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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寒婿的科举路(三六九龄)


太医一个个往临华殿跑,都摇摇头,说郑德妃的身子糟糕极了。看着宸王茶饭不思的模样,往日对答如流的孩子总是出身地望着空中飞舞的风筝,女儿直着眼神一直哭,想起自己年幼丧母,皇帝慌了神,走到殿外怒道:“谁都再不许提什么殉葬不殉葬的事,朕不当那昏君。”又命太医竭力医治郑琼,要是她死了就让太医院陪葬。他要让郑德妃活着,抚养、庇佑他们的一双儿女。
其实细究,郑德妃真的一心求死吗?未必,她多半是有意为之,拿她的大半条命赌皇帝对一双儿女的怜悯。
万幸,她赢了。
过了两日,丁吉对皇帝说道:“刘太妃之事,淑妃娘娘早就知晓,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知怎么近日抖了出来?”
皇帝哼笑:自然是为了间离他与郑德妃。
这么看来,德妃要殉葬的传言多半是从周淑妃口中传出去的。
推测出真相后皇帝的心中微微一冷:有这对母子在,只怕日后宸王的储君之位不稳,他们太不安生了。
当夜他称自己有些头晕,叫太医院熬了一碗汤药来,又召周淑妃前来侍奉:“这药看着太苦了,朕不喝。”
“万岁爷多大个人了,”周淑妃嗔怪道:“怎么还怕苦?”
说完像从前一样那银勺另舀出两三口来尝了尝,然后才端给皇帝:“万岁爷,不苦啊,你看妾都喝了。”
皇帝看了她一眼:“放那儿吧,朕不想喝。”
周淑妃讷讷地将药碗放在几上,柔情小意陪了皇帝一会儿,忽然腹部传来一阵绞痛,而后那痛遍及周身,她失了仪态,痉挛地缩成一团跪在地上:“万岁爷……这……”
皇帝淡淡地说道:“你方才喝下去的是牵机药。”
大名鼎鼎的毒药。
周淑妃听了之后浑身抖如筛糠,又疼又惧之下神智都不清醒了:“万岁爷饶命,妾错了,妾知道错了……”
在地上打滚不止。
“郑德妃的事,是你主使的吧?”
周淑妃满脸是泪也有汗,艰难地扯着嗓子说道:“妾一时糊涂,还请陛下看着妾入宫多年的份上,饶妾一命吧,彧儿还小……”
她已快疼得昏了过去,意识逐渐模糊,她看不清皇帝的脸面,不知折磨了她多久,两个宫人过来将她拽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等到她再醒来时,身上一股秽臭味儿,竟是坐在马桶上,她吓得又哭又叫:“来人,来人啊……”
她是不是死了,这又是什么光景。
庆春殿的大宫女周龄跪着扑到她面前哭道:“娘娘,奴婢在呢,您看看奴婢……”
周淑妃抓起她的手掐了一把,见了血才放开:“本宫没死,还活着还活着……”
“万岁爷送您回来时候说您误喝了他的药,”周龄泣道:“让您歇着,可娘娘您自打回来后一直腹泻呕吐不止……”
连茅房都出不了。
“快去给本宫请太医,”周淑妃哭着发抖:“怎么不给本宫请太医……”不知那是什么劳什子的药,她头疼欲裂,浑身疼得厉害。
周龄跪下哭道:“万岁爷说不让太医给您瞧病,让您……”
能活着就活着,活不了死了拉倒,让她自生自灭。
闻言,周淑妃眸子里不多的光一瞬像被全吸走了一样,只余下一片灰暗:“……”
一通折腾下来,周淑妃也去了大半条命,只能成日躺在榻上。
到了三月十二,花动一城春色,沈持终于收到来自岭南的音讯,送信的驿卒手里没有信,只给他带了句话,说江载雪已动身启程,月余后就能抵达通州府。
“他的病好了?”沈持惊喜地问道。
驿卒吞吞吐吐:“江大人……岭南没有良医可治目翳,江大人说等回到通州府,再好好治治……”
沈持的人去得及时,江载雪得以寻医治病,但终究是耽误了一段时日,他的目障愈发严重,已不能视物,是以没有写信送来。

第260章
“目翳?”沈持浅声重复了这两个字一遍, 微垂的眼皮掩住了眸中的寒光:“本相知晓了,多谢。”
赏了一把铜板把驿卒打发走。
户部的案比已近尾声,他几乎不用再为此事操劳, 然而沈家门前好像忽然开了集市似的,总是人来人往, 找他的各衙门官员一个接着一个,他依旧腾不出空闲来, 沈持正要找找是谁偷走了他的时间,忽然想起来:曹慈下狱之后, 右相的活儿没人干也得他接手操办……
怪不得依旧忙得像陀螺。
这一刻, “学成文武艺, 货与帝王家。”这句古代卖身打工的话具象化了。
当日直到夜里二更末,沈持送走来访的工部官员, 听他们汇报完春夏之交各地修整河工之事, 才得以暂时闲下来。
目翳,眼疾……他心中念着江载雪, 忽然想起他曾在翰林院浏览过的本朝皇帝的起居注中记载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寥寥两句话, 先帝晚年曾被眼疾所扰,得暹罗国进贡一药方医治好了……
只知是暹罗国进贡的药方,所用何种药材,未有记载。
沈持换了身干净的官袍, 连夜递了帖子给太医院闻讯, 谁知值守的太医麻无双却叫人回话:说先帝当年是有用过暹罗国一个药方医治眼疾, 药到病除,只是不知为何底方未交给太医院留存,说这事儿要去问曹慈, 他或许知晓一二。
唉,怎么偏偏是他。
沈持心中丧气,他站在院子里踱步,到了三更初,忽然送来一封来自昆明府的奏折,是已王渊呈给皇帝的,并叫人带了句话给沈持,说他年事已高近来疾病缠身医石无效,恐命不久矣。
沈持下意识地转了个身,面向西南方,眼中不觉竟簌簌落下泪来。他看看夜色,将奏折搁进袖子里。
见他似要出门,赵蟾桂问:“相爷还不歇下吗?”再有两三个时辰天都要亮了。
“我去一趟大理寺。”沈持说道。
他要去见曹慈一面。
赵蟾桂去屋里取了件披风出来:“相爷,夜里风凉,您加件衣裳吧。”
沈持拢了拢披风,让他去备马车。
大理寺内灯火通明,后院的厢房里铺着过夜的被褥,柳正、冯遂、孟度等人悉数在值,他们已经好多天守在这里不曾回家过夜了,日夜审理曹、聂一案,已臻尾声。
“沈相你怎么来了?”冯遂衣角带着狱中发霉的乌血气息:“这头差不多快审清楚了,没有疑问,很快就能结案了。”
沈持:“冯大人,我想见见曹相。”
冯遂微愕,但他没有多问:“……好,沈相请跟下官来。”
大理寺的地牢挖得很深,下沉的长长的甬道让人头脑昏沉,走到一处还算宽敞的牢房前,冯遂说道:“沈相,曹相就关在这里了。”
等亮起墙壁上的火把,沈持看见曹慈窝在一角里发呆,他的头发凌乱肮脏,听见声音许久才转过眼睛看外面,看清楚来人,他动了动唇,什么都没说。
“曹相,”沈持坐在一个矮凳上,隔着门说道:“我来是有求于你。”
曹慈的眼皮动了动,半天才冷笑道:“沈相如今高高在上,还有什么事情要求助于匹夫我呢?”
火光跳跃,黑色的跳蚤在他杂乱打结的胡须上跳来跳去,看得人头皮发麻。
沈持:“江载雪得了严重的目翳,据说已不能视物,我听说先帝曾用过一个暹罗国进宫的方子,想问问曹相当年在宫中为陛下伴读,还记得那个方子吗?”
曹慈皱起眉头,脸上的皱纹显得愈发深了:“暹罗国的方子?”
他看着自己缭乱的花白胡须:“能不能给我借一把剪刀?”大理寺的人去拿了,之后递给他,虎视眈眈:“剪完立即还来。”别想着耍花招用来干别的。
曹慈不搭理他,将胡子一把剪掉扔在一旁:“唉,这监狱里的跳蚤真是烦人。”沈持静静地看着他做这一切。
“沈相怕是没过过这种生活吧?”他自嘲了一声。
沈持盯着他,肃然道:“通州府通判江大人受曹相之流诬陷被流放岭南,正是意气风发如今却已是一个瞎子,陕西府百姓年年欠债家中养不起人口,产下女婴便溺死在水盆里……曹相这生活,曾是他们不敢求的……”
曹慈轻声一笑:“世人本就贵贱有序,沈相因我贪了陕西府的银子而将我打入大狱,可曾想过,就算我不曾贪他们的银两,难道民间就没有劳苦可怜之人了吗?”
沈持沉默良久:“曹相说的对,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贱命,只是为官为吏者当有父母心,不该再加诸黎民的苦难……”
曹慈苦笑两声:“沈相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教导在下?呵呵呵……”
“曹相的记性真是不太好啊,”沈持说道:“我来是想问问暹罗国治眼疾的方子。”
曹慈点点头:“嗯,你为江载雪求的。”
沈持:“还望曹相相告。”
曹慈说道:“太久远的事了,我记得不甚清晰,你去问别人吧。”
沈持:“我从不白问人索求,我想曹相如今还是有求于,或者说用的着我的地方的。”
曹慈眨了眨眼:“如果我要你保我一命,拿方子换,你能答应吗?”
沈持很干脆地点点头:“只要曹相肯告之医方,我会在圣上面前竭力保你一命。”
曹慈听了大笑:“你不怕日后我东山再起,翻了身反过来要你的命吗?”
“江大人为我所累落得这个病,”沈持说道:“我自当不惜代价为他寻医问药,”他凝着曹慈微微笑道:“曹相这高看自己的毛病也改一改了,彼时你用尽手段都奈何不得我,何况日后?”
曹慈气得呼吸急促,然而片刻后他又笑了:“沈相还是年少轻狂啊。”之后他叹了口气:“罢了,老夫想了想,还是拿方子换命,延残喘几年划算。”
“不过,你又怎么有把握说服陛下留我一条命呢?”
沈持从袖中取出一封奏折,在他眼前晃了晃:“昆明府王大儒呈给陛下的奏折,他还叫人转告我,说他病重,恐将不久于人世。”
“我想,定是老师听到曹家犯事,上奏折来为曹相向陛下求情的。”
看到这封奏折,曹慈忽然挪两步靠近沈持,浑浊的眼珠发红,跪在地上艰涩地说道:“老师……”
曹慈十来岁进宫伴读,与皇帝一道师从王渊学习多年,是王大儒地地道道的嫡传学生,如今听闻此护犊之情,不禁哭了出来。
明日消息传入皇帝耳中,以他的行事风格,或许会念及旧情给王渊个面子,留曹慈一条命。
他想了想说道:“拿纸笔来。”冯遂立即取来文房四宝:“曹相请。”
曹慈回忆起四十多年前的宫廷往事,缓缓在纸张上写下一张药方:“老夫记性尚可,此方应当无误。”
沈持接过来看了看,如珍宝一样放入袖中:“多谢曹相。”
“沈相方才说的话还作数吗?”曹慈乜了他一眼问。
沈持:“自然作数。”他顿了一顿:“曹相有什么要在下做的吗?”
曹慈拿起笔:“沈相稍等,老夫想写一封奏折请沈相代为转交给陛下。”
沈持和冯遂知趣地说道:“曹相慢慢写,我二人在外头候着。”
说完转身离开牢房,到外间坐着喝茶。
一炷香的工夫,他们再回去时,曹慈已经写好给皇帝的书信,折起来交给沈持:“请沈相守诺言,将此信交给陛下。”
沈持点点头:“放心吧。”
曹慈甩甩破烂的衣袖:“走吧,别让老夫看着你动气。”
沈持一拱手,从地牢里走出来。
孟度:“听说他给陛下写了封信,必是求情的,阿池,绝不能让他翻身。”他们再经不起这样的对手漫长而广阔的磋磨了。
沈持摇摇头:“夫子,不必看了,”他低声说道:“陛下罕见地动气要了周淑妃大半条命,他不会给宸王留个烂摊子,会将对宸王有二心的人全撵出朝堂。”
所以,就算曹慈活着,任凭他用尽手段,他都不会再被起用了。
孟度:“虽说如此,但也不能大意。”
沈持:“嗯,我会小心的。”
他拿出曹慈写下来的药方:“载雪兄眼睛不好,我讨了张方子给他试试。”
孟度送他走出大理寺:“阿池,你不必过于自责,他不会怪你的。”
沈持:“我晓得,只是心里头过意不去。”
孟度看着越来越浓重漆黑的夜色:“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他看沈持比之前瘦多了。
沈持拱手告辞,他没有回家,直接去了一家开着的药馆,拿出药方给坐堂的大夫看:“请看这药方是治眼疾的吗?”
大夫看了大惊:“公子从哪里求得这般药方?”
沈持:“这药方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大夫说道:“如果老夫没有记错的话,这药方不是我朝所有,是番邦来的,要是家中老人失明倒可一试,只是……这药对少年人不好,服了会得心悸的毛病,恐短命啊……”
对数岁轻的心脏不好,有毒副作用,对年迈之人却无毒,也是奇了,当年暹罗国使臣也说不出这是为何,想来是这个缘由,太医院才没有留下底方。
沈持:“……”
曹慈没骗他,给他的是暹罗国当年的药方,只是这药方本来是给年迈的皇帝用的,江载雪根本吃不得。
“多谢先生。”他付了诊金,忧心忡忡地回到家中。
此时东方浮白,沈持坐在藤椅上打了个盹,之后洗把脸换上官袍出门上早朝。早朝上说的全是为陕西、通州两府遴选官吏之事,一番争吵下来,总算拟定了三五个,还有空缺,只怕还要吵上个两三天争执一番。
跟着皇帝来到上书房,沈持将曹慈的信拿出来呈上:“陛下,臣昨夜去牢中见了曹相,他让臣转交这封信给陛下。”
皇帝接过去却没有看,他对曹慈似乎有点爱之深恨之切的意味,当然这个词有点不恰当,不过沈持眼下想不出更贴切的来了,只听他说:“君臣缘分已尽,不必看了。”
在曹慈大肆敛财的案子被揭发之前,他在内心与之是很亲近的,毕竟两个人从年少相伴,四十余年,彼此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想不到曹慈竟背着他干了那些杀他十次都不解气的勾当。
沈持垂下头不语,只将王渊的奏折呈上,过了很久才说道:“陛下,先生让人带话说他大约已在弥留之际了……”
皇帝闻言眸光微动,他只觉头忽然一疼,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沈持施礼退下。
等沈持告退,他摸着一封信一本奏折,展开了曹慈的那封信,字还是他无比熟悉的字迹,
信中,曹慈没有为自己和儿子、侄子等曹家男丁求情,只说曹家的女眷无辜,乞求皇帝在定罪时不要将他们没入贱籍被人凌辱,为她们留个平民身份,让她们贫苦而清白地了此残生。
皇帝看完后久久没放下那封信,等丁吉来提醒他该用晚膳了,才淡声说道:“宣柳大人进宫吧。”
他会留曹慈一命,让曹家以庶民身份度日。
丁吉着人去大理寺传柳正,人是来了,但也带来了曹慈在大理寺狱中自尽的消息:“陛下,臣没看住他……”
皇帝摇摇头:“他没有向朕乞求活命。”说完把那封信团了团,扔到了瑞兽炉里:“曹家之事,不牵连其他人,给他们留一套住宅,让他们回家去吧。”
柳正:“是。”
皇帝又说道:“让曹家人厚葬他。”
听到他声音乏力,柳正本准备告退,忍不住多说两句:“陛下龙体欠安吗?”他们是亲表兄,问这种话不算逾越。
皇帝:“朕听到老师病重的消息,心口发闷,今日一天都未缓过来。”他又释然地自嘲道:“或许是老了,近来颇好伤感。”

第261章
柳正听了皇帝的话也跟着伤感不已, 只得劝道:“眼下国中农人皆已春耕,只待秋日收成,朝中曹、聂之案已了, 陛下何不让宸王殿下监国,您移驾西山别苑住一阵子养养龙体呢?”
让宸王监国。
皇帝垂眸, 手指轻而又轻地叩击在膝盖上,良久才说道:“对, 监国,让宸王学着监国……”这天下早晚是他的。早历练一番也是好的, 再者监国之后根基稳固再立他为太子愈加顺理成章。
遂让柳正拟旨, 择日让宸王萧福满监国。
“依朕看啊, 这右相也留给宸王拔擢吧。”皇帝又道。这份天恩让宸王送出去,日后更忠心于他。
如二凤驾崩之前将李靖寻个错处贬黜, 又让李治登基后立即招回来的手段大同小异, 都是天家的驭臣术之一。
柳正铺开宣纸,提笔凝神代皇帝写下命宸王监国的圣旨, 末了说道:“陛下猜猜, 宸王殿下会擢谁为右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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