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有些疑惑地看谢观鹤,谢观鹤面色不变地道:“没什么,她只是指着每行字都猜是天道酬勤。”
小秦:“……”
谢观鹤懒得计较,站起身往外走,走到病房门口,望见温之皎已经在拆家了。她像是较上劲了似的,把沙发垫都扯了下来。
他不忍直视,转身下楼。
刚到楼下会客室,便看见裴野准备下楼。
裴野道:“你来了啊?我还以为你在休息,准备去楼下转转。那我们回会客室吧。”
他转过身要往回走。
楼梯间的拱窗映照出灿烂的阳光,连楼梯间越是暖融融的金。
“没事。”谢观鹤一把按住裴野,道:“阳光确实不错,一边散步一边聊吧。”
裴野自然乐意,小秦和其他人没再跟上。
两人走下住院部,裴野却没忍住转身望了眼,道:“她……在病房里吗?”
“嗯。”谢观鹤走得比较慢,风吹起他的黑发,露出了清俊的脸,“现在,你想清楚了吗?”
裴野收回视线,道:“我发现,江临琛……是故意的。”
他轻声道:“他压价压得很低,低得不可思议,近乎是羞辱的态度。而这个价格,我不是一定要跟他签约的,可他却笃定我会和他签约。要不然就是他太自信,要不然就是……他故意羞辱我。”
谢观鹤道:“还有呢?”
裴野道:“我来找江临琛的消息传出得太快了。”
谢观鹤道:“继续。”
裴野道:“陆京择他看起来并不在意裴家的支持与股份。”
谢观鹤走路走得很慢,他像是在欣赏医院里的花树,脸上带着笑,“你的结论是?”
“他们在等我发疯。”裴野的话很缓慢,抿着唇,“我曾经和一个人说过,我想要得到她,我想占有她。但这个人,也许把这件事告诉了江临琛和陆京择。”
他道:“他们在等我做出行动,再……”
真是荒谬,他们绕了一圈,最后图的仍是在捞上一笔时演一出救世主降临的戏码。而他裴野,注定是这一场戏的配角。
谢观鹤这才转头看向裴野,像是有些惊愕,又像是无奈,最后,他道:“事以密成,没有任何一个人做事前会把目的告诉别人的。”
这一刻,他确实觉得无奈至极。他之前还在疑惑,温之皎找到他这里来,是谁露出了苗头。他猜测过,裴野的个性会做出些偏激的事,也许被察觉到了,没想到,竟然是他自己亲口说出去的。
裴野低声道:“我不明白,他们就不怕我是随口说的吗?”
谢观鹤笑了下:“那你是随口说的吗?”
裴野抿唇,他看向谢观鹤,声音有些涩,“哥,我想清楚了,你还会帮我吗?”
医院的连锁超市门口有几个小孩子在打闹,站在他们身后的家长打着电话,面色忧愁。可小孩子们仍在打闹,并不清楚医院是离别与忧愁最多的地方。
谢观鹤朝着超市走进去,话音平淡,“我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
他走进超市,顺着导览牌一路逛,一路看。
裴野跟在他身后,像是对他的干脆感到无措,又像是慌乱,“哥,你真的会吗?”
谢观鹤停在文具区前,捻起一盒蜡笔看了看,“会,为什么不会,我会亲手交给你。”
他放下,又拿起另一盒扫了一眼,便转身走向收银台。
裴野有些疑惑,却还是紧跟在谢观鹤身后,跟他的尾巴似的,“为什么?”
“因为这出戏你唱到头了。”谢观鹤结账完,站在门口拆蜡笔,漫不经心道:“你不是已经打算放弃一切,只要一个温之皎么?这点要求,有什么不可以?”
裴野怔住,“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谢观鹤捻起一只黄色的蜡笔,在盒子上反复摩擦,又蹭了蹭其他蜡笔,“我不仅交给你,还让你安全带走她。”
裴野笑了下。
一整盒蜡笔扔进垃圾桶里。
温之皎还气不过,又将这几天画的一堆画也狠狠塞进纸篓里。
第81章
谢观鹤很会挑日子, 他说完要带温之皎郊游的第二天,天气炎热得不可直视,哪怕往窗外看一眼都觉浑身燥热。可到了第三天, 也就是要出去那天,气温却突然降了下来,天气凉爽至极。
出门的时间在午后, 可温之皎却迟迟没出房间。
谢观鹤并不以为意, 他知道她事儿总是很多,特意将约定的时间说早了半个小时。但她磨蹭的速度还是出乎意料。
她把一大堆零零碎碎的东西全铺在沙发上, 支着脸精心挑选着,把小小的包塞得鼓鼓囊囊。
谢观鹤抱着手臂看她, 她丝毫不在意他的压力, 只是将两只防晒霜举起来反复比较。虽然在他眼里,长得都一样。
他道:“司机已经等着了。”
“哎呀我知道!”温之皎也很有些急,她的手在沙发上拿起这个又拿起那个, 嘟囔起来, “我就是感觉包包塞不下东西了,可又怕塞太多背着太重。”
“也就是去植物园里到处走走,不需要那么多东西。”谢观鹤提醒道:“现在没有太阳。”
“你什么都不懂,这天不是没有太阳就不会晒人的, 有紫外线的!”温之皎说着,像是也挑犯了,把包包一敞开,囫囵塞了一堆东西,“我不挑了行不行,催什么催。”
谢观鹤看她,垂下眼睛, “撒气到我身上干什么。”
“那还不是你一直催我?”
温之皎收拾着包包,怨念很大。
谢观鹤挑眉,“我没有一直催你,我只是不解。”
温之皎也挑眉,眼睛又圆又亮,“你什么态度?”
“……你。”谢观鹤一时想笑,最后只是淡淡道:“你先下去吧,我刚刚已经让小秦买了个包过来,给你把剩下的都装上。”
温之皎眼睛更圆溜溜了,眉毛挑得更高,满脸狐疑,“你会这么贴心?”
谢观鹤微笑,“以防一些万一。”
温之皎很觉得他话中有言外之意,“你不会想害我吧?”
谢观鹤笑了下,还没说话,小秦便敲门,握着一个方形的黑色双肩书包过来。她面色也有些尴尬,自己先笑起来,解释道:“时间比较紧,就在医院里的超市买的,里面就剩书包了。”
温之皎很有些嫌弃,“我又不是小学生,我不要背书包。”
谢观鹤招手,小秦便递过书包,他握着书包,走到沙发前,俯身将那些剩余的瓶瓶罐罐小零碎都塞进去。随后,又握着书包晃了下,道:“还能装很多东西。”
温之皎撇嘴,抓着自己的包包连忙往外走,生怕自己会和那书包扯上关系似的,“我不要碰那个书包!太幼稚了!你们拿着!”
她一溜烟跑了。
小秦看她没影了,才道:“已经安排好了。”
“嗯。”谢观鹤点头,却打开了书包,他道:“裴野那边呢。”
小秦道:“他预计下午和江先生签完合约,晚上出发。”
谢观鹤没回应,只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走到书桌前抽开抽屉,“照着这些备一点吧。”
小秦点头,转身往外走。
谢观鹤望着抽屉里的零食,里面已经没多少了剩余了,这几天,她时不时就要钻出来抓一把吃。他便索性将抽屉抽出来,把剩余的都往书包里一同倒。
这书包此刻像只恶鬼,不管给它什么都吃个精光,剩下空荡荡的腹部。
书包合上,浅浅的物品便也被黑暗吞没。
“呲啦——”
包再次被打开。
温之皎心情愉悦地取出一支清凉喷雾,脚步轻快地踩在柔软的草地上,对着自己喷了喷。
此刻天高气爽,风一吹过,成片成片叫不出名的花草便随风摇曳。高大怪异的数不规则地伫立在周围,各自挂着铭牌,蝉鸣与小虫子叫得格外欢腾。
谢观鹤的身体还不算大好,走在温之皎几步后,拎着一只黑色书包,步履悠然。又是一阵吹过,她发出了舒适的喟叹声,又瞧到了什么新奇的植物,大步大步跑动起来。她的连衣裙裙摆便也有了小小的涟漪,宽檐帽下,卷发如缠绕的藤蔓般随风舞动。
“你能不能走快点啊?”
温之皎回头,对他很不满似的。
谢观鹤依然保持着步调,黑发被风吹起,俊美的五官上仍是无悲无喜,语气也依旧不咸不淡,“你很开心?”
“当然啊,我都好多年没有出远门了。江远丞真的很神经,我去远点的地方都要清场,而且还会安排很多很多安保和佣人看着我。”温之皎长长叹了口气,弯着腰,顺手薅起一根狗尾草蹂躏,“明明以前……”
她像是觉得这话题无聊,最终只是道:“算了,我只是不明白他怎么会疯成这样。”
谢观鹤垂着眼,“那他昏迷后呢?”
温之皎撇嘴,瞪了他一眼,“没空,因为你们这些人都很烦人,所以我没空。”
每天都是做任务!连度假都没有!江远丞昏迷前,她还是能度假的,虽然也是被一堆人盯着,但起码不用高强度做任务!
“是。”谢观鹤淡笑,“那就……好好玩吧,机会不多了。”
温之皎的眉头抽动了下,凝着他,“你这话真奇怪,说得好像我得绝症了一样。”
谢观鹤语气温吞,“也许呢。”
“啧。”温之皎有些不爽,“我发现你这人真有点讨厌,就喜欢冷不丁吓人,特别像……”
她话没说话,一仰头却望见天空上飘着一只风筝。
温之皎立刻忘了要说什么,指着风筝道:“我想要,给我!”
谢观鹤也抬头,“我目前还飞不起来。”
温之皎瞪他一眼,他却笑了下,“放心,小秦准备了。”他说完,便转头看了眼一旁不远不近跟着他们的一辆观景车。
温之皎闻言,立刻小跑过去,像是十分开心。
不多时,她便握着一只风筝,迫不及待地放了起来。
温之皎是个自己和自己玩也能玩得很开心的人,即便此刻谢观鹤只是远远旁观着,也能感觉到她一个人放风筝放得十分开心。跑来跑去,活力无穷。
但很显然,她的体力也没有那么好,不多时便气喘吁吁坐在了草地上。
谢观鹤走到她身旁,递了瓶水过去。
温之皎没接,从包包里取出小风扇和清凉喷雾忙活了起来。
谢观鹤动作顿了下,拧开了瓶盖,递过去。温之皎接过水,仰着头咕咚咕咚喝着,绯红的脸颊上有着细密的汗水。他的喉结吞咽了下,胃有了些灼烧感,移开视线也开了瓶水喝了起来。
温之皎喝饱了,打了个嗝,直接倒在草地上,却还握着风筝线。
所幸这会儿风还不错,谢观鹤抬头,还能望见天空上,小小的风筝飘摇着。
“你要放吗?给你。”温之皎累得嗓子有点沙哑了,把手里的风筝线递过去,“给你放。”
谢观鹤道:“不用了,差不多到时候了。”
温之皎迷惑起来,“什么,回去的时候吗?”
谢观鹤凝着她,黑眸越来越暗,话音平淡,“上路的时候。”
温之皎愣住,猛地起身,“不是,等下,你说什么?”
她后面的话没能问出来,因为她看见几辆车从远处驶近。
要出事!
温之皎立刻松开手,任由风筝飘起来,用脑袋对着谢观鹤的肩膀撞过去。谢观鹤惊愕几秒,她立刻跟猫似的,窜到他身上骑住他。他一时不察,被她直接按在草地上,紧接着,她的手就掐住他的脖颈。
“王八蛋!你发誓过的!”温之皎用力掐着谢观鹤脖颈,又张望着周围,发觉车已停下,一票人已靠拢过来,她立刻更用力掐住他,“放我走!不然我掐死你!我玩真的!”
她俯身用力,谢观鹤仰着头,苍白的脸色逐渐有了颜色,黑眸也湿润了些。
温之皎大喊:“你们再过来我就掐死他!”
她低头,“听到没有!”
谢观鹤十分顺服地任由她掐着,脸色已经很有些难看了,却一言不发。
可恶,怎么这些人都不怕她真把他掐死的!
温之皎崩溃起来,可下一秒,谢观鹤的手却扣住她的腰部,一个翻身反过将她压住。她被骤然翻到,惊呼一声,手不自觉松懈了力道。他便握住她的手腕,按在了草地上,垂眸望着她,“今天正好到一周了。”
他咳嗽了几声,唇更红了些,话音很轻:“约定一周内,是你忘了。”
温之皎飞快地思考起来,算着时间,几秒后,她愤怒地抬起膝盖抵住他的腹部撞了下。谢观鹤又咳嗽了几声,低声笑了起来,“我守约了。再见了,温小姐。”
他说完,便有人扶着他起身,剩下几人跟按小鸡似的把四肢狂舞的温之皎逮走了。她被抓着,还不忘用力挣扎,话音高亢,“谢观鹤!你王八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温之皎眼泪说来就来,梨花带雨,近乎崩溃,“我恨你,我会永远恨——”
“砰——”
温之皎被抓进车里,车门砰声合上。
温之皎用力拍着车窗,大喊:“谢观鹤,你个坏种,你王八——”
车窗缓缓降落,谢观鹤站在车外,俯身望着她。
温之皎话音顿住,感觉有点尴尬了,只是流着泪,狠狠用眼睛瞪他。
“骂完了吗?”
谢观鹤问。
“没有!没有!你混蛋,你去死!我一定,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温之皎骤然尖叫,车内外的人齐齐下意识耸起了肩膀,被刺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谢观鹤将一只黑色的书包从车窗塞进去,笑眯眯地道:“保重。”
温之皎下意识接过,却发现那书包满满当当的,重得直接摔在车上。她愣了几秒,才想起来自己还没骂完,又抬着眼喊:“谢观鹤!你!”
但车窗已经缓缓合上,车也启动了。
隔着车窗,她望见谢观鹤站在原地目送车子离去,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可她显然不会读唇语,她只能无能狂怒,尖叫挣扎,扯着车把手撒泼。
不是说好了,最多一周就能开新主线了吗?
可昨天去江远丞病房,系统还说要等的,她就以为还没到一周!
好崩溃,早知道,她就该定闹钟!
温之皎哭了起来,情绪异常崩溃,更崩溃的是,她的包也被人挟持了。现在,她除了个破书包什么都没有,除了哭什么也干不了。
早知道就带一把刀,横竖捅谢观鹤俩窟窿了!
温之皎一边哭,一边抹眼泪,一边崩溃。
她不要被关起来,如果被关,还不如被江远丞关。起码,她知道怎么面对江远丞!现在,她连谁要关她,她都不知道!
再也,再也不要相信男人了!
温之皎越哭越起劲,一旁的人一边摁着她,一边还给她递纸巾。
她哭得更厉害了。
哨岗的哨卡打开,车缓慢驶离植物园。
不远处的八角亭里,薛灼灯背对着车辆,翻开了笔记本。他握着笔,平静地阅读着当前的文字:
温之皎被谢观鹤安排的车辆带走后,被直接送到了裴野名下的别墅处。于此同时,裴野正在准备与江临琛签订合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合同签完,他就会回到别墅将温之皎强行带离A市前往国外。
他已经接受了输家的身份,但这不代表他会认输。
在印章盖上之时,江临琛似乎已察觉到了什么。
“你心情似乎很好。”
江临琛合上所有合同。
裴野闻言,笑意更大,“有吗?可能是我准备去国外度假吧。”
“是么,这就是你最后的挣扎了?”江临琛的金丝框眼镜下,眼睛弯弯,“成就成,不成就不成,就这样?”
“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裴野接过合同,他的黑发扎了起来,耳边又刮起了一连串的耳钉耳钻,笑起来格外阳光灿烂,“做生意,我比不上你,玩手段,我比不过陆京择,所以尽人事,听天命。”
江临琛的眼神带着怜悯,那是一种恰到好处的讥诮似的怜悯,“有没有说过,你真没用。”
“很多人,但我不承认。”裴野坦诚道:“不过现在我承认了,所以我感觉很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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