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陈大柱
这样的女人要相貌没相貌,要力气没力气,娶回去干嘛,当祖宗供起来吗,还是拉到吧。
不过想到程巧说的那一百块钱,心又动了起来,要知道累死累活在地里刨食,一年干下来,扣除自己的口粮,能到手的也不过是二三十块钱而已。
陈大柱眼睛眯了眯,毫不犹豫的朝着许来弟走了过去,他也要学二流子,找机会把这个女人抱在怀里,那一百块的份子钱就归他所有了。
玉米地里,一部分人在掰玉米,一部分人不是拉着地排车,就是推着小独轮车忙碌着,许来弟不断打着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蒋光荣看到许来弟这幅偷懒的样子,不由的怒火中烧,大家都在死命的出力,就她好像睡不醒的样子,一直躲在边上磨磨蹭蹭、偷奸耍滑。
“许来弟,你去推车,韩春梅,你来掰棒子。”
田间阡陌纵横,推着一辆装满玉米棒子的独轮车很难走,必须一人推车,两人拉车才行,所以蒋光荣才决定让许来弟去推车,这可是力气活,一点都不能磨蹭的。
许来弟看了眼独轮车,想要拒绝,但蒋光荣的脸色太难看,只能嘟囔着抬起独轮车的把手,用尽力气把车推到晒谷场。
小琴和小萍白了许来弟一眼,相互配合着,也在两边用力扶着三轮车,尽量保持着独轮车的平衡。
就这么推了一次,许来弟的瞌睡虫彻底没有了,但手上也使不出力气,肚子没有吃饱,晚上又睡不好,任谁也坚持不下去。
要知道上一次在春花手里买了十斤高粱面,每天都精打细算的吃,这些粮食可是要坚持到秋收后分粮才行。
虽然村长说要把公分当做钱还给程巧,但她不相信村长会饿死她,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在秋粮还未发下来之前,她一天只能吃一顿。
所以推了一趟车就真的没有力气了,等第二车装满的时候,只能跟小琴姐妹两商量,换她来扶着车,不然还会耽误她们两人的公分。
小琴叹了一口气,许来弟的状况她也是知道的,虽然很看不惯她的自私自利,心肠歹毒,但毕竟是睡在一个大炕上的革命同志,能帮的还是帮一把吧。
于是小琴推起了满载着玉米棒子的三轮车,小萍和许来弟则在两边扶着车,尽量保持车子的平衡。
不知道是因为地不平,还是许来弟真的气力不支,独轮车朝着许来弟的方向倾倒,小琴和小萍再如何使力,都挽救不了独轮车一边倒的趋势。
许来弟想要跑,可她又迈不开步子,小琴和小萍也快坚持不住了,两个人失声尖叫起来,引得大家都看了过来。
就见一个男人飞一样的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即将倒下的独轮车,当然把许来弟也圈在自己的怀抱里。
许来弟沉重的手一松,又感觉到后背传来的火热,不由的想要回头去看是谁帮了自己的忙,只是还未回头,鼻尖就闻到一股浓烈的汗臭味,简直要吐出来。
“你怎么样,没事吧。”
陈大柱两手还牢牢的拉着独轮车的边缘,直接就把许来弟紧紧地顶在了前面,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说话的语气也温柔了起来。
许来弟:“…%¥…”
“快松开我。”
陈大柱刚想松开手,脑子里又想到了程巧说的那一百块份子钱,不由得更加用力起来,一百块钱啊,得顶住了。
“许来弟,你怎么样。”
听到叫声的蒋光荣气急败坏的跑了过来,要知道这一车的玉米棒子如果砸在人身上,肯定会受伤,到时候,他这个点长的位置真的不要做了。
“我…你放开我。”
许来弟刚想说话,见陈大柱还死死的搂着自己,不由的着急起来,她可是要回城的,这样被一个泥腿子抱住还能好。
“大柱,许知青,你们两抱着一起干嘛呢?”
王家大婶就在知青边上的一块地里干活,听到小琴和小萍的尖叫声,连忙拉着村长媳妇翠花过来了,一眼就看到陈大柱搂着许来弟,却忽略了拉着独轮车的一双手。
许来弟脑子“轰”的响了起来,连忙扭动起身子,想要摆脱陈大柱的怀抱,她可不要嫁给泥腿子,而且还是浑身散发着恶臭的泥腿子。
“你别动,再动老子可不客气了,就在这里办了你。”
陈大柱原本还只是想蹭一蹭的,但被许来弟这样扭来扭曲,脸色开始不对了,只能低沉着声音威胁道。
许来弟心里慌的一批,她现在整个人都被陈大柱给笼在了怀里,这让她以后如何做人,所以挣扎得更厉害,
王家大婶和翠花都是过来人,一看陈大柱的脸色就知道什么事了,连忙也让许来弟别动,许来弟感觉到后面忽然多出来的感觉,脸就红了起来。
有了王家大婶和翠花的帮助,许来弟终于逃出了陈大柱的怀抱,却再也不敢回头看,直接往知青点的方向奔了回去。
记分员也跑了过来,看到许来弟奔跑的方向,撇了撇嘴,打开公分本,找到许来弟的名字,直接画了一个鸭蛋。
王家婶子不认字,但认得鸭蛋,也看向许来弟跑远了的背影,带着微微的怜悯,都说不能做坏事吧,看老天都不放过你。
不过嫁给陈大柱肯定要比嫁给二流子强,至少陈大柱勤劳,唯一的缺点就是人木了些,还有他的后娘厉害了些。
“翠花啊,看来秋收后又有一对新人要办婚礼了。”
“不一定,许来弟不是程巧,这个女人心眼多着呢。”
翠花摇了摇头,帮着小萍和小琴把独轮车里的玉米棒子给推到了晒谷场,小萍和小琴连声感谢,心里对许来弟却是失望不已。
许来弟一脸愁容的回到知青点,看到程巧正躺在自己的铺位上看书,午后的阳光从斑驳的窗棱下照射进来,把程巧映照得美丽无双。
连着头上包扎的那一圈白色纱布,也分外的养眼,似乎那不是纱布,而是一个简单到极致,又美到极致的头饰,把程巧的那张小脸衬托得更加精致。
“程巧,我被人欺负了…”
许来弟朝着程巧扑了过来,嘴里哭诉着自己被人欺负了,眼里却射出了嫉妒的恨意。
程巧快速翻了一个身,避开了许来弟的攻击,许来弟扑了一个空,整张脸都撞在通铺上,好在通铺上有被褥,不然就要吃苦头了。
程巧朝着许来弟的腰侧狠狠的踹了几下,直接把许来弟踹得吱哇乱叫起来:“程巧,你干嘛?”
“我干嘛,你想干嘛,看你身上又脏又臭的,明知道我受伤了,还这样扑过来,是故意要害死我不成。”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我今天被一个泥腿子给欺负了,你不帮我就算了,还这样冤枉我,我…我不活了,呜呜…”
“欺负,谁能欺负得了你,你不会是猪八戒爬墙头,倒打一耙吧。”
“你…我…呜呜呜…”
“许知青,你在里面吗,我是陈大柱,你放心,我既然抱了你,肯定会负责的,等秋收结束后,我就送彩礼过来。”
外面响起了陈大柱的声音,把假哭的许来弟给吓了一跳,然后两行热泪真的流了下来,看向门口的目光也飘忽的。
程巧眼睛亮了,这个陈大柱果然得手了,跟上一世一样,外表看上去老实忠厚,底子里却是坏的流脓。
“许来弟,原来你也被人抱了,看来我们两个都要嫁人了。”
程巧冷笑着说道。
“呸,我才不嫁,这个泥腿子他配吗。”
许来弟又想到了陈大柱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不由嫌弃起自己来,偷偷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见人已经离开,连忙去厨房烧水洗澡。
许来弟洗完澡,坐在井边准备洗衣服,可她根本就没有肥皂,其他知青也把自己的肥皂藏好了,只能厚着脸皮找程巧。
“程巧,能不能借我一点肥皂,我的衣服太脏了,没有肥皂洗不干净。”
“没有。”
“你怎么会没有呢,我昨天还看到你洗的衣服呢。”
“关你屁事,没有就是没有,有也不给你,先把欠我的钱还回来。”
“程巧,你可不要太过分,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好你妹的朋友,我可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许来弟没有办法,只能找出一根捶衣棒,狠狠的锤着自己的衣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心里的怒火给散发出来。
将衣服晾了起来,就去后面的自留地里摘了几根老黄瓜,用井水冲洗了一下,咔嚓咔嚓的吃了起来,没有办法,肚子饿啊。
钱隆坤提早回到了知青点,今晚轮到他做饭,已经吃了两天的肉了,那就简单点,弄个炒老黄瓜,再弄个野菜糊糊,贴几个高粱饼子吃一顿就算了。
当他看到许来弟手里拿着老黄瓜在啃,不由的怒火中烧:“许来弟,你怎么能偷吃集体的黄瓜。”
要知道这块地是村长给知青们种一些蔬菜的,每个人都把这里当成集体的财产,活一起干,蔬菜也要一起吃,可许来弟居然早回来偷吃。
“我肚子饿惨了,要不你借我一些口粮,等秋收后分了口粮我就还给你。”
许来弟翻了一个白眼,继续啃着黄瓜,只不过啃食的速度快了不少,万一钱隆坤过来抢,她肯定是抢不过钱隆坤的。
钱隆坤看向许来弟的眼神中透出了冷意,一言不发的转身进入厨房,开始准备晚饭了,脑子里却盘算着如何将这个人赶出知青点。
天色微暗,地里的知青都回来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疲惫,尤其是小琴和小萍,还有韩春梅,她们今天透支太多了。
看到桌子上的野菜糊糊和贴饼子,连忙洗了手就吃了起来,张月芳喝着没有油水的野菜糊糊,不由的想念程巧带回来的猪肉和白面了。
“程巧,你今天不吃晚饭吗?”
张月芳朝着宿舍里喊了一声,程巧走了出来,笑眯眯的摇头,她早就在空间里吃得饱饱的,真的一口都吃不下了。
“我明天去县城换药,你们想要买什么,我帮你们带。”
“真的,你能帮我带一点肉回来吗,算了,我没有肉票了。”
张月芳眼睛一亮开口道,只是想到自己根本就么有肉票,连忙摇头。
“帮我带点鸡蛋糕吧,我还有一张点心票。”
小芳高兴起来,哪怕一天吃三顿饭,因为肚子里没有油水,半夜里都会被饿醒。
“程巧,如果肉联厂有不要肉票的大骨头,能不能帮我们带一根回来,煮点骨头汤喝也是好的。”
赵小宝笑眯眯的将手伸到钱隆坤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块钱递给了程巧,程巧笑着点点头。
“程巧,明天可没有牛车去县城,你怎么去啊。”小芳问道。
“你个笨蛋,二流子,不,李欢不是给了程巧一辆自行车做彩礼嘛,当然是踩自行车去。”小琴手指着自行车笑骂道。
每个人的眼神又看向停在女宿舍门口的那辆自行车上,眼里都露出了羡慕,许来弟深吸了一口气,咽下了即将出口的酸话。
柴建民更是死死瞪了自行车一眼,有什么稀奇的,还不是被一个最不入流的男人抱了才得到的,不要脸的女人。
吃过晚饭,韩春梅快速洗了澡,连衣服都没有洗,就拿出程巧的那块红色料子,开始裁剪起来。
“程巧,你想做什么样子的款式,是对襟领子还是直排式的扣子。”
“春梅姐,就做直排式的扣子,这里加两个大大的口袋,领子也做小圆领,稍微大一点没有关系,我是要罩在薄袄子外面的。”
韩春梅一听就明白程巧的意思了,找了一根炭火棍子,量好尺寸在料子上画了几条线,然后开始剪裁了起来。
“春梅姐,天色晚了,先睡觉吧,明天还要出工呢。”
程巧有些不好意思,韩春梅也赶紧吹灭了油灯躺了下来,煤油也是要花钱买的,用多了可舍不得。
天色刚刚露出了鱼肚白,韩春梅就起床洗衣服了,不然明天就没有衣服换了,可当她的眼睛看到自行车时,不由的愣住了。
“程巧,程巧,你快起来,你的自行车轮胎都没有气了。”
程巧迷迷糊糊被叫醒,听到车胎没气了,连忙爬了起来,或许用力过猛,头猛地晕眩了起来,张月芳吓得一把抱住了程巧。
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的程巧穿上外套,来到宿舍门口,仔细查看了起来,好吧,前后两个车轮胎的气门芯都没有了,显然是被人拔了呗。
“哪个王八羔子这么不要脸,眼馋人家有自行车,就下手拔了气门芯,咋不把你的那对瞎眼珠子给拔了…”
蒋光荣被张月芳的骂声给吵醒,不由的坐了起来,仔细听了几句,脸色也沉了下来,要知道程巧今天不但是自己去换药,还要帮他们知青买吃的呢。
他眼神阴霾的扫视了宿舍里的几个人,钱隆坤和赵小宝肯定不会,那就是柴建民了,要知道柴建民跟程巧现在可不对付。
“柴建民,是你做的吧。”
柴建民一愣,没想到蒋光荣用的是肯定句,不由的咧嘴一笑:“点长,捉贼拿赃,你有证据就拿出来,没证据可别瞎咧咧。”
“柴建民,你伸手出来我看看。”
蒋光荣刚想说什么,钱隆坤开口了,柴建民毫不犹豫的伸出了双手,一双手上不但有厚重的老茧,更是有大大小小被玉米叶子割开的口子。
见到这样一双手,钱隆坤忽然说不出话来了,他与赵小宝都有劳保手套,虽然手上也有老茧和口子,但比起柴建民,不知道好了多少。
蒋光荣没有再说话,穿上衣服走了出去,蹲在自行车前面仔细观察起来,如果是拔气门芯,那轮胎放气的声音他们肯定能听到。
所以应该是先扎破了轮胎,等气慢慢放完了,才拔了气门芯,将轮胎转动起来,果然看到两个轮胎都被利器划破了一条口子。
“狠啊,拔了气门芯可以配两个,划破轮胎就要补胎,补不了就要换胎,真是个狠人。”
赵小宝也看到两条口子了,不由的摇头说道。
程巧直接看向了柴建民,柴建民若无其事的拿起了自己的牙刷和毛巾,去井边打水洗脸刷牙了。
“程巧,你起来了吗?”
外面传来了李欢的声音,大家都看着大门心里发虚,这个二流子发现自行车被弄坏了会不会发飙啊。
柴建民的手微微顿了顿,心里却在冷笑,有本事拿出证据来,不然谁也甭想把这盆脏水倒在自己头上。
钱隆坤去开了门,在李欢的耳边说了几句,李欢的脸色沉了下来,直接看了一眼还蹲在井边刷牙的柴建民,走向了自行车。
李欢检查了一遍,确定轮胎是被刀片给划破的,一般来说,刀片只有男人有,因为他们要刮胡子啊。
“蒋光荣,你们男人宿舍里有没有人刮胡子啊。”
赵小宝连忙举手,他的胡须长得比较快,所以带了一把刮胡子的刀,还有一盒刀片。
赵小宝将自己的刮胡子刀和刀片拿了出来,刀片的确用了几片,可赵小宝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换了几次刀片。
“看来这是一个无头案了,赵小宝,你的柜子钥匙交给我,以后我替你保管。”
钱隆坤无奈的摇摇头,看来刀片早就被人给偷了,只是他们两个人都没把刀片放在眼里,被人偷了也不知道。
“蒋光荣,你不刮胡子的吗?”
“我有一把镊子,胡子长了就跟女生借一个小圆镜,一根一根的拔。”
“你呢,柴建民。”
“我跟点长一样,都是一根一根拔的。”
柴建民没有表情的说道。
程巧摇了摇头,人家要做坏事,早就把退路给想好了,哪能等着你来发现。
“那就报公安。”
张月芳开口道。
蒋光荣和钱隆坤同时摇头,现在是秋收时节,不能忙中添乱,而且他们知青点的名声已经够不好了,可不能再雪上加霜。
“程巧,你不用着急,我把自行车推到牛叔这里,让他今天赶一趟牛车就行了。”
李欢意味深长的看了柴建民一眼,从程巧手里接过钥匙,打开锁头,推着自行车离开了,韩春梅几个也赶紧忙碌了起来。
“程巧,如果不方便就不要去买了,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小芳走到程巧身边,小声的说道,程巧微微点头,买是肯定要买的,这么好的机会她可不愿意错过。
“程巧的彩礼里不是有米有肉嘛,你们跟她买不就得了。”
许来弟忽然指着挂在厨房梁上的一条肉说道。
“这条肉我们已经帮程巧腌制好了,等程巧结婚的时候要带走的,许来弟,如果你敢动这块肉,我就让点长写信把你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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