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热恋(陌言川)

江毓盖上锅盖，闷着锅里的排骨，转头看着女儿的侧脸，轻声问：“那你对谁有感觉？”
蒋南舒不知道怎么回答江毓这个问题，说有的话她肯定会追问，但她现在跟宋野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
看她沉默不语，江毓叹了口气：“小舒，你回来后见过陈清越吗？”
蒋南舒一楞，摇头：“没有。”她顿了顿，看江毓一眼，“怎么了？你跟他碰见了吗？”
“前两天在医院碰见了，他陪他妈去医院做检查。”
“哦……”
提起那母子俩，两人皆是一阵沉默。
在嗡嗡嗡的抽油烟机的声响中，江毓突然叹了口气，看着她：“小舒，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陈清越？”
蒋南舒跟陈清越做了四年同学，两年同桌，两人正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假期周末又经常约见面，她还怀疑过女儿是不是早恋了，甚至旁敲侧击过几次。后来，蒋天磊出车祸去世后，她才知道丈夫早已出轨，蒋天磊是去开家长会跟那女人认识的，出轨三年了。
她叮嘱了女儿很多次，让她不要再跟陈清越联系，一直到她大二那年，她才知道他们一直偷偷联系见面。江毓告诉她真相，不止是因为她高考已经过了，也长大了，最怕的是她跟陈清越扯上不该有的感情关系。
他们两个是绝对绝对不能在一起的。
这么多年过去，也没见她谈过恋爱，江毓前两天碰到陈清越，忽然又担心起来，这两天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怎么可能！我不喜欢他。”蒋南舒听到这话连忙否认，她没想到江毓居然会往这方面联想，但想想又确实有些合理，她偷偷跟陈清越联系见面，又多年没有谈恋爱。
她看着江毓，无奈坦诚：“我高中的时候是有喜欢的人，但不是陈清越，是我转学后的同学，叫宋野，你应该有印象。”
“宋野？”江毓回忆了一下，“你们班那个保送清大的？”
江毓太忙，蒋南舒转学后，她只去开过两次家长会，都是在高三家长动员会的时候。第一次去那会儿，蒋南舒已经不跟宋野同桌了，江毓也就没见过宋野。第二次去参加家长会的时候，蒋南舒倒是又跟宋野同桌了，不知道宋野怎么换的座位，班主任也没说他们，但宋野已经保送，他家长自然不用去参加家长会了。她只在班主任口中知道他们班有个清大保送生，在表彰栏里见过照片，记得那少年长得很帅。
蒋南舒低头掰着篮子里的豆角，轻声说：“嗯，不过……他当时拒绝我了，我这几年没谈恋爱也不完全是因为他，只是真的没有碰到很喜欢的。”
不是喜欢陈清越就好。
江毓松口气的同时，又心疼女儿：“既然他不喜欢你就算了，这么多年了也别想着他了。你不如跟程贺见一面？或许你喜欢他呢？”
“……”蒋南舒想了想，认真看向江毓，“妈，我现在的上司长得很帅，我看他有心动的感觉，打算观察一段时间，你先别给我安排相亲行吗？”
“真的？”
“真的！”
江毓将信将疑，但总算不提相亲了。
过了一会儿，跟朋友出去喝茶的陆明坤回来了，蒋南舒陪他们吃了顿饭。陆游川有事没回来，免不了又被陆明坤说了一顿。
将近九点，蒋南舒才打了个车去宠物医院接小贝。在宠物医院领回小贝，不远不近的距离，她打不到车，只能把小贝塞进猫包里抱着，自己拖着航空箱，咯吱咯吱地踩着雪慢慢走回去。
幸好宋野买的航空箱是带轮子的，拖着也不太费劲，就是手冻僵了。
轮子在雪地里拖出两条长长的痕迹，她把小贝放在箱子上，给它拍了张很有意境的雪景照，发了条朋友圈。
一张雪景和一只猫，把她深城的前同事们羡慕坏了。
[羡慕啊，会下雪的城市就是浪漫。]
[我们还在加班！你下雪天居然有闲情逸致遛猫？]
[回去还养了猫啊？不错不错，大美人谈恋爱了吗？]
她笑着回复几条他们的评论，退出朋友圈，往下滑到宋野的对话框，他一下午都没回她信息，不会被她一张截图气到失语了吧？
宋野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听到手机响，只能拿毛巾擦着走到床头捞起柜子上的手机，坐在床边接听。
卧室里的灯是开着的，他接完电话，一低头，在枕头上看到两条长长的发丝，他顿了顿，捻起那两根细软的长发看了一眼，又想起昨晚那姑娘毫无防备躺在这张床上，床边衣服散乱了一地的场景。他喉咙忽然发紧，靠着床头闭了闭眼，一条腿半搭着床沿，一条腿松散地支着地，随手将那两根头发跟毛巾卷在一起，丢在床头柜上。
手覆在脸上，无奈叹了口气。
半晌，他抬手，按掉房里的灯，屋子陷入一片昏暗中，男人深重的喘息声渐起。
蒋南舒回到家，把航空箱仔细擦干净，带到宋野家门前按门铃。按了第一次，没人开门。
不在家吗？
她又按了一次，依旧没人开门。她摸出手机，低头想给他发信息问他是不是出去了，门却忽然被人拉开。
宋野穿着一身家居服，站在门内，黑发微微凌乱，好像还带着点湿润，低头看着她，眼底隐隐泛着一丝红，眼神比以往多了些难以察觉的急躁和深沉的克制。蒋南舒从来没见过宋野这个样子，冷淡中透着性感，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他这个模样，心跳蓦地加快了。
甚至感觉有些不自在，像是窥探了什么秘密似的。
但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盯着他眨了眨眼：“你……在睡觉？我吵醒你了？”
刚过十点，她以为他还没睡。
“嗯。”男人嗓音很低，是从未有过的沙哑。
蒋南舒愣了一下，抿了抿唇：“对不起啊，我是想来还你航空箱的，不知道你睡这么早。”
宋野走出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低声道：“给我吧。”
他忽然靠近一步，蒋南舒抬头，忽地瞥见他脖子上被挠的地方变得比早上红肿了，她下意识说：“你脖子的伤……”
宋野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正常不少，眼睛却没再看她，“晚上在健身房，被汗水浸的。”
“哦……”蒋南舒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男人白皙修长的脖子，那红痕乍一看像是吻痕，她突然有点口干舌燥，忙低下头说，“那我回去了。”
宋野低“嗯”了声。
她转身回去，关上门，去厨房倒了杯水喝。
重逢之初她发誓说不会喜欢再喜欢上宋野，她也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的心。她也一直以为她能控制住自己，但就在刚刚，某种不知名的冲动不受控制地呼之欲出，她居然想咬宋野的脖子。
这就是所谓的，生理性喜欢？

第30章 她刚刚怎么没咬他一口？……
一天假期后,大家上班都显得有气无力地，鹿晓薇今天请病假，没有来上班，把原本的工作任务丢给他们。
运营组今天很忙,下午开会要用的测试报告还没做完。本来每个人分配了任务,按时间计划是能正常完成的。
但现在鹿晓薇请假，整个人运营组都手忙脚乱起来。
“什么啊,这个时候请假,那之前怎么不把工作做完。”周佳乐忙得起火，忍不住小声抱怨，“也不提前说一下,搞得大家措手不及。”
蒋南舒也窝火,也不知道这个鹿晓薇怎么想的，自从被宋野抓到泄露信息后，一直有点消极怠工。
是不想干了吗？
“那下午开会,谁来主讲？”李俊逸问。
周佳乐也转头问：“对啊,谁主讲？”
下午的会议，运营主讲，分析测试报告。原本这事是鹿晓薇来主讲的,但现在她突然请假,大家一时半会儿没了主意。
有人说：“要不李俊逸你来？”
李俊逸忙说：“我没做过主讲，等会儿野哥突然问什么问题我回答不上来怎么办？”他其实是组里比较年轻的,比周佳乐和蒋南舒年纪都小。
“南舒,你来吧？你之前做过组长和总监,肯定经验比我们丰富。”周佳乐转头看蒋南舒。
蒋南舒抬头看他们一眼，笑了下：“行啊，那你们把资料发给我。”她并不反感在工作上出头,只要在能力范围内，她一直很积极。
在公司里，不出头上司和老板就看不到你。
她工作效率一向可以，把午饭的时间也用上了，终于把测试报告写好了。她把报告上传，站起来活动了一下。
周佳乐给她带回三明治和一杯奶茶，凑过来看一眼：“搞定了吗？”
“嗯。”蒋南舒打开三明治啃了一口，点开监控查看小贝的情况。
这是它不用关笼子后，第一次独自待家里，也不知道小家伙有没有拆家。监控刚打开，就听到“咣当”一声，瓷器坠落的声音，随后是噼里啪啦碎片乱飞的声音。
蒋南舒：“……”
她瞪着监控屏幕里，在餐桌上转悠的小贝。这个花瓶一直摆在餐桌上，她以为小贝腿伤还没好，应该跳不上餐桌，没想到……
“你养的猫啊？”周佳乐凑过来看了一眼，同情地问，“这个花瓶贵吗？是花瓶吧？还是摆件？”
“……是花瓶。”
但陆游川应该没把这东西当花瓶用，创意陶瓷看起来更像艺术品摆件，里面插了一些干花当装饰。
贵不贵她不知道，但看着质感很好，估计不便宜。
宋野家餐厅也有一个差不多的。
蒋南舒看小贝扒着椅子滑下来，在地板上玩碎瓷片，担心它把自己弄伤，还把地板刮花，那就麻烦了。
“我去打个电话。”
她拿着手机快步走到安全通道，给宋野打了个电话。
办公室里，宋野正在看李意交上来的策划案，蒋南舒的电话让他有点意外。他捞起手机接通，低沉地“喂”了声。
“宋野，你家保洁阿姨还在你家吗？在的话能不能让她去我家看一下？”蒋南舒语速很快，显然是急了，“小贝把餐桌的花瓶打碎了。”
“我打个电话。”宋野安慰她，“你别急。”
保洁阿姨一般是上午十点过去，十二点左右离开。现在一点多，阿姨早就不在了。不过阿姨就住对面马路的老小区，过来一趟也很快。
宋野给阿姨打了个电话，麻烦她去隔壁收拾一下，顺便把那只猫带回他家。
挂断电话，宋野给蒋南舒回了电话：“我跟阿姨说了，她会去收拾，顺便把小贝先带过去。”
“还是别带了，你家餐厅也有一个花瓶呢。”蒋南舒连忙制止，她可不想赔两个花瓶，“那个花瓶很贵吧？”
宋野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漫不经心地笑了声：“不贵，几百块。你要给陆游川买个新的？”
“嗯。”
“把我家那个给他。”
“……”蒋南舒想了想，“不用，我自己去买一个。”
宋野也不勉强她，漫不经心地笑笑：“行，改天带你去挑一个。”
蒋南舒也不拒绝，反问：“有空吗你？”
“这几天是没空，得过几天。一个花瓶而已，你不买陆游川也不会说你什么，你实在着急可以把我那个拿过去。”宋野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淡淡地提醒她，“准备开会，这事儿先别管了。”
蒋南舒挂断电话，看时间还没到，又点开监控，一边啃三明治一边看。小贝还在那玩瓷片，她看了几分钟，那小家伙终于玩腻了，溜达去客厅。
楼道旁边就是吸烟间，有几个过来抽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聊天。
陈炀说：“你们看到老大脖子了吗？”
高小坤：“看到了，猫抓的吧，他不是养了猫吗？”
“屁的猫抓，猫抓的哪是这样的。”陈炀神秘兮兮地说，“我觉得是吻痕，老大可能谈恋爱了，你们没发现最近老大有点不一样吗？”
蒋南舒：“……”
她最近怎么总听到自己的墙角？
不过，宋野哪儿不一样了？她有点好奇。
“最近没那么冷淡了，以前刚接手这个项目的时候，总觉得他有点压抑，不是有点，是很压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计划被打破的原因。”陈炀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回忆，“最近这一个月吧，感觉那种压抑感少了很多，尤其是这几天，我觉得他肯定是谈恋爱了。”
“你一说好像确实是这样。”接话是余正飞，也是宋野之前团队里的，他看了一眼高小坤，“我觉得，老大可能跟你女神谈恋爱了，你没听到他们的谣言吗？”
蒋南舒其实还想再听几句，但今天化雪，天气特别冷，楼道里没空调，她刚刚出来没穿外套，穿着毛衣站了十分钟已经冷透了，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吸烟间一阵沉默后，高小坤说：“楼道好像有人？”
蒋南舒拉开门走出去，看向他们。
那几个人看着她，面露尴尬，高小坤尤其尴尬，脸都涨红了，“学姐，是你啊。”
看他们都挺尴尬的，蒋南舒安抚道：“不是故意偷听的，在里面打个电话。”她又弯了下嘴角，“不过，我跟你们老大确实没谈恋爱。”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陈炀拍拍高小坤的肩：“你又有机会了。”
半小时后，宋野和运营、策划、主美、主程和蒋南舒一起开了个会。
会议上，蒋南舒把测试报告打开，里面包括玩家的问卷打分，现场反馈答疑，以及前几次测试的打分，做了图表对比，数据一目了然。
这次的测试反馈和数据方方面面都很好。
“根据测试反馈，对比前几次的测试，玩家对这次的核心玩法得到玩家认可度很高，美术风格也得到好评。”她看向宋野，“有不少玩家问，我们下次测试什么时候？”
蒋南舒随手扎了个丸子头，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精致的五官，她属于骨相极好的那一类，这种类型的美人一般越素越好看。她今天就穿着一件简单的深灰色毛衣外衫，里面露出同色系的高领打底，看起来很简单的搭配，但就是很漂亮。
“这个要等我后天开完高层会议后才能决定。”宋野抬眼看她，“按照我的计划，大概五月份。”
主美问：“那什么时候可以铺量？我们目前的人员配置肯定不够，需要找外包。业内比较好的外包公司，需要提早预约排期。”
“可以先找几家对比一下风格。”宋野又看向蒋南舒，“你可以根据我们前几天的规划，先排一份开发计划。”
这个项目下一阶段怎么样，还得看宋野怎么跟老板谈。
蒋南舒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宋野还要跟策划开个会，运营组和主美他们先撤了，把会议室留给他们。
周佳乐挽着蒋南舒的手出来，小声说：“我有点担心下一步开发计划，听说他们去年没有年终，过完年就不少人辞职了，不知道今年我们是不是也没有。”
蒋南舒来得晚，就算有年终也没几个钱，如果今年项目组还不发年终，那过完年估计又要走一波人。
最坏的打算，公司还想年前砍了这个项目，这样连年终奖也省了。毕竟这么多人，年终奖发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蒋南舒想了想，安慰她：“我们来的时间短，不算亏。”
“也是。”周佳乐一想也是，不过她有点好奇，“你之前干嘛不等拿了年终再辞职？这样多亏啊！”
蒋南舒当时辞职，主要是因为公司管理层内部斗争复杂，她不想掺和进去，就辞职了，“不想干了，就辞职了呗。”
今天下班还算早，蒋南舒回到家不到九点。她洗完澡收拾了一番，已经快十点了，她坐在沙发上给宋野发微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阿姨下午把残局收拾好，还是把小贝带过去宋野家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奇怪，两家密码一样。
她要不要改一下密码？
可是，她的密码是她生日，她为什么要改？让宋野改？
S：[你可以自己进去。]
S：[不是有密码？]
蒋南舒：“……”
她低头回复：[这样不好，不能随便进别人家。]
S：[也不是没进过，床都让你睡了。]
shu:[……]
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S：[我在电梯里，马上到了。]
所以，刚刚都在逗她呢？
蒋南舒撇撇嘴，去房间换了件衣服，走到门口，宋野正好从电梯里出来。他外套随意挂在手臂上，抬眸看她一眼，过去开门。
蒋南舒跟在他身后，本来想不进去了，但宋野已经把她的拖鞋拿出来了，她顿了顿，还是跟进去了。
一进去就先检查他家的花瓶还是否安好。
看到餐桌上那个花瓶还安好，她松了口气。又转头看客厅，肉松和小贝正在地毯上一起玩，看起来挺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