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说什么都晚了。
李青青身上幸好有从徐放那里拿来的银子,雇人将李子元抬了回去。
她们没脸面和流民乞丐一起住安福观,李青青用有限的银子临时赁了个破败院子安顿了李子元,又请了大夫来。
棒疮伤势很重,大夫开的药奇贵,李青青无奈,只得赶回徐家找徐放。
结果到了前门却被拦住,家丁说了,主子交代,不让放她进去。
李青青只能屈辱的又从后门溜了进去……等进了院子却听到下人小声议论,说媒人来了,正给徐放与城南赵家的小姐议亲。
李青青瞬间面如死灰,直接要往前厅冲去,却被听到动静的下人拦住……
李家这边一片水深火热,另一处,蜜记店铺后院,苏涟漪亲自做了几个菜请沈柠与表兄段其正喝酒庆祝。
她十分快意:“那李子元落下残疾了,没了功名且声名狼藉的残疾……我之所以放他一马让他没有流放,便是要日日看着他这般苟且求生。”
说的快意无比,苏涟漪眼中却也噙着泪意,不是不舍,而是对自己过去三年的唏嘘。
顿了顿,她垂眼苦笑:“只是,往后我免不了也要成为旁人口中的笑话了。”
成亲三年无所出却从未疑心过自己丈夫,被龙阳断袖的丈夫骗了整整三年,非但如此,日日被婆母小姑子轻视,偏偏还忍耐将之精心奉养,纯纯的大冤种就是她了,别人不当成笑话说才怪。
沈柠与她碰了下杯:“人生在世谁不被人笑,无非就是今日你笑笑我,来日我笑笑你,自己过得自在才是要紧,若是活在旁人口舌下,一辈子得过多累。”
苏涟漪微怔,随即笑了:“妹妹说的极是……我白白大你几岁,那几年竟是白活了。”
沈柠失笑不语。
她如今这副身体年虽小,可前世她却是活得久的多,再加上病痛缠身多年,所以才将这些东西看的很淡。
旁人的目光和言论又有什么要紧,比起自己过得自在,那些什么都算不上……
旁边,段其正几杯酒下肚,终是鼓起勇气敬了沈柠一杯:“往日是我猪油蒙了眼,一想到当初对沈娘子那般出言不逊,便深觉羞耻惭愧,以往没能说得出口,今日便借此机会,向沈娘子赔罪。”
段其正端起酒杯直直朝沈柠作了个揖,苏涟漪在旁边偷笑。
这些日子做生意打交道,沈柠也看出来,段其正不是什么恶人,只是比较冲动武断,对方已经郑重道歉,一直记着倒是她小气了。
沈柠端起酒杯:“段掌柜言重,往日之事不可追,自今日起,你我都不必再提。”
段其正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自嘲戏谑:“表妹曾说我目光短浅果然没错,唉,白活了三十几载,却是虚有其表。”
沈柠暗暗好笑。
段老兄,你也没什么表啊……
苏涟漪深深吸了口气再度举杯:“今日,庆祝我跳出火坑,也庆祝我们蜜记和表兄的制冰坊生意兴隆,希望我们都一日好过一日,顺顺利利,红红火火。”
“好,顺利红火。”沈柠举杯,三人同时碰杯,仰头一饮而尽。
萧南谌到蜜记来接沈柠,进了后院,看到的就是坐在桌旁歪歪扭扭的三人。
明显都喝多了。
苏涟漪还在举着杯子冲着自己表哥道:“……虽然表哥你着实配不上柠柠,不过我还是支持你努力一下试试,万一高攀上了,咱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段其正呵呵笑,含混摆手:“我、我不敢。”
苏涟漪嗤笑:“你从小到大都怂,纸老虎……这不敢那不敢,就光嘴硬,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骂人家对面的姑娘,被人打了一巴掌,捂着脸躲在墙角哭,还是我替你出头的。”
段其正大怒:“不是说好不告诉旁人!”
苏涟漪捂住嘴呵呵笑:“我忘了……”
沈柠在旁边笑嘻嘻:“我没听到,嗝儿……”
萧南谌有些无语,看都没看一眼旁边的段其正,走上前温声道:“沈柠,该回家了。”
“他为什么不叫大嫂?”
苏涟漪叉腰给沈柠告状:“柠柠,我跟你说,你这个小叔子,心眼儿忒坏,他半分也不敬重你,也没拿你当亲人……你瞧瞧他,对你直呼大名……”
萧南谌懒得跟醉鬼说话,半扶半抱将沈柠往外扶去。
沈柠笑呵呵冲那两人摆手:“我回家啦,明日再接着喝。”
萧南谌无语……
马车停在外边,沈柠被扶到车边,抬脚、放下,再抬脚……
她回头问萧南谌:“好几个凳子啊,踩哪个?”
这是已经醉出重影了。
萧南谌无声叹气,下一瞬,两手直接将人举起放到了马车上,沈柠诶了声,很是惊奇的样子,但好在乖乖钻进了车厢里。
可等萧南谌随后进去刚坐下,喝醉酒的沈柠忽然反应上来:“诶,外边不是元月,赶车的是谁啊?”
有些面生。
她倏地往前弯腰探出头,果然就看到是一张生面孔。
沈柠疑惑:“小哥,你谁啊?”
说完又惊奇道:“还挺俊哇,元月长大了吗?你怎么长这么快?”
承影有些冒冷汗:“属下……”
萧南谌有些忍无可忍,将人一把拽回来:“别看了,是我军中下属。”
他的力道不大,但醉鬼重心不稳,沈柠猝不及防被拽回来,没稳住身形,正脸直直撞到萧南谌胸口。
鼻子一酸,眼泪刷的就冒出来了。
“唔……我鼻子断了!”
萧南谌也愣了一瞬,连忙将人扶着肩稳住:“我看看。”
鼻子当然没断,就是撞酸了,沈柠眼泪汪汪,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戳向他胸口:“你揣的什么啊这么硬?”
被醉鬼的手指戳到胸口,萧南谌身形微紧。
他轻吸了口气,将人扶着往后放,离他远了点:“坐好,别乱动。”
然而,对面醉鬼却是满眼控诉:“你撞断我的鼻子了,道歉!”
萧南谌无语:“你鼻子好好的。”
然而跟醉鬼是没道理可讲的,她很坚持:“你道歉!”
萧南谌深呼吸:“抱歉。”
话音落下,就见沈柠嗨了声,满眼得逞的狡黠:“逗你玩儿的……我又没有怪你。”
萧南谌:……
看着醉鬼笑眯眯满眼水光摇摇晃晃努力想扶住车厢的模样,他移开视线不想跟她计较。
沈柠眨眼:“诶,生气了?”
萧南谌没理。
沈柠笑嘻嘻:“生气了呀?都说了是逗你玩儿的,虽然你把我鼻子撞断了,但我也没有怪你。”
萧南谌回头看着自己被扯住的袖子,无奈重申:“我并未将你鼻子撞断!”
醉鬼笑呵呵:“没关系,撞断了也不要紧,我又没有怪你。”
萧南谌:“我谢谢你。”
沈柠笑眯眯:“不用谢,你怎么样我都不会怪你的……看我对你好不好?”
那只手将他的袖子抓的乱七八糟,还醉眼熏熏凑到他面前拼力示好:“好不好?我对你好不好?”
萧南谌无奈:“好好好。”
然而,醉鬼凑得更近了:“有多好?”
萧南谌视线移到哪儿,她的醉脸就凑到哪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追问道:“你快说。”
定王殿下深吸了口气,将那张脸往后推去:“很好。”
醉鬼终于满意了,并且宣布:“我会一直对你很好的。”
醉眼笑眯眯看着他,面色粉红,眼波如水,笑盈盈的……毫不设防。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如今是副什么模样。
萧南谌移开视线,再度嗯了声。
沈柠满意点头,没忘记自己的目的,又凑过去叮嘱:“那你以后要罩着我哦。”
萧南谌闭眼吸气:“嗯。”
话音未落,马车一个颠簸,沈柠猛地一晃,扑到他肩膀……那一瞬,定王殿下清楚的感觉到被她嘴唇擦过的面颊,
凉凉的,好像又烫烫的。
他有些忍无可忍,将人一把扶稳:“你坐好,别再乱动了。”
语调有些低哑,面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对面的醉鬼像是被吓到了,眼巴巴看着他,小声控诉:“不是说罩着我嘛?”
她有些不满,小声说:“你到底会不会罩?”
一只手被抓起来,另一只手也被抓起来……定王殿下两只手被抓起来举到沈柠头顶。
然后他就看到醉鬼缩着脑袋躲到他一双手臂下,抬头认真叮嘱:“就是这样,罩着我哦。”
举起手臂的样子有些可笑,定王殿下闭眼,手臂落下。
沈柠不满,戳了他一下:“喂、你别……”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萧南谌落下的手正正扣到她后脑,低头毫无预兆就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数日来的烦躁似乎忍无可忍的找到了宣泄的方式,薄唇辗转却犹觉不够。
被制住的小女人醉眼猛然睁大,下意识想将他推开,却被那铁板般坚硬的胸膛紧紧禁锢。
沈柠迷迷糊糊中看到了自己上大学谈的那个小学弟……小学弟又高又帅就是爱掉眼泪,不让亲就哭,但亲起来又凶得很。
好在吻技不错,总算没让她临死都素着。
碾压搅弄的唇舌又凶又急,沈柠唔了声就再也合不上嘴巴,腰间的手握得她有点疼,忍不住哼了声,对方却非但没放松,反而一把将她提起来按在怀里……
外边,赶车的承影满头大汗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老下属了,他应该不会被灭口吧……
沈柠到家时已经沉沉睡去,萧南谌将人送回房后转身就走,没有回头看哪怕一眼。
可回到自己屋子里,辗转反侧都无法入睡,他沉默着拎了坛酒上了屋顶。
他觉得自己刚刚一定是疯了,居然做出那种事!
想起那半晌的沉沦放纵唇舌纠缠,萧南谌闭眼猛地灌了大半坛子酒下去。
他觉得自己很无耻!
那是他应当以大嫂相待的人……
一坛酒下去也没醉,但萧南谌却恍然间看到了死去的赵睦。
赵睦和他一同坐在屋顶,还是那副沉默憨厚的样子,笑着问他:“殿下还好吗?”
萧南谌闭眼嗯了声。
赵睦抓了抓头,呵呵道:“那就好。”
他又问:“殿下见着我妻子了吗?她很美,也很好,我很喜欢她……”
和当初两人一同潜逃的路上一样,赵睦满眼期待说道:“回去了我便与她成亲了,到时请殿下喝喜酒。”
萧南谌垂眼。
他当初说什么,他说好,还说恭喜你。
可后来赵睦不行了……他的伤太重,可一路上却不顾自己的伤。
临死,那个忠心耿耿的朴实将士都在担心他:“殿下,马上就到清源村了,殿下记着,您是赵南,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七岁时被拐走,我爹叫……您躲在村里等下属来寻,我、我回不去了……”
那汉子满眼不舍,放不下家中娇妻:“她生的貌美,爹娘待她不好,殿下替我照拂一二,别教旁人欺负她……”
萧南谌记着,自己当时说好。
他说好,可方才在马车里,却是他……
明知她对他有意,他早早就该断了她的念想,离她远远的。
他这般……与禽兽何异?
沈柠做了一晚的春梦,醒来后颇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知道那只是梦,大家都会做梦,但还是有些囧。
居然梦到了早八百年就分手的小学弟,也可能是因为那是她悲催可怜的前世唯一沾过的荤腥吧。
悲剧的我。
不过苏涟漪的酒不错,即便宿醉也不会头疼,早上起来厨房已经做好早饭。
元月他们出去忙了,最后一批罐头要开始了,这次的量很大,人手不够,沈柠让他们去盯着点以防出什么岔子。
七月在铺子里,家里只剩下她与萧南谌。
到了堂屋,沈柠就看到萧南谌已经坐在桌前。
看到她,萧南谌垂眼:“大嫂。”
诶,今日怎么这么有礼。
沈柠问:“你吃过早饭了?”
萧南谌依旧低垂着眼,嗯了声。
他说:“之后一段时间会很忙,我恐怕不能时时回来看你们。”
沈柠一边喝水一边点头:“你忙自己的事要紧,家里不用操心,有元月他们在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总觉得今日的金大腿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沈柠努力回忆,昨天记得是萧南谌接她回来,上了车……她好像……没什么记忆了。
就只记得一晚上的羞耻梦境。
沈柠轻咳一声,猛地灌了几口水,然后才问他:“你没什么事吧阿南?”
萧南谌立刻道:“没有!”
可接着又想起什么,沉默片刻,他缓缓开口:“有件事想跟大嫂商议。”
沈柠连忙道:“你说。”
“这些日子我也想过了,苏掌柜说的没错,大嫂年岁尚轻……若是遇到合适的人可以照顾你,也不必记挂着非要守丧三年。”
定王殿下垂着眼,语调低沉:“只要那人可靠,我……不干涉大嫂改嫁。”
听到萧南谌的话,沈柠有些愕然:“怎么忽然想起这茬了?”
这位之前不是还一直担心她对不起他死去的赵睦大哥,整天一双眼盯着她又与哪个男人走得近了,多说话了……神叨叨的,这怎么忽然又转性了。
莫非是想与她撇清关系?
这金大腿要没了?
沈柠的神情有些紧张,萧南谌抿唇移开视线:“我只是觉得苏掌柜说的没错,我不该为了那些莫须有的东西约束你教你年纪轻轻便孤零零一人,这对你不公平。”
他说:“你应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我想过的就是抱大腿的生活啊!
努力这么久,这就要白搭了吗?
沈柠有些不敢置信:“那你我日后……”
将她的伤心和不舍看在眼里,萧南谌抿唇强逼自己狠下心:“今日,我也与你说清,你沈柠……永远都是我大嫂!”
也只是大嫂!
朋友妻不可欺,更何况是他心甘情愿叫过大哥的人……他不能做出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情。
对面,沈柠一怔,然后瞬间松了口气。
她心里满是感触。
一开始,萧南谌将她视为轻浮寡妇言语刻薄,后来虽然态度好转却依然整日盯着怕她对不起他大哥……这么久相依为命,他终于认可了她这个大嫂。
她不再是他大哥的附庸,而是他真正的亲人,否则,他绝不会说出答应她改嫁的事情。
苦心没有白费,付出的感情和心血也都没有打水漂……果真是人心换人心!
我王果然重情重义。
沈柠满心感触,拍了拍我王的胳膊:“无论如何,你的话大嫂记住了,你放心,咱们永远都是亲人。”
看来她也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从今往后,就只是至亲叔嫂……
心里满满的酸涩和异样的烦闷被强压下去,萧南谌起身:“我回军中了,最近怕是不得空,若有时间,我回来探望大嫂。”
说完,他又道:“我留了几名下属暗中保护大嫂,若是有事他们会露面,大嫂到时不要害怕。”
沈柠老怀安慰不住点头:“好、好。”
熬出来了,她总算是熬出来了!
萧南谌头也不回离开,沈柠满心阳光灿烂,甚至多吃了一碗饭。
而一墙之隔的永平巷巷口,二月正盯着管事在那里招工。
水果季到了尾声,蜜记准备制作今年最后一批罐头,也是量最大的一批。
上次投毒事件开除了一些人,人手不够,临时要再招一批人将最后一波罐头做出来。
而且别的庄子也要开始动工了,需要的人手不少。
如今多得是人想要到蜜记干活儿,但沈柠优先照顾的是永平巷的街坊邻里。
搬到这边来这么长时间,一切都很和谐,永平巷住的多是外来人,大家都知道彼此的不易,平日里也都是和和气气的。
管事的坐在桌旁登记,二月站在旁边盯着,要的都是常住居民能找到住址的,以防有什么不明人员混进去找事。
招工启事上说了,不拘男女,只要身体健康都可以,因此,排队的人里面还有不少妇人。
这个年月,活儿不好找,尤其是妇人能做的事更少,大多都是给人洗洗衣服什么的,赚不了几个钱。
但人们都知道,在蜜记干活不一样,不论男女只论活儿,干一样的活儿工钱就是一样的,多劳多得少劳少得。
管事问清了户籍住址,一一登记,二月在旁边一个个看过去,目光冰冷沉静。
就在这时,有人走到管事面前:“平宁县临斗街……”
管事正准备登记,二月凉凉掀起眼皮:“临斗街的不要。”
对方顿时一愣,勉强赔着笑:“这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临斗街的人永远不用,你让其他人也通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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