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儿见状,急忙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马氏身边,伸出双手轻轻帮她顺着后背。
咳了许久,马氏终于缓了过来,她提醒念儿说:“念儿,满仓是你堂哥呀。你这孩子在胡乱想些什么。”
“婶子,我都知道。可是我不准备再认李老栓,他将我卖出去,我吃他家的米已经还了。若不是婶子相救,如今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受苦。”
念儿声音轻柔,态度却是坚定。
“可,可……”马氏被念儿突然这么一搅和她脑子都乱了。
第230章 惊雷
马氏病了,她感觉脑子好像也不好使了,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可你娘毕竟是李老栓的娘子啊。”
最重要的一点儿,李满仓以后是要回柳林村生活的,柳林村谁人不知,念儿是李老栓的闺女。
并且,自从他们救了念儿之后,念儿不愿意回柳林村,她便也没有逼着她回去。
念儿乖巧懂事,针线活做的也好,她心里也是欢喜她的,便就私心地留了她下来。
若是念儿跟满仓成亲了,她该怎么向李老栓跟念儿的娘交代啊。
若是被人说,挟恩图报,不顾伦常。
这哪一个说辞都能毁了他们李家啊。
马氏的脑子如今乱成了一锅浆糊,她只对念儿说:“念儿,你别出去乱说,婶子就当没有听到。你跟满仓,不行的。”
念儿急急地说:“婶子,我打心里是喜欢满仓哥的。”
马氏伸手拍了拍念儿的手背,柔声说:“念儿,乖孩子,你让婶子缓一缓。”
念儿收了声,坐在床边一下一下地帮着马氏顺着后背。
马氏感觉好些了,她才靠着软软的大迎枕闭目养神。念儿坐回一旁的绣墩儿上,静静地守着她。
没一会儿,香穗端着刚熬好的药走了进来,念儿起身,用手背试了试药碗的温度,对香穗说:“穗儿,你歇息一下吧,我服侍婶子吃药。”
香穗嗯了一声,坐去了绣墩儿上。
念儿走去床边,轻轻地喊了马氏一声。马氏睁开眼睛后,念儿扶着她在迎枕上靠好,随后,便将药碗端了过去。
她拿调羹喂了马氏一勺,马氏喝了之后感觉不冷不热刚好下口,就将药碗接了过来,“我端着喝吧。”
马氏接过药碗咕嘟咕嘟几口便喝了个精光,念儿递了帕子给她擦嘴,随即又端来一碟蜜饯。
马氏看了眼碟中的蜜饯摇了摇头,笑着说:“一碗药而已,清清凉凉的,并不是很苦,蜜饯就不用了。”
念儿将蜜饯放回桌子上,马氏便对香穗跟念儿说:“你们别在这屋里闷着了,我吃了药睡一觉兴许醒来就能好大半。”
香穗忙说:“郎中说,阿娘喝两三副药就能好了。”
马氏轻轻嗯了一声,又说:“你们两个都回去吧。红桃跟绿梅都在跟前伺候着呢,别担心。”
香穗想着她娘刚吃过药,便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于是,她便拉着念儿回了她的小院。
马氏生病了,好久没有跟着夫子上课的苗儿也被夫子拉过去认字去了。
无人打扰,香穗就跟着念儿去了她的房间,两个人坐在外间的门口,开始做手里的针线活。
香穗给程乾做的里衣眼看就做好了,念儿好像已经连着做两套里衣了。
念儿之前可是很少做里衣的,嗯,香穗想了想,她好像给石头,岩儿和苗儿做过。
可是这么大的里衣香穗没有见她做过。不由得,好奇问:“念儿,你怎么一直在做里衣,是我阿娘拜托你帮我爹爹做的?”
念儿抿着嘴笑,抬眸瞟了香穗一眼马上就收回了视线,她轻轻摇了摇头,说:“不是的。”
这么大的里衣,不是给她爹难道是给她大哥?
念儿被养在夏家,她从来也没有白吃白住,她几乎包揽了针线娘子的活计,除了家中下人的衣裳是外面做的,家中其他人的衣裳几乎都出自念儿跟她娘之手。
香穗没有多想,她娘最近挺忙的,让念儿帮着给她大哥做几身里衣也正常。
主院那边,香穗跟念儿走了之后,说要睡一觉好好休息的马氏根本睡不着。
她闭着眼睛想念儿刚才说的话。
念儿长得清秀,针线手艺可谓是她一手教出来的,马氏极其喜欢念儿。
在她心里觉着如今日子好了,多养念儿一个小女娘也不费事,因而,便就那么将她养在了身边。
她之前也关心过念儿的亲事,念儿一直说自己不嫁。
她原本想着等香穗嫁了之后,无论如何帮她找个老实忠厚的人嫁了。
如今,她竟然说要嫁给满仓,让马氏很是头疼。
若念儿是满仓远方的表妹该多好,她若是有这个心思她必然成全她。
马氏自己将自己逼进一个死胡同,只想着念儿算是满仓的堂妹,他们两个是不可能的。
夏敞早早地从县衙那边回来,脚步匆匆地赶回附中,他来到主院,伸手制止了红桃绿梅的见礼,转身进了正房里间。
里间的雕花架子床上,马氏一身单衣静静地躺靠在迎枕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他放慢脚步走进里间,仔细听了听,察觉到她的呼吸较之之前顺畅了许多,一直牵挂她的一颗心稍稍松懈了下来。
他轻轻走到床边,悄悄坐下,一脸爱恋地望着带着病容的马氏。
然而,就在他刚坐定不久,原本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马氏似乎感觉到床边有人,便缓缓睁开了双眼。
当她的视线与夏敞的交汇,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来,柔声道:“你回来了?”
声音听着也有了些力气,夏敞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丝笑意,他关心道:“感觉好些了吗?”
说着,他伸出手,轻柔地握住了马氏放在被子外面的手,眼神里满是担忧和疼惜。
马氏感觉胸口不那么闷了,便说:“这个郎中开的药有效,这才喝了两次,我感觉胸口顺畅多了。”
她说着,挣扎着想坐起来,夏敞见了忙扶着他做好。
马氏没有之前的病怏怏,看着有精神了一些,他问:“穗儿不是在这里伺候你,怎么回去了?”
“穗儿跟念儿两个,从早晨一直伺候到中午。中午我吃了药想睡一会,就让她们两个回去了。”
夏敞笑着夸:“有闺女伺候着真好。念儿倒也是个知恩图报的跟着穗儿一起照顾你。”
听到夏敞夸香穗的时候,顺便带上了念儿,马氏便想着有些事不若让他也拿个主意。
马氏眼睛直勾勾望着夏敞,夏敞轻笑着,柔声问:“怎么了?”
“你也觉得念儿好?”马氏问。
夏敞闻言,笑了,“她住在家里这么些年,我见到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她的好不都是你说给我听的。”
马氏嘴角高高翘起,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她垂下眼睛,反手握住夏敞的手,稍稍用了用力,轻声说:“那孩子说心中欢喜满仓。”
“啊?”
夏敞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遍:“念儿说,她心仪满仓?”
马氏轻轻嗯了一声,问夏敞:“阿敞,你怎么看?”
夏敞记得马氏好像跟他说过,念儿是她娘带过去的孩子。
她娘虽然嫁给了柳林村姓李的,可是她并不是那人的亲闺女。
念儿跟满仓又没有什么关系,如今念儿说心悦满仓,那不正好。
兰儿不用再操心满仓的亲事,也不用想着给念儿找个好人家,她也不用这么一着急,将自己给急病了。
夏敞如此想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他欢喜地说:“我看行。你之前不是也说要给念儿找个好人家,打眼看去,这临阳城里,谁有满仓好。她娘温柔贤淑,他爹雄霸一方。”
马氏啪地伸手在夏敞手背上拍了一记,嗔笑着骂道:“恁厚的脸皮。”
夏敞伸手抱住马氏,嘿嘿地笑。
马氏被夏敞这么一逗,整个人都舒畅了。
夏敞抱着马氏轻声说:“你不是说,那念儿是她娘带去的孩子,既然跟柳林村姓李的没有关系怎么就不能嫁给咱们满仓?再说,你不是说柳林村姓李的子嗣不丰吗?念儿那后爹跟你们是不是早就出了服?”
马氏喃喃地说:“满仓他们李氏一门子嗣不丰,还都是贫苦人。死的死,娶不上妻的娶不上妻,如今村里就剩他跟李老栓这两户人家。”
夏敞抱着马氏轻轻晃着,他觉着不是李老栓亲生的,又有什么不可以,只要跟他断了关系就行。
他想得简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马氏吓了一跳,“这不是忤逆吗?子女与父母断亲,那是犯了忤逆不孝的大罪。”
夏敞淡然地说:“那让她继父与她断,让她回之前的家。”
马氏静了下来,她竟然认真在思考夏敞后面这句话。
她想了想觉着,念儿若是回了她之前的家,他们也是可以去提亲的。
想通了之后,马氏觉着她的病好像马上就好了。
她感觉神清气爽,整个人都松快了。于是,她伸手推了推夏敞,“你让让,我起来洗漱。”
“你还病着呢,在床上躺着休息。”夏敞不让,依然紧紧抱着马氏。
“现在我感觉好多了,我起来,叫满仓过来,我问问他的意思。”
夏敞看马氏坚持要起来,便站起来,叫了红桃过来伺候。
香穗在自己院里做了一会儿针线,觉着她娘差不多该睡醒了,她便过来这边准备给她娘煎药。
念儿估摸着夏敞该回来了,就留在院子里没有过来。
香穗走出来没有多远,就看到苗儿的女夫子牵着她的手送她回来,于是,她就牵着苗儿回了主院。
她过来的时候,马氏已经穿戴整齐,洗了脸,梳了头。
香穗看她娘突然之间精神了起来,心中暗暗惊叹:那老郎中不愧是临阳城里最好的郎中,他开的药真好。
苗儿看她娘精精神神地,松开香穗的手就跑了过去。她一把抱住马氏,撒起娇来,“阿娘。”
马氏摸了摸苗儿的小脑袋,将她抱起来坐到腿上。
香穗过去跟夏敞见了礼,笑着对她娘说:“阿娘,老郎中开的药真管用。”
马氏但笑不语。
她娘终于好了起来,苗儿心里也高兴,便赖在马氏怀里撒娇。
他们娘虽然好起来了,香穗总感觉不能让苗儿这么闹她娘,于是便盘算着怎么将苗儿从她娘怀里弄下来。
就在这时,绿梅匆匆来报:“夫人,大郎君回来了。”
听到绿梅的禀报,抱着苗儿的马氏,脸上露出个笑容来,她将抱在腿上的苗儿放下,对香穗说:“穗儿,你带着苗儿出去玩一会儿,爹跟娘有话对你大哥说。”
香穗闻言,不禁心生好奇,究竟是什么话是自己不能听的,还要瞒着她?
但她也没有多问,只是满心狐疑地点点头,伸出手乖巧地牵住苗儿胖乎乎的小手。
当她领着苗儿缓缓向外走去时,恰好瞧见自家大哥迈着大步进了主院的大门。
看到李满仓,她跟苗儿,分别喊了声:“大哥。”
李满仓望着两人笑着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娘的身子好些吗?”
香穗笑着回:“阿娘已经好多了,这会儿正在屋里等着你呢。”
他刚进家门就有小厮告诉他,他娘在等着他,因而快步往主院这边走。
如今妹妹穗儿也这么说,李满仓便望着他她俩笑了笑,“我这就过去。”
说完,迈开大步去了堂屋。
香穗牵着着苗儿往堂屋里看了一眼,转身拉着她走了。
李满仓一进屋就向夏敞跟马氏问安。
夏敞笑盈盈招呼他坐下。
他刚坐下,马氏就开口问:“满仓,你回来的这些日子,见过念儿几次?你觉着她怎么样?”
李满仓在夏家待着的这些日子,颇得念儿照顾。
李满仓想了想,是从程乾下聘礼那日开始吧。那日,他被夏爹介绍出去,他夏爹手下的那群武将们嘴里贺喜夏爹双喜临门,手中却没有放松,狠狠地灌了他不少酒。
他难得地吃醉了,迷迷糊糊地被送了回去,醒来就看到念儿在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他以为是他娘安排的,后面念儿给他送去了两套里衣,他也假装是她娘吩咐的。
如今他娘这样问,他再假装不了,望着他娘,回:“念儿是个好女孩儿。”
马氏听完欣慰地一笑。
她抻了抻没有一丝褶皱的衣袖,又悄悄看了夏敞一眼,夏敞眼观鼻鼻观心,端着茶盏有滋味地品着。
马氏见夏敞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清了清喉咙说:“今儿,穗儿跟念儿在娘跟前照顾,趁着穗儿去煎药的时候,念儿跟娘说她心里有你。”
李满仓听后,心里咯噔一下,鞋袜,中衣,还有无微不至的关心,皆是因为心中有他?
李满仓局促不安地,舔舔嘴唇,悄悄握起来双手。
夏敞瞟了他一眼,看不下去了,说:“满仓,念儿说她心里有你,你怎么看?”
李满仓轻声回:“我跟她也没有可能啊,她是老栓伯家的闺女。”
夏敞鹰一样的眼睛一瞪,“若是你俩没有可能,你娘提这事干啥?为了让大家见面尴尬?”
马氏眉眼含笑地瞟了一眼夏敞,有些话他说出来,就是比她说得明白。
李满仓想着念儿沉静,温柔,还有这些日子她动不动就过去他和石头的院里去给他送些鞋袜,衣裳。
他心里并不反感念儿。
他抬头望着夏敞跟他娘,说:“念儿挺好的。”
马氏听闻此言,笑着点头。
夏敞将茶盏放下,中气十足地说:“好,你只要对念儿也有那个意思,剩下的事情,我帮你搞定。”
他只是说念儿挺好,没有说对念儿也有意思。
李满仓垂着眼眸,脑海里突然浮现念儿的身影,她乖巧地站在一旁看香穗带着弟妹玩,还有她快要摔倒时,他伸手拦住的柔软腰肢。
柔软腰肢?
他在想些什么?
夏敞伸着头对马氏说:“我让三元带着人过去玉田县一趟,去找一找念儿她原来的家人。”
马氏觉着这样会不会麻烦?
她轻声对夏敞说:“你先别着急,咱们再好好想想。念儿的娘还在柳林村呢,不经过她娘直接去找她之前的家人我觉着不太好。要不这次满仓回去的时候,带着念儿,让念儿跟她娘说一说。
毕竟是生她的娘,不能为难她才对。让念儿回去跟她娘说好这事,还不知道她之前的家还没有叔伯兄弟?这些事情先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不行了咱们再帮他们一把。”
李满仓不知道夏敞跟他娘早已经商量好了,他听得迷迷瞪瞪的,听不明白让念儿去跟她娘商量什么?
马氏又对夏敞说:“既然满仓也有意,那么咱们就将念儿喊过来,将这个事情说给她听,看看她的意思。”
夏敞轻轻颔首。
马氏喊绿梅:“绿梅,你去将念儿请过来。”
不一会儿,绿梅便带着念儿缓缓地走了进来。
只见念儿微微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堂屋,对着上座的夏敞跟马氏福了福身。
这时,念儿突然留意到李满仓也在,一瞬间,她那白皙的耳朵尖儿迅速泛起一抹红晕。
她心中暗自思忖:这会儿叫她过来,莫不是因为她正午时分说的那事吗?
念儿跟两位长辈见过礼之后,她便静静地抄着双手,微垂着脑袋站在那里,心中也惴惴不安起来。
此时,马氏满脸笑容地伸出手,招呼念儿坐去她旁边,“念儿来,快别站着啦,来来来,坐到婶子身边来。”
听到这话,念儿乖巧地点点头,轻移莲步,款款地走到马氏身旁坐了下来。
李满仓就坐在念儿的对面,念儿这边刚落坐,总感觉对面的人在瞧她。
因而,按捺不住悄悄抬起头来,目光快速地扫向对面。
结果这一扫,恰好与坐在对面的李满仓四目相对。
刹那间,念儿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猛地收回了视线,心如鹿撞,脸颊更是瞬间变得滚烫通红。
念儿坐去了马氏旁边,她坐下后悄悄抬头,就看到坐在她对面的李满仓。
而马氏则一直注视着念儿,眼中流露出满满的慈爱,她柔声道:“念儿,你今儿说的话,婶子有认真思考。这会儿,婶子叫你来呢,就是想要给你一个确切的答复。”
念儿的所有勇气都在上午用完了,这会儿她只觉得羞涩,她一个小女娘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呢?
这会儿满仓哥也在,她预估不到接下来的结果,只羞得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
念儿低垂着脑袋,马氏只看到她通红的耳朵,知道她害羞了,便伸手将她的手握在了手中。
她轻声说:“念儿,你跟满仓的亲事,我跟你夏叔应下了。只不过你不能以李老栓闺女这个身份嫁给满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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