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彧沉默许久。
姜从珚也不急着让他做决定,她只是想着,与其让文彧在鸿胪寺白白浪费几年,不如让他去西域,看看能不能闯荡出结果。
经营淮南壮大自己的实力是一条路,搅乱西域削弱匈奴控制力也是一条路,只是第二条路更不容易。
西域小国寡民,全赖左右逢源才得以生存,他们现在依附匈奴,可同时被匈奴盘剥,心里对匈奴未必没有异心。
凉州紧邻西域,要是能结交几个盟友,对凉州来说有利无弊。
就算不成也没关系,她看向手边的绢书,最初始的目的她已经达到了。
两人的谈话落下帷幕,姜从珚亲自送他出帐。
文彧最后又朝他弯腰施了一礼才回到自己帐篷,姜从珚则在原地站了会儿。
这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际都变成了深蓝色,她正准备回帐中休息,突然间她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些审视、探究,好像还有一丝恶意?
姜从珚回看过去,王帐那边有好几个人都在看着自己,可她却一眼锁定其中一个。
距离有点远加上天色昏暗,她看不清那人的具体模样,但年纪应该不算太大,只见他骑在马上,目光很深沉,身上穿着跟别人不太相同的窄袖兽皮胡服,应该是在鲜卑族中比较有地位的贵族。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突然,那人骑马朝她这边奔来,速度很快,就算要撞上她也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第49章 变态!
姜从珚心头一凛, 双腿却定在原地,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抬起头不躲不避地看着来人。
她赌他不敢!
果然,距离急速逼近, 眼看就要撞上她, 男人却猛地一勒缰绳急停下来。
骏马携来的劲风卷起她的乌发和衣摆, 凌乱的发丝飘到空中, 缠着她雪白的脸颊和脖颈, 一双黑眸却始终镇定, 寒如星子。
“你就是拓跋骁带回来的汉人公主?”他坐在马背上,眼神十分直白地将她打量了一遍。
这样的行为十分无礼,不过看男人的样子应该也不在乎冒犯她。
姜从珚听到他直呼拓跋骁的名字,瞳仁微动,“是, 我是大梁公主, 你便是六王子吧。”
拓跋勿希听到她一开口竟是鲜卑语,还一语道破了自己的身份,控制不住脸上的惊讶。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才来半天就打听清楚了?”拓跋勿希眯起绿色的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威胁。
“我看你衣着不似寻常人,还敢直呼漠北王的名字,再结合你的年纪, 便猜你是六王子。”姜从珚不紧不慢地说。
拓跋勿希听她这么说, 心想这个汉人公主倒不像那些无知的女人,有几分聪明, 也有几分胆气,但就算如此,他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听说你很会笼络人心, 拓跋骁为你惩罚了叱干拔列,拓跋骁那种人竟然也会喜欢一个女人,还是说,因为你是汉女?”
姜从珚摇摇头,“不是为了我惩罚叱干拔列,而是他做错了事,这两者有本质区别。”
拓跋勿希才不听她的狡辩,他冷哼一声,“今后你在王庭最好安分点,别以为你是拓跋骁的女人我就不敢动你,要是被我发现你有什么阴谋,我可不会手软。”
拓跋勿希捏起拳头,指节噼啪作响,显然是在用t武力威胁她。
姜从珚早知今后的王庭生活绝不会平静,没想到第一天晚上就有人来警告自己。
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自己,就算姜从珚不想惹事,她也不能任由他把自己当软柿子捏。
她冷着一张霜雪般的脸,抬起黑眸直直看着他,丝毫没有怯弱之态,清声道:“什么叫安分什么叫不安分?我若犯了错,自然有王惩罚我,再如何也轮不到你来插手。”
“你……”拓跋勿希没想到她敢反驳自己,气得一时说不出话,可现在又确实不能拿她如何。
“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把柄!哼!”拓跋勿希只能恨恨地抽了下马鞭,骑着马离开了。
早在下诏书之前姜从珚就关注过鲜卑王庭的情况,尤其是关于拓跋骁的消息。
四年前王庭夺位战中,二王子先杀了大王子,三王子和五王子又联手对付二王子,四王子想浑水摸鱼,可惜最后都被拓跋骁一网打尽。
前面几个王子都死了,唯独当时在贺兰部的六王子拓跋勿希躲过一劫,等他赶回来再想跟拓跋骁争夺王位已经晚了。
他跟大王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母亲是老鲜卑王拓跋塔的可敦,也是贺兰部首领的女儿,他出身尊贵,背后站着贺兰部的势力,以他当时的实力是能跟拓跋骁争一争的。
但那时乌达鞮侯正好来犯,为了自保,他不得不跟拓跋骁联手对付乌达鞮侯。
在这场王庭战争中,拓跋骁以绝对的战功坐稳了他的王位,拓跋勿希彻底出局,但他背后依旧有不少势力,便是那些不满拓跋骁汉胡杂血的人。
姜从珚暗叹一口气,鲜卑内部势力错综复杂,拓跋骁虽能凭借强大的武力弹压住众人,可他们心思各异,尤其是对自己这个汉人公主抱着异样的眼光,想要在此间立足并做出一番事情,着实不容易。
拓跋勿希离开,姜从珚准备回帐中休息,却发现不远处有个女孩儿在那儿探头探脑,好奇地看着自己。
她大概十七八岁?姜从珚不是很确定,不过年纪应该不大,梳着一头小辫,头发中间绑着彩绳,带着一顶红色的小圆帽,上身一件长及大腿的窄袖小衫,系着皮编腰带,下面一条纨裤,踩着兽皮靴子,很利落明艳的打扮。
见自己被发现了,她似乎吓了一跳,瞪圆了两只眼,愣了一瞬,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姜从珚:我很可怕吗?
姜从珚摇摇头,回了帐篷。
若澜先把卧室收拾了出来,铺上了地毯,架好了拔步床,铺好被子挂上了床帐,再用十二幅檀木折屏和幔帐隔绝视线,形成一个相对私密的环境。
细碎的家具和摆设还没来得及放,只在床的一边摆了一张矮榻,还有一副高脚桌椅,旁边一人高的青铜花枝灯台上正燃着几盏明亮的烛火,另一边是衣柜箱笼和妆台,上面摆着几盒首饰和铜镜,还有一些面脂香膏。
北地干燥,姜从珚肌肤娇嫩,每天都要用面脂涂脸才不至于起皮,到了秋冬日,便连身上也要涂抹。
用过晚饭又洗漱过,姜从珚护肤完,披了件桃花粉的大衫坐在灯下仔细看文彧给自己的名单,将其一一记在了脑海里。
这份名单上记录着三百多工匠的出身、姓名、年龄、擅长的技艺等信息,虽然她自己也能命人慢慢探听出来,但有这份名单会方便许多,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份名单背后代表的意义,她到时能顺理成章地接管队伍。
拓跋骁从下午开始接见部族里的属下,禀告的内容基本都是他离开这段时间王庭发生的事情。
“王,匈奴一直在贺兰山边境试探,时常派出探子来打听王庭的虚实,我们抓到好几个探子,不过他们肯定是恐惧王提前安排好的三万鲜卑勇士,最终不敢来犯,王,您现在回来了,要不我们打过去吧。”
“王,羯族那边听到我们与梁国结盟,他们内部分裂出两个意见,一部分想提前下手,另一部分则想向王示好,尤其大王子或比能被您斩下头颅的消息传回去后,羯人更是深深恐惧于王的勇武,整日战战兢兢哈哈,恨不能立马跪到王面前投降,我看我们就该一举杀过去。”
“王,慕容部的首领慕容铁死了,他的侄子慕容鳍打败了别人,被推荐成了新任首领。”
“王,我们今年多了三万只羊,一万头牛,六千匹马……”
“王,今年能加入军队的年轻勇士,比去年又多了两千……”
“王,铁弗部的人按您吩咐的,在春日开垦出农田,可他们种下的粮食,到现在长得也不好,还不如放牧呢,王,要不把农田改回草地吧。”
拓跋骁听着报上来的一件件事情,有些当场做了决定,有些打算后面再议,即便处理得很迅速,等听完众人的禀告,走出帐篷时也已经夜色深沉了。
他抬头看了看漫天的星辰,估摸下现在的时间,招手叫来阿隆。
“她安顿好了吗?”一边说着,一边脚步不停地朝姜从珚的帐篷走过来。
阿隆不敢隐瞒,“听说收拾好了,但是中间特勤找公主,说了一会儿话。”而且态度不太好的样子。
拓跋骁闻言,脚下一顿,然后便加快了脚步来到姜从珚帐前。
此时帐篷内阿椿阿榧她们还在布置,见到漠北王突然闯进来,吓了一跳,连忙屈膝行礼。
拓跋骁却看也不看她们,径自朝里走去。
直到他掀开帷帐消失在眼前,两人还是有些不知所措,最终还是阿椿做了决定,放下手里的东西,拉着阿榧的手悄悄退出了帐篷。
姜从珚听到一阵急促却沉重的脚步声,转身看过去,果然是拓跋骁。
她下意识绷起脊背,僵了下。
拓跋骁的眼神先在她脸上扫了一圈,见她脸蛋白净、神情平和,一副宁静的模样,情绪才稍微缓和下来。
“拓跋勿希找你麻烦了?”
姜从珚听他第一句话竟是问这件事,其中还透露着关心之意,心情松了些,微笑着遥遥头,“没有,只是说了几句话。”
“说什么了?”他又逼近一步,站到了矮榻前,高大的身影笼了过来。
“他问我‘你就是拓跋骁带回来的汉人公主’,我说我就是,然后我又猜出了他的身份是六王子,他很惊讶。”姜从珚笑着说,隐去了拓跋勿希不善的两句话。
她没打算因为这点小事就告状,若是连几句闲言碎语都忍受不了,她就不用在王庭混了。她跟拓跋骁实话实说的话,说不定他立马就会去找拓跋勿希算账,才来第一天就大动干戈实在不是一件明智的事,尤其拓跋勿希根本没干什么,只是几句言语,又没证据,说不定别人还要嫌她一来就挑唆拓跋骁。
拓跋骁却没轻易相信,“我说过的,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你要是受了委屈,不用忍。”
他这话说得自信张狂又理所当然,姜从珚心头一动,确实生出几分被维护的喜悦,却仍旧摇头,“真的没事。”
“而且您知道我的性格的,要是真有人冒犯我,我绝对不会委屈自己,肯定会找您做主啊。”
这话说到拓跋骁心头去了,他就喜欢她依赖自己向自己撒娇的模样。
说完拓跋勿希,他的心思不免又落到她整个人身上。
因洗漱过,她素着一张脸,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却更凸显出她的白皙柔腻,琼玉般的肌肤上没有一点瑕疵,在明亮的烛火下散发着莹莹浅光,看得人喉咙一紧。
再加上她披了件平日里少见的浅粉色外衫,正值初夏衣料轻薄,她盘腿坐在那里,层层轻柔鲜嫩的粉色堆叠,更让她的脸颊如粉牡丹花般娇艳,偏偏她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美,仍用寻常的目光看着自己,毫不设防。
身体蠢蠢欲动。
他长腿一跨,大马金刀地坐到了她旁边。
姜从珚因他靠近才想起自己还在矮榻上盘腿坐着,姿态实在有些懒散,赶紧想起身坐正身体,一动,却露出没穿鞋袜的脚。
拓跋骁的目光一时被这双玉足吸引,她的脚生得纤细,薄薄的雪白的皮肉贴在掌骨上,瞧着跟白笋一样,偏足底是浅浅的软肉,还泛着粉,像小猫的粉垫子,瞧着可爱极了。
拓跋骁下意识伸出手比了比,发现她的脚还没自己的手长,轻轻一握就能抓住。
姜从珚被他看得不自在,白皙圆润的脚趾蜷了起来,一时进退两难,想把脚塞回衣角遮住,然而拓跋骁t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了,他大掌一伸便捉住她玲珑的脚踝。
粗糙灼热的掌心骤然贴上肌肤,姜从珚脚背绷起,下意识往回缩,可男人不仅不放,还故意拽了一下。
他力气不小,姜从珚被这力道拽得身形不稳,就这么扑了过去摔进他怀里。
他胸膛很硬,撞得她都有点疼。
姜从珚手忙脚乱起身,却又被男人一手揽住了腰扣在了怀里。
她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下一秒预感就成了真。
拓跋骁的脸贴了过来,他重重地咬上她的唇,呼吸也变得急促滚烫。
时隔一个多月,拓跋骁终于再次吻到日思夜想的软唇,只这一抹柔软的触感就让他浑身都亢奋起来。
姜从珚实在不习惯他突然且强势的吻,扭头想躲,却被一只大掌控住了后脑动弹不得。
他今天的表现跟先前那次的克制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个人,不,也不是,他一直这样,上次那种克制才罕见。
她心跳加快,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脸颊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薄红,更叫她多了几分动人的媚态。
男人吻得极重,感觉都不像在亲而像是在咬,她的唇都被碾得有些痛了,忍不住蹙起秀眉,可男人一点都不满足,他一碰到她就觉得她的唇又香又软,带着令人沉醉的甜,简直想让人吞进肚子里。
只吻过一次,就叫他上了瘾。
他伸出舌,将她的唇瓣尝了个遍,还想继续往里,却遭到了抵抗。
她现在整个人都被他把在掌心里,根本抵抗不住男人的力气,只能咬着牙关不松口。
拓跋骁探了两回,见她十分坚决,眸色一暗,扶在她腰间的手便轻轻一捏。
敏感的腰腹被偷袭,姜从珚像只受惊的兔子浑身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张开了嘴,拓跋骁便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钻了进去,然后开始作乱……
“阿椿,你说漠北王他会不会对女郎……”她绞尽脑汁想词,却怎么都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词。
要说强迫欺负吧,好像也不能这么说,两人要成夫妻的,她们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指责他,可她却总觉得漠北王来者不善。
“嘘,别说话。”阿椿忙捂住她的嘴,生怕她打扰到里间两人。
阿椿和阿榧一直守在帐外,她们虽也没成过亲,可漠北王每次看女郎那种眼神,分明危险的很,不难叫人想象他的意图,见拓跋骁一直不出来,她们很是担忧,可里面也没什么明显的声音,她们不敢贸然闯进去,万一惹怒了漠北王还要给女郎添麻烦。
唉,虽然女郎要嫁给漠北王,可她们还是觉得女郎受委屈了,女郎身体这么柔弱,应该配个懂得怜惜她的君子,那漠北王一看就是粗鲁的性子……
两个丫鬟还年轻,也不懂太多,更多的是担心漠北王没轻没重伤了女郎,却不知还有另一种煎熬。
也不知拓跋骁亲了多久,除了唇上的肿痛感,现在连舌根都开始发麻了,可男人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两人坐在矮榻上,姜从珚被他紧紧搂在怀里,除了男人腿部坚实的肌肉,她似乎还感觉到了别样的触感,这叫她心底发慌。
她尝试着推他,可她纤细的胳膊又如何抵得过男人满身的腱子肉,她又想出声拒绝他,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静谧的夜晚,暖暖的烛光蔓延开来。
因为第一天入住,若澜还特意让熏了香,此时幽幽地浮动在空气中。
原本清甜宁静的味道,此时似乎都被灼热的气息染上了暧昧。
姜从珚被亲得实在难受,连呼吸都困难,脑子昏昏沉沉要缺氧了,终于忍不住重重咬了他一口。
也不知咬没咬破,男人停了一瞬,火热的唇终于离开了她,没等她缓过来,又落到她耳侧,去咬她小巧的耳垂。
姜从珚怕痒得很,尤其是耳侧颈后这些地方,他就这么啃过来,滚烫的鼻息喷洒在薄薄的肌肤上,叫她起了层鸡皮疙瘩,浑身轻颤起来……
直到男人完全压下来,将她按到了榻上,整个人也伏到了她身上,姜从珚彻底慌了。
“你别这样,停、停下,好不好……”
她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生怕他又像上次那样不管不顾,只能低声哀求男人。
“没有外人。”拓跋骁哑着声音说,像是在回应她又像是在给自己找理由。
说完便去亲她脖子。
这次在室内不会有外人,可姜从珚在意的却不仅仅是这点。
过了一会儿,见她还是抗拒,男人又道:“已经到王庭了。”
“可、可是还没举行婚礼,你再等两天好不好。”姜从珚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眸里盈满祈求。
说来也算有点矫情,早两天晚两天并没有什么区别,一个仪式而已,她明明早做好做这种事的准备了,可偏要等到最后一刻实在躲不过了才甘愿。
拓跋骁原本还能等等的,他一开始也没想这样,可一见着她,就急不可耐,身体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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