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枢和璃月的目光随着呈越的话落在落阶身上。
毕竟,这么多年里入无荒城的神只有落阶一人。
落阶迎上三人的目光,她阴恻一笑,“竟然被你们发现了。”
“那我就不能留你们了。”
话落,枯叶剑从天而降插在玉石桌上的剑痕里,剑气四涌吹起众人的鬓发。
一室死寂,无人动作。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其实也只是一瞬。
辰枢端起茶杯,呈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璃月续上方才的话题,“既然无荒城的罪证可能已经毁灭了,我们只能看看后面的村镇有什么线索了。”
落阶撑着头,“你们也太无趣了。”
话说完,桌上的枯叶剑消失不见。
辰枢觉得有些好笑,“你以前也不是这么有趣的人。”
璃月下结论,“可能是神族太无趣了。”
众人:……
四人又从清晨讨论到晌午。
中间只有落阶走开一下去剑炉看了冶炼中的刀,添了些灵木。
呈越揶揄道:“咱们的落阶堕神啊,有种只是来借剑炉顺便看看热闹的感觉。”
紫色裙摆滑过门槛,落阶进门坐下,“不然呢?这是天君交给你们的任务,跟我有什么关系?”
呈越蓦然被噎了一下。
他丢下手上的名册,“脑子转不动了,璃月来,咱们下一盘棋。”
落阶撑着头看着外面的艳阳,叹了口气。
“怎么了?”辰枢抬头看她。
“想回永夜城了。”
辰枢:……
落阶检讨,“早知道去枫木林借剑炉得了,我来掺和什么啊。”
辰枢:……
恰好此时,昙华走进来,递上了一张拜帖,她在辰枢耳畔低语了一句。
辰枢点点头,“让他上来吧,让他走千级阶梯,就说落阶上神定的规矩,谁来了都得走。”
落阶抬头疑惑地看着他,辰枢回以浅笑。
昙华退下。
落阶问:“怎么了?”
“没事,有人送来了拜帖。”
“哦。”来昆仑山拜访的人多的是,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继续翻看阵法图。
辰枢看了一眼那边认真下棋的两人,邀请落阶,道:“外头日光正好,出去逛逛么?”
大殿前艳阳晃眼,落阶撑起了紫竹伞。
两人并肩走在大殿前的空地上,远方青山连绵,宛若铺开的水墨画卷。
落阶叹气,“好想吃一串糖葫芦。”
辰枢叹气,“我去哪给你找一串糖葫芦?”
落阶无视他的话:“就是那种外面裹着一层薄薄的糖衣,一口咬下去脆脆甜甜的,中间的山楂酸甜软糯。”
辰枢:“别说了,我也想吃了。”
落阶一听有些兴奋,“是吗?那我们去一趟永夜城罢,我小院门口的小狼妖做的糖葫芦可好吃了。”
辰枢:“……”
他在永夜城这么久能不知道落阶门口卖糖葫芦的是只狼妖吗?
如果他不是知道临渊在永夜城,他差点就信了她就是想吃糖葫芦了,就差让昙华去给她买了。
千级台阶延绵到大殿前,石阶上,一身玄衣的男人正拾级而上。
落阶叹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太想吃糖葫芦了,我好像看到临渊了。”
辰枢觉得好笑,“糖葫芦跟临渊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大概希望他能给我送糖葫芦?”
辰枢低头笑了笑,“不像你啊。”
“嗯?”
“从前的落阶上神从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落阶也跟着笑了,“当你没有依靠的时候,你只会想着靠自己,因为别无选择。”
回望一眼来时路,披荆斩棘只有自己,但是半路上出现一个人,他别无所图,只想一起同行,有什么理由不选他呢?
“也许你也跟其他人一样不能理解,但是有朝一日,那个人出现了,也许你就明白了。”落阶郑重地拍了拍辰枢的肩膀,像好友的叮嘱。
但是辰枢觉得这句话有点像诅咒。
辰枢叹气。
两人说话间,千级石阶上的人越来越清晰,负手而行,气宇轩昂,衣袂飘飘。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临渊问:“特意来迎我的?”
落阶心虚地点点头。
“怎么不在山门迎接呢?”临渊皱眉看向辰枢,“这便是你们昆仑山的礼数么?”
让他一人走完这千级台阶。
辰枢没好气道:“能在这里迎接你就不错了,难不成你们魔族迎客从若水开始。”
临渊勾唇一笑,“你如何知晓?从前落阶每次来魔族我都亲自去若水迎接。”说完还挑衅地看了辰枢一眼。
辰枢不笑了,落阶望天。
辰枢不满道:“堂堂一族之主这么闲吗?上我昆仑山有何贵干?”
辰枢这句话像提醒,临渊负在后腰的手伸出,递给落阶一串糖葫芦。
辰枢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一步都没有停留。没眼看。
落阶开心地接过,上前一步,微凉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临渊揽着她的腰紧贴着自己,伸手把她被寒风吹落的鬓发别回耳后,“上来找你是要跟你说,我有事要回一趟魔族。”
落阶点头,她习以为常了,他一向很忙。
“过段时日我来接你?”
落阶摇头,“我这边的事情估计快要忙完了,我忙完先回无荒城。”
粗粝的指腹揉着她的耳珠,他低声道:“也成,那我忙完回无荒城找你,走了。”
落阶鬼鬼祟祟地往辰枢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对临渊说:“他诓你的,别听他的,不用走下去。”
“好。”临渊静静看了她半晌,俯身落下一吻,周身腾起一团黑雾,黑雾散尽,面前已经没有临渊的身影。
落阶拿着糖葫芦,撑着伞走回大殿前。
辰枢见落阶上来,回头一眼,千级石阶上空无一人。
他无奈道:“我说落阶上神,我们走这台阶走了几千年全因落阶上神的一句话,怎么,魔尊就走不得了么?”
辰枢摇头,“真让人寒心。”
落阶把玩着糖葫芦不理他。
檐廊的另一头,红衣白发的美人赤脚跑过来,手上拿着一只大桃子。
辰枢看见了,有些不满,皱着眉头道:“瞎跑什么?”
遗音跑到辰枢身旁时,绕开了挡路的辰枢时,还翻了一个白眼。
辰枢愣在原地。
遗音跑到落阶面前,把桃子放在她空着的手上,“你在忙什么?怎么都没有找我玩?”
落阶看着辰枢僵着的背影忍俊不禁,她压了压笑意,“快忙完了。”
“无聊死我了。”说完狠狠瞪了一眼辰枢。都怪他,不然她现在在扈城高兴玩乐了。
辰枢:……
“要进来坐一坐吗?”落阶邀约。
遗音看了一眼严肃辉煌的大殿,摇了摇头,丢下一句“你忙完找我玩。”然后就跑得没有踪影了。
辰枢看着落阶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手掌大的桃子,属实有些羡慕了。
中途歇息,事情还得继续。
落阶很好心地分了一颗糖葫芦给璃月,辰枢一旁幽幽道:“临渊走了千级台阶特意给她送上来的。”
璃月手指捻着糖葫芦,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烈阳西坠,橘色霞光布满天边,殿前仿佛也罩着一层橘色的薄雾。
又一天过去了。
一整天,落阶翻遍神族所有法阵图和法器图,“没有发现用人类魂魄修炼锻造的法器和法阵。”
呈越问:“有可能是他自行创造的法子吗?”
“不好说,”落阶沉思片刻,“做法阵或者法器,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如若把城中的魂魄炼化成有灵力的傀兵也不无可能。”
“如果是这样,那便是隐藏在我们中间的邪神了。”
“他的目的是什么?”璃月问道。
呈越反问,“如若是你呢?”
璃月望天,小声道:“一统六界。”带着八万的傀兵,不统一六界还等什么?
此话一说,四人沉默。
辰枢想了想,“其实我们的猜测也许是对的。”
落阶不是乱猜,艳鬼是无荒城人士,一个早应该死去的人有了修为,这听着就觉诡异。如若不是她自己修炼,那就耐人寻味了。
辰枢继续道:“答案也许在艳鬼身上,她丢失的记忆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
落阶叹气,“这个我也知道,其实这段时日我一直想办法看怎么回溯她的前尘,这不是没有想到法子么?”
辰枢想了想,从袖中取出一面琉璃镜,背面怀梦草缠绕,正面平滑宛若幽深平静的湖水。
“前尘镜,也许你能用得上。”
这面镜子是他诓骗遗音的那根胡萝卜,吊着遗音这只傻驴子。
他原打算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把这面镜子送给遗音赔罪来着。
他想了想,还是跟落阶道:“你用的时候护着点,我往后还有别的用处。”
若是弄坏了他还要想别的法子。
落阶探究的目光看了辰枢好几眼,辰枢移开目光。
辰枢道:“落阶回无荒城,我们三人去江阳城和其余八个村镇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罢。”
四人一致同意。
收拾桌上的名册,其中一册是辰枢整理的,从无荒城至今尚在的仙族和神族名册,上面人员众多,这个方向不好查。
但是……
辰枢指尖划过上面一个个名字,他只是希望,那个人,不要是神族或者仙族的。
三人在她身后目送她离开。
辰枢欲言又止,终究忍不住道:“别扛着刀走,不然守山门的守将以为你要去打架。”
扛着大刀气势冲冲的人走在山上,谁都会怕的好吗?
落阶头也没回:“我就是去打他们一顿,顺便试试这刀如何。”
辰枢:……
呈越冷冷一笑,“谁说落阶不记仇来着?”
山门之下,落阶一招就撂倒山门的两个守卫。
守将躺在地上,不敢怒也不敢言,无奈道:“落阶上神,我们也是听上面的命令。”
落阶收起大刀扛在肩上,浅笑道:“打你们一下,打呈越一顿,我还是很公平的。”
躺在地上的守卫:……
不敢说话。
落阶心满意足地回了无荒城。
落阶回到无荒城时得知一个消息,狐妖又穿过结界逃出城去了。
狰说这话的时候正扛着他的大刀,惆怅地看着落阶。
落阶皱了皱眉,“她要出去你们没拦着?”
狰垂着头,“她半夜出去的,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人已经跑了。”只看到结界处还在转动的符文。
“什么时候走的?”落阶一边问着一边走向狐妖的屋子。
“昨夜。”
那真是不巧了,就在她回来的前一夜。
长街安静,两旁的红灯笼依旧明亮。
月色溶溶,落阶总觉有些不安。
他们踏入兮夏的屋子时,艳鬼正倚在门边看着。
“你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落阶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我都说了我是鬼肯定是白天睡觉的啊。”
“哦。”落阶淡定地越过她走进了狐妖的小院。
艳鬼自讨没趣地跟在身后。
推开门,狐妖的地方一如既往的整洁,纤尘不染。
正对着门口的四方桌上,放着一封信。
落阶上前看,信封上写着“落阶城主亲启”。
看到光洁的地板,狰下意识站在门口不进去了,艳鬼才不管,绕过狰就进门。
她看到落阶拿着信,踮起脚跟着看,“是狐妖写给你的吗?”
落阶一目十行地看完,在艳鬼好奇地目光中把信收起。
“哎哎哎,我还没看两行。”
落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写给我的又不是写给你的。”
艳鬼撇嘴嘟嘟囔囔,“小气。”
落阶一边走出去一边跟狰道:“我要出去寻一下狐妖,你……”
“找她干嘛?她都有本事冲出去,定然有本事回来。”艳骨玩着自己长长的红色指甲打断落阶的话。
落阶无视她继续跟狰道:“你帮我看着点艳鬼。”
狰点头。
落阶又继续道:“近日不太平,我回来之前,云山镇的传送阵会暂时关闭。”
狰和艳鬼都意外地看向她。
狰试探性问道:“外面出事了?”
“无事。”落阶笑了笑,“我会尽力护你们周全的。”
狰和艳鬼面面相觑。
今日无荒城的月色依旧皎皎。
落阶撑着伞走在长街上,往城门走去。
她很清楚,如今当务之急应该是探取艳鬼的记忆,可惜她还没想到法子。
纵然如此,她也不应该在此刻离开无荒城。
因为艳鬼是无荒城幸存者一事已经暴露了,还是她主动暴露的。
如果那人是神界的,能在昆仑山上把关于记录无荒城册子的部分毁掉,能进出昆仑山,能进出藏书阁,想必地位不低。
而她目前所知线索,还不能推算出那人是谁?
他们在明处,那人在暗处,过于被动了。
光阴流逝,数千年已过去,从无荒城到江阳城,她不知道那人想要做的事情做到了没有,往后再拖,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别的百姓遭殃。
她只能主动暴露主动出击,只盼那人能自动露出马脚来。
如果他来除掉艳鬼以绝后患,那就好办了。
她应该在无荒城请君入瓮的。
但是,狐妖留下的信让她不得不离开。
狐妖的信说,昨日她梦到了他夫君被困在一个城中,那个城里全是法阵,无数黑影啃食城中百姓的血肉。她夫君这一世是修仙的道士,因百姓之请进城抓妖,却再也出不去了。她违背了当初答应落阶的承诺,很抱歉,她可能回不来了。
落阶清楚知道,这个梦是真实的。
兮夏在历劫的长暮身上用了上古禁术相思引。
相思引能在其中一人有生命之危时被另一人所感应,而且能知道对方的位置。
而落阶去找他们的缘由也只有一个,全是法阵的城镇,啃食百姓的黑影。
是继江阳城后的下一个城镇么?
她要去看看……
北州城。
城西义庄,这里原是北州城一个善人所创办的义学,供穷苦人家的孩童上学。如今却成了北州城的避难之所。
义庄四周布置了结界,义庄之中挤了上百个百姓。
有的孤家寡人,有的带着年迈的老父亲,有的一家三口抱着幼儿。
玄朝在门上又贴了一张符纸,对瑟瑟发抖的众人道:“各位不必惊慌,我在此处布了结界贴了符纸,外面的黑影进不来。”
他朝众人一拱手,继续道:“我要去其他地方看一看,大家不要出去。”
众人原本安定了些许的心又提了起来,“玄朝道长,我们……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怪物进不来,我们迟早也会饿死的。”
玄朝安抚众人,“各位不必惊慌,我今日便会出城回天玄观求救,只要各位不要出去,不要动门上的符纸便不会有问题。”
说完他便不顾众人的挽留飞快出了门。
玄朝站在义庄门口,看着外面空着飞着的无数黑影陷入沉思。
黑影的头是骷髅的模样,拖着黑色的尾巴,看到活人便像雄鹰一般从天空俯冲而下啃食血肉,骨架不留。
天玄观在城外,三日前,收到城中百姓求助,说夜里有路人失踪怀疑被妖怪吃掉了。
师父派他一人来除妖,来了之后,城中虽有邪祟气息,但亦未看见妖怪的踪迹。
因为妖怪的传言,城中百姓已经不在夜里出门。
始料未及的是,第二日早晨,从未出现的黑影蓦然出现,啃食百姓。然后黑影越来越多了。
他怀疑,被吃掉的人都变成了黑影。
他想带还活着的人出城,但是整座城都被设了法阵,他们犹如瓮中的鳖无处可逃。
他只得把人分批安置,设上法阵阻挡黑影。
幕后黑手狼子野心,把整座城设成一个,就像设成一座炼丹炉,要把所有人都炼化。
玄朝跑出了义庄。
他的活人味道引来天上盘旋的黑影,他们发出凄厉的尖叫,全都追逐他而来。
黑影太多,遮天蔽日,已经看不出现在是正午时分。
他一边跑一边从衣襟里掏出符纸,念诀后把符纸丢向黑影,符纸碰上黑影便炸出耀眼火花,顷刻间把黑影燃烧殆尽。
但是黑影太多,密密麻麻重重叠叠,他丢多少符纸都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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