伏。他像电视里出现的旁白,只是平静地记叙,至于事情里的人与情,都和他无关。
被丢在湖溪镇那样的地方,旁观了这场冤孽十八年之久。
他早已麻木。
南蓁说不出听完这些后心里是什么感觉。
有些事情似乎不该发生,却发生得太过自然。
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又都在情理之中。
游静云无疑是个美丽的笨女人。
但她要的东西,未必没有实现。
陈朝清如今卧病不起,是当年留下的病根。知晓她救治无望,他情绪上头,人就中了风。
然后呢。
一个离奇又恐怖的念头跳到眼前,南蓁忽觉遍体生寒——他跟单芳丽生活多年,不可能不知道保姆是单家的人。是他默许了这场意外的发生?
是了,一定是了。
他城府那样深,和单芳丽连同整个单家的角力长达二十年之久,他怎么可能允许另一个人来破坏他苦心经营的一切?
游静云爱他,他也怜悯。
但怜悯和歉疚都不是他的标的,金钱和地位,权利与顶峰才是。
单芳丽恨他在外风流,游静云识趣点,一直安分待在湖溪镇那种地方也就算了,偏偏她不知死活跑到B市,害她颜面扫地,这叫她怎么能忍?
陈朝清深知单芳丽的个性,他早知她会动手,只要她动了手,横亘在他面前的阻碍也就……一扫而空了。
南蓁抱紧双臂,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阴风吹得她身上一阵阵发紧,头皮发麻,麻到每一根发丝。
她不明白,这样一个男人,这样一个可怕的男人,究竟、究竟值得游静云赌上性命和陈厌去爱吗?
陈朝清当初为她的死悲愤上头,中风偏瘫,以至于现在都卧床不起。现在想来,这悲怆里有几分是真的爱她,还是因为愧疚?
亲手杀了最爱自己的人,他也会愧疚吗?
南蓁不得而知。
她只担心陈厌,他在难过吧。
为了这个傻女人,他的妈妈。
即使过去那些年里,游静云并未肩负起一个母亲的责任,但陈厌第一次感受到温暖,却是在她身上。
南蓁还记得南振国的葬礼结束后,游静云带着陈厌踏上回湖溪镇的车。
他们背对着她,站在路边,远处低垂的夜幕在群山连绵的剪影上压出褶皱。星星不多,月却温柔。
或许是葬礼伤神,或许是为南蓁丧父而动容,游静云疲惫地牵起了陈厌。
女人温厚柔软的手,握着他稚嫩纤细的指头。
‘阿厌,我们回家吧。’
她从来没有承认过湖溪镇上有她的家,在她眼里,那只是一套老得快要腐化的房子。
那是第一次。
她说,我们回家。
陈厌恨过她。
恨陈朝清,恨单芳丽。
恨所有人。
可是恨是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只靠恨是没有办法让那些人知道他的心情的。
只靠恨,他得不到平静。
南蓁眼睁睁看着他眼里的漆黑翻涌成浪,遮天蔽日,戾气横生,连他自己都快被吞没。
她突然害怕,心惊肉跳的感觉让她手足无措。
“陈厌,你看着我。”她握住他的手,忧心忡忡。
陈厌听不见她的声音,巨大的愤怒和窒息就堵在喉头,再多一秒,就要没顶而过。
灯光没有了颜色,温度也变得忽冷忽热,桌椅板凳都在极端的变形。
一切都在扭曲。
“陈厌?”南蓁看着他眼里的空洞越破越大,他手在不住地颤抖,眉间的痛楚与茫然一同迸发,他整个人都失常了。
像被人剥夺了呼吸,他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喉间发出微弱的嘶呼,脸色瞬间变得青白,豆大的汗珠像是凭空出现的,冷汗浸湿了他的脸。
他发病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南蓁出乎意料的冷静。
她迅速扶着陈厌起身离开店内其他人的视线,室外的热浪轰然来袭,陈厌有瞬间的恍惚。
“南蓁…”
他哆嗦的唇瓣已经白了,短暂的清醒让他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臂,他正极力克制着身体里的恶魔不要出现,眉头紧皱着,黑眸里的光几乎碎裂,“公司……”
“好,好。我知道。”南蓁心跳得飞快,面上却镇定得没有一丝异样。
店老板追出来让她付账,她咬牙把陈厌送到车上,回头付了钱,拿出陈厌身上的手机打给了柯周维。
柯周维刚休息一天,一见陈厌的号码就忍不住紧张到浑身冒汗,深怕又被叫回去加班。
他颤颤巍巍接起,“老板…”
“是我。”
“…南小姐?”
女人清冷的声音绷紧到了极限,“我发给你发个地址,带上他平时用的药马上过来。”
柯周维闻言猛地一怔,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原本松弛的语气瞬间紧张起来:“我立刻过去。”
挂了电话,南蓁手都在抖。
她想起那天在观澜云,陈厌就是这样毫无预兆地倒下去。
脸色苍白,宛如一具尸体……
不行,现在没有时间给她害怕了,陈厌还在车里等着她,她必须尽快带他回家。
深呼吸稳定了心神,南蓁坚定地转身上车。
柯周维来的很快。
但陈厌已经睡下了。
他躺在南蓁床上,侧抱着她的枕头,脸紧紧贴在上面,眉间偶尔不安地蹙起,不自觉把枕头抱得更紧,眼见他用力到连自己的呼吸都不畅快了,南蓁过去轻声哄他松松手,他便又循着声音依到她手臂,手握着她,乖乖地贴着,许是知道真的是她,陈厌没有使劲,怕伤到她。
他好乖,又虚弱得不堪一击。
南蓁摸着他的脸,心软得连呼吸都不舍得太重。
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亲,门铃响了。
门外是满脸焦灼的柯周维。
他拎着一个黑色小皮箱,里面装着陈厌的常备药。
南蓁给他开了门,他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老板呢?他怎么样?这次是在哪里?周围人多吗?不行,我得先给方总联系,他的公关团队会处理那些外露的讯息。”
他说了一通,南蓁却只是脸色淡淡地看着他,“药呢。”
“在这…”他突然噤了声,想起来她还不知道陈厌生病的事。
等等,如果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药?
意识到可能是自己说得太多,柯周维降下声调,神情凝重地说:“请先让我看一看老板。”
南蓁默许了。
她转身,看向那边半敞开的房门。
柯周维快步过去。
房间里静得异常。
没有狂躁的嘶吼,没有痛苦的呜鸣,甚至连粗重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南蓁出去后,陈厌又睡得不太安稳,但依然很沉。
他累极了。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没日没夜地在公司里熬着,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柯周维庆幸他这次发作的并不厉害,又诧异今天的突然。
自从南蓁回来后,陈厌已经很少发病,那次在观澜云,是最后一次。
他平时那样雷厉风行,意气风发到柯周维都快忘记他还是个病人。
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柯周维回身看见坐在沙发上等待解释的女人,一怔。
南蓁一身朴素的运动服,清淡的五官面无表情地浸在夜色里,很有几分迫人的冷。
某种程度上,她跟陈厌很像。
或者说,是陈厌跟她很像。
直到今天柯周维才发现,他沉默的姿态,很有可能是和她学的。
客厅里灯都开着,南蓁却还嫌不够清晰,她没有抬眼,盯着茶几脚上一块花掉的漆,她淡声:“你来的很快。”
柯周维不知这话的意思,只觉后背一凉,“我是他的助理。”
尽忠职守,只是本分。
南蓁也不跟他兜圈子,视线落到他手里的黑色皮箱上,“说说吧,里头都有什么。”
“南小姐,这是老板的隐私,我无权……”
“阿普唑仑是什么药。”
她突然发问,带着答案的眼神利得像刀,泛着温柔的寒光。
柯周维面色一凛,或许是知道他今天无法回避,他肢体紧绷又慢慢放松,“很抱歉,我并不清楚详情。”
他说的是实话。
他跟着陈厌的时间不算短,也不算长。在他知道陈厌的状况之前,他就已经在长期服药。
“之前…都是方总处理突发情况。”
南蓁蹙眉。
突发情况,好简单的四个字。仿佛陈厌只是一台没有血肉的机器,出了问题不会痛苦,更不会受伤,只要关掉电源休息一下就是了。
她声音更冷了:“把他给我叫过来。”
柯周维不敢违抗,出去打电话了。
方力何在饭局上,跟几个发行方的老总吃饭。
接到柯周维的电话,他偷摸溜到洗手间接的。
“又怎么了?”
“方总,老板他……”
他话没说完,方力何蓦地变了声调:“他又发病了?”
他压低的焦急从扩音器里传出来,南蓁脸色很难看。
柯周维一时不敢说话。
方力何:“喂?说话啊!你想急死我?”
柯周维嘴角动了动,“我们现在在…南小姐家里,您尽快过来一趟吧。”
“南蓁?跑她家干什么?!你想死啊,你不知道陈厌……”话到一半,方力何猛然意识到什么,紧急刹车,语气直转急下,“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客厅里死一样寂静。
南蓁充满压迫感的低气压简直如乌云盖顶。
到底是一起生活过的人,他们就连发脾气的流程都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陈厌杀气更重。南蓁…起码允许他喘气。
方力何过来还要一会儿,南蓁起身回房照看陈厌,留下柯周维,“随便坐。”
柯周维汗流浃背:“……”
他还是站着吧。
三十分钟后,飞车赶来的方力何终于到了。
他才从酒局下来,身上烟酒气很重,脸却煞白。
恐怕是被吓得。
“到底怎么回事?!”他咬着牙问。
柯周维却看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没出声。
不一会儿,门开了。
南蓁走出来。
她回到客厅,仍坐在刚才的位置,气势不减。
面前两个大男人并肩站着,低着头,手背在身后,如同被罚站的小学生,根本不敢抬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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