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枢实话实说,“有点困难。”
遗音乐了,“你说你们神族搞不搞笑,问我有什么要求,我说了你们又做不到,那你问什么?浪费我时间。”
辰枢看了看她被锁着的手脚,“你很忙吗?”不然何谈浪费时间?
遗音看懂他的眼神,顿时怒了,“反正我就这个要求,能做到再来找我。快滚,看见你就烦。”
辰枢顺了顺她有些凌乱的青丝,“前段时间也没这么暴躁啊?”
“来来来,换你被锁着看你暴躁不暴躁。”
说完遗音沉默,按照他那个破性子,被锁着估计也就闭目养神,淡定非常。
算了,他们神族都是那个冰山样子。
她转过头不理他。
突然想起什么,她又道:“记得我的茶。”
“记得。”辰枢站起身,手握上了锁着她脖子的玄铁链。
遗音惊恐地站起身,“哎哎哎,不是,我们谈崩了也不用下手这么快吧?”
回应她的是辰枢淡然一笑。
大约是夜深,楼阁里灯火通明,外面一个行走的人都没有。
前边是山涧,唯有一条木栈道蜿蜒在悬崖山侧。
落阶走在栈道之上,蓦然停住了脚步。
这个房间是她曾经在昆仑山的住所,她敲了敲门,里面没人。
她伸手欲推开门,手掌按在门上却又顿住了。
落阶收回了手。
有什么好看的呢?早已物是人非。给她送桃子的人已经不在了。
从这里看出去可以越过悬崖看到昆仑山主殿,那里曾经有过一对碧人,如今也成虚妄。
她侧身回望,然后吓了一跳。
方才还没人的殿前空地此刻出现一个人,一身月白色衣衫,芝兰玉树,风吹起他发冠上的发带。
两人隔着深渊夜色凌空对望。
下一瞬,大殿前的呈越身影瞬间消失,落阶拔腿就跑。
走出悬崖的木栈道,前方亭台错落。
落阶身影隐入其中。
落阶穿过回廊,转角处的琉璃灯被风吹得叮铃作响。
前方一个身影出现,正在往前走。
落阶快步上前,“辰枢?”
前面的人顿了一下,停了脚步。
落阶边往辰枢那边走边收起紫竹伞,走到回廊交错路口,另一头的昙华叫住了她。
她皱眉看了昙华一眼,看向辰枢。
辰枢慢悠悠地转过身来,朝她浅浅一笑。
“来昆仑山找我吗?”语气平静仿佛落阶是来找他雪山上烤肉喝酒一般。
落阶没有回答。
她此时才看清辰枢怀里还抱着一个人,红衣白发的美人在他怀里沉睡。
恰好跑到落阶身边的昙华知道自己来晚了,懊恼地退至一旁。
落阶没有理会昙华,她走上前,走到辰枢身前。
红衣白发的美人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她一直找不到的去看凡间姐姐的遗音。
落阶的目光落在遗音手腕和脖子上的伤痕上,震惊地看着他,“你打的?”
辰枢:“不是,你听我说……”
原本在辰枢怀里沉睡的人蓦然睁开了眼睛。她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落阶身上,立刻挣脱辰枢的怀抱赤脚跳下地,大约是身上有伤,一晃就要摔倒在地,落阶连忙蹲下抱住她。
遗音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带着哭腔道:“他们打我呜呜呜。”
辰枢:……
完了,这个黑锅是背身上了。
落阶探究的目光看向辰枢,一副你解释啊,你快解释啊的模样。
辰枢满脸无奈,“我说不是我打的你信吗?”
落阶的神色告诉了他答案,不太信。
“我打的。”月白色的身影从回廊那头走来,痛快地承认。
落阶怀里的遗音听到他的声音紧紧搂住了落阶的脖子,如果此刻临渊在此,肯定把她掀到一旁,她庆幸临渊不在。
落阶拍了拍遗音的背安抚,看向呈越冷笑道:“出息了。”
呈越也冷笑,“落阶,你与魔族为伍就算了,这个为祸人间的幻魅你也要护着?你是不是太不把神族放在眼里了。”
辰枢低喝道:“呈越。”
呈越冷哼,不再说话了。
夜里的昆仑山寒风凛冽,遗音没有灵力,被风一吹打了个寒颤。
辰枢看了一眼,道:“先找个地方给她伤口上药。”
一刻钟后,所有人都坐在了辰枢的寝殿外间。
昙华用托盘端来了灵药和白纱布,带遗音去里间处理伤口。
三人坐在茶桌前。
辰枢在煮茶,落阶和呈越沉默地看着,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辰枢拿出一个丝绸茶囊,从里面拿出半饼茶叶。呈越看着博古架上各色各样的陶瓷茶罐,又看了一眼他的茶饼,“这什么?”
“茶啊。”辰枢把茶饼翻覆了一下,能看出是茶。
他掰了一块放入茶壶中。
呈越:“这茶比较特别?”
辰枢当然不能告诉他是因为这茶遗音指定要喝,他淡定道:“你往常也不管我泡什么茶啊。”
呈越没再说话。
沸水冲入茶壶,瞬息茶香缭绕。
辰枢一人给他们倒了一杯茶,轻声道:“我问过遗音了,她说,馥虚灵镜里没有八万魂魄。”
呈越皱了皱眉,“能确定吗?”
辰枢摇了摇头,“不确定,但如果是真的,其他魂魄去哪了?”
落阶原本在一旁淡定喝着茶,听着觉得不对,“你们把遗音抓过来是因为怀疑她收了人间的八万魂魄?”
他们两人没有回答,但是落阶在他们脸上看到了肯定答案。
这就有点意思了。
遗音说馥虚灵镜里面没有八万魂魄,但是神族那边说有。
会跟无荒城有关吗?
“辰枢你把前因后果说说。”
大约是落阶的神色过于严肃,呈越头一回没有反驳。
辰枢长话短说,“人间有一城镇叫江阳城,一夜之间全部覆灭。璃月说城中的人都阳寿未尽,但是全都没了,魂魄也没有到幽冥司轮回。璃月把这事上报了九重天,天君就让我们把遗音带回来。”
他又补充道:“之前馥虚灵镜买卖灵魂,人数不多,且神族一直对幻魅不太了解,故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一整个城的人都没了……”
如果这样下去,人界很快就覆灭了。
“说实话,天族怀疑幻魅不是没有道理的,几千年了,也就馥虚灵镜会收凡人的灵魂。”呈越杯中的茶水喝完,自己拎起茶壶给自己倒。
落阶摇了摇头,“不止馥虚灵镜。”
她说完,自觉把空了的杯子递过去,呈越不满地给她也倒上。
辰枢:“不止馥虚灵镜?”
“还有无荒城。”
辰枢和呈越蓦然间反应过来,江阳城之事跟无荒城之事如出一辙。
但是不对啊,“无荒城的精魂不是被妖兽所吃吗?”呈越不解。
无荒城的事辰枢一知半解,呈越一点都不了解。
虽然紫重仙人曾经交代过她去无荒城的事不能跟人说,但是如今事关重大,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我去无荒城之前,也以为无荒城的精魂是被妖兽所吃。但是我去无荒城的这段时日,发现了很多不寻常的事情。
无荒城中第一批被关进城中的妖兽全都没了,一只都没剩。现在的妖魔鬼怪是后来陆陆续续关进去的,每一只我都问过了,都说不知道。
我们大胆假设一下,如果没有所谓的妖兽进城啃吃百姓,这个情况是不是跟江阳城一样,一夜之间所有百姓都死了,而魂魄不知所踪。”
呈越不认同,“妖兽寿数有限,说不定都死了。不说妖兽,就是神族从洪荒至今还留存在世的,还剩几人?”
这话呈越说得确实有理。
但是落阶之前上昆仑山找记录无荒城的册子,而册子部分缺失,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呈越皱眉,“还有其他佐证吗?”
“我发现了一个曾经是无荒城中的人。”落阶抬眸看向辰枢,辰枢回望,电光火石间,他想起来一个人。
他不确定问道:“艳鬼?”
无荒城至今已经数千年了,这个人肯定不是人,而这段时日就落阶身边的鬼就只有艳鬼。
呈越:“既然有人,问她不就好了?”
辰枢另有其想,“你的意思是,如果是妖兽啃食精魂,艳鬼是怎么变成艳鬼的?”
落阶勾唇笑了笑,一脸欣慰。
呈越才不管艳鬼是怎么变成艳鬼,反正有艳鬼问问不就好了吗?故而他重复了一次,“问那只艳鬼啊?”
“她忘了啊。”落阶回答地很是坦然。
呈越:……
辰枢:……
说了一大堆,茶都喝干净了,一切好像从未开始。
三人沉默。
炉子上的水沸腾,辰枢又把壶中的茶水续上。
恰好此刻,包扎完的遗音出来了。
她脖子上手腕上的伤口全都缠上了白纱布,衣服上的血污也整理干净了。
她走过来,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
遗音瞪了呈越一眼,然后挪了一下椅子在落阶旁边,才挨着落阶坐下。
辰枢从茶盘上拿了一只干净杯子,给她倒了一杯清茶。
遗音理所当然地接过来喝了一口,咂巴咂巴嘴,然后说:“味道太淡了。”
辰枢淡定地应了一句,把旧茶叶倒掉,又拿出了丝绸茶囊,无视呈越探究的目光重新泡了一壶。
呈越不动声色地泼掉了杯中的清茶,让辰枢重新给他倒一杯,又被遗音瞪了一眼。
哦豁,有点意思。
他慢慢饮啜着茶,悄悄地观察着两人,目光一移,对上了落阶似笑非笑的眼神,他被水呛了一下。
然后遗音又瞪了他一眼。
落阶觉得好笑,但是还是忍住了,她正了正色问遗音,“馥虚灵镜现在多少个灵魂?”
遗音想了想,不太记得起了,“一万来个吧。”
数量差距很大啊。大家此刻都是这样想的。
剩下的去了哪里众人也没有头绪。
“这样吧,先把馥虚灵镜的名单和幽冥司的核对一下,看差的是哪些?”辰枢提议道。
呈越和落阶都点头。
“不要。”遗音拒绝了。他们神族的事情凭什么让她帮忙就帮忙,就骗她来关起来,还打她。
落阶摸摸下巴,“我帮你把你的肱骨镶点灵石炼成神器你看如何?”
遗音有点心动,看了呈越一眼,又不想答应。
但是镶满灵石的骨头……
她不情不愿,“但是你有你来馥虚灵镜,他们都不能来,弄脏我的地。”
呈越冷笑,“啧,稀罕。”
遗音一拍桌子,准备骂骂咧咧,被落阶劝住了。
大家折腾到将近天亮,璃月还在幽冥司,这事还得璃月来了才详谈。
落阶说她先走了,还准备带上遗音。
被呈越拦了下来,“你走可以,她不行。”
幻魅单纯好骗,但是也只能骗一次,如果放走了,想找一只幻魅可就难了。
如今说什么也不能让落阶把她带走。
辰枢也是这个想法,遗音性子恶劣,她只要一逃就是海阔天高任谁都难找,“让她在昆仑虚吧,我亲自看着。”
落阶也是怕遗音挨打,既然有辰枢这句话,她也是放心的。
遗音不满意,但是她不满意也没用。因为落阶跟她说,“他们两个加起来我打不过,你身上还有禁制,我带着你跑不掉,你先委屈一段时日。”
遗音冷哼。
“明日我带你去逛逛永夜城?”
遗音一听永夜城就生气,她怎么被辰枢诓骗是历历在目的,她当时一进永夜城就知道完了。
“一个破城镇有什么好逛的。”她冷哼一声就生气走进了里间。
落阶见状觉得有些好笑,揶揄道:“想不到正直的辰枢帝君也会用这种手段把人骗来?”
辰枢汗颜,“如果你跟我说你认识她,我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啊。”
落阶:“你要找她也没问我啊?”
好像是这样……
落阶回到小院的时候,临渊正躺在吊脚竹床的阶梯上喝酒赏月。
玄色衣摆随意摊在阶梯上,他大刺刺地半躺着,手里拿着一壶桃花酒。
举起酒壶倾酒,仰头饮酒,喉结起伏,肆意风流。
院中幽兰随风摇摆,幽兰香与酒香混合,让人迷醉。
临渊见到她回来,笑意盈盈地张开双臂,“来。”
落阶走上阶梯,坐在他怀中。
她神色平静,临渊看得出她有心事。“怎么这副模样?昆仑山发生了什么?”
不过想想,大约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然也不会这么平静地回来。
落阶把昆仑山上发生的和听到的事都跟他说了,不遗留任何细节。
临渊一边听着一边把玩着她柔软的手,听她说完,“紫重仙人不是不让你说么?都告诉他们了?”
“之前不说是怕有人阻止我去无荒城,如今我都入主无荒了,无荒城的结界也被我重新布置。”说是铜墙铁壁也不为过,现在的无荒,是她的无荒。
谁进无荒城没有她同意都进不去。
“不过话说回来,我当初突然要去无荒城,为什么没人阻止呢?如果无荒城有秘密,那个人不应该千方百计阻止我前去么?还是他真的这么自信,笃定我不会发现什么?还是发现了什么,都无力挽回。”
“想开点,万一他已经死了呢?”
临渊一句玩笑话,落阶却陷入了沉思,“不对,如果那个人死了,江阳城又是怎么回事呢?”
除非江阳城和无荒城不是同一人所为,但是,她不太信这种巧合。
临渊也没什么头绪,“那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落阶有些茫然,“大家商议了一下决定等璃月过来。”
落阶侧头去看他,“这段时日要留在这里了。”
虽然临渊大多数时候都在无荒城陪她,但是他的公务也不少,经常无荒城魔族往来,连八大魔君都要轮流给他送文书。
她也不确定在这里留到什么时候,“你要不要先回去?”
临渊摇头。
指尖轻轻划着她的手心,她无意识地蜷了蜷手。
“左右无事,你不是还要帮狰锻造他的刀么?”来的时候便知道留的时间大约不会短。
“对,”落阶猛地坐直了身子,“我从昆仑山下来的时候就说忘了什么!”
临渊觉得好笑,手肘撑在最高一阶竹梯上,撑着头乐不可支,“落阶姐姐,你来昆仑山的目的是借剑炉是不是?都来多少天了,材料都没送进剑炉。你对得起在无荒城眼巴巴等着的弟弟吗?”
落阶怒了,转身贴着他的胸膛双手掐着他的脖子,威胁道:“不准笑。”
“好好好。”临渊收敛了笑意,定定地看着她,然后猛地凑上去亲了一口。
落阶:……
“喝酒吗?”虽然是在问她,拎起酒壶的手却毫不含糊。左手掐着她的脸,右手把酒液倒入她的檀口。
就着一轮月色,桃花酒入喉。
临渊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声在她耳畔道:“我今日出门买了点有意思的玩意。”
“哦?”
“你一定会喜欢的。”说完,从衣襟里拿出鲛绡蒙上她的眼眸,他亲了亲她的耳垂,而后站起身,“等我回来。”
衣袂滑过她的手背,她没抓住,他走下了竹梯。
她坐在阶梯上,靠着竹栏。
月色溶溶,城中吵闹声依旧。
鲛绡蒙着双眼什么都看不清,唯有风中传来的幽兰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合欢香。
合欢香?
她想扯下眼前鲛绡,温热粗粝的大手却按住了她的手。
与她十指紧扣,把她抱入怀中,紧紧揽着她的腰,背部与他胸膛相贴,炙热无处可逃。
他低声在她耳边说:“让我来,嗯?”
他低头亲在她的唇上,舌尖描绘着唇线,手一下一下的捏在腰间。
眼睛被蒙着看不见,感观无限放大。
她整个人陷在他的臂弯之中,空中弥漫的合欢香让她全身无力。
良久,他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
粗粝的指腹擦着唇上水泽,他抱起她坐直,捏着她的脸让她看向前方,眼前的鲛绡从脸上滑落,男人低声在她耳畔轻笑道:“看。”
如水月色之下,幽兰花丛中,八个一模一样的临渊。
落阶震惊地无法出声。
抱着她的临渊抑制不住地笑,胸膛震荡。
幽兰花丛中的八个男人都没有穿外衣,玄色里衣敞开,露出健硕的胸膛和腹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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