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她伤重?”
落阶笑了笑,“伤重不是意料之内么?”
她抬头看着迷雾朦胧了的圆月,说了句狰听不懂的话,“为什么人总会舍生忘死的追求虚妄呢?”
“什么意思?”
落阶没有回答狰的疑问,她抬脚离去,只留下一句,“刹那的欢愉真的能抵挡余生孤寂吗?”
“啊?”情窦未开窍的狰挠了挠头。
三月后,无荒城已按照落阶的要求建好。
城门用青石板铺了一条长街,街两旁是一间一间三层小楼阁,长街的尽头,是落阶的府邸。
除了沿着长街两旁的房子,其他地方都种了各种花草树木。
落阶巡视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觉得比起一开始乱七八糟的样子,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接下来大家都期待自己抓阄能抓到什么房子,兴匆匆地让落阶赶紧安排。她把这事交给狰,自己去给自己的府邸题字去了。
长街热闹,大家都很喜欢自己的新房子,到处看看逛逛,有人看到落阶门前牌匾上写的“浮生小筑”也想让落阶给他们写一个。
落阶表示可以,但讨她的笔墨,一字要一百灵石。
“我砍一天的树才五颗灵石,写一个字就要一百灵石。你太黑心了。”树妖怒目而视,把头一扭。
落阶勾唇笑了笑,并不应话,脸上就是“我明码标价你爱写不写”。
骨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嘿嘿一笑,“我就说知识改变命运。”他用指骨指了指自己,“我写,收费便宜,只需要一灵石。”
恰好此时狰安排完事情过来,指了指还有几家空置的屋舍,“还有几个人没来,包括那只手上的狐狸。”
落阶哦了一声,走上府邸的石阶,“去看看狐狸能不能动,能动就让她滚过来,不能动就把她拎过来随便丢一间,其余的不愿意来也不用管,明天除了这条主街的屋舍全部拆除。”
狰应是。
他挠挠头,“阿姐,你特意叮嘱建的池子已经建好了,要去看看吗?”
落阶的府邸在长街尽头,却不是无荒城的尽头。城主府后面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落阶让狰在林中挖成一个个方形池子,大大小小各不一样,铺上青砖琉璃装饰雕花,有的可以容纳三四个人,有的能容纳五六个妖兽。
高大的树遮天蔽日,日头高悬时会落下斑驳,每棵树上吊着素灯笼,夜里时映照下方的池子。
不远处是一座小山,山顶人工开挖的小湖灌满了水,氤氲白雾。水沿着小溪流流下来树林之中,灌满每一个池子。
落阶示意狰随便找一个池子进去泡一泡。
唇红齿白的少年不好意思,但是没敢忤逆落阶的话,害羞地把黑色外袍脱去,穿着暗红色的轻薄里衣走进池子里。
“别用灵力抵抗。”
狰不明白,但也没问。
他碰到水的刹那畏缩了一下,他原以为是温泉水,氤氲的白雾是热气所致,却不曾想是冰水。
“什么感觉?”落阶问他。
他抱着手臂,“冷。”
“刺骨吗?”
狰摇了摇头,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这冰水可以净化戾气和怨气。”她笑着蹲下,嫩白的指尖伸进池中搅了搅,水冰冷刺骨,仅是浸泡指尖微末,冰寒却沿着血液遍布全身,冷得似乎要把整个人冻住。她淡定地收回手,“戾气和怨气越重,便会觉得越冷得刺骨越难熬,但是因为冰水可以净化戾气,所以慢慢地就不觉得冷了。”
狰疑惑地挠挠头,“那像我这种是?”
落阶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不觉刺骨只觉得冷便没什么戾气,你很快可以出去了。”
“啊?”好突然,狰迷茫地睁大了双眼,不解地看向她。“出去么?”
“你不是一直想回章莪山么?”
狰想了很久,“我不喜欢这里,章莪山是我的故乡,我想回去。但是如今阿姐在这里,章莪山只有我一个,这里很热闹。”他觉得自己说得语无伦次,不知道阿姐能不能听懂,有些低落地垂下了头。
“那你如今喜欢这里,所以不想离开么?”
“嗯。”
落阶觉得少年可爱,低头笑了笑,“那你可以一直留在这里,等你哪一天想回去了再跟我说。”
狰惊喜地抬起头,眼睛如何银河沼沼中明亮的星辰,“我可以留在这里?”
落阶起身,狰哗啦一声站起身,他匆匆拎上外袍,跟随上落阶的步伐。
“以后让他们过来泡池子,一个时辰收一颗灵石。”
翌日,云淡风轻,落阶推门而出打算走走的时候,遇到昨日的树妖和骨架在吵架,看热闹的妖怪围了一圈堵住了去路。
落阶过不去,被迫看热闹。
一刻钟之后,落阶终于知道他们在吵什么了。关于昨日的门前牌匾题字。树妖不会字,骨架自告奋勇说一灵石给树妖写一个字,树妖答应了,让他在牌匾上写上“草木皆兵”四字。
写完之后,树妖不满意了。落阶的字一撇一捺一转折都是风骨,但是骨架写出来的字跟他以前被道士贴的符没什么两样。树妖不愿意付灵石了。
树妖:“你这鬼画符好意思收我四灵石?我呸。”
骨架:“咱们说好的一字一灵石,我写了你就得给钱。”
树妖:“你欺骗我不识字糊弄我,城主的字就不长这样。”
骨架:“便宜没好货你不知道吗?城主的字要四百灵石,我的只要四灵石,能一样吗?”
然后树妖哭了,一边哭还一边伸出树枝抽打骨头架子。骨架挨揍了也很不忿,就跟树妖打了起来。
围观的妖怪们自觉让开一个大圈,生怕祸及池鱼。
树妖的树枝一抽,骨架的腿骨和青石地板一起裂开,骨架瘸着腿把树妖的树枝打折了。两妖抱着打成一团在地下翻滚,围观的妖怪们又退开了一圈,两人打着打着似乎触碰都什么东西的时候,而那个东西好像有些凛冽的杀意,他们同时愣住了,抬头看上去时看到落阶似笑非笑的脸。
落阶白色的裙摆被蹭了一层灰,在层层繁复的纯白裙摆中显得那么的刺眼。
滚在地上的树妖和骨架狼狈地松开了对方,低着头沉默不语。
“原本你们的纠纷我是不应该管的,但是,”落阶垂眸看向刚铺好便被劈裂的青石地板,“你们在城中打架,还损坏了物品。”
骨架哇一声哭了出来,指了指自己裂了的大腿骨,“我帮他写字他不给我灵石还打断我的腿。”
树妖愤怒地指着他的“草木皆兵”语气里满是委屈,“他写成这样还好意思问我要钱。”
落阶看着那四个字,怎么看都不像草木皆兵。
“狰,”落阶从前就不适合团队合作,如今更是不会调解矛盾,“把他们拖去关水牢三天。”
两个人抱头痛哭。
魔族大殿上,高耸的黑色巨柱金蛇缠绕。
大殿之中没有其他人,唯有黑玉制的王座上,玄衣魔尊随意瘫坐,手臂靠在雕花扶手上撑着头,笑着看下方八个一模一样的美人。
黑瓷冰透的酒盏盛着琥珀色的酒液,慢慢饮啜。
大殿后方传来悦耳的丝竹声,下方站着八个美人跟着声乐开始翩翩起舞。
跳舞的美人旋转,桃夭粉的裙摆像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美人发端上的金色步摇随着舞步摇晃,长袖飞舞交错缠绕却又在下一瞬分开。
丝竹声乐未停,其中一位美人如同轻巧的小雀鸟碎步走出了人群,衣袖翻飞,赤脚走上了黑石台阶。
白皙的小脚踩在黑色的台阶上,如同珍贵的羊脂玉,白得晃眼。临渊欲想端起酒盏的手顿住了,目光落在玉足上,眼底暗潮涌动。
他勾唇笑了笑,笑意不明。已经走上台阶的美人一个旋身落在他怀里,坐在他的腿上,他下意识地伸手,揽着美人纤细的腰。
美人入怀,空谷幽兰的香气席卷四周。
丝竹声未停,剩下的七个美人舞步亦未停。怀里的美人端起一旁四方桌上的黑玉石酒杯,双手敬上,“魔尊饮酒。”
临渊笑了笑,指腹按在美人娇艳的唇瓣上,声音暗哑带着情欲,“用这里喂。”
美人侧头一笑,笑靥艳丽地如同从前丹穴山里漫山的桃花,琥珀色的酒液倒入唇中,美人提了提身子,俯身时极黑的青丝垂落覆在他的手背上如同心上有小虫爬过,触动心弦。
下一瞬,美人微凉的唇印了上来,醇香的美酒夹杂着幽兰香令人沉溺其中。
揽着她手臂的手收紧,临渊低头笑了笑,“美人可愿陪我春风一度?”
第66章 魔尊和八个美人
美人放下空了的酒盏,纤纤玉臂环上魔尊脖子,呵气如兰,“尊上是希望我一个陪你,还是我们八个一起陪你呢?”
临渊捏了捏美人的下巴,看了一眼玉阶之下依旧在跳舞的美人,低头在美人温软的唇上亲了一口,“她们都不如你。”
“哦?”美人清浅一笑,手掌摸着他的胸膛,若有似无地撩拨着,“我与其他人有何不同?我们都一模一样呢。”
八张一样的脸,一样的身段,一样的桃花步摇和衣裙。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唇瓣,沿着脸颊落在耳珠,他低声道,声音被情欲淹没,“因为她们都是假的,唯有你是真的。”
垂眸的美人眼睫轻颤,如同展翅欲飞的蝶,美人笑意淡了下来,“哦?是吗?”
“我独宠你,你为什么不高兴呢?”大手落在美人腰间的纱结上,却被美人用手按住。
“尊上宠的是我,还是长着这张脸的我呢?”
他低头埋在美人的颈脖间,轻轻咬了一口,留下轻轻地红痕,像雨打桃花凝落成泥。美人低低地笑着,“如若我不是这张脸,尊上还喜欢么?”
临渊抬头看了看美人脖子上的痕迹,满意地笑了笑,“难道你不应该问,如若美人全都长成这张脸,我会喜欢么?”
美人清浅一笑,“这个问题的答案,尊上刚刚给过了。”
“我们去寝殿好不好?”玉阶之下美人跳的舞他已经无心再看了。她坐在他怀里,一动一静都让他不能自抑,情潮涌动,往他们紧贴的地方汇集,他现在只想抱着她回去,撕碎她的衣衫,让她在身下娇吟。
但是她不允,她低头笑了笑,“尊上不继续赏舞吗?”
“想看你一个人跳给我看的。”他突然站起身,在美人惊呼之中突然把她横抱起来,他踏下黑石阶,大殿上长袖善舞的美人刹那间消失不见,殿外不绝于耳的丝竹声瞬息安静,声乐和跳舞的美人仿佛只是一场幻境。
而幻境之外,魔尊抱着美人急不可耐地往寝殿走去。
美人咯咯直笑,指尖点在他的唇上,发髻上桃花枝摇晃,桃花瓣簌簌落下,却如同幻境般在半空消失不见,美人说:“尊上,自古红粉骷髅,美色误人。”
“哦?”踢开寝殿的大门,绕过层层黑纱,他把美人轻轻放在榻上。目光落在她曼妙的身姿上,“她不会知道的。”
美人搂着他娇笑。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直到夜半圆月高悬,殿中合欢香经久未熄。
床榻上,美人拿开身上的手,坐起身来。白皙的纤细小腿伸下床榻,走到殿中捡起地上凌乱的衣衫披上。
临渊撑着头看着赤脚在殿中行走的美人,“不睡觉在做什么?”
美人侧头笑了笑,“画画的摊主没有跟尊上说么?他画的东西过了子时便会消失不见。”
因永夜城能与人通,有些有仙缘的凡人便能在永夜城进出。据闻曾有一人误入永夜城,见到摊主的画龙点睛之技,便让摊主画了个美人,点上眼睛之后把美人送去有权有势的官家行贿,官家与送来的美人玩到半夜,床榻之上子时一过,美人在眼前消失不见,官家硬生生吓傻了,而送美人的人也被官家家人送入了牢狱。
后来辰枢得知这事后,特意交代画画的摊主,此事要告知任何买画的客人。
而临渊买画时,摊主理应已经告诉他了。
临渊笑了笑,“摊主说的是美人消失不见,可没说美人消失前还把衣裳穿好。”
美人坐到琉璃镜前,拿起梳子便开始梳头发,“你别管,反正规矩就是这样的。”
临渊走下床榻,接过美人手里的梳子替她梳头,镜中映照美人眉眼低垂,催促道:“你快些,时间快到了。”
被他一催临渊更是手忙脚乱,最后置气地把梳子一丢,掐着她的脸与她四目相对,“所以你要赶着去做什么?”
“回无荒城啊。”落阶拍掉他的手,“玩的时候快活了,现在就不遵守规则了?”
临渊笑了笑,指尖在她手一点,金色的链子缠上手腕。
落阶歪着头瞧着他,一副你这是何意的模样。
临渊把她打横抱起,“魔族结界会对神力压制,别挣扎,嗯?”
“临渊。”
“嘘,你只是画皮怪,要叫我尊上。”
落阶简直要被气笑了。
临渊把她放在床上,抚了一把她滑嫩的脸颊,像流氓调戏良家女子。“我倒要看看子时过了,不能走的画皮怪会变成什么?”
床上垂下的白色帘幔缠上美人的手腕,男人一掌拍在美人的臀上,“跪好。”
美人侧头笑了笑,“尊上,天总会亮的。”你也会挨揍的。
“哦?是吗?”
天光微熹,榻上美人还在熟睡。
云歇敲门进来的时候被地上的粉色衣裙吓了一跳,什么都没敢说马上跪在了地上。
已经醒了的临渊不知道云歇是何意?有些不悦地道:“来了就侍候夫人更衣,跪在地上做什么?”
榻上的美人动了,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睡回去,临渊拍了拍她的腰,“起来了,不是说今日要去凡间的城镇买东西么?”
美人不动。
“一会误了时间又该怪我了。”
美人怒了,“难道不该怪你吗?我昨夜就说要走,是你非要留我。”
“好好好,是我错了。”
听到了落阶的声音,跪在地上的云歇才松了一口气,慌忙爬起身收拾地上散乱的衣裳,从衣柜中拿出一套干净的熏好香的雪青色衣裙侍候落阶穿衣。
手脚麻利地给她挽发。
云歇小心翼翼道:“夫人昨日过来了?”
“嗯。”
“下次夫人来可以唤奴来伺候的。”云歇真的要被吓死了,往日未曾见落阶穿过粉色衣裳,今早一进来看到满地的粉,以为他们尊上宠幸了别的美人,如果被上神知道了,他们不用活了,会不会把他们魔界夷为平地也不好说。
落阶没说什么,任由云歇给她挽了一个魔界女子们喜欢的流云发髻,插上牙骨雕刻的扇骨发簪。
临渊去大殿处理事务回来,恰好落阶挽好发。他多看了两眼,点评道:“我觉得你穿紫色的衣裳比白色的好看。”
落阶不理他。
夏热酷暑,太阳渐渐西移,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长街两旁摆地摊的人越来越多,买胭脂的摊主因为来晚了找不到好的位置,只得求一旁卖果子的老叟给她腾了一点位置。
她原是两张四方桌拼在一起的,因今日位置有限,她只张了一张桌子,故而面前挑选胭脂的貌美女子皱着眉说出,“就这些没有了?”的时候,她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出门。
她讪讪地笑了笑,“夫人想要些什么?我底下的箱子里还有,我给你找找。”
貌美女子打开手上的书册,一个个念道:“桂花香粉一盒,山榴花胭脂两盒,黛……唔……螺子黛。”
貌美女子说一样摊主拿一样,终究是买齐了。摊主用盒子把她所买的东西都装起来,她身旁的清俊男人自觉地接过来拿着,付了银子。
等女子走远,摊主才羡慕道:“长得貌美,夫君也好看,还陪着出来买东西,真真让人羡慕。”
旁边卖炒瓜子的姨娘笑了,“黄娘子哪用羡慕别人,你家那汉子也是能干的,每次上山猎的东西那是最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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