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把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江临琛的手机震动了下,他看了眼信息,笑了下,转头看温随:“不巧,我准备的礼物到了,我要去见她了。现在不被选的人是谁呢?会是你吗?”
他看见温随的脸上冷得出奇,眼睛里满是阴郁,几乎要冲过来揍他一拳似的。
但转瞬间,温随就笑道:“那祝你成功,到时候我可就有两个姐夫了。”
江临琛耸肩。他大概太久没休息,连轴转的工作还有她的置之不理,不断灌入体内的咖啡都让他精神接近亢奋。这种亢奋让他眼皮痉挛,刚出咖啡厅,一名助理便走过来递给他一个锦盒。他接过锦盒,一路驱车到了温之皎的公寓。
他站在门口,深呼一口气,按响了温之皎的门铃。
没多时,她下来开门,这会儿换上了一件衣裙,头发上别着细细的红色发卡,像是准备出门。见到是他时,她蹙眉,“干什么,我没准备理你!”
江临琛递过去锦盒,道:“我又来道歉了,这次的道歉,希望你喜欢。”
过了几天了,挂二手卖了一堆东西的温之皎其实心情还是可以的,她笑起来,打开锦盒,“行,你既然亲自来了,代表你很有自信,让我看——”
她话音顿住,因为锦盒里正是一副漂亮的月亮耳环。
江临琛道:“我找了几天,找到了它的原品,它停产很多年了,所以我拍买来了,希望你能喜欢。”
温之皎捻起耳环看了眼,果然精致不少,还点缀了漂亮的碎钻。贵气而优雅。她笑了起来,眼睛里有着天真,“你现在才是真把我惹生气了。”
她把耳环放在锦盒里,对着江临琛的脸上扔过去。江临琛愕然地瞪大眼,被砸得鼻子一疼,接住了锦盒。
温之皎望着他,呼吸有些急促,眼睛里有着某种受伤。她涂着闪亮粉色唇釉的唇张张合合,但这次,江临琛没能分心看她的唇,他听见她道:“你是专程过来告诉我,我喜欢的东西是多廉价的仿品,你给的东西是多么珍贵吗?”
江临琛怔了几秒,难以想象的愤怒如浪潮一般袭来,他察觉到眼皮痉挛得更为厉害。他听见心脏在耳边轰鸣起来,以至于他几乎有些晕眩,他正要说话,却见温之皎努力扶着门框,闭着眼沉默很久。没几秒,她的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话音很轻:“为什么非要这样子呢?”
这一刻,他几乎忘了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得很荒谬,不理解自己做错了什么了。
温之皎睁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她凑近了些,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鼻子。
“很疼吗?”
又是几秒,她问。
江临琛瞳孔颤动了下,她却凑得更近,眼泪一颗颗流了出来,话音里有了些疲惫,“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很烦。那对耳环对我来说,是我很珍贵的回忆,比价钱更重要。”
她的手一下下揉他的鼻子,江临琛感觉自己的愤怒还没来得及宣泄,就已经融入了血液当中。她的眼泪越流越多,眉眼里有着懊悔和忧伤,仿佛她才是那个被砸了的人似的,她轻声道:“为什么你和江远丞都要这样子对我,我只是想要我喜欢的东西而已,我真的只是……不想被人说,我喜欢的东西有多么不值得……”话音最后轻得想泡沫,碎在了空气中。
江临琛感觉她有一两颗泪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他最终抬起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在无数种情绪的对抗下。他最终道:“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你别难过了,我没事。”
温之皎摇摇头,手指抚摸他的鼻子,“你鼻子疼不疼?需要上药吗?我没想砸你脸的,本来只想扔给你……”
她一面说着,一面把脸凑过来,很认真地检查他的伤势,淡淡的花香与呼吸的热气便笼住了江临琛。他其实还有些说不上来的气,见状,那点气全化作了笑意。他分不清自己是咖啡喝多了,还是真的疯了,因为他现在忍不住一直说:“我没事,不疼,我没有生气。不要哭了。哎呀没事没事。”
温之皎听了好久,才咬着下唇笑起来,“真没事啊?”
江临琛道:“真没事。”
他的手揉了下她的脸,柔软,白皙,温暖,还有些湿漉漉的。
江临琛喉结滑动了下,低声道:“那你等会儿,要和我一起去吃个饭吗?就当是……你的道歉?”
温之皎也笑了下,她轻声道:“不行啊,我答应裴野了,他说他有急事要见我一面。”
江临琛愕然起来,“什么?”
温之皎道:“那我出去啦,你回去上班吧。”
江临琛攥住她的手腕,“你……”
温之皎疑惑地望他几秒,又了然点头,拍他肩膀,“没事,有空再约,还有……”
她的手从他肩膀一路摸到他脸颊,又按着他的鼻梁,笑道:“你鼻梁上有眼睛压出来的印诶,你戴了多少年啊?挺可爱的。”
江临琛想了下,却见她转身走了。
江临琛:“……”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看了眼锦盒,脑中只剩一句话:“她还会让你感觉,你永远不是她选的那个人。”
江临琛把盒子摔在地上,深呼一口气,转身上了车。
真见鬼了,他现在的怒火已经全在裴野身上了。
一辆黑色的车疾驰起来,又停在一处颇为漂亮的花园。
一道身影从车上下来,温之皎抬眼看过去,却望见一个黑发黑眼的青年。他穿着正装,耳边一连串的闪烁耳钉已摘下了,如今走过来时,颇有几分矜贵俊美。
可他的表情却不是很好,显得疲惫而阴郁,走到她身前时,笑得也很勉强。
温之皎道:“你换造型了耶?”
裴野抿了下唇,一时间像是不知道说什么似的。
好几秒,他道:“皎皎,我有件事想问你。”
温之皎疑惑起来,“什么?”
裴野俯身,眼睛凝着她,沉默了许久。
会客的花园位于一处私人俱乐部内, 环境优雅,矮矮的灌木丛与花墙错落有致。
此时正是适合下午茶的时间,一辆餐车被推到裴野与温之皎的桌椅旁, 侍应生将点心与软饮摆好。在他们布置时,裴野与温之皎都没有说话,只有餐车轱辘发出的嘎吱声以及珐琅餐具落在桌上的细微声响。
侍应生朝着他们点头致意, 离开, 连那些活跃气氛的细微声响也消失了。
温之皎叉起了一块点心尝了尝,又疑惑地看向裴野, “你怎么了?你看起来有点奇怪。”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裴野喝了口茶, 他望向餐桌上色彩缤纷的, 散发着奶油香气的糕点,又从银质餐刀上望见一身黑的自己。他有些觉得自己像偷偷穿大人衣服。
裴野其实也经常穿正装,但即便是礼服, 他也总会选那些青春的, 休闲的,颜色亮眼的。他望向温之皎,她额头上是红色的一字夹,裙子领口的蕾丝镶嵌着珍珠, 蕾丝下,碎花一路凌乱开放。有的落在她的腰上,有的在裙摆上向脚踝攀爬。
他用餐刀切下了一片吐司,强装无事道:“我们之前很少接触。”
温之皎用茶漱了漱口里的甜味,道:“哪个之前?读书的时候吗?”
她想了想,笑起来,捏着叉子叉碎了糕点上的装饰花朵, “那是很少接触,我们都没怎么说过话吧,毕竟不太熟。”
裴野应了一声,才道:“那时候你好像很怕我。”
温之皎眨眨眼,望向他,没有回答,只是道:“你到底想问我什么呀?是过去的事吗?”
“不……不是,我就是太累了,说话有点乱七八糟的。”
裴野摆手,他眼下的确有些青黑,温之皎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有些紊乱。她笑了下,道:“你今天见到我才几分钟,就一直说好累啊。”
“嗯,就……你也看到我这个造型了吧?”裴野舔了下干涩的唇,对着她扯出笑,像是很努力在活跃气氛,“前几天你说你被迫去上班,但现在就轮到我了哈哈哈。”
他扯着唇,笑得实在不大好看。
“那不是好事吗!”
温之皎惊呼起来。
从少爷晋级到总裁,她能要到的钱不是更多了!距离任务感觉更近了!
可下一秒,温之皎就看到裴野的唇角抽动了下,他似乎还在笑,只是眼睛却紧紧凝住了她。他话音有些轻,“很好吗?你也觉得这样子很好,对吧。”
他没等温之皎说话,便又低头喝了口茶,像是在和她说笑,“是,我也觉得生活好像要走上正轨了,毕竟我之前很喜欢赛车嘛,无论顾也还是谢观鹤,江远丞,他们以前天天念叨我说我蠢货,没用。我爸妈也总是说我不着调,但前几天我去公司里处理事情,感觉也挺简单的啊,早知道我早去了,才不让他们老在背后骂我。还有、还有——”
温之皎听得头很晕,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裴野说得很有几分上头,他骤然站起身,走了几步,笑得十分开朗,“以前一出去,纹身耳钉和头发老被人指指点点。我真的很无语,现在染回来了,也不用像以前一样天天检查发根要不要补色。我跟你说,你之前不是问我的牙的事吗?我最近也打算全部补好了,毕竟我妈说——”
“裴野。”温之皎打断了他的话,对他招了招手,“过来过来!”
裴野方才的话很密,也很急,此刻脸上有了淡淡的汗。他被她打断后,瞳孔有一瞬的涣散,像是恍惚,但很快的他望了过来,“什么?”
他仍走到了温之皎旁边。
温之皎扯他衣摆,“你弯腰,我跟你说个悄悄话。”
裴野像是笑了下,又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俯身,凑近她,“你要说——唔。”
他话还没说完,一点冰冷骤然捏住他的下颌,他愕然看过去,却发现是温之皎。她一手捏着他的脸,一手摸了下他的嘴唇,“你真的要去整牙吗?要的话,能不能给我摸摸?”
裴野脑子空白了几秒,不敢置信道:“什么?”
可他张嘴的下一秒,便感觉牙上有了点酸软。他向下一望,望见她的拇指已经放在了他的牙齿上,手指很轻地摩挲过他的尖牙,微冷的体温抵着他的唇。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温之皎的动作很轻,如羽毛似的,可仍然通过敏感的神经带起一阵阵酥与酸。偶尔碰到舌,偶尔碰到唇,偶尔他从急促呼吸的瞬间中捕捉到她手上淡淡的蛋糕香气。他察觉到自己的口腔在不断分泌涎,他不断的吞咽着它们,生怕它们会脏到她的手。
为什么,她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子?
她只是好奇吗?她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很暧昧吗?
她对江远丞已经没有感情了吗?
她意识到,他对她的感情了吗?
太多太多问题挤在裴野的脑中,可他此刻只能发出疑惑,而无法解答。他的眼睛如同乌鸦,盘旋在她这座领地上。她的动作很温柔,眼眸垂着,唇角却有着微笑,倾吐着无意义的话语,“啊,看起来尖尖的,居然不是很刺手,摸起来是这样的啊。”
她终于松开手,裴野望见她白皙的,带着淡淡粉色的指尖抽离,最终还是牵起了一根细小的闪亮的银丝。意识到的一瞬,他几乎要彻底晕厥,耳边似有轰鸣之声,下意识往后退,踉跄几步扶住了一旁的椅子,心脏震动。
温之皎却像是毫不在意似的,拿起手帕擦了擦手指,笑眯眯地望着他,“你能不能不要去整这个牙啊,之前一直觉得很吓人,但我刚刚又觉得挺好玩的。”
“啊……啊?”裴野已经有些无法思考了,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唯有脸上是漫山遍野的红,“你为什么要那样?很、很奇怪……”
“因为很特别啊。”温之皎笑起来,将手帕放下,两手托着脸,直直地看着他,“别人都没有,就你有诶。”
裴野道:“牙科里有很多人也这样。”
“那是别人的,又不是你的。”温之皎道:“你为什么要管别人说什么啊,他们都太一般了,嫉妒你特别,才总是贬低你。再说了,你哪里笨了,你学习不是很好吗?”
裴野耳朵有点发热,“真的吗?但你不也觉得我现在比以前更好吗?”
温之皎眨眨眼,“怎么会,我只是希望你开心,顺着你的话说而已。”
她又道:“你帮了我很多呢,要不是你,我都没想到江临琛是为了羞辱我才把我带去上班的!”
“真的吗?”裴野暗下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些亮意,身上的沉郁都少了些,他再次接近她,两手搭在她身后的椅子上,“所以,就算我不是所谓的总裁,没有什么权力,不是继承人,你也觉得我很好吗?”
温之皎:“……啊?”
等下!这不在她的计划里!
裴野却已深呼了口气,眼睛有了些湿润,试图对她敞开心扉,“为什么所有人都否定我呢?为什么好像我不能快乐呢?为什么一定要不苟言笑,正装加身,才能让人觉得我是个可靠的人呢?为什么没有人在乎我拿的冠军,在乎我的特长,只会那我和那些喜欢弄权的人比较呢?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当裴家的继承人呢?”
温之皎:“……啊那怎么办?”
裴野扯着唇,对着她笑了下,道:“我……想再找我妈谈一次,我宁愿不要从头开始,也要回国外重新赛车,我——”
“等、等下——”温之皎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带,强行扼住了他的声音,“从头开始?”
裴野点点头,有些迷惑,“有什么问题吗?”
啊这,可是那她就要不到钱了耶!现在她都没让他买单过任何事!啊早知道就不摸他牙了!还以为那样可以挽回一下印象分,结果怎么助力他每一个梦想了!
温之皎正有些昏头昏脑时,却又听见裴野轻声道:“皎皎,我其实想问的就是……”
“如果我去国外赛车,你愿意跟我一起出国吗?”他低声道:“我这些年赛车其实也赚了很多奖金,我也有一些商业代言之类的,不会让你生活困难的。我没、没什么意思,主要我看你在国内,也是被江家那群人欺负,还要照顾远丞,我觉得他在天之啊不是,我是说他醒着的话也不会想看你这样的……”
裴野凝着温之皎,道:“就当是散散心了,你相信我,我会照顾好你的。”
温之皎:“……”
怎么快进到私奔了啊!
裴野已然察觉自己说了太多,可他控制不住,他想起来顾也敲打的话,想起来自己努力适应所谓的应酬社交,想起来裴母这几日的焦虑,还有那些呈到他桌上的资料。
为什么总是什么都比不上别人呢?!
温柔正向的情绪原来源于安逸,当稳定的高塔岌岌可危时,人的精神只会先一步崩塌。母亲的鼓励变成了斥责,给他当副手的人也只有暗藏的叹息和勉强的认同,理事会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也只剩轻佻的打量。
他真的就这么糟糕吗?
不,他没有的,她刚刚就说了,他是特别的。
裴野望着她,不知道自己渴望什么样的回答,但很快的,他看见她露出了十分复杂的眼光。很快的,她的声音响起,“很早以前,也有人和我说过一样的话。”
他怔住,“江远丞?”
“不是。”温之皎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笑了下,眼泪缓慢地落下,“他说他以后会很厉害的,他和我道歉,说他不该不理我,他还和我说,不要和他分手。”
裴野的心突然有些不太舒服,像是吞了块石头。
他道:“然后呢?”
温之皎笑意愈发甜美,像是在给孩子讲故事似的,话音轻柔,“然后江远丞就出现啦,他告诉我,不要和没用的废物在一起。我不答应,他就把他弄不见了,也把我带走了。江远丞现在昏迷了,但江家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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