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绝望哀嚎了两秒。
“车后备箱有零食。”裴野脸不红气不喘的,只是也仰头看了看天色,又转头道:“或者,我们也可以现在露营做饭。”
“露营?”温之皎立正了,眼睛里溢出了兴奋的光,但转瞬想起来自己和顾也经历的那个夜晚,她又显出了嫌弃,“算了算了,露营不好玩。”
裴野笑起来,抬起手戳她脑门,“怎么这么快泄气啊?”
温之皎不爽地拍他手,道:“别搞有的没的,赶紧开车!我要回去吃饭!”
“那如果我说有帐篷,有篝火,有烧烤,还有罐头的露营呢?”裴野挑起眉头,晃了下手里的竹篮,“还有我们自己摘的新鲜食材。”
温之皎听他举一个例子,眼睛就亮一下,最后眼睛都快亮成小灯泡了。
她点头,“好好好,这个好玩!”
“行,那你就去车上等着吧。”裴野语气轻松,又看向薛灼灯,“你,去和我扎帐篷。”
薛灼灯:“……”
他蹙眉,他不是不愿意做,但他感觉裴野总在命令他。
他不喜欢这样。
可他什么也没能说,仍是跟着裴野一起从车后备箱搬了各种器材,忙着搭帐篷和烧烤架。所幸,裴野上的装备安装都很便捷,让他们同处的时间少了许多。
篝火燃起,烧烤架和炉子也安置完毕,温之皎便立刻举起手,很识大体似的道:“我来给你们烧烤!我来我来,你们都忙这么久了,这个交给我!”
裴野眉峰微挑,将串好的蘑菇递过去,“行,给你给你。”
他又道:“我们捡的虽然都是普通菌子,但还是多烤会儿,确保熟了。”
温之皎猛点头,兴奋地接过串串刷油,一边烤一边学着疆域口音喊着羊肉串。裴野听了就想笑,动作不停地将洗干净的菌子撕碎串起,又递给她。薛灼灯烧着水,加热裴野带的几个食物罐头。
篝火噼啪作响,火焰将他们的脸都照得暖融融红通通,还没全然暗下的夜里,食物的香气逐渐发酵,一缕缕炊烟缓慢上升。烟雾袅袅,被风一吹,便四散在空气中,天色也愈发暗沉,月亮露出了脸。
月亮之下,三人围着火焰分食蘑菇罐头,一边吃一边往外呼气,偏偏又都急得不停。脚的夏夜也是湿润而寒凉的,但刷着酱料的蘑菇和热乎乎的罐头从唇齿进入时,热意就从五脏六腑扩张到四肢百骸,热得他们反而流了点汗。
温之皎是最先吃饱的,两手举起来长长叹了口气,“我吃饱了!”
裴野还在喝罐头汤,火光将他眼睛照得有些湿润,一笑,那眼里也溢出了些亮,“吃爽了没有?”
“很爽!”温之皎很满意,又点头,“集市好玩,蘑菇好吃,罐头也好吃,帐篷我刚刚看了,里面也很软。裴野,你今天可真可靠。”
裴野十分满意她的点评,又看了眼一旁的薛灼灯——他也还捧着汤罐头,慢吞吞地喝着。他突然笑出来,笑得薛灼灯身子后挪,眼神满是警惕。
“怎么跟鹌鹑似的?”裴野很有些纳闷,又笑起来,“多个人干活是方便些,你还算勤快。”
裴野的话仍像之前似的,带着戏谑嘲讽,可薛灼灯却隐隐约约感觉到对方的敌意消散了许多。
“很显然,他怕你啊。”温之皎摸着肚子,坐在马扎上,仰头看星空,“谁让你凶。”
裴野这会儿已经在收拾了,闻言挑眉,“我什么时候凶了?”
温之皎看他,打量几秒,“你现在看着就很凶。”
裴野拧眉,尖牙抵着唇,一脸莫名地看着薛灼灯,“我凶吗?”
火炉里面木炭噼啪作响,
裴野四处找反光的地方,“就没有个镜子吗?我哪里凶了?”
温之皎坐在椅子上晃来晃去,语气悠闲,“都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发现吗?”
薛灼灯看着火炉,又看着他们,最后摸了摸手里温热的罐头。
他的唇动了动,“是。”
这一次,他的声音没有他想象中的小,因为一下子,其他两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他连上了。
裴野抱着手臂,“你说什么?”
温之皎托着脸,歪脑袋。
薛灼灯移开视线。
温之皎没忍住笑出声来,“你们怎么这么像没头脑和不高兴?”
“那还是不高兴好。”裴野很快认领了喜欢的称号,伸了个懒腰,“也吃得差不多了。”
“啊?这么早?”温之皎有些惊讶,“也太快了吧!”
“嗯……那我想想……”裴野摸了下下巴,垂下眼,恍然大悟似的,道:“我看我们现在还有好多罐饮料,我记得……我车里好像有副扑克牌。不然玩牌,输了大冒险就喝饮料,真心话就回答提问?”
温之皎撑着下颌,“输了喝饮料难道不是奖励吗?”
“输多喝撑就知道了。”裴野笑起来,“再说了,现在也没别的能打发时间了。”
温之皎一听,也合掌,“也是!来玩来玩!”
“不过——”裴野脸上很有些怀疑地看薛灼灯,“他看着不像会打牌。”
温之皎也很有些怀疑,便坐在薛灼灯身旁,“你看着我,我跟你说规则。”
薛灼灯应了声,垂着眼看她侧脸,听着她的声音。
昏黄黯淡的火光映在她脸上,使得她比平时多了几分幽暗温柔的静谧来。尽管她的嘴没有停,可薛灼灯仍觉得这一刻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得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裴野抬起腿,对着薛灼灯小腿踹了下,“你有没有听人说话?”
薛灼灯的脖颈抽动了下,回过了神,却也和温之皎对视上,她眼睛里有着点不悦,唇角向下。他一时有些想要解释。
“我——”
“你听懂了没有?我讲得好累!”
“……嗯,我知道,我听懂了。”
“我理解了。”薛灼灯重复完,又为了表现自己没说谎似的,伸手接过温之皎手中的扑克牌。“我发牌。”
他握着扑克牌,神情专注,纸牌在他指尖纷飞,令人眼花。
温之皎被震慑住,“好炫!”
裴野扯了下唇,“这种切牌花样我也会。”
薛灼灯迅速发完牌,牌局也正式开始。
他们玩的是抽鬼牌,一局时间并不长,可薛灼灯的存在明显让游戏结束得更快。他一反有些呆愣无措的样子,屡战屡胜,仿佛能看透别人的牌时,几分钟就清空了手牌。
才十来分钟,温之皎和裴野就轮流喝了两罐饮料,薛灼灯还一口没喝过。当薛灼灯又赢了一局,而裴野又是垫底输家时,他无奈地将手牌一扔,道:“喝得好撑,我选真心话吧。”
温之皎眼睛亮了下,望向薛灼灯:“你想好问题了吗?”
薛灼灯有些无措,手指在膝头动了下,摇头。
温之皎狞笑一下,道:“我帮你想好了。”
“皎皎!”裴野倒吸口冷气,“你作弊,明明是他问。”
“我只是提个建议呀,他不想问这个的话,肯定会自己提问啊。”温之皎得意地笑起来,抓着小马扎往薛灼灯那里蹭了蹭,胳膊也贴住了他胳膊,道:“附耳过来!”
薛灼灯被胳膊处袭来的温热惊吓到,身体僵着,却又乖巧地垂头。
“啧。”裴野抱着手臂,“反正都要问出来的,还这么神秘。”
他望着她攀薛灼灯肩膀,一脸兴奋地叽里咕噜,又望见薛灼灯垂着头,耳边有一圈淡淡的红。他的喉结滑动起来,胸口积郁着点气,原本对薛灼灯消散的敌意又聚了起来,看他怎么看怎么烦。
没几分钟,温之皎直起身,对薛灼灯点头。
薛灼灯犹豫了下,看向裴野。
裴野再次“啧”了声,“问吧。”
他也的确好奇,她有什么想问他的。
薛灼灯声音很低,望着他,道:“高中时,你有没有见过张画了王冠的画?”
裴野怔了几秒,下意识看向温之皎,“什么?”
温之皎左看右看,不看他。
薛灼灯正要重复,嘴还没张,裴野的回答便打断了他。
“见过。”裴野仍然盯着温之皎,像是鼓起勇气似的,缓慢道:“它现在还在我手里。”
温之皎惊愕起来,也不躲避他的注视了,“真的是你?你为什么偷我画?!”
“抱歉,当时在桌子下捡到的。”裴野笑了下,却听见胸腔轰鸣的心跳声,也感觉到喉咙的艰涩,“我从那时就——”
我从那时就喜欢你,所以把它带走了。
裴野的唇弯了起来,舌头却颤抖着,渴望将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亲口说出。可下一刻,温之皎用一句很轻的抱怨,打断了他这更轻的秘密的揭露。
“我就知道江远丞骗我。”
温之皎道。
裴野脑中空白了几秒,仿佛有一道尖啸声。
他道:“什么?”
“我的东西都是他收拾的,那幅画不见了我还让他帮我找,结果他说他拿走给我准备惊喜了。可我明明记得,我是在学校里弄丢的,我觉得他在说谎。因为我当时一直觉得,是不是风把画刮你那儿,你顺手扔了。”温之皎很有些骄傲,像名解决多年悬案的侦探,“还有就是,刚好你们是朋友,他肯定是在帮你掩饰!”
她越说越得意。
裴野也越听越想笑,只是那笑很轻,轻到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好一会儿,他点头,道:“嗯。没错,他的确不想让你找我……麻烦。他也真的是,什么都算得到。”
当年能砍断走向她的路,如今也能。
他已经失去继续游戏的兴趣,如果说原本,他有接着这场游戏探究江远丞和她过往的意图。那么此刻,他已经意识到,这一切毫无意义。
裴野一面洗牌,一面打了个哈欠,道:“结束这一局就休息吧,明天要早点起来开车回去。”
他开始切牌,扑克牌纷飞时,他从牌的间隙望向温之皎,“怎么样,我说了我也会吧?”说完,又用了几个花样切牌,昂着下巴,火光映得他眼睛也亮晶晶的。
嗯,技术是还不错。
温之皎竖拇指,夸赞:“比薛灼灯炫,行了吧?”
裴野笑容大了些,乜斜着眼,挑衅地看了眼薛灼灯。
薛灼灯没有理他,移开了视线,用手指摩挲了下膝盖。
他的系统库里还能调出更多种方式。
他心里想。
薛灼灯又想,而且看起来更好。
“——到你了。”
裴野看向薛灼灯,蹙眉,“快点,我现在困死了。”
他现在只希望能赶紧结束这场游戏。
可事情似乎总不如裴野的愿,当他越想结束这窒息的晚上,这晚上就注定更漫长——他居然以微小的优势,赢下了今晚第一场游戏。
薛灼灯输了,也有些怔。
而温之皎,则是反应最大的,她有些生气地摔牌,“今晚就只有我一把都没赢过!”
今晚的确是薛灼灯一路赢,裴野和她轮流积分垫底。
裴野自己都有些惊愕,他突然觉得好笑,也笑了出声,“也不知道是我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温之皎引颈待戮,拍拍手上的灰,“还是真心话,你问吧。”
“嗯。”裴野应了声,却又沉默许久,最终,他雕琢又雕琢,才把原本想过的问题问出口,“江远丞教你玩飞镖时,有没有发生过特别的事?”
温之皎有些惊愕,“你怎么知道是他?”
薛灼灯则定定看向她。
她和裴野出去的时候,都做了什么呢?飞镖,又是什么事呢?
他转过头,静静地看着点温之皎,眼中有了些焦渴。
他想要知道。
裴野轻声道:“以前见过江远丞拍的照片,似乎就是在教你扔飞镖,看环境像赌场。”
“啊,那不是赌场。”温之皎想了几秒,又蹙眉,“不对,是赌场。”
她长长叹了口气,“太久以前的事了,”
她望向天空,黑漆漆的夜晚,星星有些黯淡,月亮模模糊糊成了一团。
她又拿起树枝,挑动了火炉里的炭火。
炭用的是橡树果,圆滚滚,如鳞片似的光辉。
这让她忍不住想起那种透明的,圆鼓鼓的,灯光黯淡的昏黄灯泡。
温之皎总觉得这种灯泡很像无害的小胖子,很可爱,所以格外喜欢。抱有同样喜欢态度的,还有陆京择,他喜欢的原因就更简单些——省电。他的桌子上,就摆着一个军绿色的台灯,开关还是链条的,是他是在摊子上以9.9低价淘到修好的。
她对那个台灯的印象就是——格外像电视剧里的特务会有的。
留下这个印象,除却看了太多电视剧,还是因为陆京择本人。
在偷偷跟江远丞逃课喝酒的第二天,温之皎很有些做贼心虚,大晚上就拎着作业找他让他教自己做题。不过心虚很短,困意绵长。她坐在桌前,停陆京择上课,听了五分钟就开始打盹。
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骤然听到“砰”的一声。
温之皎吓得坐直睁眼,便看见陆京择冰冷的表情,他手里攥着课本——想必刚才的声音就是他在用书摔桌子。
她第一次见他这表情,脑子飞速转动。
难、难道昨天的事还是露馅了?
不对,是他气自己耽误他时间?
温之皎有些被吓到,“你、你干嘛?”
“我干嘛?”陆京择黑眸没有起伏,把书卷起,又用力敲了下桌子,“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听过没有?”
温之皎:“……啊?”
“你最好坦白从宽,”陆京择面无表情地拉开台灯的开关,“说,这道题到底选什么?”
他话音落下,军绿色的台灯散发出小小的光辉,自己也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温之皎:“……”
神经病呀!!!
温之皎终于反应过来, 他是在吓自己了,立刻抬手打他,“作死啊你!”
她又摸了摸自己怦怦跳的心脏。
陆京择咧嘴, 捏她脸,笑道:“不这样,你又睡死过去。好能睡一头小猪啊, 昨晚做贼去了?”
“才没有, 你真的烦死了!”
温之皎有些心虚,掐他胳膊。
“好好好, 我错了,继续。”
陆京择摊开书, “刚刚讲到哪里了。”
“谁管你讲到哪里, 我走了!”
她气呼呼地站起身。
温之皎将陆京择一推,卷起了自己的书和作业要走,她是真的有些生气。她胆子本来就有点小, 又喜欢走神, 一点动静都能吓她一大跳。偏偏陆京择这人个性尤其坏,总动不动吓她。
陆京择拉她胳膊,笑起来,“真生气了?”
温之皎才不理他, 扭着脑袋要走,“才没生气,撒手,撒手!”
“嗯,知道了。”陆京择松开手,背倚着桌子,望她背影, “今晚教的学会了没?”
“怎么这么烦人呢你?”温之皎走几步,转头瞪他一眼,“本来都会了,你一吓给我吓跑了,还要意思问我?”
陆京择“嗯”了声,黑眸看着她的唇,下颌动了下。温之皎生气的时候,唇总忍不住翘起一些,嘴角便总有些向上的弧度,连带着脸颊也有很浅的酒窝。她长得本来漂亮娇艳,冷着脸,也显得可爱。
他咬了下唇,站直身,走过去一把拽住温之皎的胳膊,俯身就抱着她的脸亲上去。
“呃啊啊啊……起开啊你!”温之皎被他亲得脸都变形了,话都被挤得七零八落,“王八蛋!滚……狗啊你?”
她攥着拳头用力捶陆京择肩膀,给他锤得喉咙里漏出两声咳嗽。
陆京择一点也不松口,从她还带点婴儿肥的脸一路连亲带咬到她的唇,额头贴着她的额角,话音有些含糊,“闭着眼睛学会什么了,学会了鸡啄米?”
“啊啊啊恶心。”温之皎感觉到脸上的湿润和热,抬起手用力推他脸,侧着脑袋躲他,“起开起开!亲够了没有?”
“嗯,不够。”陆京择被她推着脸,竟笑了几声,又抱了会儿他才松手,拿出手帕给她擦脸,“生气够了吗?”
温之皎气得尖叫都不想叫,昂着脸让他擦脸,眼睛还不忘狠狠瞪他。
陆京择给她擦完脸,一转身捞过外套,“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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