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有什么感觉？”蝙蝠侠问。
“还好？”火星猎人也不确定，他也不知道Bat有没有偷偷下手，“Bat当时注意力很集中，没注意到我。”
蝙蝠侠抬头，他看了眼还在运行的监控摄像头，觉得Bat不是在监视他，就是在监视他。
Bat似乎很喜欢看蝙蝠侠忙里忙外，蝙蝠侠四处摸摸索索的时候，走到哪哪有监控摄像头。
“我本来想立刻离开，但是，风险越大，收益越大。”火星猎人接着说。
“你又做了什么？”蝙蝠侠没想到事情还能更加出乎意料。
“我顺走了他的两段记忆。”火星猎人说。
“……”蝙蝠侠说，“你怎么证明你还是荣恩·荣兹？”
没救了，拉出去埋了吧。
从Bat那里顺东西，这东西绝对是陷阱，想都不用想。
火星猎人也知道这话很难解释，他放弃了自证：“记忆你看不看？”
蝙蝠侠说：“看。”
就算这是个陷阱，他也必须得跳下去。这是了解Bat的好机会，只有了解敌人，才能制定计划，找到敌人的弱点。
蝙蝠侠想了Bat可能会给他看什么，比如他是如何虐杀他的老朋友，如何毁掉他的哥谭。Bat总爱做那些事，好像让蝙蝠侠痛苦十分有意思。
在这一点上他和小丑非常有共同语言，但是与小丑不同，蝙蝠侠能感受到Bat的驱动力有‘希望你能做出对的选择’这种莫名的期待。
就好像他是一个找到了正确道路的前行者，想为后来的人撑一把伞。
为什么，因为他是蝙蝠侠？蝙蝠侠并不赞同Bat的理念，无论Bat想怎么论证，他都不会赞同。
什么样才是对的，放纵自我扭曲意愿才是吗？
在Bat对小鸟们下手之前，在Bat动手杀第一个人的时候，蝙蝠侠就已经不会赞同Bat。
蝙蝠侠忘不了骑士当初无意识说：“Bruce，我好疼。”
很简短的话，但是能让蝙蝠侠心如刀割。
丢掉过孩子的老蝠亲受不了这种痛，蝙蝠侠永远不会理解Bat，他赞同Dick的说法，那不是布鲁斯。
Bat在逼死他的每一个孩子，上一个是Dick，下一个是谁？他在目送小鸟们死亡时，有片刻为他们哀悼过吗？
如果这就是他想要的，那么蝙蝠侠永远不会赞同他。
蝙蝠侠甚至能推测出他即将看到的记忆是什么，就像是凶手总会回到犯罪现场，Bat一定会向他炫耀他曾做过的事，就如同上次他故意让蝙蝠侠看着他毁掉骑士。
蝙蝠侠预料得到他会看到什么，他会看到折翼的小鸟，和充斥着绝望的呼喊声，由死亡和无望祈求组成的画面。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蝙蝠侠没看到那种画面。
相反，这段记忆安静极了。
宇宙像是寂静的海洋，繁星广袤漫无边际。Bat面前的窗外是星空，他在瞭望塔。
臂甲上闪过受到消息的光点频率，他抬起手，通讯器亮起时出现的是Tim的脸。
“你知道我对这件事很生气，Bruce。”Tim说，“这段时间你需要习惯一下没有助手的日子，对了，还没有管家。”
“Tim，我很抱歉。”Bat说。
“不用道歉，我们都知道你的小毛病。”Tim说，“当然，你可以找Dick，你知道他总是很乐意帮你。”
“再见，Bruce。”Tim说道。然后这段通讯结束了。
蝙蝠侠瞬间意识到了这段记忆的来源，这是一周目的Bat。
狂笑之蝠的确是Tim他们的Bruce，而不是搅局者他们猜测的泡池子死而复生的多元宇宙义警。
他在杀了他的所有孩子之后，追着Tim回到了过去，然后换了更漫长的方法，折磨他的孩子们。
这段记忆是他疯了之前的事情。
Tim说过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他试图缓和骑士和Bat之前糟糕的关系，但是Bat退缩了。
骑士消失，而Bat继续正联的工作, 在布莱尼亚克来临后，被布莱尼亚克的脑控引出了小丑病毒, 最后成为会哈哈大笑的东西。
但是现在记忆中的Bat还是那个冷硬的Batman, 他甚至在为他的家庭问题而苦恼。
他在阿尔弗雷德的私人通讯犹豫了几圈，最后还是放弃了向老管家寻求帮助。
“对阿卡姆骑士的通缉已经撤下来了，我能问问为什么吗？”超人的声音, “我听到的消息里, 他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甚至让你放弃了蝙蝠侠身份。能和我说说为什么你不通缉他吗？”
“……”Bat没有说话。
“好吧，哥谭事务。”超人自然而然的接受了Bat的回答，就算他什么都没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蝙蝠侠总感觉这个超人很呆。比他认识的超人呆多了，看脸, 和他认识的超人一模一样，就好像他的超人突然穿越了世界，来到了异世界去当正联主席。
就是眼神很呆，更呆。
可能这就是带着正联全军覆没的超人的实力，蝙蝠侠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怎么会有人认为飘在天空上的紫色骷髅头是友善的外星访客。
总不能因为同为外星人, 所以惺惺相惜了吧？
Bat突然问：“你怎么处理儿子离家出走的问题？”
超人的声音听着有些犯难：“哦……B, 很抱歉, 我的儿子没有离家出走过。”大概是觉得这个回答很伤人，超人又试图提供帮助：“你们吵架了？Dick？还是Tim？他们都很爱你, 道个歉他们一定能原谅你。”
但是这话听起来像是：你的孩子都很听话，所以吵架了那一定是你的问题。
“不是。”Bat说。
“哦……”超人发出一声语气词, 他看上去不是很明白蝙蝠侠怎么又多出了个儿子。
“他……因为我的原因，受了很多苦。”Bat说，“我的敌人让他憎恨我，他走上了歪路，做了很多错事。我知道那不是出于他的本意，他的思想被扭曲了，他曾经是非常好的士兵……”
“我们一般不把自己的孩子叫做士兵。”超人说。
观看记忆的蝙蝠侠觉得自己猝不及防被扎了一下心。
这个超人不但呆，还不够聪明。蝙蝠侠默默想到。
Bat也被扎了，他停了一会，才接着说：“……我的意思是，都是我的错。他是我的责任，一直都是。”
“然后呢，他为什么离家出走？”超人问。
“他憎恨我。”Bat重复了这句话，“我没有救他，错过了他。我向他道歉，他不接受。”
Bat说：“我对他说我会帮助他，他说我什么都帮不到他，我对他唯一的帮助就是死在他手上。”
“拉奥啊，这听起来简直太可怕了……”超人道。
这不是很正常吗，这个氪星人在吃惊什么？
蝙蝠侠太能理解Bat了，他和红头罩也是这个流程。只是红头罩想弄死的是小丑，而阿卡姆骑士想弄死的是Bat。
有些事不能比较，一比较就会发现其实自己过的非常好。起码红头罩没有想杀个蝙蝠祭奠他被棺材浪费的青春。
“然后他就离开了。”Bat说，“他在躲我，我，尊重了他的想法。”
超人没说话，他看上去CPU过载，不能处理这些复杂的家庭关系。
Bat说：“但是Tim因为这件事和我吵架，而且阿福也很生气。”
“那他呢？”超人问。
“他又离家出走了，这次没和Tim说他去了哪。”Bat说。
“等等，也就是说他之前离家出走，但是其实你们都知道他在哪？”超人说，“你确定这是躲你？”
“难道不是吗？”Bat说，“他从来没让我见到过他！”
超人：“哦，没事，你继续。”
这个氪星人到底在做些什么？蝙蝠侠不能理解，超人到底在质疑一些什么，而且他居然用‘这个蝙蝠好菜’的表情看Bat。
超人能不能明白，如果红头罩不想见他，那么这就是红头罩的选择，而不是他蝙蝠侠。
因为蝙蝠侠是哥谭定点刷新的NPC，而红头罩偶尔还会去外太空，还会失联。
Bat用‘蝙蝠不赞同的目光’盯了会超人，然后继续说：“Tim不支持我的做法，他认为我应该去找他。”
“我认为Tim说的对。”超人说。
“超人，你不明白。”Bat说，“他有病。”
蝙蝠侠认为Bat说的没有问题，他一直觉得红头罩应该去看心理医生，夜翼也赞同他的观点。
但是超人还是那个反应：“拉奥啊，B，你说话真难听。”
Bat脾气真好，这都没和超人打起来。
“他有心理疾病，过去受到的伤让他没办法见我。”Bat说，“他一旦见到我，就会回想起他曾经遭受过的折磨。我和他接触，只会作为刺激源不断的刺激他。”
Bat说到这，嘴角往下扯了扯：“或许离开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一片沉默，蝙蝠侠也沉默了。
他知道Bat在想什么，他全都知道。就像是之前在Tim回忆里看到的Bat一样，Bat恐惧再次伤害阿卡姆骑士。所以他选择了放手，选择了任由他离开。
迄今为止阿卡姆骑士身上的所有伤痕都因为Bat，不管是夜巡受到的伤，还是阿卡姆地下。
Bat当然会恐惧，自己的继续接近会让阿卡姆骑士情况恶化，会让他再次受伤。
他已经亏欠这个孩子太多了。
但是超人不是这么想，他说：“B，虽然我的儿子不会离家出走，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
“不要一直把他们当做孩子，有时候他们会突然变成大人。”超人说，“他们有自尊，有时候他们已经想扑到你的怀里哭泣，但是他们不会这么做，因为这看上去很丢脸，而他们更想在父母面前做一个成熟的大小孩。”
蝙蝠侠认为超人在说屁话，红头罩这辈子不可能想扑到他怀里哭。
好诡异，超人真的要这么形容吗，他知道红头罩已经一百八十磅了吗，他知道这个时期的阿卡姆骑士已经一米八三了吗？
但是Bat却若有所思。
“你亲口问过他愿不愿意见你吗？既然他愿意让你们知道他在哪，而不是直接杳无音信，说明他并不是完全不想见你。”超人说，“作为父亲，你得包容他的自尊心，原谅他的小别扭。我想，他一定还是爱你的。”超人说到这，卡了一下，非常不理解但是说，“毕竟他没真杀你。”
蝙蝠侠也开始若有所思。
很有道理，但是可能这就是大都会的超人吧，太阳光了，完全代入不了。
很难把红头罩和小别扭绑到一起，一般红头罩开始闹别扭那就是有人要死了。
不过最后一句是真的，振聋发聩。
其实在最开始见到骑士的时候，蝙蝠侠就已经用超反的礼仪为他做表。
他认为把他放回去会对他们世界造成很大的危险，这并不只是单纯的怀疑。当时他并不知道那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但是骑士看上去是真的很想杀了Bat。
他比红头罩要更混乱，颠三倒四的话语和行径让他充满了危险性。
精神病人有时候很难克制自己的行为，而骑士很明显脑子有病。
但是他最后没有杀了Bat。
蝙蝠侠不知道Bat留给他们的视频里有几分真心，但是他是真的，为此感到骄傲。
“你说得对，超人。”Bat说，他像是突然想通了，走出了之前死钻的牛角尖，“我该再和他见一面，好好谈谈。”
“你的谈谈？”超人说，“还是吃顿晚饭吧，我可以提供苹果派，玛莎的苹果派最适合拉进和家人之间的关系。”
“这是什么氪星科技？”Bat问。
“这是家人的爱。”超人说。
蝙蝠侠看到Bat笑了一下。
这看上去只是Bat记忆里的一次平淡的日常，甚至Bat还很高兴。
他开始往前往传送阵那里走，就像是他说的那样，或许他应该回去主动做些什么。
“做的不错，超人。”Bat难得夸赞道，他问，“你这次来找我有事吧，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的？”超人吃惊道。
“因为我是Batman。”Bat说。
“的确有。”超人说，他几步跟上去，“超级反派对市区发射导弹，我当时赶不上，好在有人驾驶直升机在上空引爆了导弹，只是那位英雄牺牲了。我并不认识他，但是我希望可以让正义联盟对外悼念他的牺牲。他是一个合格的英雄，对吧，B。”
“给我他的资料，我们不能对外说我们不知道他的名字。”蝙蝠侠说。
超人说：“他应该只是路过，不过我听见有人叫他红兜帽。”
Bat停下了脚步。
蝙蝠侠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超人说了什么，Bat也没有，他的浅笑还在脸上，像是一道残影。
太快了，快到即使耳朵已经听到了消息，心里却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一个平常的午后，突然得知了一个不平常的消息。从他人口中得知。
Bat没有看到爆炸的火光，也没有收到小丑的录像带，一切都和紧张刺激的场合无关，只是一个日常的午后，他上一刻还在忧心怎么处理亲子关系。下一刻就被告知，结束了。
超人刚才说了红兜帽，红兜帽是Jason现在在用的名字，超人说Jason……死了。
他开着直升机拦截导弹，在上空爆炸，他尸骨无存。
Bat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不知道，Batman并不是无所不知，而是一无所知。
他带着他的孩子上战场，但是没有教会他们如何保护自己。而他的孩子历经磨难，没有被打倒，没有在歧路上一去不复返，他最终还是成为了英雄。
Bat应该骄傲才是。
但是他的嘴唇在颤抖，几乎维持不住绷紧的嘴角。
蝙蝠侠想，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Bat没有阻止超人那个傻子，带着正联去向布莱尼亚克送菜。
因为在这件事上超人才是对的，但是Bat明白的太晚，太迟。他已经，没办法相信自己。
“你现在就要回去吗？我需要先问一下玛莎有没有空，我想她很乐意在这件事上帮你。”超人在后面说。
“不用了。”Bat说。
他像是又变回了那个冷硬的Batman，但是蝙蝠侠能从他的言语中读到深深的茫然。
“或许你是对的，但是，卡尔，不用了。”Bat说，他的嗓音变得生涩，又极其克制道，“已经迟了，卡尔……我已经失去了他，再一次。”
他失去了那个断了的脊柱支撑着阿卡姆爬回来的孩子，失去了那个叫嚣着要杀他却向他放下了枪，失去了可能会有的一次和解晚餐。
现在一切都迟了，已经结束。
蝙蝠侠像是一个旁观者，又像是站在故事中央的主角。他低下头，看到了Bat脚下的影子，抽条拔高，仿佛化身为痛苦哀嚎的魔鬼。
魔鬼放声尖叫，又像是在扭曲着大笑。
“你看啊，这就是放任的代价。”魔鬼对蝙蝠侠说，声声刺耳，“所以，为什么不抓紧一些呢？”
骑士离开了, 果决且丝毫不留恋。
红罗宾是唯一一个待在蝙蝠洞的小鸟，他感觉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
在最开始，他们没有得到Bat的消息, 骑士没有自愿留在蝙蝠洞的时候，他每次离开都是这么干净利落, 不留下一丝一毫的踪迹。
“Joker？那fuck是Joker？！”搅局者气得吐槽了半天还是不停,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但是今天遇到了，而且还是正义的Joker，这让以为Joker是Bat的她很丢脸, 这是她人生的黑历史。
红罗宾没说话, 兄弟眼检测到红头罩提着枪在往阿卡姆赶，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他尤其注意到，红头罩拿的是实弹枪。
“……”红罗宾默默的切了画面。
红罗宾也很难理解，多元宇宙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异, 居然连正义的小丑这种东西都弄出来了。
你们是在炼蛊吗？看看谁才是最震惊四座的那一个？
这可是比鬼王Dick，小丑Tim, 狂笑Bat还要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天杀的，为什么有一天要被Joker指着鼻子骂超反同位体？
这对任何一个哥谭义警来说都是耻辱，天大的耻辱。
“就算他是变性哈莉我都能接受！”搅局者开始胡言乱语，“哈莉又不是没当过反英雄, 但是Joker, 不行！”
红罗宾为搅局者点赞：“是啊, 他为什么不是变性哈莉。”
起码这样会让他们好受点，而不是fuck小丑。
一周目纯恶人小丑在二周目化身为正义使者, 救命，这到底是怎样的噩梦。
这让他们讨论Joker是不是Bruce这件事充满了不堪回首的痛苦。
“我的直觉一直在向我发出警告。”神谕说, “但是我以为是我吹了冷风。”
这找谁说理去？
黑蝙蝠都有些难以接受，她的声音听起来又懵，又困惑：“正义的Joker？危险的Bat？”
想当初Bat以受害者的姿态来了蝙蝠洞，把他们骗的底裤都不剩还丢掉了骑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