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走在乡间的路上,感受周围炽热的温度,青璃有种脚踩大地的踏实感。
她现在的身体不必一日三餐,两天吃一次都没事,因此完全不用担心饿不饿的问题。
顺着原主记忆里的路走回去,一路上又锻炼了一下这具身体,越走身体越好,完全不复之前的病弱模样。
在以走了一个月后,天地间湿度越来越高,天上乌云密布,空气中带着风雨欲来的潮湿感。
青璃背着的草鞋还剩一双,不得不说这种交通不发达而且人口稀少的世界,出远门真不容易,全靠一双脚。
在半途中,青璃还搭了几次顺风驴车,不然草鞋估计都能被磨损完。
唯一失望的就是过来这一路因为人烟少,也或许是太热了没力气出门,连个打劫她的人都没有。
又两天后,青璃站在了一座百米高的青山脚下。
头顶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狂风吹的树木哗哗作响,昏沉的天空让人心中压抑。
青璃披着一件蓑衣戴着顶斗笠,目光冷冽直射半山腰的寨子。
一路上,听到了很多关于匪寨的恶事,抢夺钱财劫掠百姓,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用一块黑布蒙住半张脸,只露了双明亮如星的眼睛出来,青璃的身形在林间穿梭。
没有内力,这些天锻炼的成果依然很喜人。
匪寨内火烛通明,所有人都在饮酒作乐,猖狂的叫骂声、呵斥声在半空中回荡,还有悲痛的哭泣声和求饶声掺杂其中。
“娘希匹的!倒个酒都倒不好!”
粗犷暴虐的声音在一间屋内响起,紧接着就响起一阵尖锐的抽鞭子声。
啪!啪!
“啊!”
“大爷饶命!饶命!我知道错了!”
恐惧的声音随后响起,带着浓浓的害怕,屋内,一个瘦弱的半大孩子被抽的在地上不停打滚。
屋子内还有三个大汉正哈哈大笑在饮酒,桌上乱七八糟摆着一些菜,旁边还有一个瑟缩的少年正在倒酒。
而地上这个少年是因为太过于害怕,导致酒水洒了一些,就被刀疤脸的大汉用鞭子全力抽打。
“哼!重新倒!”
又狠狠抽了一鞭子,那刀疤脸收起鞭子放在了桌上,凶残的双眼在有些昏暗的烛火下分外恐怖。
“是是是。”
地上的少年低垂的眼中带着浓郁的恨意,口中却连连求饶,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晃晃悠悠站好,而后努力控制颤抖的身体重新倒酒。
在寨子的侧边还有一个茅草屋,里面都是这几天抓的人质,已经放出消息,让那些家里人拿钱来赎。
青璃赶到的时候,就听见哀声遍地。
“嗝,老子去方便方便,你们就,先喝着。”
正屋内,一虬髯壮汉打了个酒嗝,晃悠悠站起身,踉踉跄跄走出门。
一身酒气,看起来已经大醉。
“嗝,等会儿再去找那刚绑上来的小娘子,嘿嘿……”
许是想到什么,脸上露出淫邪的表情,然而还没走两步,就看见前面好像站了个人。
已经酒意上头的壮汉,脑子都转不动了。
因着暴雨,地面上升起一层水雾,让四周都有些看不真切,壮汉以为是眼花了,揉了揉眼,发现确实有个人。
“你,你叫什么!大晚上站在雨里见鬼啊!”
大骂了一句,壮汉摇摇晃晃的身体差点没站稳。
“往前来让老子看看你是谁,找揍呢!”
嘟嘟囔囔的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壮汉感觉自己酒喝的太多有些控制不住。
怎么感觉轻飘飘的……
那不是……我吗?
视线越来越高,他竟然看见屋檐下一个没有头颅的躯体轰然倒下。
下一秒,就再也没有任何想法了。
青璃身形快速接近,手起刀落,泛着寒光的大刀上一丝血迹都没有!
非常快!
壮汉笨重的身体倒在屋檐下,却在阵阵雷声中几不可闻。
暴雨不停落下,似乎是要冲散世间一切罪恶。
伴随着电闪雷鸣,一道道寒光在整个寨子里亮起,紧接着就是高声尖叫,那都是来自被劫掠上山的百姓。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除了百姓,寨子里的土匪无一活口,鲜血顺着地面流到屋外,却又很快被雨水冲散。
“你们等雨停了就下山去吧。”
刻意压低声音,青璃扫了一圈抱团躲在一起的百姓,而后走出了屋子。
屋内的百姓看着满身杀气和血腥味的蒙面人,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本能的害怕。
在青璃说下这句话后,都呆住了,没想到这人竟然是来惩奸除恶的。
在青璃走出寨子几十米后,就听见暴雨中模糊传来一句话。
“多谢恩人!”
青璃刚才还顺道去翻了匪老大的房间,在里面找到了当地师爷与之联系的东西。
虽说是师爷,然而从那些东西的内容却可以推测出县官肯定也参与其中,只是没有实质性证据罢了。
这些土匪虽然没什么大的脑子,然而却有些小聪明,知道留下一点把柄在手里,以防被秋后算账。
做完这些,青璃几个跳跃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今晚还没结束。
趁着雨幕和黑夜,青璃又潜入了县衙。
根据她丰富的知识和经验,找出了好些贪污以及好大喜功欺瞒上官的证据。
将东西都收好后,青璃干脆又顺了匹马,当然,她扔了钱在马厩里,而后连夜赶往知府衙门。
在来的一路上,青璃就了解过这个县官的所有信息,也就知道他与知府不属一个派系。
代青璃想的也有一点不错,要想惩治官员,还是要比他高的官员出手。
一气呵成,快马加鞭连夜跑了五十多里路,青璃翻身又进了知府衙门,而后将证据扔到了已经熟睡的知府卧室桌子上。
不谈某个知府大人半夜被“咚”的一声巨响吓醒的事,青璃干完一切就悠哉悠哉往回去。
有了那么多证据在对手派系上,她就不信那县令和师爷还能安然无事!
忙了一晚上,青璃准备找个地方换身衣服。
接下来,她要帮原主哥哥迁葬。
唔,首先要去找个风水先生。
砰砰砰!
急促的拍门声在烟雨迷蒙的街道上响起,此时才刚卯时二刻,天还有些昏暗,足见这人心急如焚。
因着昨夜暴雨,才稍缓一些,此时县城里还没什么人出来走动。
“谁啊?!”
拍门声响了好一会儿,在雨中有些沉闷。
听见有人不耐烦的问话,那人赶紧道:“是我,赵二!快开门,有急事找太爷!”
“来了来了!”
里面传来高声应和,没过多久就听见有人快步跑到了门后。
拿掉插板,那人缓缓将厚重的大门开了个一人宽的缝。
“什么事这么急,这大清早的?!”
开门的周柱揉了揉眼睛,还有些没睡醒。
“哎唷,你慢点!”
还没等周柱看清眼前的人,就被一股大力撞到了一边,那人火急火燎的奔着后堂而去。
周柱一个踉跄差点没稳住身体,转身只看见小雨中赵二快速跑过去的背影。
浑身湿透,头发披散在身上,衣服上还有很多泥水。
这一大早干什么去了?!
周柱心中有些疑惑,他探出脑袋往门外看了看,发现没别人了,就赶紧关上了大门。
另一边,赵二轻车熟路的跑到后堂,站在了县太爷吴昌明的房门前。
“太爷!小的是赵二,有急事要禀报太爷!”
冲着屋里高声呼喊了两句,赵二在原地踱步等着里面的回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赵二从未感觉时间这么漫长过,一想到他看到的场景就头皮发麻。
不知从哪儿吹过来一阵冷风,赵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到书房去!”
没多久,屋里有人回了一句。
“是!”
赵二见太爷醒了,连忙绕了一个走廊进了书房。
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吴昌明脸色阴沉的走进书房。
带上门,他皱着眉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带东西回来吗?!”
看着赵二如同刚被从河里打捞出来的狼狈样,还有那空空的双手,吴昌明有些生气。
“太爷,死了,全都死了!”
赵二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脸上的急躁和惊恐终于有了宣泄的方向,双腿有些发软语无伦次道。
“什么死不死的!”
“到底怎么了?!”
吴昌明见状大喝一声,威严的声音让赵二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咽了咽口水。
“您,您不是让我今天寅时左右去一趟马老大那吗,我,我就赶早去了。”
“结果,到了,到了寨子里,除了雨水之外一点人声都没有……”
说到这,赵二眼前似乎又浮现那恐怖的画面。
“所有人都,都死了!除了,除了一个死在外面的尸首分离,其他的全,全都是脖子上一道致命伤口!”
赵二突然感觉自己脖子也有些疼,看见自家太爷越来越阴沉的脸,哆哆嗦嗦继续道:“属下检……检查了所有地方,一个不剩,所有人全死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全。
除了手段利落的致命伤,还有一些明显是报复性的伤口,估计是那些被掳上山的百姓干的。
“不是那些暴民干的?!”
吴昌明眼中带着凶厉。
“不,不是!”
赵二肯定道。
“那些致命伤一看就是个用刀的高手,那些百姓没人能做到!”
“我让你取得东西呢?”
在赵二叙述间,吴昌明已经坐到了桌案后面。
“回,回太爷,吴吴老大的房间都被翻乱了,那些金银都不见了。”
“会,会不会也是土匪做的?”
赵二害怕的情绪逐渐缓和下来后,脑子也开始转动。
咚咚咚——
沉闷的敲桌声在屋内响起,那急促的频率彰显出吴昌明的心乱如麻。
若是土匪做的,也没什么,所求的不过是钱财罢了,而若不是呢?
可不是的话,谁有这么大的力量?!
吴昌明心底过滤了一遍周边有力量清剿土匪的人,然而听赵二的描述却哪个都不像。
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你先下去吧,今天的事谁都不许说,明白吗!”
吴昌明阴鸷的盯着赵二。
“是是是,属下明白。”
赵二连忙点头,他明白,太爷说的是派他去山寨里取金银的事。
“下去吧。”
挥了挥手,吴昌明有些烦躁。
他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似乎哪里不对劲,可这感觉很缥缈,细想却想不明白。
估计他到死都想不明白,事情的起因只是土匪随手杀的一个年轻书生。
另一边,半夜被声音惊吓而起,得到一直想撤换的县令的各种罪证的知府,还恍如梦中。
不过就算有些晕,可看着那些真凭实据的证据,他也思路清晰的开始准备惩治吴昌明。
知府大人磨刀霍霍即将杀来!
另一边。
青璃在忙完一切后,找了个客栈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神清气爽的吃早饭。
据她卜算,今天早上转了小雨后,未时就会停。
青璃一边吃着胡饼喝着面片汤,一边随意观察四周。
这边应该是偏北方一些,饮食以面为主,不过面粉也不像现代磨得那么细,毕竟百姓能安稳吃饱饭已经很不错了,对精细也没有想法,只有那些达官显贵才追求精细一些。
原主从小到大米面都吃,是在南北饮食差异的缓冲地带,不过这种胡饼还是没吃过的。
昨晚在匪寨里只拿了几十两银子,剩下的就给那些百姓了。
那些土匪也没多少存钱,都是抢了就花光,花光再去抢的主。
有了钱,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掌柜的,劳烦问一下,城里有没有好的风水师,我想迁葬。”
吃完饭结账时,青璃掏了钱顺道问了一句。
“东街巷有个钟大师,是咱们这有名的风水先生,您去找找。”
掌柜的收下钱笑着回了一句。
“嗯,多谢。”
青璃点了点头,背上包袱离开客栈。
她也可以掐算良辰吉日,进行迁葬,不过入乡随俗,原主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根本不知道具体流程有哪些,青璃觉得,专业的事还是找专业的人干比较好。
她最喜欢出钱,然后交给专业人士。
大街上,随着雨越来越小,很多小贩出来摆摊,早市逐渐开启,热闹喧嚣人声鼎沸。
不过,在去找风水先生之前,她又去了一趟仵作那。
义庄的管事不出意外的没在,也不知道在哪鬼混去了,只有一个临时打杂的在那看守尸体。
上次原主去也是这样,只是草草留了个信息,又给了一百文钱,就把尸体领走了。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青璃用精神力混淆了一下那个打杂的有关原主记忆,这样即便有人查起来,也查不到之前原主的奇怪行为。
给仵作提供了身份文书证明,就成功拿到了验尸结果,这份验尸结果回头要一起上交朝廷。
等忙完这些,雨停了。
虽然没有什么阳光,不过好在也不阴雨绵绵。
七拐八绕,青璃问了好些人终于在一个巷子里找到了风水先生。
“……帮我算一下最近的黄道吉日,还有需要准备哪些东西。”
“我第一次办这个,唯恐哪里做得不对,还请先生帮忙。”
将来意说清,青璃看着眼前老者。
“好说,这位小哥劳烦把逝者的生辰八字提供一下。”
老者闭着眼摇头晃脑道。
青璃将生辰八字报上去,老者掐指算了好一会儿,给了个时间。
“后天即可。”
果然不愧是颇有名望的老风水师,还是有几把刷子傍身的,跟青璃算的一样!
“你回去准备一下,因着路途有点距离,且已经下葬过,跟别的又有些不同。”
“香烛纸帛、红布红伞、香案……”
老者连说了好些东西。
“另外,迁到要重新下葬时,也有一些注意事项……”
等老者全都说完,青璃只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简直不要太正确!
里面各种讲究和寓意,她一点都不知道。
“这里是一两银子,劳烦老先生帮我办齐所有东西,完成所有仪式,待走之前,还有五百文的答谢。”
将银子摆在桌案上,青璃看着眼睛放光的老者。
“好说,好说,老夫了解,你放心,定然给你办的妥帖。”
老者矜持地摸了摸胡须。
青璃刚才已经敲打过他,又给了个甜枣,相信老者会尽心帮她处理好所有事。
又细聊了一会儿具体事宜后,青璃就离开了。
两天后的下午。
由老者挑选的几个生辰八字合适的壮汉到了坟边。
摆香案、念词、起土……
一系列繁杂的仪式走下来,花费了一个时辰左右。
等所有事情都办完,又过了半个时辰。
“不可让棺材淋雨或见阳光,红布也注意盖好,油伞遮好……”
临走前,老者颇有职业道德的叮嘱了一番。
虽然他比较贪财一些,不过冲着他这么负责,青璃觉得花钱还是值得的,就算贵了一些也不是什么大事。
将之前答应的钱结清,青璃带着六七个大汉离开了。
而在她离开后第二天,知府就到了县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吴昌明下了狱,师爷更是一起被丢了进去。
不过这些跟青璃已经没关系了,她带着原主哥哥的棺椁在紧赶慢赶后,终于在十多天后回到了他们生活的镇子。
原主的养父母埋在距离镇子十几公里的本家坟地里,青璃也只是让所有人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就赶往乡下。
村子都是一个大姓,邻里间七拐八绕的都沾亲带故。
因为养父代沣自小读书天分就好,因此在村长也是族长的拍板决定下,选择族里出钱供养他。
养父不负众望考取了举人,不过再往上考却始终考不了,于是就在本地的县学当教谕,教诲生源。
而因为有了这层身份,村子里得以免除将近两百亩的田赋和十几户的徭役。
这更让村长努力将年幼的孩子送去读书,不过读书的费用也不是一般人能花的起,族里的钱支撑不了所有孩子上学,而且有读书天赋的孩子也不多。
这些年除了代青胥,其他的孩子也止步于童生。
虽然代沣安家在镇上,但逢年过节也会回村里,祭奠祖先,协助村长处理事情,联系还很是密切。
当年收养两人时,村里也来了好些辈分高的老人。
自从代沣过世后,没了免除赋税,村里的日子又苦了许多,好在天下安稳没有战事,否则还会被征兵役。
即便日子不好过,村长也会时不时来镇上看看两人,鼓励代青胥读书。送些钱粮。