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妙音顺着茆七视线看到阳台站着的男人,他捉住匕首挑开卫生间门,一脸严谨防备。
玉妙音知晓他的用意,解释一嘴:“这里就我自己住,一名前辈昨天……期满离开了。”
房间除了玉妙音,无他者,仲翰如放心地回到茆七身边。
茆七清楚离开的含义,没提此事,一转话锋,“我找你有事。”
玉妙音并不讶异,眨着干涸的眼睛说:“我也在等你。”
她让茆七在床边坐下,方便谈话。
仲翰如就不方便了,只好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端立在茆七身旁。
从刚刚开始,茆七心中就存着疑惑,她问玉妙音,“为什么医院职工晚上不出门?”
玉妙音回:“我也不清楚,听前辈提过,白夜交班互不干涉,一般夜晚下班后没人会出去闲逛,况且外面只有走廊,也去不了哪里。”
茆七:“既然互不干涉,那你怎么提醒我小心三层?”
玉妙音解释:“很多事我都是从前辈那得知的,她比我了解这里。”
还有个对不上的点,外面怎么会只有走廊?茆七说:“你在这里没见过一个装饰水晶灯的开阔空间吗?”
玉妙音想了想,“有,入职那天见过,也就那一次。”
茆七又问:“那那些身着白色披袍的侍者呢?”
玉妙音:“也是在入职那天见过。”
茆七:“还有一名身披金丝袍,被侍者拥戴的清瘦男人,你也见过吗?”
“没有。”玉妙音很笃定,没见过这号人物。
茆七:“那个空间里还有其他的门,其他的走廊,你都不清楚吗?”
“我听说过,但具体位置不知。”玉妙音如实道。
茆七预感不好,“是不是大家都和你一样,只进过一次那个空间?”
“是的,白天的职工入职和工作内容工作区域都雷同,他们夜晚也不出寝室,但是夜班工作的人应该清楚。”
夜晚不就巡逻者,仇敌相见就杀,还能给你详细解答不成?
茆七不死心,问玉妙音,“你记得入职时是怎么进入的医院?”
玉妙音边回忆边说:“我记得就从一个楼梯上去,走着走着进入一扇门,通过走廊就到你说的那个空间了。”
从楼梯进入一扇门到三层,那不就是安全出口!其余六条通道茆七还愁筛选难,她抓住重点,忙问:“你还记得是哪扇门吗?”
她语重急态,想是十分迫切,但玉妙音确实记不起了,只好讪讪摇头,“入职那天很奇怪,人混混沌沌的,记忆模糊,我也问过同事,她们也对那天的事印象无几。”
茆七见此,又懊丧一分,“也就是说,你们也对二层一层没有印象?”
“二层一层?”玉妙音感到奇怪,“从楼梯一进入就是三层,我没去过那里,也没听谁提及过二层一层。”
上四层都有人巡逻工作,下二层居然无人知晓!茆七心有不甘地问:“你们每天上楼工作,下楼的阶梯不是应该连接一起的吗?怎么会没人知道楼下?”
玉妙音肯定道:“确实没人提及过二层一层,你的疑问也是我以前觉得奇怪的点,我们上楼查房是从一个房间进入阶梯,但那里没有下楼的通道,直接就是一堵墙截住。”
真奇怪,是特意设计的结构吗?目的是什么?
茆七暗声叹惋,玉妙音的认知有限,无法帮助补充三层的空间图,二层一层更是谜雾一般的存在。
三层都这般困厄,二层一层又无从得知,茆七愁得没话。
室内笼罩在安静中。
仲翰如个高,存在感太强,玉妙音偷偷瞥了他一眼,忽而感到心酸。曾经她身旁也有一人的。
说到底不是林跃的错,是这个医院害死了林伸,害死了他们兄弟俩。
玉妙音深吸一口气,平复心酸,她主动开口:“前辈昨天离开前和我说四层死了很多人,我问她是不是病患,她说不是。40803,那些人是不是你说的巡逻者,他们是你放火烧死的吗?”
茆七说:“是。”
玉妙音看着她,眼神恳切、感激,“我不知道他们谁杀了林伸,但是他们每晚作恶,都该死!”
“前天你问我有见过谁出去医院,有,就是前辈。她……她是不是也死了?”
玉妙音很聪明,茆七也没想瞒她,“是。”
玉妙音惨淡一笑,面颊凹得颊骨高突,一脸凄苦相。她喃喃道:“我就知道,即使是封闭式工作,怎么可能圈禁得住所有人,但是我从没见有人中途解约,或是中途出过医院,想来进入就出不去了。”
她低垂着头,接二连三的打击,可想心情多糟糕。茆七不太会安慰人,跟哄小孩似的拿出一件物品,“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玉妙音抬脸,在看到茆七手中的手帐本时,眼前一亮,“这是林伸的手工品!”
“嗯,你收好吧,这里面有很多林伸对你说的话。”茆七将手帐交给玉妙音。
接过手帐,玉妙音捧在怀中,眼角含泪地道谢:“谢谢你,40803。”
茆七说:“我叫茆七,你可以这样称呼我。”
玉妙音点点头。
“我们该走了。”茆七起身说道。
“欸等等!”玉妙音叫住茆七,“有需要我帮你的,尽管开口,反正……我走不掉了。”
玉妙音的嗓子粗粝许多,全然与名字不符了,林伸的死带走她大半生机,茆七不想过多共情,但此时由衷地说:“别想太多,我们能出去,你也能。”
玉妙音已经不在乎这些,她重申道:“有什么需要让我做的,我真的愿意帮忙,我想帮忙,我想为林伸报仇!”
茆七的眼神盯着她,她以为茆七是在研判她的话,赶紧表明立场,“我知道护士站的酒精是你们取的,我可以帮着准备,多少都可以!”
三层四通八达,不像解剖室封闭,也没有助火势的燃物,起火慢短时间无法团灭,没多大用。不过茆七也谢玉妙音好意,让她有事做别多想,便说:“你帮我准备吧。”
玉妙音噙泪笑道:“好,茆七。”
茆七弯弯嘴角,挥手告别,和仲翰如离开寝室。
重新站在走廊,茆七沉淀心情,她坚定地目视前方,说:“待会别露势,尽量低顺地配合,不到万不得已别动手,他们人多,我们讨不了巧。”
仲翰如知她已有计划,他要拿底,问:“什么才叫万不得已?”
茆七语气冷漠,“除非见血。”
仲翰如低声应道:“我明白了。”
“那准备好了吗?”
“走吧。”
两人齐步通过走廊。
一步踏出,光线璀璨,声响涌动,一条条白影在远处游回。
“欢迎客人再临。”
声起,又是那名身披金丝袍的男人,被六名白衣侍者拥着,立足在餐桌对面。
茆七转眼打量周边,白衣侍者隐有围聚的趋势,巡逻者在直角线方位的门内待命。
她大声问道:“我们真的是客吗?”
男人保持微笑,“当然,难得的贵客。”
“欢迎客人,怎么只来你一位?这不礼貌,你的其他成员呢?”茆七在试探,vip到底有几位,并争取时间记住拱门方位,以及门内特点。
男人指正,“那是同伴,不是什么成员。”
茆七:“那也一样,待客为满,得周至,周全,少人怎么能称待贵客呢?”
男人眉稍挑起,微露出不屑,“他们都想抓你,你见他们做什么?”
茆七不确定他的不屑,是对她,还是他的伙伴。她顺话说:“难不成我能顺利下楼,是托你的福?”
“你说呢?”男人虽反问,却已经承认,“我欢迎这里来新人,注入新的血液,那你,愿意留下来吃顿饭吗?”
新的血液,想起这隐喻,茆七浑身不适,“那我能够选择不坐宝宝椅吗?”
“当然!”男人爽快之后,再抛个前提,“你配合的话。”
茆七没回。
水晶灯的光亮暴烈,打在人身上色度惨白,但映在茆七淡色的五官中,朦胧如烟渺,唯有那副冷静柔韧的眉眼透着清晰。知微见着,让人有想一探的欲望。
男人饶有兴致地问:“你虽然不属于这里,但我听过几回你的事,很好奇,却不知怎么称呼你,你叫?”
茆七说:“我姓茆,名七,数字七。”
“茆七……”男人低声念着,越觉有意思,“七这个字好,七是阳数之稚,是开始光明,我很喜欢。”
而茆七的视线划过餐桌旁的边柜,柜面上有个文件夹,很熟悉,是护理记录册。谁的呢?区区“食物”的身份原件,也能出现在尊贵的三层。
各怀心思。
“那你愿意留下吃顿饭吗?”
谁最了解三层?
当然是这里的主人。
茆七说:“我愿意。”
第50章 他们要取我想要的东西,就是这个……
茆七明白, 配合地吃了这顿饭,才有谈下去的可能。
她在男人殷切的注视下,走到长餐桌的另一边, 面前这张软椅令她心有余悸。
男人品着茆七脸上的挣扎, 兴味的念头刚起, 却被她一个笑言压下。
“礼尚往来,你还没跟我说你的名字, 你叫什么?”
他叫什么名?除去同伴知晓,很久无人问过,因为这里来来往往的只是暂时的事物。男人一恍惚, 脱口念道:“川至,山川河流至此……”
“是山川河流至此停吗?”茆七接着话猜道。
川至温和的面皮下泛起一丝波澜,“是的。”
“山川河流不应该是奔腾不止的吗?”茆七边说边坐下。
她装做自然,其实紧张到心跳擂鼓一般, 好在没有绳索缚身, 这不是宝宝椅。
川至见她坐下,也两步入座,长袍翩然垂落,“山川河流奔腾,也是循往河道, 不止和停, 没什么两样。”
茆七状作思考,点头赞同。
这时,白衣侍者手持纸张上前, 仲翰如旋即贴到茆七身侧,挡住侍者的前进。
侍者亮出纸张内容,弯腰谦笑道:“只是菜单, 贵客。”
茆七握住仲翰如手腕,将他拉到另一张椅子坐下,随后伸手说:“给我吧。”
川至事不关己地看着这个小插曲,眼神从茆七身上移到仲翰如的脸面。
他默不吭声,待茆七的眼睛离开菜单,看向他询问:“为什么都是肉食,没有素菜?”
川至说:“有素菜,但难得,要节省,肉荤也香,你试试。”
怎么难得?职工病患出不去,难不成这里的主人也出不去?茆七不信,笃定川至在试探她,甚至是以一种乐子心态折磨她。
茆七选了昨天的那两道菜,五香卤肝,干切五花,侍者接过菜单退下。
“昨晚我突然消失,吓到你了吧?”
川至以为茆七会沉浸在昨天的惊怖中,毕竟那些人都这样,只有在认清形势后才裹肉入腹,不想她平平常常的聊起话。
川至好笑道:“我听说你会凭空消失,但没见过,昨晚没吓到我,反而感到有趣。”
茆七古怪地说:“一件诡异,哪有趣?”
川至脸上笑意浓厚,“你不懂,这里单一、孤独,诡异怎么不算有趣?”
原来茆七经历的惊慌,恐惧,危险,在上位者的角度下,只是一种玩味。她感到一种被盘剥的恶寒,不知怎么接话。
好在食物上桌了,有卤肝和五花肉,还加了烧肉圆和排骨汤,唯一的一点素菜,是点缀在排骨汤里的绿菜叶。
在餐桌中央,还有一碟拌生肉,茆七昨晚在餐边柜见过这道菜,应该是作为甜品最后上的。生肉边上,还有一瓶红酒,颜色殷红,映着三支高脚玻璃杯也变了色。
左右各一名侍者留在茆七和仲翰如身旁。
对桌的川至身边也有两名侍者,低眉顺眼地调整食物位置,辅助进食。
新的难题来了,茆七要怎么在川至和侍者的眼皮底下,换掉卤肝和五花肉?
茆七的视线在卤肝和五花肉上停留片刻,侍者便将这两道菜移位到她面前。这两人眼色这么歹毒,无疑给她的行动加剧困难。
茆七迟迟不动,川至提醒:“快尝尝。”
话音刚落,侍者双手递上筷子,茆七不接便不松手,还有川至逐渐凝结的目光,拱门内的巡逻者整装以备。
威慑,压迫,茆七意念摇摆,呼吸加遽。
仲翰如察觉到危险的气息,桌下的手脚紧绷,偏头掩饰着探查的视线,悄然寻找突破点动手。
突然,一只柔软的手覆住他手臂,一触便松。除非见血,他想起她的嘱咐。
“我们和平地坐在一处吃饭,是不是之前的芥蒂要抛开?”
茆七蓦然出声,仲翰如看向她,他并不觉得奇怪,而是在暗自揣测她接下来的意图。
川至好奇这个说法,问道:“什么芥蒂?”
茆七抬手指向拱门,“他们伤了我的人,我要一个公平的处理方式。”
川至望向她所指,是他的巡逻者,顿时明白过来,当下心有不悦,“你也烧了我一个解剖室,我损失的人比你一个,不是更有芥蒂?”
“你的人,跟我的人,怎么比?”茆七坚定地看着川至,语有深意。
你的人重要,我的人只是下属吗?
川至瞥眼仲翰如,那个男人看着精神充沛,伤哪了?值得她在局势不利的情形下,也要发难。
“伤得很严重?”
茆七眼神一到,仲翰如起身撩衣,露出伤口。
那是一处贯穿伤,川至突然想起,按照这两人杀戮的惯行,人数碾压也不惧怕,而在三层他们从未动手。
也许伤及脏腑,行动受限,废人一个了。茆七跟他谈条件,也是欲盖弥彰,川至轻哼声,几许嘲讽。
仲翰如当然不知川至是在嘲讽自己,他重新坐下后,川至的眼神就不再若有似无地在他身上挑衅。
茆七说:“你也看到了。”
川至“唔”一声,漫不经心中,耐性流失。
眼见饭菜渐凉,茆七轻声说:“那怎么办?有心事,吃饭不香。”
闻言,川至蜷卷的心思立时舒展,人生在世,唯有衣食住行不是?他带着妥协说:“都有谁?随你处置。”
随手点出两人,茆七的声音洪亮,坚决道:“杀了他们!”
闻言,巡逻者的领头人犹豫着抽出匕首,在接收到川至的授意后,手起刀落,两颗人头摇摇欲坠,只剩点皮子连接住身体。
那霎时飙洒的鲜血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也染红了所有人的目光。
巡逻者群里响起一阵哗然的脚步,他们无法立定,身型如那两颗人头一般摇晃。
四层解剖室那日,根本无人生还,所以哪来的伤人说法?根本就不是他们的错!
而餐厅无风,侍者的白袍却晃动起来,那是白袍下的身体在抖颤,几乎连筷子也递不住了。
三层因为住着川至,侍者鲜少见血,但也清楚他情绪反覆下的手段,不意外,但恐惧止不住。
茆七贴心地接过筷子,笑着对川至说:“还有两人。”
川至一挥手,煞是豁达。
但茆七看得出,他掩藏的不耐。
她没再喊杀,放下筷子起身,途经餐桌,顺手捞起红酒和玻璃杯。
一杯置在川至面前,一杯自顾,茆七斟两回酒,又自顾自与川至碰杯,“谢谢招待。”
茆七站着,高于坐着的川至,为表诚意,还特意弯了腰,喝下那杯不知道什么做的红酒。
从仲翰如的角度看,茆七低腰的姿势完全遮挡住川至的视线。
有趣有趣!以往“人”在川至这里,只有顺从和食物之别,现在来了个既不顺从,他也不曾当做食物的人。
“哈哈,有趣!”川至笑出声,端起红酒饮下。
因为刚才的杀戮,巡逻者群体里动荡,端立在餐桌旁伺候的侍者注意力也变得飘忽不安。
就是现在!
仲翰如早就准备好,藉着倾身夹菜的动作,散放下茆七事先准备好的手作,为了避免突兀,刚要调整菜量,身旁骤然响起一道声:“贵客坐好,有什么使唤我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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