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至此,谢连玉的心定了定,冷笑:“我没什么好写的,你自己随意看着办吧。”
果真是个蠢货。
沈柠似笑非笑:“若是没什么好写,表兄你得签字画押,承认这问询册你看过了,至于写不写的,我不勉强,也无权勉强。”
谢连玉嗤笑:“你知道就好,别拿着鸡毛当令箭。”
说完,谢连玉着下人取来笔墨,看也不看,在问询册下方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冷冷看着沈柠:“明日我便去寻你,将铺子转给你,希望你言而有信。”
沈柠收起问询册起身笑眯眯:“恭候大驾。”
看到沈柠头也不回走出亭子,谢连玉隐隐有些后悔。
他刚刚是不是不该赌着一口气直接让沈柠将那问询册空白着拿回去,可若是要他在沈柠面前服软,那更是不能够。
反正陛下也不会收回明理司的职务。
午饭后,谢云清携两个女儿从谢家往回,马车里一片寂静无声,沈念隐约觉得谢云清好像看她的眼神有些冷。
莫非谢云清知道了是她故意刺得谢连玉当众发作闹着要退婚的?
不可能,谢连玉那个蠢货是怎么都不会出卖她的……而且谢云清也不可能把她往坏处想。
“娘,您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
沈念低声开口,伸手挽住谢云清手臂,声音带着些哽咽。
谢云清扭头看着这个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第一次觉得有些陌生。
即便她已经从沈柠那里知道了许多,却一直很难想象到素来乖顺的沈念使坏是什么模样。
可今日,她算是窥见一斑了……
“怪你做什么。”
谢云清垂眼缓声开口:“你姐姐与表兄的婚约作罢,若是你真的与你表兄两情相悦,娘也不拘着你。”
可让谢云清意外的是,沈念居然毫不迟疑就拒绝了:“表哥那样对姐姐,那样对娘无礼,女儿绝不嫁他。”
谢云清看着她:“难道你以往不是与你表兄情投意合?”
沈念抿唇:“往日女儿因着那婚约,自然待表哥与旁人不同,可自从姐姐回来后女儿便已经断了那心思了,女儿出身低微,能得娘庇护已是感激不尽,又怎么会抢姐姐的东西。”
沈柠靠在旁边,单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看沈念演戏。
沈念被她盯得莫名有些发毛,强忍着才没有破功。
谢云清从小女儿的脸上收回视线,心里一阵接一阵的发寒。
这么多年,她竟然毫无所觉,从未想过自己亲手养大的女儿,竟这般有心机……
第二日上午,谢连玉带着两处产业的地契和备案文书上门了。
谢云清如今对这个没规矩的外甥是半只眼都不想看,没规矩的东西。
也是因此,她没有出面,直接让沈柠处理。
等到文书和地契变更后,沈柠眉开眼笑的将庚帖还给谢连玉:“合作愉快,表兄慢走啊。”
昨日原本谢云清就是要主动退了婚约的,却没想到沈念激得谢连玉闹了这么一大通。
沈念的目的无非就是让她从高姿态的主动退婚,变成被退婚,其实这又有多大区别?
能比得上真金白银的丝行和那偌大的谢氏煤行?
哦不,如今是沈氏煤行了,嘻嘻。
恰好今日是沈柠与萧南谌约定好的十日一聚的日子,午饭后,沈柠便带着七月出门了,二月赶着马车,一同回去永兴坊那边的宅子。
相对于顺城坊沈家,沈柠在永兴坊萧南谌备下的宅子这边都没有过过夜,只是偶尔来看看沈青柏,却神奇的对这里十分有归属感,觉得哪儿哪儿都顺眼。
除了因为这里某些地方与平宁的宅子有点相似以外,更多的原因估计是因为人比较顺眼,沈家大宅那边不顺眼的人太多了。
抵达永兴坊沈宅时,萧南谌和沈青柏已经到了,沈青柏进了国子监,恰好也是每十日有一日休沐,萧南谌则是……数着日子盼着这天。
等到沈柠进了院子,就见那俩人已经在厨房忙活开了,弄好了一切备菜。
鸡宰好洗净切块腌制,鱼也腌好了,菜也都洗干净切好码得整整齐齐……
看到沈柠,沈青柏哀声上前:“姐,你终于回来了,再不吃一顿你做的饭菜我就要疯了。”
少年满脸愁苦:“堂堂大宣朝国子监的饭食,居然能难吃到这种地步……简直都对不起那些菜。”
沈柠哭笑不得:“敢情你盼着我就是盼我给你做好吃的呢?”
沈青柏咯吱咯吱点头:“我要吃你做的三杯鸡,清蒸鱼……”
少年连着说了好几道菜,十分不见外。
沈柠失笑,一边挽起袖子一边看向萧南谌:“阿南呢?”
定王殿下毫不迟疑:“我不是为了吃你的菜……”
沈柠又笑了:“我是问你想吃什么?”
萧南谌轻咳一声移开视线:“只要是你做的,都好。”
沈柠眨眨眼:“好了别客气了,我还记着呢,梅子排骨,我已经做好梅子酱了……”
一句话,定王殿下心里的泡泡又开始铺天盖地的翻涌。
他只是顺口一提,她就记得这样清楚,所以,他们之间也未必没有可能。
沈青柏将定王殿下的神情看在眼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这还是传闻中的大宣战神嘛……
那两人已经准备的差不多,沈柠只需要下锅翻炒,很快一大桌饭菜就上桌了。
二月他们死活不肯一起吃,让沈柠三人好好聚聚说话,沈柠便将每个菜都分成两份,给他们单独摆了一桌,几个人这才高高兴兴大快朵颐起来。
沈青柏给萧南谌斟满酒,又给沈柠和自己倒上果酒。
萧南谌挑眉:“区别对待?”
沈青柏笑着说:“定王殿下是出了名的海量,我与姐姐酒量不好,你带来那酒,我们俩要是喝上两杯,怕是说不成话了。”
萧南谌眼角带笑:“这倒也是。”
他伸手拿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玄铁护腕上的饕餮浮纹气势狰狞。
沈柠与沈青柏也饮下果酒。
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沈柠想起问询册的事,便将谢连玉交了白卷的事告诉了萧南谌:“我觉得谢连玉还是算了吧,这次爆炸案他根本没有上心,别下次再害死旁人。”
萧南谌想了想:“只是给谢家,不一定要给谢连玉。”
沈柠笑了:“那就好……还好与他顺利退婚了,不然想起他就糟心。”
她将原本只是要退婚,结果谢连玉闹了一场,让她得了煤行与丝行的事告诉了萧南谌和沈青柏:“是不是很搞笑,我都差点忍不住想对他说谢谢。”
萧南谌唇角微勾,拿自己的酒杯和沈柠的杯子碰了下:“恭喜你。”
沈青柏在旁边无声吐槽。
阿南哥这哪儿是恭喜姐姐,分明是恭喜他自己……
第167章 自荐为妾
就在沈柠与萧南谌和沈青柏坐在院子里饮酒说话的时候,谢家正院书房里,谢风亭抬手就将茶杯朝谢连玉砸了过去。
谢连玉硬是没敢躲,生生受了这一下,被砸到额头,眉角登时就红肿起来。
谢风亭指着自己的嫡子,气的几乎要发抖:“你居然一个字都没写……你竟敢一个字都不写,就将那问询册交了回去!”
说完,他更气了:“不,不是一个字都没写,你还耀武扬威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谢风亭只觉得,眼前这蠢货要不是自己亲生儿子,他恨不能抽刀将他劈了。
“陛下给我们谢家机会,让人将问询册送到家里来让你写……你竟敢空白着就还了回去!你眼里还有王法,还有陛下吗?”
“愚蠢,极度愚蠢,目中无人,自大张狂!”
谢风亭指着谢连玉:“老子怎么会生出你这种蠢货来的!”
谢连玉嘴唇抖了抖,强撑着分辩:“是沈柠将问询册送来,她……她是故意想看我低头,我……”
“你如何?你那头是金子做的,低不下去?”
谢风亭咬牙切齿:“办事不力害了几十条人命在先,背信弃义当众闹事退婚在后,你占了那一条理?你凭什么不肯低头?啊?你给老子说,你凭什么不能低头,你那脑袋有那么金贵吗?”
谢连玉说不出话来。
他也知道自己当时一时怒意上头做了蠢事,可是……
“沈柠她自己答应退婚,如今却拿着鸡毛当令箭,竟连父亲您都不顾,公然要给我们谢家难堪。”
谢连玉冷声咬牙:“都是她故意的!”
“蠢货!老子怎么生出你这样的蠢货来的?全都随了你娘,半点没随老子,目光短浅,心胸狭窄,自以为是!”
谢风亭指着谢连玉骂道:“若来的是旁人,那问询册如今已经送到刑部呈至御前了,是柠柠,她有意转圜,将东西给了七殿下,七殿下又将东西重新交给我……你还在这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简直是个废物,愚蠢的废物!”
谢连玉被骂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悻悻道:“幸、幸好七殿下与父亲您关系不错,不会与我们为难。”
“闭嘴吧蠢货,七殿下是皇子,谁说他与老子关系不错的?这种话能说吗?脑子进水的东西。”
谢风亭骂了好半晌,自己也骂累了,前日踹了谢连玉一脚,谢连玉这两日都还在吃药,打也是打不得了,只能气自己。
要不怎么说生个蠢货儿子要短命呢,都是给气的。
半晌,谢风亭才长长吁了口气:“万幸陛下并未打算收回皇恩,明理司安防还是由我们谢家来负责,否则,你这个蠢货万死难辞其咎,就是打死你都对不起谢家军数万将士。”
如今各军队都在抢霹雳弹的份额,毕竟,谁先装备上,谁装备的多,就意味着谁的战力更强,在战场上死伤更少。
好好的肥差差点被蠢货儿子搅黄,谢风亭气的胸口疼。
谢连玉一听,顿时松了口气,勉强陪着笑脸道:“那就好,父亲息怒,儿子知错了,儿子往后会更加上心,好好……”
“闭嘴吧你,往后不用你了。”
谢风亭瞥了眼愚蠢嫡子,心里无奈,然后道:“从今往后,明理司的差事由允城负责。”
这个庶子什么都好,有脑子有胆识,唯一可惜的就是出身不好……
谢允城上前一步抱拳恭敬道:“儿子绝不会让父亲失望。”
谢连玉则是已经僵在那里。
片刻后,兄弟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书房往外走去,谢连玉停在廊下,回身面无表情看着这个庶弟。
谢允城则是勾唇笑吟吟冲他拱手,拱火不嫌事大:“多谢兄长将这个好差事让给我,弟弟一定会努力做好的。”
谢连玉眉心突突跳了几下,咬牙:“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
谢允城点头:“那就请兄长好好看着吧……”
说完,他冲谢连玉勾唇笑了笑,转身径直走开。
对这个愚蠢却倨傲的嫡兄,谢允城十分满意。
毕竟,嫡兄不蠢的话,他这个庶子这些年也不会有这么多机会,一步一步爬上来,爬到任何人都无法忽视他的地方。
时间一晃而过,又是十日,再一次的三人碰头后,萧南谌送沈柠回顺城坊沈宅,沈青柏则是留在永兴坊的家里盯着下人收拾吃完饭后的东西。
除了充当贴身书童的四月,宅子里仆从下人原本不少,只是沈青柏不习惯,他一个人也用不着那么多人,就送走了一些,留下了几个粗使的,所以院子里显得稍微有些冷清。
就在沈柠与萧南谌离开后没多久,院门忽然又被敲响,门房去询问后给坐在树下喝解酒汤的沈青柏回话:“公子,来人自称徐硕,说是您同窗。”
沈青柏起身:“请他进来吧。”
平宁徐家落败,就剩了个徐硕与妹妹徐莹还有庶妹徐娅,兄妹三人沾了京城徐家的光被徐家带回京城来,给徐硕安排进了国子监念书,徐莹和徐娅则是在徐家大宅成了徐婉晴的玩伴。
片刻后,徐硕进了院子,看到沈青柏,直接拱手:“青柏兄,叨扰了。”
徐硕当初在平宁县学的时候,虽然资质平平,但因为身份的缘故,一直十分有地位,同窗也都捧着巴着,对沈青柏一口一个“贤弟”。
如今,他虽然与沈青柏同在国子监进学,可沈青柏才华斐然,甚至比裴元洲都更得教习看重,而徐硕的学业则是末流。
沈青柏在永兴坊这样的地段有这样大的一套“沈宅”,徐硕则是被徐家与徐家别的前来投奔的亲戚一起安置在一处别院,说好听些是投奔,其实无非寄人篱下。
再加上有的人知道平宁徐家的事,好事者还会拉着徐硕问他那些暴乱的奴役是如何在徐家杀人放火一类的话……这里不是平宁,能进国子监且敢问这些话的,徐硕全都得罪不起,竟是也很快学会了隐忍奉承旁人那一套。
也是因此,如今见了昔日的“贤弟”沈青柏,徐硕便成了一口一个“青柏兄”。
沈青柏知道徐硕不是什么恶人,当初在平宁县学还曾维护过他,对徐硕一如既往的温和客气:“徐兄太客气了,快请坐下。”
徐硕坐下后,粗使丫鬟上了茶水,徐硕端起茶杯,露出十分不安且难堪的神情。
看出他恐怕是有事,沈青柏便开口请他直言,徐硕也没再作态,叹了口气道明原委。
原来徐硕是来借钱的。
进了国子监,为了快速融入,徐硕便学着旁人的样子请同窗喝酒吃饭,虽然徐家也会给这些投奔的亲戚每个月发些月银,但那根本没几个钱。
平宁宅子卖了的银子尽数在徐莹手中,徐硕要不到也抹不下脸皮与妹妹因为银子闹僵,于是,便想到了沈青柏。
沈青柏听了后立即便让四月拿来三十两银子交于徐硕,徐硕面红耳赤,又是感激又是难堪,再三保证会设法尽快偿还,那架势就差发誓了。
沈青柏温声宽慰他:“当初在平宁没少受徐兄关照,这些银子当不得什么。”
这是徐家出事以来,唯一对他态度没有改变的人,徐硕一时之间心中酸楚的快要哭出来,也顾不得许多,哽着嗓子问沈青柏要酒喝。
方才萧南谌带来的酒还有小半坛,下次定王殿下还会带别的好酒来,沈青柏便将那小半坛酒给了徐硕。
几杯酒下肚,徐硕拉着沈青柏眼泪哗哗往出冒:“做梦一样啊青柏,到如今,为兄我都时常还觉得像是在做梦,好好的一大家子,说没有就没有了……一个家族,就这样倾覆,活着的活得艰难…死了的死的难堪……”
沈青柏知道自己不擅长安慰人,索性闭口不言,只是给他倒酒。
没过多久,徐硕便醉倒了。
沈宅有客房,沈青柏也不是那等朋友落难便连借宿一晚都容不得的人,正要让下人将徐硕扶下去安置,门房却又来禀报,说徐公子的妹妹来接兄长了。
被下人领进来的是徐莹。
徐莹如今早已没了以往的骄矜倨傲模样,清瘦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怯怯的,瞧着也有些阴郁。
沈青柏知道徐家的事,也知道徐莹和她那个作恶无数的二叔还有祖母,是那些奴役最记恨之人,当初受了罪,幸好活了下来,不像她那二叔,受尽折磨死得难看至极。
“徐小姐。”沈青柏神情淡淡:“徐兄在那边,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此刻,这一处就只有徐莹和沈青柏离得近一些,除了旁边的四月,远处,下人正要将徐硕再带出来。
徐莹毫无预兆忽然朝沈青柏福了福身:“当初我不懂事,对沈公子言语冒犯,还望沈公子莫要记恨。”
沈青柏淡声客气:“陈年往事我早已忘了,徐小姐也不必再提。”
听到沈青柏的话,徐莹眼中透出几分希冀来,想到什么,咬了咬嘴唇,强忍着难堪鼓起勇气:“我知道我如今是配不上沈公子的,若是公子不嫌弃,我愿做侍妾,伺候公子左右……”
徐莹的确是后悔了。
沈青柏如今刚进国子监堪堪一月,就已经很有名气,才华斐然,样貌出众,还有定王做靠山……就是京城那些天之骄子们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再看到沈青柏独自在永兴坊住着这样大一套宅子,徐莹要说没别的心思是假的。
虽然她现在在徐家,可说好听点是徐婉晴的玩伴,说难听点,其实和下人也相差无几,庶妹徐娅倒是安安分分愿意当半个下人,可徐莹受不了。
当初徐婉晴答应她,带她进京后给她找个好亲事,替她安排妥当……可事实并非如此。
而且这一个月以来,徐莹也看清楚了,徐婉晴说的给她寻个好人家根本是不可能的。
平宁徐家的事早已传到京城,也就是说,她遭那些卑贱恶心的奴役轮番凌辱之事,京城这些高门大户的人也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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