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野回头关门,“嗯”了声,几秒后道:“怎么了?”
“你能不能说说,这温之皎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能把江远丞搞成这样啊?”顾也十分费解,毕竟上学那会儿,江远丞除了沉默寡言外,到底是个正常人。哪里像现在,恨不得整个世界就剩他和温之皎,抗拒一切社交,脾气阴晴不定。
“她啊,挺讨人厌的。”裴野笑了下,却没坐下,望窗外走,“受不了了,这地方每次来都一股子旧味儿。”
谢观鹤翻文件的手顿了下,道:“怎么讨人厌了?”
“就……唯唯诺诺,什么事都不说,特容易生气但又憋着让人猜。”裴野打了个哈欠,牙齿两侧的尖牙锐利森冷。他顿了几秒,才又道:“长相的话,漂亮,但也就那样,不知道有什么让人喜欢——”
他望着天,望着窗上的灰尘,又望见远处被风吹起的花瓣。花瓣跟着风打旋儿,裴野的视线跟随着花瓣落下,一眼望见站在树下打电话的人。
“怎么不说了?”
“我说了,不知道有什么让人喜欢。”
“下次加个的,我见不得病句。”
顾也笑眯眯地给自己倒茶,正要继续犯贱,却听见铃声响起,紧接着裴野脚步匆匆往外走。
“等下,电话响了,我出去接个电话。”
裴野关上了门。
门内,谢观鹤顿了下,道:“那是电话铃声?”
顾也:“是闹钟铃声。”
他说完自己都笑了。
好小子,接了个闹钟走了?
云朵被风推着走,花树下,叶与花瓣落个不停,不远处有人扫着花瓣。
温之皎抬起手拍着肩上的花,压低话音,“我真的没事,就是、就是想找人算个日子。那你就跟爸爸讲啊,让他想办法把人请过来嘛,还有这个事就别让……”
她话音还没说完,却骤然感觉到肩膀一沉,吓了一跳,“啊!”
温之皎立刻回头,望见一个青年。他一手揣在棒球服口袋里,一手搭在她肩膀上,银白色头发下,脸上带着点莫测,俯瞰着她。
“好久不见啊,温之皎。”他收回手,扯着嘴唇,脸上笑意淡淡,“跟谁打电话呢?”
作死啊你!跟你有什么关系!
温之皎转过身翻了个白眼,话音却没变,对着电话柔声细语,“临时有点事,那妈妈我回头再打给你哦,我真没事,我好着呢。我就是跟他吵架了,他也没事,嗯……”
她是C市人,跟家人说话时,话音便带上了C市那咬不太准字的软糯。
裴野俯视着她清瘦的背影和单薄的肩膀,听着她电话里的内容,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淡,放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将拳头攥紧了些。
没多时,温之皎终于结束了电话,这才回头。
她凝视着面前的青年许久,久到他的眉头更深了些,才问道:“裴野?”
温之皎从脑中搜寻到这个名字,但话刚说出口,便看见对方斜睨了她一眼。她被这一眼看得有些不舒服,绕过他往外走了几步,放轻了话音,“有什么事吗?”
裴野……是江远丞的朋友,她很不喜欢他,也有点怕他。因为他对她充满敌意,打扮得总像个混混,还玩赛车之类看着就很危险的活动,还说话很难听。
比如现在,裴野便跟在她旁边,话音含着讥诮,“没事啊,打个招呼,至于这么怕我吗?”
温之皎往一边挪了下身体,“没有。”
她加快了脚步。
可惜裴野身高腿长,三两步走到她前面,又转头俯身歪着脑袋看她,“跑什么啊?”
温之皎不得不停下脚步,一抬眼就看见他咧着嘴,尖牙森冷的样子,她心里猛地一跳。她觉得她有点怕这人的原因又多了个,这人的尖牙特别多,看着就不像人。
她停住脚步,有点烦,道:“保镖在外面等我。”
“哦。”裴野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那你让他们等着呗,不然给他们发工资干嘛的?”
他说完,仍探头盯着她,黑色直直盯着她的双眼。
温之皎下意识闪躲,后退半步拉开距离,不想再跟他说话。
裴野道:“我这才刚回国呢,也不带我逛一逛啊?”
他笑了下,可眼里半点笑意没有,话音轻佻,“嫂子?”
温之皎:“……”
她彻底被激怒了,但那又怎么样,谁都可以激怒她!
温之皎耳边都快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她跟裴野没见过几次面,但她可见过这人在江远丞是什么样的,那可是一副子好说话的正常样!只要到她面前,他就变成这种阴阳怪气又仗势欺人的鬼样子!
她暴怒地抬起手。
裴野笑容更大了,脸凑得更近了,“怎么?要打我?你就不怕我——”
温之皎抬手用力推开他的肩膀,他话音顿住,他身体有些失衡,踉跄几步,却又很快站直身体。
两人的距离终于拉开了些。
裴野收起笑,望着她,银发里隐约浮现的耳朵闪烁着细微的光芒。他看着温之皎,她显然有些生气,脸上有了淡淡的绯红,眼睛水润,可表情却仍是毫无波澜的样子。
他道:“我又哪里说错话了?怎么,难道你是觉得你配不上这个称呼?还是——”
裴野话没说完,便看见温之皎扭头就走,一点也不搭理他。他挑起眉,又迈开腿,迅速跟在了她身后。
“你就这么不想被这么叫呢?”裴野扯着嘴,“远丞比我大呢,叫你声也没哪里不对吧?订婚宴可都要办了,你得习惯了,哦难道是你不想嫁给远丞?你走这么急干什么?怎么,就这么怕我?”
温之皎紧紧闭着嘴,大步大步往道观外走。她身体素质其实一般,快步走了十几分钟后,更不敢张嘴,生怕一张嘴就会发出气喘吁吁的声音。而裴野,起先追着她说了一大堆,后面见她不回话,也不问了,只是仍跟着她。
当她终于走到道观外时,裴野还跟着。
温之皎找到了司机的车,连忙拉开车门上了车,正要关车门时,裴野却抬起脚踩在了车上。司机惊讶回头,裴野探进小半个身子,看向司机,“我是裴野。”
司机怔住,想起来白名单里似乎有这个名字,便打开了前座与后车的挡板。
温之皎坐在车座上,看他终于忍不下去了,张口道:“你要是想见江远丞,请到后面保镖的车上,或者自己开车。”
裴野闻言,居然笑了起来,眼睛凝着她。下一秒,他的小腿跪在车座上,探身过来。他正好跪在她的裙边上,一用力,温之皎几乎能察觉到他逼近时的力度。她瞪大眼,裴野炽热的胸膛贴住了她的臂膀,手臂也伸了过来。紧接着,他抬手拉起安全带,一路扯下来扣在了温之皎身上。
温之皎:“……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野道:“职业病。”
温之皎:“……”
你真是有病啊!
温之皎感觉自己精神有些崩溃,无法理解这些个荒谬的男人。
江远丞也好,裴野也好,你们有钱人有钱的话能不能给自己先请心理医生啊?!
她正觉崩溃时,却听见安全带卡扣响起的声音。再抬头,裴野已经站起身,站在车门外。他扶着车门,仍是俯身的姿态,不羁的眉眼里有着某种张狂,“跟个哑巴似的,真不知道江远丞怎么会看上你。还是你在他面前就不——”
裴野说着,身体又朝她贴近几分,可下一秒,眉心却被冰冷的东西抵住。他抬眼,却见温之皎抬起一根手指按住了他的眉头。她眉毛挑高,漂亮的面容上没有表情,眼神平静。
她的体温有些低,抵在他脑门上时,几乎让他觉得冷得发抖。
“离我远点。”
温之皎道。
说话就说话,犯贱就犯贱,别老挨过来。
她这么想着,却见裴野的话音骤然停住了。他死死地凝着她,喉结滑动了几下,她几乎能看见他脖颈上青色的脉络抽动着。几秒后,裴野迅速抽开身子,往后退,随后握着车门狠狠关上。
终于消停了。
温之皎长长呼出一口气,一身的疲惫也卸了下来,握着安全带仰头。
车门外,裴野的脚步又快又急,他一转头,便看见几辆车驶离。一时间,他攥住了拳头,只觉得喉咙一阵阵的干燥。额心仿佛还有她指间残留的温度,他没忍住用手掌捂住脑袋,不知是希望这残留的温度早点散去,还是希望能以此留住。
当裴野回到三楼会客室的时候,谢观鹤和顾也都多看了他几眼。
裴野神情平静,“车队的电话,聊比赛资金的事,一不小心聊久了。”
“光是养你这个爱好,几个亿都砸进去了,资金的事还用商量?”顾也笑眯眯的,尖尖的眼睛里流露出点戏谑,“别演了,刚刚观鹤问了道观呢,不少道长可都说你追着一个小姑娘出去了。”
裴野表情没绷住,拧头看谢观鹤,“哥!”
他与谢观鹤是表兄弟,这会儿第一反应就是找哥哥发难。
谢观鹤脸上没什么波澜,眼里却只有淡淡的笑,“你喜欢的话,有空带家里相看一下,年纪也到了。”
裴野顿了下,道:“不是一回事。”
“家境不重要,身世清白就好。”谢观鹤看向裴野,安慰道:“我们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这话并不假,裴家与顾家是豪门,光是发家史就要从明代甚至更早以前论起。顾家人的商业图谱甚广,最核心的便是精密重工制造产业。裴家则专攻实体经济产业,手里捏着无数全国连锁的裴氏产业。裴家上一代统共两个子女,儿子继承了裴家,女儿则嫁给了世代从政的谢家。谢观鹤前些年养在道观里,这几年才回到谢家。至于江家,出了不知道多少金融大鳄与银行家,江远丞的父亲更是和R国掌控了多家世界银行的资本寡头的女儿完成了联姻。
裴野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沉默了许久,才道:“不是一回事。”
谢观鹤的手指敲了下桌子,像是不经意,又像是敲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记好你说的话。打蛇七寸,最忌犹豫,知道没可能就断个干净。”
“你别拿你那套官威压我!我自己的事我会处理!”
裴野听得烦,直接起身往外走。
重重的摔门声在室内响起。
橘猫本来在顾也腿上睡着,听见动静吓了一跳窜走了。
顾也被踩得叫了声,揉了揉腿,“他现在就急了,过阵子可怎么办呢?消息捂到现在该说不说呢?”
“随他去吧。”谢观鹤应了声,“我在谢家,动作不能太明显。江远丞帮过他了,现在满心都是订婚宴,你呢又铁了心不想管……那只能让他自己想办法了。”
“别说得我好像很狼心狗肺,我只是不喜欢帮蠢货而已。”顾也站起身,一下子掀抱枕一下子弯腰,到处找肥猫,“那温之皎怎么处理?”
谢观鹤道:“订婚宴再看看,这次再出一点差池,就……想办法处理一下吧。”
顾也道:“你说的这个处理是弄走,不是弄死吧?这可是法治社会。”
他笑起来,谢观鹤也笑了下。
窗外,天空已然泛黄,树也被光照出更深的颜色。
庄园外的林荫深处,一辆车缓缓行驶。
温之皎靠在后车,再次陷入极深的梦中,梦境之中,她被一股力量狠狠摔在角落。似乎有人扼住了她的脖颈,愤怒的声音吓得她止不住流泪。
“温之皎,她出了什么事的话,我一定会让你陪葬!”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温之皎!你有本事就说话!继续狡辩啊!”
温之皎感觉喉咙的遏制感越来越强,她不断流泪,用力敲打着对方的手。
“不招是不是?那我现在,就掐死你!”
清汤大老爷,不是她不招,是被掐住了,说不出来话啊!
“温之皎!”
男人的声音如雷贯耳,砸在温之皎耳边,吵得她脑袋嗡嗡响。她努力仰着头,用力扯着对方的手,可窒息感却越来越明显。
她近乎绝望地抬起头,想要看清楚掐她的人,可此刻她只能看到对方咧着嘴以及嘴里尖尖的牙齿。
……这个牙齿,是裴野?!
温之皎意识到的一瞬,裴野却一用力,将她狠狠掼在地上。
她全然不清楚自己在什么样的场景里,却只能感觉浓重的崩溃与愤怒,火从耳朵一路烧到脸。她跪趴在地上,手摸着地板,想要站起身,却听见咚一声。
裴野单膝跪在她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用力将她按在墙边。她抬头,便看见他那双发红的眼睛和紧咬的牙齿,沙哑的声音中透露着狠戾,“你这个恶心的坏女人,你以为你是江家的人,我就不敢动你?”
温之皎喉咙火烧火燎,脸气得通红,耳边也嗡嗡叫,泪珠不断地从眼睛里滚落,沾湿了颤动的眼睫。她的辱骂卡在喉咙里,嘴巴张合几次,怎么也吐不出来。
裴野的手从她的肩膀一路摸到她的下巴,紧接着,攥住了她的下巴,“接下来,我会把你口口代码3289238902weuioqweuio@晋江文学城,你等Zhe口巴!”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机械,混乱,不可名状,方才温之皎还只是愤怒和崩溃,此刻便立刻感觉到了害怕与恐惧。
温之皎不断摩挲着地板,不断后退,而裴野仍在说着莫名其妙的混乱话语,甚至还口播了几个广告。
“现在了还在装,看来你看小说就来全网唯一正版xx阁还是不知道害怕?”
救命!xx阁才不是正版!
温之皎绝望地想要爬走,却又被裴野抓住了腿,他仍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此刻,她本就不好的精神状态终于到了临界点,努力伸手去够远处放在地上的装饰花瓶。
终于,她摸到了花瓶,两只手臂迅速抱住花瓶,转过身对着半跪在地上,仍然扯着她腿的裴野敲下去。
去死吧!江远丞这个疯子都不敢这样对她!
“咔嚓——”
花瓶骤然破碎,裴野脑袋血流如注,可他只是冷冷地用拇指触了下流到了嘴边的血,轻轻舔了一口。
温之皎:“……”
“我操,你——”温之皎忍不住爆了粗口,泪水哗啦啦流,但嘴角却慢慢弯了起来。她的眼里满是崩溃,脸上却有了一个绝望的笑,“我……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一切荒谬得她发笑。
“你错就错在动了不该动的人!”
裴野话音落下的一瞬,所有场景都无限缩小,化作了如胶片一格似的场景。
原地骤然浮现一本巨大的书,将一切尽数纳入书中,又轰然合上,封面流转着一行金色的字体。紧接着,几条锁链哗啦作响,将整本书缠绕锁上。
温之皎身体一抖,迅速睁开了眼,昏黄的光芒让她的视线愈发模糊。
温之皎茫然了几秒,前座司机的声音响起,“温小姐,还有几分钟就到庄园了,您……”
她缓缓瞪大眼,四处张望了下,却望见后视镜里满脸泪水的自己,以及司机脸上的担忧。她下意识抽出几张湿巾擦了擦脸,视线一时间不知道落在哪里,脑子一片空白。
她还在车里……那,刚刚那些是梦?
是了,那么离谱的场景,是梦就对了,梦不需要任何逻辑的。肯定是她刚刚偶遇裴野,被他气到了,再加上刚刚在车上看了会儿小说,就有了这么荒谬的梦!
温之皎不断拍着自己的心口,像是在哄着自己似的,可很快的,她又想起来昨晚的梦境。同样的厚重的书,锁链,还有书上的金色书名……
这一切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车子驶入庄园停车场,佣人拉开车门,温之皎下了车便直奔住宅区。她一路跑回房间,打开抽屉,抽出一本笔记本,开始记录。
辛葡路,车祸,总***惑,裴野,被掐,书,她害了人,奇怪的台词……
温之皎努力回想着方才梦境中的书名,却骤然发觉,那一行金色字体似乎是……她缓慢地写下了梦中的那行字:总***情[锁]
温之皎:“……”
好像变了个字?
她放下挂着毛绒球的笔,撑着脸用力盯着笔记本上的关键词,试图从中拼凑出一个答案。但很可惜的是,这些关键词放在一起简直比乱码还奇怪。
还是别想了,头疼。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梦境害的,她现在还觉得有些缺氧。
温之皎将笔记本一推,伸了个懒腰,手一扫便将手机扫到了地上。手机在咔嚓声后,受到感应自动亮屏,息屏前的小说页面骤然映入眼帘。
她盯着那个屏幕,眉头缓慢地蹙起,几秒后,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等下,梦中……裴野说的那些东西,不就是那种盗文里才会出现的乱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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