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因果牵扯。
沈月灼处完这一切,心境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们那伙朋友的大群里,池止仍旧时不时地恳求孟安然和宋公子做他的爱情军师,从前动不动就刷屏的褚清泽,现在也只有偶尔才会抽出空来怼池止,嘲讽他恋爱脑。
两个人能在群里对骂好几页。一个骂对方死舔狗,另一个回怼舔不到才叫死舔狗。
她翻着聊天记录出了神,在闺蜜群里突然犯起了中二感慨。
[何时能暴富:你们说,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长大的呢?]
[何时能暴富:(猫咪叹气.jpg)]
[孟安然:?]
[孟安然:这是什么文艺复兴,月灼都开始反思人生了]
[孟安然:果然年龄差太大也不行,我们明媚活泼的灼宝都被褚新霁带得老气横秋的]
[何时能暴富:……]
[何时能暴富:就不能夸我成熟吗!]
[孟安然:灼宝,谢谢你,害我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陡然冒头的许夏明显跟两人不同屏。
[许夏:!妈呀!快看!(H@UU 87/09 WIN:/\复制打开,看看【草莓爱吃瓜的作品】#游戏#乙游#霸道总裁 链接)]
紧接着,许夏又接连艾特沈月灼好几条,在群里直呼磕上头了,跪求沈月灼务必千万发誓要看。
沈月灼一脸莫名地点开,原来是一张黑白底文字图片,营销号语速飞快地解说:“世界是一本巨大的晋江小说!我要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京圈大佬为爱豪掷千金!包揽了不限于纽约时代广场的LED大屏,轮番投放……”
外放的声音别提多尴尬,吓得她赶紧暂停,放大图片。
[《明日战舰》广告投屏合集汇总:
纽约时代广场梅西百货LED屏投放三天
三里屯通盈中心楼顶双面LED屏投放七天
国贸CBD商业区小组屏(共计21块)投放七天
王府井步行街LED屏投放七天
西单广场LED大屏投放七天
光谷广场LED屏投放七天
太古里裸眼3D大屏循环投放七天
…… ]
之前《明日战舰》在各大商业广场投屏广告时,就已经上过一次热搜,玩家们刚开始还调侃这是富婆真爱粉的钞能力,毕竟把自己喜欢的游戏送上去安利给全世界屡见不鲜,更有粉丝在角色生日之际为其庆生。
但如此声势浩大,覆盖面如此之广,则并非简单投注资金就能做到的。《明日战舰》和《最后的曙光》都跟着爆火,昭月工作室连夜升级服务器,以容纳更多玩家。
这张总结图发出来后,在各大平台形成了现象级热议。
网友们纷纷调侃:“我不知道啊,我就站那,突然给我塞了好大一口香香的饭。”
孟安然也看到了消息,在群里发起了多人通话,“看不出来,褚新霁还挺会。我也就勉强认可这个妹夫吧。”
许夏刚加入进来,兴奋插话:“磕死我了好吗!?这么多广场同时投屏,排面简直比当初新悦下属子公司统一转发还要帅,看不出来褚新霁这种古板冷淡的个性,还能想出这么浪漫的办法。果然恋爱还是要看别人谈才有意思。”
沈月灼犹豫一阵,还是打算先去国贸看一眼。
“我不知道……他没跟我说买了投放。”沈月灼后来有找过赵檐,得知除夕那日,他还在褚新霁的安排下为了昭月工作室而奔波,心里更加酸涩。
除夕那天的可怖情况,她再清楚不过了,褚新霁整日未进食,被诸多焦头烂额的琐事缠身,在误以为她会跟着薄司礼永远离开后,竟然还在帮她处被构陷的谣言。
而现在的这一系列后续,都在那时就已经布好了局。
“你竟然不知道啊?”许夏沉默一阵,怂恿她,“待会去找他当面问清楚好了,反正你们公司现在搬了,隔得那么近,一脚油门的事儿。”
沈月灼退出群聊后,让司机掉头去国贸大厦。这种恋爱类游戏,受众不算太广泛,即便在人山人海的地界宣传,也极少有人驻足观看。
但这次不同,不少年轻人都被画风和新奇的设定吸引。甚至还有刚入坑的专程打卡,收集不同广场的大屏照片。
沈月灼站在来往的人群中,那一瞬间,忽然生出拥抱他的冲动。
返程的路上,她给褚新霁打了个电话。
对面的声音带着惯有的低磁,“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想我了?”
听到那令人安心的从容语调,沈月灼很没骨气地湿了眼眶,嗡声道:“霁哥,我可以现在来找你吗?”
褚新霁微微一顿,温声耐心问她,“受什么委屈了?”
“还不是因为你。”
沈月灼闷闷的心情被他哄得更酸,她软着嗓说话时本就糯,这会又带着哭腔,听起来尾音更像是撒娇,把褚新霁一颗心都泡得泛滥、软得不行。
他拿她没有半点办法,这辈子就栽在她手上了。
褚新霁知道小姑娘这时候需要人哄,放低了声,很配合地说,“好,是我的错。所以,沈小姐待会可以亲自来告诉我,我哪里错了吗?”
沈月灼真的很吃这套。从电话里听到他隽沉的缱绻音调,脑中忍不住幻想他此刻在干嘛。有可能是为了她突然中断会议,踱步走到无人区,轮廓分明的侧颜落向窗外,压低声音耐着性子哄莫名其妙耍小性子的她。
“那你待会给我留二十分钟的时间。”沈月灼说。
褚新霁在那边低笑,“二十分钟,够吗?”
听到他懒洋洋的语调,沈月灼不知怎地就被带歪,耳朵微微泛红,烫手山芋般挂断了电话。
到了顶层总裁办,她无视掉众人八卦的目光,径直走进了褚新霁的办公室,还没喝上助给她做的果茶,就被褚新霁拉到怀里坐着。旁边分明有会客的皮质沙发,他却非要搂着她坐在旋转上。
他倒是西装革履,穿得严肃又板正,口袋里别着一支查德米勒钢笔,估计才签完文件,沈月灼瞄了一眼那枚昂贵的钢笔,默默帮他摘下,收紧抽屉里,生怕自己不小心摔坏了赔不起。
抽屉还没合上,温热的吻就沿着耳廓落下来。他吻地极尽克制,仅用薄唇轻轻蹭过,不像以往吻得湿漉漉的,勾人遐想连篇,尽管如此,沈月灼还是不可抑制地酥了半边身子。
她挣扎着从他怀里支起身来,躲开了他的吻,红着脸嗔恼地瞪向他,“我只有二十分钟,你别亲我了,事情还没讲呢。”
漆黑的眸子定定地落在她面上,锋棱的喉结轻滚,倒也没再继续,音色沾着哑意,“你在这里待一天都没有人敢说你。”
待一天那还得了!不知道外面得传成什么样。
沈月灼手肘抵在他胸前,拨弄着他的领带,深黑色的,纵然沉闷,不过配上他出挑分明的骨相,深邃的眼窝下,眼瞳如黑曜石一般,倒是另一种斯文冷肃的英俊。
“我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怎么想的,在误会我欺骗你感情的情况下,还给我铺了路,安排这么多投屏,亏死了。”
沈月灼拨弄了两下,纤长的手指不甚传入领带,稍一用力,便把他精心打的温莎结给勾松了,她蓦然心虚,收回手指不再作乱,转而望进他那双冷静的眼睛。
他怎么这么傻,哪里像个商人。
褚新霁低眸纵容着她不安分挑逗行径,云淡风轻地说:“担心你以后过得不好。”
沈月灼听完,感动的同时也气闷:“要是我是个坏女人,你是不是还要把全部身家都拿给我骗?”
“你要是喜欢。”褚新霁语气纵溺,“愿意花心思骗过去,那就骗吧。”
他这副坦然的摸样,让沈月灼愈发心疼。
嘴上不饶人道:“就该骗身骗心还骗财,让你见识一下社会的险恶。”
“都依你。”
褚新霁的指腹覆上她柔软的唇瓣,似笑非笑,“不过骗身的话,可以考虑多骗几次。”
“你想得美。”沈月灼推开他,颇为骄矜道。
从褚新霁腿上下来后,她才去端那杯蜜桃果茶,助按照她的胃口只加了一点蜂蜜,上等乌龙茶基底,加熬制好的水蜜桃果酱,以及新鲜蜜桃,口感清淡,层次丰富,光是抿一口都知道花了不少心思。
褚新霁平时除了喝茶,也就是喝纯净水,就算要接待客户,也不会做这种饮品,很明显,是事先预料了她也许会来的可能性,提前备好,照顾她的喜好。
他将这些细节考虑得太过周到,对比之下,沈月灼反倒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有种失衡的弥补感。
于是她在他慢条斯地领带之际,主动坐在了男人的大腿上。西裤布料摩挲着她穿着丝袜的小腿,沈月灼生出一丝羞窘,很轻地蹭了蹭。
然后她果不其然看到褚新霁面色微变,沉声道:“月灼,回去再闹。”
刚刚还故意引导她想入非非的人,这会倒是假正经起来了,沈月灼登时不满,故意用小腿腹在他冰凉笔直的裤线上磨。
双臂也攀着他的脖颈,她今天戴着他买的珍珠耳环,露出娇薄小巧的耳垂,妆容偏清淡,在装温婉上尤为过关。
差点就引得褚新霁压着她吻下来。
不过他明显克制住了。
沈月灼见这样不管用,干脆撑着手臂坐上实木办公桌。她穿的中跟短靴,很方便脱,漂亮精致的足间被丝袜包裹,在灯光下泛出诱人的色泽。
在褚新霁那双黑沉眸子的注视下,她扬起下巴,莞尔说:“我没有闹啊,就是看不惯你这个样子。”
少女小巧的足间伸放在褚新霁一丝不苟的严正西裤上,作乱地去勾金属皮带。
这样的场景,同那日她喝醉了酒,妩媚又娇憨地非得拿他取暖的动作几乎重叠。
那时起,他就起了反应,更何况现在。
在沈月灼的不懈进攻之下,隐忍已久的人终于彻底爆发。
褚新霁蓦然起身,就这办公桌台的高差,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在桌面深吻。
沈月灼招架不住,脚尖胡乱地踢,将码放整齐的文件踢落一地,发出一声闷响。
褚新霁并不在意,干脆利落地握住她细而柔腻的足踝。
这场挑衅,以沈月灼自作孽不可活的失败告终。
临近元宵节,不少公司都已经开工,加上灯会的缘故,热门酒楼几乎座无虚席,停车位紧缺。褚新霁刚陪完年前那位德国客户应酬,对方有意留他再去高尔夫球场转转,直言上次意犹未尽。
褚新霁颔首,“Ich stimmte zu, dass meine Frau sie zum Laternenfest begleiten durfte.(我答应了太太,陪她看灯会)”
客户这才反应过来,明日是传统的元宵节,歉意地笑笑,用并不熟练的中文夹杂着德语问:“褚总太太度假回国了?”
想到连续几晚都赖在怀里的人,褚新霁眼神泛出微不可察的柔软,向来古井无波的人唇角扯出一点笑意,“回来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具体合同细节已经对过好几版,拍板过后的工作都有员工跟进。今日过后,这项长期合作基本落定。
酒楼是园林式的,部分停车位在后院。劳斯莱斯被一辆别克车尾挡住,好在车主留了联系方式,杨叔见状迎上来,“我出去转悠前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停的,旁边还那么大一块空地,非得留个屁股挡我们。”
不怪杨叔觉得稀奇,到底是豪车,行驶在路上都很少有人会上来别车,变道抢先的事也几乎没遇到过。虽说过年期间,哪里的车位都紧张,稍微挡住也不是什么值得生气的事,但这样明目张胆地压制还是头一回见。
褚新霁淡淡扫过那辆车,京A牌照,国产,看得出来车主尽量维持低调。他掀眸落向杨叔,“联系车主了吗?”
杨叔:“他说要等个十来分钟左右。”
在这吃饭,挪车也就一两分钟的事,留了号码,还得让人等着,大过年的确不太厚道。
褚新霁:“那就等吧。”
好在虽然不能驶出去,倒不影响从前后排入座。车窗降下,褚新霁坐在后排,给沈月灼发消息:[可能会晚几分钟回来]
沈月灼没回。她今天在跟许夏逛灯会,两人就爱蹭热闹,这份赤忱维系好几年了,回来时手里总是大包小包拎着不少东西,稀奇古怪的玩意几乎占据了她们购买力的80%。
“薄先生?”
窗外传来杨叔的声音,薄司礼步履生风地走来,同杨叔客套微笑。褚新霁漫不经心地抬眼,无波无澜的视线同他相撞,距离上一次针锋相对,不过才过去半个月时间,却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样长。
褚新霁极少用上位者的眼神同人对视,习惯将其伪装在斯文儒雅的面具之后。但他此刻落向薄司礼的目光,不再掩饰内里的锋芒。
深灰色呢子大衣衬得他身形落拓,本就冷肃的五官轮廓半隐在明暗交界间,桃花眸不带丝毫温度,他抬眸落出去的那一眼,近乎于纡尊降贵的凝视。
换作旁人或许感受不到。
但这是薄司礼。
若不是立场相悖,他们这样相似的人,或许会有那么一丝惺惺相惜的怜悯。
如今薄家倒台,多年耕耘部署化作云烟,哪怕是早已退休的薄老爷子,也不得不面临彻查,并且极有概率背上处分。
“褚先生,我有些话想同您聊。”
褚新霁蹙眉,他并不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黑眸里并无情绪波动,“薄先生被围猎至今,心态仍未失衡,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他低眸看向腕表,依旧是从前那块百达翡丽,高品质的钻石即便是在稍暗一筹的环境下,依旧闪耀明亮,不为黑暗堙灭。
“只可惜我妻子还在家里等着我,恐怕没办法同薄先生叙旧了。”
薄司礼漆黑眼睫压下,“褚先生说笑了。”
见两人僵持不下,褚新霁半点下车的意思都没有,杨叔纵然觉得不像褚新霁的风格,还是笑道,“烟瘾犯了,褚总,我去抽根烟。”
薄司礼面对褚新霁近乎于坦然的轻视,并没有太生气。成王败寇应如此,他甘拜下风。
有了说话空间,他开门见山道:“先前我误导了褚先生对沈小姐那枚纹身的解。”
这句话并没有引起褚新霁的注意,他敛着眸,目不斜视地盯紧表盘,脸上挂着凝固成冰的漠然,耐心似乎即将告罄。
“selene有两层意思。一是她期望能做自己的月亮,不依附任何人而活;二则是。”薄司礼嗓音难得有涩意,稍微停顿,才恢复了如常情绪,“代表你。”
“其实我和她在一起的那半年里,她更多把我当成亦师亦友的倾诉对象。”薄司礼平声道,“我想褚先生应该很喜欢铁观音。”
“或许还有并不算严重的胃病。”
本以为这些话说出口,会如释重负,直到真正置身其中,才惊觉他为此困住了这么多年,更像是一次又一次的自欺欺人。而背后的结局,她在意识到的那一刻,就已经对他坦诚。
是他明知如错,仍要囿于牢笼。
薄司礼看向车内神情隽冷的男人,声音僵硬而克制,“她时常将你的习惯同我混淆。”
后面的话无需过多赘述。
沉默半晌的人从喉间溢出一声冷笑,褚新霁语气薄凉:“薄司礼,你有身不由己的无数种可能,前途、地位、权势,哪一样都足以让你动摇。”
否则,薄司礼也不会在向沈月灼示好之际,还要抽出身来应付盛家小姐。
杀人诛心亦不过如此。
他转过头来,定定看向薄司礼,“我和你最大的不同,是我的世界有且仅有她一个选择。”
语罢,挡在跟前的别克也被侍应生挪走,褚新霁道:“杨叔。”
杨叔手里的烟还没点,闻言利落上了架势位,朝薄司礼温和笑笑。
行驶在路上,沈月灼中途打来了一通电话,问他们到哪了,褚新霁发了定位过去,她接连回了好几个表情包。
到了沈宅,她正在窝在沙发里和许夏摆弄今天的战果,沉曼铃和宋知许在旁边看,时不时点评两句,褚耀跟沈歧在品茶,今日褚老爷子没来,跟胡同尾里的赵大爷相约着去南边沿海城市旅游去了。
因此家里的年味,全靠年轻人撑起来。
自从上次褚老爷子发话后,褚耀跟宋知许不再插手两人的事,心里的隔阂毕竟横亘多年,没那么容易全然消散,好在说开了以后,这个坎算是过去了。
他们对褚新霁心有歉疚,见他踏入客厅,面上挂着笑容:“新霁,刚才月灼还在念叨你,说你过年也不多抽点时间陪她,就知道应酬。”
这是冰释前嫌的征兆,也有许夏在的缘故。
沈月灼抬眸觑向褚新霁,在他若有所察前,飞速移开视线,听他淡声回应:“路上碰到薄司礼,耽误了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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