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现在都在积极种麦,活下来的麦子长势见好,一天一个样,都在抽穗,再等上一个月就能收获粮食了。
莫多娄留了一部分骑兵在土默川继续帮若澜震慑不轨之人,自己带着两千人回了王庭。
先前送了信过去,他已经知道自己被王留在王庭保护可敦了,虽有点遗憾,却没有不满,只要是王的安排,他都会遵从。
倒是张铮,没想到女郎居然给自己争取了这么好一个机会,惊讶之余更多是感激和敬佩。
早在决定随女郎北上时他就已经做好这两三年都上不了战场的准备了,对鲜卑来说,他们毕竟是异族,轻易不会让他们沾染兵权。
女郎虽没给他安排要职,但张铮明白她的意思。
“女郎放心,属下一定好好表现,用本事赢得王的认可,绝不辜负女郎的苦心。”
只要他打胜战,以女郎的手段肯定能让他掌兵。
姜从珚点点头,“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问完话,二人一起出了帐。
莫多娄勾住张铮的肩,“兄弟,我欣赏你的本事,你一定要跟着王好好打仗,我等你也变成将军。”
张铮偏头看了眼莫多娄,他收到消息后一直克制着心里的激动,更没在莫多娄面前表现出来,就是怕莫多娄心里不平衡,他一个“外人”都跟漠北王上战场了,他却被留在王庭,结果莫多娄一点不在意,反而主动鼓励他,反倒让他显得不够坦荡。
莫多娄是真把他当兄弟。
张铮收住思绪,握起拳朝他胸膛锤了下,“好,多谢莫多娄兄弟相信我,我会早日当上将军,到时我们再一起打仗。”
“好,我等着。”
“等王打下羯族,我看看他们族里有没有好酒,要是有我就给你带回来。”
“这可太好了,记得给我多带点啊……”
先锋部队已经出发了,明日大军就要正式开拔。
鲜卑人都气势昂扬,心想他们王肯定能顺利打败羯族。
哼,小小羯族还敢半路伏兵截杀王的队伍,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不把羯族灭了不足以泄他们心头之恨。早在王刚回王庭他们就想发兵杀过去了。
连那些拿着木刀木箭玩儿的小孩儿都提前扮演起来,他们都要扮王,不要当羯族的人,为此还吵了好几架,最后不得不一边当一回羯族人。扮了羯族的小孩儿被王打败后,第二轮当回王,气势汹汹地杀了回去。
王庭中备战气氛浓厚,姜从珚这边也跟往常有些不同。
尽管知道男人骁勇无双,羯族于他不过一藓疾耳,他至少会活到后年,可姜从珚心里还是有些沉。
越是临近出发,拓跋骁越忙,夜色已深,姜从珚一直等他回来才一起用饭。
男人见此,唇角勾起一抹笑。
吃完饭,两人来到书房,男人想来搂她,被她一手拍开。
“我有t正事要跟你交代。”
“嗯,你说。”
两人面对着坐到榻上,他高大的身影轻轻将她笼罩。
“我打算让张复跟你一起去。他医术高超,以前在凉州军中历练过,尤其擅长战场外伤和时疫,你们毕竟是南征,水土跟草原不同,一旦感染疫疾会让军队战力大减,有他跟着我也放心些。他是个文士,你让你属下尊重他,别呼来喝去的。”
“好。”
“我还让张复提前制了些药,有退热的、祛火的、止泻的、止血补血的,还有解毒的、治烧伤的……都分别装好了,瓶子上写了名字,交给了阿隆保管,你记着用。我知道你大方,但这些药是用最好的药材制的,量也不多,你别随便分给别人,给自己留着以防万一。”
“好。”
“还有,虽是行军打仗,我又不在你跟前,还是要注意卫生,别太粗糙了,尤其是入口的水,最好烧过再喝。”
“好。”拓跋骁低头看着她,听着她一句又一句叮嘱的话,全是对自己的关心,只觉胸腔被填得满满的。
“我还想让灵霄跟着你一起去。”
“嗯?”
“灵霄很聪明,已经从我这儿学会指令了,我让它跟着你去当个信使,它传信比快马快,你带上它,我们要是有什么情况也能及时联系。”
拓跋骁本来不太待见这谄媚的扁毛畜牲,听她这么说,想到什么,还是同意了。
“好。”
“还有……”
姜从珚从未觉得自己是个这么啰嗦的人,一直说了半个多时辰才把话说完,男人也没见不耐烦,认真听着她的话。
“我说的什么你都记住了?全都应‘好’?不是在敷衍我?”
“那你要考我?给你重复一遍?”
男人说着,当真就准备复述起来,姜从珚捂住他的嘴,这个时候还要作怪,真要再说一遍还不知耗费多少时间呢,都这么晚了。
说完话,姜从珚准备去沐浴,男人还想跟着一起,被她瞪了眼。
拓跋骁就知道今晚她不肯再那样了,也怪他前两日有些过分,惹得她有些恼了。
他移开视线,看着她背后那排书架,忽然道:“我想带几本书。”
姜从珚一愣,但几本书也没什么不舍得,“你要带什么,自己挑。”
然后她就去浴室了。
拓跋骁也起身,站至高大的书架面前。
他记得她这里有几本地理图志,这次正好攻打羯族,他对河内、河东的地形确实没那么熟悉,准备看看她这儿有没有相应的书。
书架高大,但对拓跋骁却正好,抬手就能够到最高的地方。
他从最上面抽出一本书,正好露出一道缝隙,这原没什么,他目光却顿了下。
他眼神极好,只一丝缝隙,依旧瞥见里面有些异常。
贴着里侧的地方,好像还有一本书。
其它地方都十分整齐,唯独这里多了一本,像是被藏起来的。
他忽然有些好奇,将这本书抽了出来。
也就手掌大,很薄,大概十几页,封面很普通,连个名字都没有。
他翻开一看,愣住了。
拓跋骁以前从未见过,第一次看却懂了。
当然,都这么直白明了了,除非是傻子, 不然不会看不懂。
这本册子是若澜特意为女郎准备的, 倒没有特别露骨, 更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但该画的也画了, 线条清晰流畅, 人物优美,看着不觉得低俗,反倒有几分香艳;除了人物,旁边还有三两句小字,标注要领。
拓跋骁一页页看过去, 只觉打开了一扇扇大门, 每一页都叫他脑海里炸出一朵花,直至翻到最后一页,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就没了?
就这么点?
无奈,他只好从头细看起来,一边看一边想。
姜从珚来到浴室,先刷了牙洗了脸, 然后才跨进浴桶中。
她刷得十分仔细, 医疗条件落后,她可爱惜自己的牙齿了, 每次吃完东西必要好好漱口,哪怕只是用白水漱漱,晚上睡前更是要用青盐仔细刷干净, 不然万一坏了都没地方去补。
今天的晚饭本就比平时迟了一个时辰,又在夏天,泡澡算不得多享受,她稍微洗了洗就跨了出来。
她缓缓起身,水面发出一阵哗哗细响。
姜从珚扯过置衣架上的巾帕擦干水珠,给自己套上一套轻薄宽松的细绸寝衣,径自走去妆台前坐下,打开瓷瓶,给自己抹上面脂,现在的气候算不得特别干,但草原风大,也挺刮人,又将头发解散披在身后,宛如一道黑瀑。
不紧不慢收拾好这一切,已过了两刻钟。
姜从珚突然有点奇怪,她动静虽小,以男人的耳力肯定听到水声了,按他以往的作风早就迫不及待地接在她后面去洗了,甚至有些时候就矗在卧室里等她出来。
今天却不见他人?
转性了?她不太信。
难道还没挑好书?还是找不到想要的?
姜从珚便起身,朝隔壁的书房走去。
撩开帘子一看,男人坐在椅子上,面前一盏明亮的烛灯,正捧着一本书在看。
他脊背微微前倾,神态极其专注,侧脸被烛光剪出一道立体英挺的轮廓,在安静的夜晚中竟显出几分世家公子的矜贵。
姜从珚从没见过他这样,愣了一下。
他的方向正好侧对着她,姜从珚只看见一页书角,并不知他看的什么,只是心中有点奇怪,他何时变得这么好学了?她过来都不抬头看一眼。
怀着这样的疑虑,她主动朝男人走过去,站至他身旁,借着明亮的烛光,视线落到书页上—— !!!
看清书上是什么,她脸皮爆红。
狗男人看得这么认真,一副在看旷世著作的模样,结果手里拿的是这东西!
因为太过震惊,她脑子一片空白直接僵在了原地,反而忘了把书夺回来,等回过神再要去抢时,男人直接抬臂一举避开了她的动作。
她差点扑到了他身上,男人顺势扶了下她的腰。
等稳住身形,她睁着一双火眸愤怒地瞪着男人,“你哪儿来的?”
声音都走了调,还发着颤。
她心里其实还抱了点幻想,说不定是他自己搞来的,直到听男人说:
“书架里翻到的。”
姜从珚心如死灰,整个人却烧了起来,肩膀发着颤。
拓跋骁瞧她羞愤得不行,一副被煮熟了似的模样,不仅没安慰她,反而火上浇油地问,“这是你藏的?藏起来作什么,你既有这好东西,早该拿出来给我看看……”
姜从珚再也听不下去了,转身就要走,却被男人快如闪电地胳膊一钳,抓住细腕,她整个人反因这力道倒过来。
“你走什么?”
姜从珚不说话,用袖子捂住自己的脸。
那日若澜将这册子给了她,她并不想看,又怕被侍女瞧见,起先是塞到了柜子里,可不管是衣柜、首饰匣还是杂物箱都有阿榧打理,她又细心,时不时就要把各处检查看看,便觉这些地方也不安全。
后来看到书房里满满一排的书架,她脑子里忽然冒出“大隐隐于市”的想法,这么多书,里面藏本小册子也不显眼,而且阿榧她们只打扫表面的灰尘,不敢随便翻她的书。
两个大书架,每个好几层,谁知偏这么巧就被拓跋骁找到了。
姜从珚只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找个机会烧了它,以至被男人发现落得现在这个尴尬的境地。
正当她整个人都羞愤得不行时,小臂骤然多出一只大掌,然后被他强行落了下来。
没了衣袖遮挡,拓跋骁便瞧见她满脸的粉霞和不停颤抖的睫羽,抿着粉唇,表情羞得不行,眼梢却带着别样的动人情态。
鬼使神差的,他脑海里想起刚刚看到的画册,画中的女郎,有些表情也是这般隐忍,他一点点将那画中人想象成她和自己,又想她雪白的细柳一样的身子,若是摆成那样……
拓跋骁喉咙一动,忽然就急不可耐了。
他想看她露出更娇媚动人的神态,几乎都忘了自己还没洗漱会遭她嫌弃,直接就俯身亲了上去。
一个滚烫的吻落到她唇上。
女孩儿的睫羽抖得更厉害了,感觉到男人的舌不断想探入,她猛地从尴尬中回神,又闻到他身上的汗味,便连忙去推他。
她才洗了澡,他却一身灰。
“洗、去洗澡。”
男人顿住,看了她一眼,大概是想起她的洁癖,心知无论如何她都不同意自己没刷干净就做那事儿,只得按下火气t,放开她,快步朝浴室走去。
得了自由,姜从珚松了口气,下意识扫了一圈,却没发现那本小册子,估计是被男人带走了。
哼,这是防着她呢。
也不知里面究竟绘了什么,早知道该看看,但她对这事又不热衷,尤其先前男人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样更叫她忐忑害怕,心烦意乱的,就更不想去研究这些东西了。
既是若澜为她准备的,应该不会太露骨吧?
姜从珚只得这么安慰自己了,事情已经发生,日子该过不还得过?而且他们也同床共寝许多次了,还有什么没见过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明早就要出征,以狗男人的性格今晚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
就这么想七想八的,她都没怎么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就听到一阵响亮的水声,她知道是拓跋骁要出来了。
她突然紧张起来,却又极力控制着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
正当她想若无其事地跟男人打个照面,拓跋骁却看也不看,直接环住她的腰抄起膝窝就将她横抱了起来,然后大步走向卧室,将她放到了床上。
英俊的脸颊悬在她面前,碧眸直勾勾看着她,里面已经燃起了火。
姜从珚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垂下眼皮,长长的睫羽盖住漆黑瞳仁,粉润脸蛋一衬,莫名有几分楚楚可怜。
拓跋骁瞧出她平静外表下的紧张,笑了笑,十分自信地说,“你放心,今晚必不叫你难受,只叫你也快活。”
姜从珚:“……?”
男人再不给她思考的时间,两片灼热的唇便落了下来。
他先亲把她脸亲了个遍,又去咬她耳垂,不停舔舐,姜从珚痒得不行,可除了痒,还有另一种难以抑制的酥麻,叫她忍不住蜷起脚趾,呼吸急促起来。
她又被他揽在怀里,脊背被一下又一下地抚着,这都还算寻常,男人以前也这般安抚过她。
可到后面,她明明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他却一直没动。
她睁开朦胧的眼睛,只见男人也一脸赤红,额头布满汗水,显然也在忍耐。
可他的忍耐却没叫她安心,根据以往的经验…
“你别、别这样了。”
后来,她几乎是哭着求他,声音含含糊糊,断断续续。
也不知道男人究竟看了什么,好像瞬间掌握了作弄她的技巧,让她浑身发颤。
男人俯在她颈间,低低笑了声,“我说过要你快……”
第84章 “王必胜。”
姜从珚思绪迷迷糊糊的,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本册子里究竟画了什么?!
看她越是控制不住发颤,男人越是兴奋,她都被逼出了泪还不肯停下,最难以自持时, 她甚至听到自己喉间发出前所未有的娇婉音调, 像拉丝的糖一样, 黏黏糊糊。她实在难为情, 又恨这狗男人, 一口咬到他肩上。
男人不仅没拒绝, 还特意放松肌肉让她咬。
虽然前面忍耐得难受,但最后的果实是甜美的,比此前任何一次都美味,让他恨不能永远沉溺其中。
尤其看她梨花带雨又克制不住动情时的姿态,简直叫他爱得要死。
朗朗夏夜, 月明星稀, 草丛中的虫儿在不知疲倦地鸣嘀,夜风一吹,带来爽快的凉意,让人安睡。
帐内,一对夫妻却还在拉扯。
“……你再让我试一回。”
“不。”女孩儿嗓子都哑了。
才得了意趣,男人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不断闹她。
姜从珚四肢软得不像话, 提不起一点儿力气,可跟之前劳累所导致的软又不一样。
男人又说, “天亮我就要出征了,至少一个月不能碰你,你就让我再爽……”
姜从珚抬起眼皮, 眼里还包着一圈儿没褪去的水,没好气地说,“你也知道明天有正事还这样闹我,我真没力气了,本就歇得晚,还要早起,你非要闹我明天就不能送你出征了。”
男人沉默了。
他自然是希望她来给自己送行的,那么多鲜卑勇士,他们的家人都会来,尤其是拓跋勿希,不仅有媳妇儿,还有儿子和妹妹,他有三个人,自己总共就一个媳妇儿。
要是没人送他出征,拓跋勿希指不定会怎么得意呢。
“你为何不早点把这画册给我看?”
姜从珚:“……”
男人看着她,眼神罕见得幽怨,他现在都不知该高兴还是郁闷,要是没看到这书,接下来一两个月他会惦记,可不会像现在这样还没出发就抓心挠肝的。
就像面前有盘美味的肉,才尝了个味儿就不给吃了,这叫人如何受得了。
他真恨自己怎么没早点发现这好东西,白白浪费了这么久。
他甚至冒出个念头,要不把她带上吧。
姜从珚见男人眼神一点点凝起,心知他肯定没想好事儿,抬起酸软的胳膊推他,“早点洗洗睡吧。”
拓跋骁盯了她许久,那双碧绿狭长的凤眸闪着幽幽光芒,当真像极了躲在黑暗中的野狼,叫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最后,男人还是放过她了。
草草清理干净,姜从珚没一会儿就睡沉了,拓跋骁抱着怀里的人,又在她残留着潮红的脸蛋上狠狠亲了几口才闭上了眼。
月亮还挂在半空中,王庭各处已经燃起了火仗,尤其是远处的军营,早已热火朝天,大批人马不断朝一个方向聚集,马蹄嘚嘚、沙尘滚滚;各个牛车装上粮草辎重,蜿蜒出长长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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